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梅爾《追蹤塞尚》(34)第 11 章

八目鰻發出呼嗜聲,成功地將雞刺穿,開始用刀子鋸下去。 

史賓克得意地笑著。“安可,大人。” 

安德烈發現要決定是雞肉硬還是高麗菜心硬有點困難,不過其他人都在毫不挑剔的鄉間口味的餐點下大快朵頤,快快樂樂地取第二份。當盤子上只留下肉被剝光的雞架之後,八目鰻宣布停戰。骸骨被送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瓶波爾圖葡萄酒和一大塊斯提耳頓乾酪的殘餘。 

交談持續著,黛芙妮和她父親聊著馬匹、最近的定點越野賽,以及明年雉雞射擊的展望。他們完全陶醉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對安德烈或他的工作似乎不感興趣,這很適合辛苦了一天的安德烈。在客廳喝了微溫的咖啡之後,八目鰻大人宣稱他想看看最近的災難,也就是十點新聞,安德烈於是抓住機會告退,上樓回他的房間。

 

他坐在床鋪的邊緣,手中拿著一小杯威士忌,不想那麽快脫掉衣物,鑽入冷得像冰玻璃的棉被之間。酒精無法戰勝嚴寒的氣溫,而卸去衣物似乎會危及健康。正當他在考慮到底是要勇敢地繼續作戰還是脫衣上床時,他聽到急速的敲門聲。他走上前去開門,希望看到捧著熱磚塊或熱水袋的史賓克。 

結果出現的是黛芙妮閣下。 

“想不想奔馳一趟?” 

“什麽?”安德烈說道。“在黑夜中?” 

“你要的話,也可以不要關燈。”她說完這句話,便把一隻有力的手伸向他的胸膛,將他往後一推,然後用她那穿有馬靴的腳把門端上。 

 

第11章


昨日的雨已經停歇,微風吹送著春天的暖意,在午後的陽光下,即使是斯洛特園醜陋的外觀,看起來也沒那麽令人反感了。完成任務,向主人告辭過的安德烈,把最後一個袋子裝入,蓋上汽車的行李箱。史賓克先前已把工作放下,躲在門階上,直到時機成熟才衝上前來,索取他的小費。安德烈走到車子的前門,但史賓克的速度忽然快得出奇,搶過他面前,帶著充滿敬意的眼神打開駕駛座的門。在往下膘一眼幣值以及評估感謝的程度之後,才將那張二十英鎊紙鈔收入掌中。 

“你人真好,先生,你人真好。”把錢安全地放入皮夾後,他覺得可以冒險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晚上舒服嗎,先生?夠不夠暖?我想你應該充分地利用房子的設施吧?”他的臉龐扭曲成他自認為的神秘眨眼。

 

安德烈忍不住對醜老頭微笑。他將安全帶系上,發動引擎。“從來沒睡得那麽好過,史賓克,謝謝你。”我就知道,史賓克似乎在對他自己說。從她晚餐時注視他,打量他的樣子,我分辨得出來。時髦的小女孩,跟她媽媽很像。他瞥一眼手錶,顯然是在暗忖,是否有時間跑到村子里,向麗坦姐拿一瓶琴酒,然後趕在八目鰻大人從午睡清醒前回來,電視上沒有賽馬時,這是主人的一個習慣。 

開車回倫敦的希斯羅機場,安德烈搖著頭憶起他和黛芙妮一起做高撞擊有氧運動的一夜。在她開頭的問候之後,她的話全局限於技術上的指導以及敦促安德烈更努力跳過障礙的要求。在場次之間的休息時間里,她都喝著床頭桌上的威士忌以及打噸,根本忽視他嘗試交談的想法。顯然他是提供服務,而非閑聊;服務他是給了,而且盡他最大的能耐。黎明時她離開了他,低著頭,有些疲憊,給安德烈的屁股臨別一摑,評說她有過比這次更糟的經驗。

 

英文雜誌社派了一個接機的人在希斯羅機場會面,安德烈交出幾卷他所拍的掛毯底片,然後癱瘓在候機室里。曾經被他忘卻的肌肉隱隱作痛;如果再來一個這樣的晚上,那麽他將需要T型拐杖和物理治療師。他伸手拿話筒打電話給露西時,注意到自己震顫的雙手。 

“安德烈!你在哪?” 

“希斯羅。我在等吉尼斯的班機。雜誌社派人來拿走底片,所以你隨時可以寄發票給他們。”他打了哈欠。“抱歉。這幾天我忙得要命。”

 

“如何?”

 

“冷、濕、怪、廚師、管家、祖先肖像、無所不在的狗、數百英畝的山丘,而且沒有暖氣。八目鰻大人向我抱怨,再也叫不到男孩爬上去洗煙囪了。我不知道有人還這樣子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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