密西西比的笑眉 

從小學地理課本始知美國起,就知道了世界著名的大河密西西比。 密西西比河於美國的意義,就像長江黃河之於中國。作為母親河的密西西比,流經了許多州的重要城市,密蘇裏州的聖路易便是其中之一。
  前年訪問烏幹達時,曾興致勃勃地探源尼羅;可,今次在美國大陸旅行,當然更想順更尋跡密西西比,於是,承它滋養的密蘇裏州聖路易,就列入了必去的州城。
  密西西比在密蘇裏州流域很長,它的支流叫密蘇裏河,聖路易就像明珠,閃綴在兩河交匯中。河流是城市的血脈,一個州、一個城市有了兩條河流粼粼流動,那是怎樣的豐滿滋潤!
  促使我作聖路易之行的,還因為此地有一位結識多年的朋友金能爾先生。八年前,我因獲“紐約國際文化藝術中心”的一項獎項將赴紐約,一封來自聖路易的熱情洋溢的飛鴻,使我結識了同樣癡迷文學的金先生,這才得知他也是我的浙江老鄉。而後,金先生又誠摯地專程趕往紐約祝賀。這些年,雖不可能像內地同道一樣過從甚密,卻一直像同胞手足般彼此惦念。
  三年前,到美國大陸旅行了一圈的老伴,也曾應金先生之邀到過聖路易,帶回一張聖路易大拱門的照片,從此,這道風景便印入腦際。
  於是,此番一到聖路易,大拱門就成了必看的首選。
  傍著密西西比河的大拱門,是聖路易的驕傲。行家可以道出它在“名建”中著稱於世的一二三,外行的我,只能從外表外觀欣賞它的偉岸不凡。當金先生載著我從綠蔭蓊郁的Ballwin市,向大拱門所在地慢慢馳來時,我只覺得就像電影中的慢鏡頭,藝術化的畫面美美地逶迤而來。
  聞名於世界的大拱門,果然名不虛傳I遠看時,這個呈倒“U”字形的拱門,像勾畫在湛藍天空中的一道黑色的橢圓弧。由遠及近地觀看,只覺那橢圓弧的線條漸漸地由細變粗,顏色也由深黑變淡,成了黑灰、深灰、淺灰、銀灰……當它終於展現了自己的“本色”——成為一道銀亮的巨弧、迎對密西西比開闊的河岸時,你可以說它既是“門”,又是“橋”,兩者兼美。
  先見者早以各種數據和科學用語,贊美過這一建築奇跡,據說,大拱門有六百三十英尺高,是美國國家紀念建築中最高的——比自由女神像高整整兩倍。
  常常記不住數字的我,只覺得大拱門是高挑在密西西比河上的一道笑得彎彎的銀眉!
  就像和這道明媚的笑眉相呼應,拱橋所面對的密西西比河,溫和而不倦地閃著一河活潑的笑靨。我不諳曉密西西比的全貌,不知它到底是洶湧還是溫順的河流,我只看到它在裊裊流經聖路易、在它溫柔地懷抱這個馬克 吐溫的故鄉時,有了拱橋這道與日月經天一樣的銀色巨眉,便分外慈祥可親,明媚動人。
  此時,夕陽似金,聖路易的標誌性高層建築——極似華盛頓國會大廈的那組建築群,成為大拱門下的錯落而美妙的剪影。坐臥在銀色拱門下碧綠的草地,沐浴著斜陽的柔淡日光,面對眼前這一脈溫柔流動的水,口斤著密西西比就像雨後之溪般流水丁東地淺吟低口昌,連日奔波於旅途的勞頓和煩躁的心一下子寧靜下來,夢幻的感覺漸漸升上心頭,遙遠的思念越發溫柔繾綣,此時,地域疆界的概念驟然消失,坐在別國他鄉密西西比河邊的聖路易,竟使我恍惚如在故鄉的芳草地!
  我知道,這溫柔繾綣的感覺,就來自這條既不洶湧又不口宣嘩的密西西比,來自在頭頂像彎月高懸的大拱門的銀眉,這感覺,更來自心底一直縈念的那位自小被我銘記的作家馬克‘吐溫思緒悠遠之際,意念越發清晰:似這般良辰美景的鄉野,孕育出馬克·吐溫這樣了不起的作家,自是天經地義……
  隨著一陣輕脆的轡鈴聲,一輛被鮮花串裝飾得非常美麗的馬車,由一匹白色的駿馬套駕,蹄聲得得地來到我們面前,相貌英俊身穿十八世紀白色騎士服的馭手,極有禮貌地躬身問我要不要坐車作半個小時的“繞場一遊”,白色的駿馬、花串圍繞的馬車,曾是童年的夢想,而今,年過花甲,沒有了那樣遇事都願躍躍一試的活潑心境,倒覺得很多事欣賞觀覽比親試更值得玩味。
  委婉地謝過了這位騎士,隨著轡鈴的又一次響起又逐漸逝去,我忽然有點後悔起來·剛才謝去得太快了,真應該坐一坐的,這對我來說,難道不是此生無前例今後不再有的遊樂嗎?
  悵悵間,又一輛同樣漂亮的馬車,載著一對笑嘻嘻的年輕人迤邐而來……悵惘的心便又漸漸消失,這個密蘇裏州第二大都市最值一遊的所在,和源遠流長的密西西比一樣,風致是如此古樸悠然!
  看大拱門的“壓軸”節目,便是登上拱門頂端眺望。
  無怪人們如此稱道這座亙古未有的建築,從地面上看高空,大拱門是銀弧一線,使用了八百八十六噸不銹鋼,進了裏邊,更教人覺得其建築的巧妙:它的基座,現在是一座雄偉的西拓博物館,呈環形,有序的圖像、豐富的文物,盡現十九世紀的歷史,觀眾只需環地一圈,便盡知密蘇裏州歷史的大概。
  走進特殊的門道然後上電梯登高眺遠——拱橋的小電梯設計也堪稱一絕:從底座到這六百多英尺高的“拱頂”只需四分鐘。當四五人一組的遊客坐進那小巧而又特殊的“車廂”裏、看著迅速上升的數字已知身在那道“拱弧”的最高處時,不待居高臨下地觀看,先自有了幾分探險般的驚喜。
  在“拱弧”最高處的小窗口“俯瞰”三十英裏之內的景致,又一次感覺了建造者非同凡響的匠心,無論是這道“彎眉”在轉折處的轉換、還是“拱頂”的場地設計,無不令人嘖嘖稱奇。無怪一九六五年大拱門落成之日,盡管當時冬雪如銀,肯尼迪總統夫婦照樣親來主持剪彩,場面熱鬧非常。
  此後,聖路易大拱門與舊金山的金門大橋、紐約世貿中心、自由女神像一樣,名噪於世。故而, “9·11”之後,對於大拱門會不會成為恐怖分子的襲擊目標,無疑成了此間人士的極大憂慮。而今,世事紛擾,尚無寧日,對於仇視人類正當生存的恐怖主義者來說,一切美好的人和物,都會因他們的一時邪念而在剎那間毀於一旦。
  帶我登高俯瞰的金先生,不厭其詳地為我指看解說近在眼前的河對岸,現在是伊利諾伊州的一個城市;密西西比與密蘇裏河的交叉點又在何處;獨立日到來時,各式飛機又怎樣在大拱門下作精彩的穿梭表演,橋下的廣場又是怎樣萬眾聚集,萬頭攢動……
  對初來乍到的我來說,耳聞目睹的一切,自是新鮮,因而,記不記得住那一串與大拱門相關的數據和許多未曾親見的熱鬧,無甚緊要。對於美麗寧謐的聖路易,我只要記住這一點就是了:它的確是密西西比河畔的明珠,而芬蘭籍建築師艾洛·賽瑞南的美麗傑作大拱門,委實是一道笑彎在密西西比河上的秀眉!
  
  
空中的“天書”
  
一“豎”加一“圓”,是初識芝加哥的感受。說真的,最早得到的關於芝加哥的印象,卻是被告誡對它應該要“深惡痛絕”——記得小學老師給我們上政治課和地理課時,芝力口哥幾乎就是“萬惡的資本主義”的代名詞。
  老師說:芝加哥是美國最大的城市之一,芝加哥有摩天大樓,而摩天大樓是資本家榨千了工人血汗造出來的; “在摩天大樓的陰影下,呻吟著無數受苦受難的工人……”所以,芝加哥就等於摩天大樓,就等於資本主義。
  時代的書頁已翻到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當然不會再簡單地認同這個等式,但是,芝加哥幢幢摩天大樓的疊6口,卻在腦海裏生了根似的,無論如何也不會消失。
  沈醉在密執安湖畔時,深深忘情於她那迷人的景致,雖然高聳人雲的大樓群就近在眼前,去0難以馬上舍湖去看樓。但是,到了芝加哥,假若真不去好好遊覽這被大家津津樂道的“西爾斯”和周圍的樓群,就像到了紐約沒登帝國大廈一樣。
  到底是芝加哥,如果說從遠處觀望,還不能十分充足地領略那些摩天大樓的氣勢的話,那麽,當你沈入市區,在毗連成林的大廈的“深巷”中遊走,你就不能不驚嘆人類於高層建築創造的奇跡!東張西望間,湧集心頭的惟有贊嘆,惟有驚訝,再有就是有關高樓、有關警察和初進城的鄉下人、有關吹飛帽子和找帽子等諸如此類的趣事和笑話……
  摩天大樓,是建築學家用如椽大筆寫在空中的“天書”,芝加哥超群拔萃的“廈林”,更是人類在建築史上向空中的成功挑戰。
  世上的許多事,往往是“因禍得福”——如果不是一百多年前遭遇了那場幾乎吞噬了整個城市的大火, “老牌”的芝加哥,可能不會成為如今仍居世界建築潮流之先的佼佼者。在“西爾斯”樓頂展廳的有關介紹中,一直生動地展現著那場毀滅性的災難——整個城市在浩劫後只剩下了兩幢樓房。所以,當“重建”已然成為芝加哥的新生機遇時,如何重建,便成了當時建築學家們考驗才情的比拼。作為美國最早發展的工業城市芝加哥,借助當時正在“飛黃騰達”的經濟,加入了“經營城市”的現代理念,參與重建的建築學家和設計師們,終於拿出了令當局者滿意也令世界驚嘆的答卷!新生的芝加哥煥然亮麗,威威赫赫,幢幢高聳入雲氣勢非凡而又幢幢不重樣的摩天大樓,即便在一百年後的今天看來,無論是布局、樣式還是材質外觀,都自成格局,而且毫不落後,毫不遜色於當今世界任何一個大都會。
  行家們說過,芝加哥的建築,好就好在它不註重外表的華麗,而非常講究內在的質量和建築物自身的功能,所以,大到曾為“世界第一”的“西爾斯”,小至一幢幢民居別墅,粗粗一看,就像用各種各樣的積木塊堆成,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因此,它們雖然並不在色澤上絢麗,卻因其各自的厚重和內在的質地,再配以和諧的外表,仍然非同等閑而派頭十足地蔚為城市建築的大觀!
  在饜足了城市過多的高樓大廈的今天,我們常常叫喊要“回歸自然”,向往著住進寬敞的而又單門獨院的房子,房前有水有樹,綠帳如織…這當然是好,可是,地域有限,人口千百萬,城市也無奈,怎厶辦,在很大程度上,城市成為高樓大廈的別稱也是在“劫”難逃,問題是如何科學地規劃。芝加哥正是得之規劃之妙,故而,它的摩天大樓未曾使我因視覺上的壓迫而生厭惡之感。
  我曾試著在乘坐的汽車裏躺倒,以便從後窗“仰眺”那些刺入藍天白雲的大廈尖頂,此時,也只是分外震驚它們的雄偉非凡,一點沒有什麽單調沈悶的壓抑之感。
  這裏真是大廈如森林,它們是這樣壯美,教你不能不為人類的這又一傑作而驚嘆!我想,也許正是由於它們,芝加哥才有資格被列為現代化的城市直到如今……當然,現代化在今天,更有新穎的觀念和標準,而我的眼光可能是過時的, “站著說話不腰疼”,說的也無非是走馬觀花者的清閑話罷了。
  但我還是不由得想起北京,想起北京前些年新建的許多大廈,個個蓋出一個與城市的文化歷史、和周邊環境以及全貌很不相稱的“尖頂”而被行家們氣僨地譏嘲為“戴上了瓜皮小帽”、因而引起政協會上大家的紛紛議論;我還想起了上海的浦東,前年,當我在浦東慨然仰望那一幢幢氣派非凡的高樓大廈時,我真覺得一點兒不亞於那些世界最有名的大都會,而且它們與對岸的浦西、與上海這座城市是多麽匹配!
  城市的美麗,看來並不在於它的建築是“東方古典”還是“西式海派”,大廈群的漂亮,也不全在於它的外觀和高度,城市建築是最能從視覺上給人以;中擊力的,除了造型、內質和用途,作為“凝固的音樂”,它最為人欣賞又最重要的,就是與這座城市的歷史、文化相匹配的和諧,而和諧就是美!
  芝加哥摩天大樓的“群峰之冠”,是一百一十層的“西爾斯”大廈,它是每年都能吸引一百五十余萬人從世界各地來參觀的“芝加哥之冠”。
  “西爾斯”大廈面積共四目五十萬平方英尺,最高處有一千四百五十英尺,加上天線,共一千七百三十英尺,無怪在紐約“世貿中心”建成前,它被譽為“世界之最”。一九七O年動工,僅三年便建成。雖有一百一十層,二千二百三十二級臺階,而用電梯,一分鐘即可登頂。這兒電梯的快速,可能也是世界之最。
  在“西爾斯”的頂層遠眺全市,是遊客們最愜意的觀光節目,在這兒,可從各個角度俯視芝加哥的全貌。那些原來使你“掉了帽子、仰酸脖子”的幢幢大廈,現在都個個如臨風玉樹,又似美人比肩,落落大方地立在你的眼前,等著你一一地欣賞品味,此時芝加哥的最大優勢也盡呈無遺。
  美中還有一“極”——此時,那幽幽閃爍在城市之畔的密執安湖,天湖相映,波光如銀,是壯美廈林最嬌麗的陪襯,宛如為芝加哥的“空中天書”畫出一個圓滿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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