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眺大茅峰

這是一個雲淡風輕的春晨。我乘坐的擠滿魚簍、萊擔的長途公共汽車，向茅山方向急駛而去。

茅山是陳毅同誌早年組織抗日遊擊隊的地方，一直為我所景仰。當圍屏般的茅山諸峰進入我的視野時，我情不白禁地站了起來。

遠處的茅山朦朦胱朧，煙霧緊鎖。那山峰一峰比一峰俊，那霧一團比一團奇，與無際的晨曦巧妙地揉合在一超，顯得無比的壯觀瑰麗。尤其是那出類拔萃的大茅峰，更象一尊雄獅，威武得很，

相傳西漢景帝時，白衣書生茅盈自滑城(今鹹陽)棄家前來修道，其弟茅周、茅喪棄宵尋找其見，三人均在此留居並得道成仙，譬稱三茅真君。故後人改句曲為茅山。兄弟仨曾分三處修道，後人因稱大茅蜂、中茅峰和小茅峰。

我慶幸今天的好天氣。車子仍在向東行駛，好似在不斷地變換焦距。整個大茅峰就象一幅朱能舒展的國畫，墨濃楷沒處潑，全堆在了那裏。再加上逆光的緣故，大茅峰的輪廓線，以及那隱約可見的道院，仿佛全都鑲上一道銀白色的光圈，給人一種強烈的立體感。

自古以來，茅山就是林木幽深，風景清雅。尤其是始建於西漢的茅山道院，距今已有兩千年歷史，被道家列為第一福地。如今這裏不僅是道教聖地，而且是引人註目的遊覽勝地。北宋政治家王安百，在《磋火茅峰》中，就以渾厚的筆法，寫出了大茅峰的雄姿。

而今，遠遠映入我眼簾的大茅峰，在和煦的陽光下．卻顯得更加高深、威嚴、緘默、寬厚，好似突兀插入青穹，又好似蒼穹裏躍出了大茅峰，浮漫著一片祥和與寧靜。

車在顛簸。我的心在激動。我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大茅峰。我仿佛看到當年的茅盈，在半人高的茅草中瘦弱、疲憊的身影，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猙獰的葛藤，荊棘，冷杉，和隱在嶙峋山石後窺測獵物的豺狼

開拓者總是孤獨的，開拓者又總是沈默的。我的思緒一下子飄得悠遠，悠遠

車停了。遠處的大茅峰突然高大起來。我的心由激動轉為肅穆，甚至還帶著點兒慌亂大茅峰，我將懷著緬懷前人的虔誠心意，一步一步走進你的腹地，投入你的懷抱

崎嶇茅山路

剛剛立春，乍暖還寒。打算用幾天時間在句容采訪，大清早就到了茅山。

茅山，那是個令人魂牽夢縈的地方。據史考早在四千多年前，三次治水的大禹就曾登此山以朝群臣。一代梟雄秦始皇還曾在此埋入白璧一對。

此刻，一踏上茅山路，才知道這是一條崎嶇的路說它崎嶇，是因為近處看它似有似無，仰天看，卻似條灰蛇蜿蜓而上。山路上，嶙峋的石頭，粗矮的樹術，微微的土腥氣息，厚厚的茅草與蔣松，一切都透著山野的租獷與幽靜。

大概因為春寒料峭，幾乎沒有什麼人爬山。唯有那經過嚴寒歲月還未落盡的松制，此刻經春風吹拂，無聲無息地落下來，落入我的發叢，落在我的腳下。這，是對我的到來表示歡迎，還是對春歸茅山顯露高興?

聽人說，我腳下的山路，是一條進香的路。茅山是整個東南亞道教的中心，香火特別旺盛。茅山的香訊從農歷正月十五起，到三月十八止，一共八八六十四天。特別是農歷正月十五開山門和三月十八關山門這兩天。那四面八方來的善男信女，遠至港澳、新加坡以及兩廣，近至上海、南京以及蘇、錫、常，朝山進香的人蜂擁而至。香客中虔誠者就是沿著這條山路，一步一磕頭，一直磕到山頂的。

我聽後真有點咋舌。這種卑微的個人對超自然

力量的膜拜，這種沈醉於神靈的粗陋而狂熱的情感，隨著社會的進步，近年來似乎並未愈來愈少。

山路，越往上越陡丁。轉折連著轉折，角度有銳有鈍。我有點累，幾乎是大汗淋漓了，腿軟褥直想往地上癱，但是，我並沒有放慢腳步。我被山路周圍幽靜的景色吸引了。高大．粗實的樹木，密嶄層層；不遠處偶爾的鳥鳴，聲聲入耳。我仿佛聽見四周絮語連綿，可實際什麼也沒有。啊，茅山路，你以你獨特的風韻牽動著我的思緒。你靜謐，靜謐得惹人激動。你古樸．古樸得令人沈思，而這一切飄來的思緒和切身的感受，只有登攀存茅山路上才能得到。

我一下於想得很多。當年陳毅、粟裕東進抗日，以茅山為中心，創建了蘇南抗日革命根據地，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後寒，脫手斬得小樓蘭，不就是戰鬥在這崎嶇的茅山路嗎?如令，我們這些後來者，又浚怎樣踏出一行新的足跡呢?

終於，快到極頂了。太陽的光芒從大茅峰的一個凹處直射過來，宛如黛色的茅山和湛藍的天空之間一條金色的瓢帶，那麼熱烈，那麼真摯，充滿著感召力。我一鼓作氣，奮力向上，終於站到了巔峰。

驀然，鄧拓的兩句名言躍入我的腦際；生來奔走萬山中，踏盡崎嶇路自通。

是呵，眼前太陽正擁抱著萬物，茅山的路上也灑滿了陽光。當我飽覽了極頂風光後，我覺得，最令人神往和流連忠返的，還是這崎嶇的茅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