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自己進入了那廚房的門。

“是你,”她說。“我不能起來。原諒我
沒有答應你敲門。我不會請他們
進來,就像我不能不讓人進來。
我告訴他們我老得不行了。
我的用處就是我的手指還能忙活
也讓我從中得些安慰。我能夠縫補:
我能幫人家做珠飾活。”

“你用珠裝飾的是對小舞鞋吧。
是誰的?”

“你是指?——哦,一個小姐。
我不能老跟在人家的女兒後面了解她們。
那多好啊,如果我能想到是誰
穿著我打扮的鞋子去跳舞!”

“那約翰在哪裏?”

“你沒看見他嗎?當他去你那裏時
我奇怪是什麽使你動身來到了他的屋子。
你們不會錯過吧。我知道原因了:
他一定改變了主意然後去了加蘭家
若是那樣他不會呆很久。你可以等一等。
可你或任何人在這裏還會起什麽作用呢——
太晚了。你聽說過了?埃絲特爾離開了。”

“是的,為什麽?她什麽時候走的?”

“兩星期以前。”

“看來,她是認真的。”

“我敢肯定她不會回來了。她藏在什麽地方了。
我自己不知道在哪裏。而約翰認為我知道。
他認為我只須對她說些話,
她就會回來。但,哎,雖說我是她母親——
我卻不能和她談話,而且,嗯,希望我能!”

“那會使約翰為難。他會怎麽做?
他找不到任何人能夠取代她的位置。”

“哦,如果你問我,他會怎樣做?
他吃了一些面包房的膳食,並且並著一餐吃。
和我坐下然後告訴他所有事情,
想要什麽,是多少,以及在哪裏。
但當我離開了——當然我不能留在這裏:
埃絲特爾定居下來後她得帶走我。
他和我只是互相礙眼。
雖然,我告訴他們不能趕我出門:
我在這裏如同一個巨大教堂機構的一部分。
我們在這兒十五年了。”

“那是很長的一段時間
住在一起然後分開。
你看你們離開之後他會怎樣生活?
你們兩人離開會留下間空蕩的房屋。”

“我看他也沒有多少年日子了,
除了家具這裏不會留下任何什麽。
當我們離開後我討厭再想起這個地方,
以及那穿過院子的小溪,
除了在附近叫喊的母雞沒有人會在這裏。
真希望他能賣掉這地方,不過,他不能:
沒有人會住在這裏。
這裏太衰敗了。這就是結局。
我認為他要做的,就是結束那些東西。
他多少詛咒著時間離去。他很可怕!
我從沒有看到一個人讓家庭中的煩惱
在他男人的事務中制造出了那麽多分歧。
他只是放下所有東西。像小孩一樣。
我要責備的是:他是被母親教育出來的。
他讓幹草堆淋過了三次雨水。
昨天為我鋤了一小會兒地:
我認為那些種植的事會對他有好處。
有什麽出錯了。我看他用雙手把
鋤頭扔得極高。我現在都能看見——
來這裏——我給你看看——在蘋果樹那裏。
對人們來說決不會在他那個年紀那麽做:
他五十五了,要是他還有過得意的一天。”

“你不是害怕他吧?那把槍是幹什麽的?”

“哦,是小雞生出時用來獵鷹的。
約翰·霍爾會碰我!除非他不了解自己的朋友。
我要為他這麽說,約翰像有些男人一樣
毫無威脅。沒有人害怕他;
可問題是,他拿定主意而不願承擔
他所應承擔的。”

“埃絲特爾在哪裏?
沒人和她談談話嗎?她說了什麽?
你說你不知道她在哪裏。”

“也不想知道!
她認為與他住在一起實在不好,
那離開他一定是正確的了。”

“那是錯的!”

“是的,他本來是要和她結婚的。”

“我知道。”

“這幾年這樣拖著她感覺疲憊了:
我不能用其他方式來說這事。
有的男人不同,至少約翰不同:
他知道自己比一般男人親切。
要像結了婚一樣好也應該比結了婚
還好——那是他經常說的。
我知道他是怎樣的感覺——可全都照舊!”

“我在想為什麽約翰沒有和她結婚
就結束了。”

“現在太晚了:她不會要他了。
他給了些時間讓她思考這些事。
那是他的錯誤。我那親愛的知道我所關心的
就是保持不讓這個家庭破裂。
這是個好家庭:我不要求更好。
但當我說,‘你們為什麽不結婚,’
他會說,‘為什麽要?’然後不再說話。”

“究竟為什麽要結婚?我保證
約翰是公平的。他有的也總是她的。
在財產上沒有爭論。”

“原因很充分,根本沒有財產。
幾乎是一兩個朋友擁有了那農場,
事實就是這樣。它不值抵押。”

“我是說埃絲特爾總管著錢包。”

“這一事實更難理解。
我認為是埃絲特爾和我裝滿了那錢包。
是我們讓他擁有錢的,而不是他讓我們。
約翰不是個好農民。我不是指責他。
年復一年,他沒有收獲多少。
我們來到這裏是為著一個家,你知道,
埃絲特爾為著我們兩個的夥食費
做著家務。但看看事情是怎樣變化著的:
她似乎包攬了所有家務,此外
還有一半室外的工作,雖然關於這些,
他說她做得多是因為她喜歡。
你會看見我們值錢的東西都在室外。
與像我們這樣有副業的人相比
我們的母雞奶牛和豬是最好的。
在周圍比我們處境好兩倍的農夫們
卻沒有我們的那麽好。他們沒法配合農場。
但有件關於約翰的事你不得不喜歡,
他喜愛美好的事物——甚至可以說,他太喜歡了。
埃絲特爾也不抱怨:她喜歡他這點。
她希望我們的母雞成為最好的。
你知道在展覽會之前從來不會看見
這房間滿是分開的雞籠
和半浸的,瘦削的,修飾過的,發抖的雞,
與在熱氣中潮濕的羽毛氣味!
你說住在約翰家不安全。
你不知道我們是多麽和善:
我們都不會傷害母雞!你該看看我們
從一個到另一個地方搬動大群母雞的情形。
我們不允許把它們弄得亂七八糟,
我們只能把它們的雙腳抓起來。
規定就是一次兩只,一只手一只,
不管我們走多遠和
多少次。”

“你是說那是約翰的主意。”

“總之我們做到了;否則我不知道
他會有怎樣的孩子脾氣。
他設法管理自己的農場。
他是老板。但關於母雞:
我們用柵欄把花朵圍住而讓母雞走來走去。
沒什麽比它們還值錢。我們稱為值。
約翰喜歡人們所說的那個價,
這公雞二十,那個二十五。
他從來不賣。除非它們值得
賣那麽多錢,它們同樣值得保存。
雖然,全都是支出。把我
在食櫥架上的小錫盒子拿下來,
上面的那層,錫盒子。那個。
我給你看看。給。”

“這是什麽?”

“一張票據——
五十美圓買的一只狼山雞——
已經收到了。那公雞在院子裏。”

“那它就不在玻璃箱子裏了?”

“它需要個高的:
它能從地上吃掉一桶。
以前在玻璃箱子裏,就像你所說的,
是在倫敦水晶宮殿。進口貨。
約翰買的,然後我們用珠子的錢付了帳——
貝殼串珠,我那麽叫它。註意,我們不埋怨。
但你看,不是嗎,我們得照顧它。”

“並且也喜歡。它使事情變得更糟了。”

“似乎是那樣。但不是全部:他那
無能時的情形我幾乎不能告訴你。
有時他瘋狂地記賬
看看那些錢都這麽快地用在了哪裏。
你知道人會變得有多麽可笑。
那只是他自己苦惱方式的可笑——
若現在他不修邊幅,又會怎麽樣呢——”

“那會讓事情都變得更糟。你只能閉著眼別看。”

“那是埃絲特爾。你不需要對我說起這事。”

“你和我不能找一找根源嗎?
真正的麻煩是什麽?什麽會使她滿意?”

“正如我所說的:埃絲特爾離開了他,就是這樣。”

“但為什麽,當她處境不錯的時候?是因鄰居,
或因為沒有了朋友?”

“我們有我們的朋友。
不是那樣。人們不怕與我們來往。”

“她曾讓其困擾過自己。你卻不管,
你是她的母親。”

“但我並非一直都是。
最開始我就不喜歡這樣。
但我習慣了。此外——
約翰說我要孫子,那也太老了點。
但事到這個地步談這些有什麽用呢?
她不會回來——更糟的是——她不能。”

“為什麽你這樣說啊?你知道什麽?
你的意思是什麽?——她傷害了自己?”

“我是指她結婚了——與其他什麽人結婚了。”

“哦,哦!”

“你不相信我。”

“不,我信,
只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有什麽!
這就是原因啊。她實在壞,就這樣。”

“當她遇到機會而去結婚不好嗎?”

“荒謬!看看她做了什麽!但那人是誰,誰——”

“誰會在這樣混亂的家中與她結婚?
明白地說吧——是她母親也不要緊。
她找到的那人。我最好不提姓名。
約翰自己也不會想到他是誰。”

“那麽結束了。我想我也該離開了。
你等等約翰。我同情埃絲特爾;
我想她也應該受到同情。
你應該擁有那廚房
告訴他這點。他就會得到那工作。”

“你不用考慮你要離開的事。
約翰就要到了。我看見什麽人
從賴安山上下來了。我認為是他。
他到了。這個盒子!把它放好。
和這票據。”

“急什麽?他還要卸馬。”

“不,他都不會。他只會丟下韁繩
然後讓多爾帶著全部車具自己去牧場。
在輪子掛在什麽東西上之前它不會
走遠——沒關系。看,他來了!
啊,他看上去好像已經聽說什麽了!”

約翰把門大大地打開卻沒有進去。
“你好嗎,鄰居?正好我要找你呢。
這裏是地獄嗎,”他說。“我想知道。
如果你想聽我們談話就出來吧。
然後呢,我就要和你談一談,老太婆。
我得到了些也許不是新聞的新聞。
他們在試著對我做什麽,這兩個人?”

“和他一起去,快別讓他大喊大叫。”
她對著關閉的門提起了聲音:
“誰想聽你的新聞,你——可怕的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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