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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暗殺是歷史畸形的產物,可是,我們卻也可以從它感受到,當時“歷史”的沸騰點究竟有多高。俄國革命黨計劃暗殺俄皇亞歷山大二世時,在整個過程中,計畫曾更改了十一次,直到成功,總共長達十五年之久。對於他們的執拗,恐怕是生活在太平盛世的人們,很難想像的吧!
在這本小說中,並未收錄以殺人著名的岡田以藏和河上彥齋,對於這兩位幕末時期典型的暗殺者,井上友一郎氏、海音寺潮五郎氏以及今東光氏都有詳細精彩的作品問世,我就不再多此一舉了。
寫完這本書時,不禁對暗殺者究竟能為歷史帶來多少貢獻,感到懷疑。
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不過,“櫻田門外之變”卻是個例外,它的確發揮了讓歷史向前躍進的作用。這可能也是世界史上難得一見的例外吧!
之後,受其影響而盛行於幕末時期對佐幕人、開國主義者的暗殺行為,都只能列為二流,而暗殺者的素質,也日趨低下。櫻田門外的暗殺者,他們懷有崇高的史詩精神,從容赴義的情懷。
可是,隨著二流、三流的衍生,暗殺,無形中已經被職業化,成了獲取功名、利祿的一種手段而已。
暗殺是絕不受肯定的行為。然而,由於這群暗殺者的存在,使得幕末史上,增添一分幽暗中的華麗,卻是不可否認的。
司馬遼太郎·彰義隊的算盤
“物價的波動,實在很奇妙。”
寺澤新太郎邊搖頭,邊走過四谷鮫橋。來往街道的市民,個個臉上容光煥發,好像是填飽肚皮,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去年底,一包喊價到四十二兩的江戶白米,才過了年沒多久,竟然跌到七兩錢一包,只為了前將軍慶喜歸來。
這可真是空前絕後的行市啊!畢竟是大將軍的榮光所照耀。
不過,前將軍慶喜可不是什麽凱旋榮歸,而是在鳥羽、伏見吃了大敗仗,從大阪倉皇坐上軍艦,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逃回江戶。隨後,避居上野的寺院中,戒慎恭順地懺悔。即使如此,江戶的米價仍然下跌了六分之五。
顯然江戶市民仍不忘將軍的偉大。若非這令人難以想像的米價波動,江戶這麽多市井小民,恐怕也不可能如此聲援為將軍撐腰的彰義隊了。
“的確不簡單。”
新太郎走下斜坡。
雖然是個晴朗的天氣,走下斜坡時,迎面仍然有陣陣寒風吹拂。這一天是戊辰慶應四年二月十七日。
感到一陣寒栗的寺澤新太郎,將山岡頭巾纏繞在頭上。
寺澤新太郎的名字叫正明。雖只是一名禦膳所的小官,歷代祖先可都還是直參的身份哩!
薩、長兩藩此際正取道海路東下。
新太郎武藝不差。
劍術是神道無念流,只差一點便得到師父的真傳。後來加入幕府的火槍隊,接受西式的軍事訓練。
他也是一名詩人。噢,不!如果他生在太平盛世,應該會是個小有名氣的年輕詩人,只可惜生逢亂世,只有將自己投入整個史詩的大時代中。
“對了!不曉得圓應寺的情況如何了?”
新太郎不由加快腳步。在那寺院中,用鮮血寫成的“詩”正在醞釀著,而彰義隊的歷史序幕,也由此展開。
事實上,昨夜直到很晚,傳閱的文章才傳到手中。文中:“君若受辱,亦即臣殉死之時。”
文句相當慷慨激昂。文章的起草人認為,若想報答德川將軍的大恩,就該組織武裝隊,為將軍討回公道。
根據新太郎所聽到的傳聞,這篇文章最先是在前將軍慶喜的本家一橋家傳聞,當時集合的場所在雜司谷的“茗荷屋”,與會人數不超過十七人。
“這一橋家也全是些廢人。”
新太郎如此想著。
這一次,則是所有的幕臣都列席參加,地點是這個斜坡盡頭的圓應寺。
新太郎走進山門。
在大殿的方丈室裏,已經擠滿了人。
與會者不只幕臣和一橋家的家臣,還包括市井小民,以及一些特立獨行的攘夷浪士,而且都是頗有名氣的劍士,新太郎只要聽到這些名號,大致都可以想像得出他們是何許人物。
“啊!”
坐在走廊邊的一名男子看到新太郎,立刻挪出位子。
這人是天野八郎。
新太郎非常感動。他與這位大名鼎鼎的浪人,兩年前在銀座的“松田”相遇。當時,新太郎經由同行友人的介紹認識了天野,不過,兩人也只見過那一次面而已。可是,天野竟然記得自己,甚至還微笑地向新太郎問道:“蕭玉先生,最近可有新作?”
對於新太郎這個雅號,就連親兄弟也未必知道,這個男人卻牢牢記住了。
“最近太忙了!”
“那真是可惜呀!我還記得那次酒宴上,你做的詩句:春馬金鞍扶醉歸,是不是!?”
“咦?”
新太郎一時楞住。
仿佛眼前一陣目眩。連自己都不記得兩年前做過的即興詩句,這位名士卻瑯瑯上口。那一瞬間,新太郎有股沖動,就算要他為天野上刀山、下油鍋,他都在所不惜。這也是江戶長大的新太郎才會有的沖動吧!
“天野先生,您今天是──”新太郎不覺殷勤地問著。
“哦!我雖然不是幕臣,卻懷著對德川家的一片忠誠而來。”
原來如此。圍繞在天野四周十多名將軍家臣的子弟,都是跟隨天野學習的年輕人,是他們把天野推舉出來的吧!
天野一一介紹給新太郎。
“各位也該見識這位寺澤新太郎先生,他是神道無念流的頂尖高手。”
“不敢當,不敢當。”
新太郎飄飄然地回著。
過了一會兒,喧騰的會場沈靜下來,這時,一橋家的家臣本多敏三郎(後來改名晉,是林學界前輩本多靜六博士的父親)站起來說道:“今天與會人數共有六十七名。”
報告時,並希望大家推選出一位領導人,說完隨即回坐。
坐在最下座的新太郎,突然一躍而起,興奮地說道:“我們一定要推戴天野先生。”
天野的追隨者先是一楞,緊跟著,也在新太郎的起哄下,大聲高喊“天野!天野!”。
但是,在場的其他人卻都默不吭聲。
“他不是農人出身嗎?”
似乎大家都帶著不屑一顧的表情。
天野八郎是上州甘樂郡盤戶村村長的次男,年紀三十六、七歲,算是在場人士中最年長的。
他從早期便倡導攘夷思想,足跡遍歷各藩國,不僅交友廣闊,也頗負盛名。只要是見過他的人,就曉得名不虛傳。
天野的個子並不高,可是臂膀肌肉結實,眼神炯炯有光,怒吼時,聲震三軍,笑起來,卻連女人、小孩都樂於親近。在新太郎的心目中,天野就是這樣一個人物。
“難道還有其他更適合的人選嗎?”
新太郎心想沒半個人合適,不禁提高了聲調喊著。放眼一望,在座的年輕人大多與自己一樣,血氣方剛,就是沒有一個足夠統率三軍。
“不,還有一位。”說這話的,是坐在中間位子的人。
在那附近約有十七名一橋家的家臣,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只有自己才是前將軍慶喜的近侍似的表情。
“陸軍調役的澀澤成一郎!雖然今天他不在這兒,不過,他也是一名幕臣,此人深得前將軍慶喜的信任,相信由他來帶領,一定可以勝任愉快。”
由於這番說辭,使得天野派除外的中立者自然投向澀澤派,於是,澀澤成一郎成了彰義隊的會長,副會長則由天野八郎擔任。
落敗的天野派,對這位尚未謀面的會長澀澤成一郎抱持著相當大的反感。
歸途中,天野派的人聚集在面町十一丁目的面店喝酒,新太郎也在場,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成了天野派年輕小夥子們的大哥了。
“究竟澀澤是什麽樣的人物啊?”不知誰激動地說著。
“別激動!”
新太郎安撫地說道:“各位,會長都已經決定了,就別再爭吵。不過,他若真要是個無用的混帳,還不如殺了他幹脆點。”
“寺澤君,你真有幹勁呢!”天野舔著酒杯微笑地說著。新太郎見到天野的沈著穩重,不禁為自己的口出狂言感到羞慚。不過,和新太郎比起來,那些情緒激昂的年輕小夥子更顯得輕浮毛躁。
“好,幹掉他!”
其中一人抽出長刀,眾人也跟著興奮起來,彰義隊的狂囂作為從此開始。
澀澤倒底是何等人物?
關於這個問題,第二天立刻有了答案。天野派的同僚來到新太郎家裏,將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稟報新太郎。
“他目前的確是陸軍調役,之前是一橋家家臣,至於五年前則還是上州的一名農夫而已。”
“農夫?”
新太郎不禁怒從心中來。這也難怪,當初一橋派以天野八郎是農夫出身而摒除他當領導人的資格,而他們所推舉出來威武不可侵犯的澀澤成一郎,居然也是個農夫。這口氣,教天野派的人如何咽得下?
“不過,好像是真的有點本事。”
打聽消息的人如此說著。
澀澤今年三十一歲。
出身於利根川邊的武州榛澤郡血洗島(峙玉縣大裏郡豐裏村)。
家裏雖然務農,卻也經營買賣。澀澤以低價向鄉下農民收購藍葉,做成染料,供給江戶的染房,再將賺得的錢以高利貸給附近的農家。
“哦!”
對於新大郎這位單純的江戶人來說,實在很難想像既是農人又是商人,甚至還是一名武士的男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可是,一個農夫又怎麽成了一橋家的家臣呢?”
“還不都是亂世所使然。”
包打聽的如此回答。
當初,京都和水戶正為尊攘浪人吵翻天的時候,還在武州血洗島買藍葉撥算盤的成一郎,有天心血來潮地向他的表弟榮一提出:“我們也參加吧!”
榮一小成一郎兩歲,從小兩人在同樣的環境中長大,就連血氣方剛這一點都很像。
沒多久,他們便向附近的農家發出傳閱文章,組織了一支鄉下的天誅集團“神兵組”。當時題為“神托”的檄文,應該還保存在澀澤舊子爵家中。
近日,有天兵天將降臨高天原,要將皇天子十多年來深以為憂的橫濱、箱館、長崎三處的外夷畜生殺個片甲不留──
文章措辭駭人,大意是要帶領血洗島附近的農丁、壯士到橫濱一帶斬殺夷人。
不過,這個暴亂計畫終究沒有實行,大概是鄉下地方,召不到足夠的人手吧!
於是,成一郎與榮一相偕來到江戶。雖說是農人出身,兩人卻都一副武士打扮,若在以前這是犯了大忌,然而亂世裏,這種現象也就不足為奇了。
兩人在被視為攘夷黨巢穴的北辰一刀流海保武館、千葉武館學習劍法,並與諸藩志士、浪人交往。
當時,一橋家的主人慶喜,奉命為京都禦守衛總督出使京都。
這一橋家是禦三卿(編註:一橋、清水、田安)之一,爵位僅次於禦三家(編註:水戶、尾張、紀州),卻沒有領地,每年只領取幕府的十萬石俸祿而已,更不用說兵備了。然而,既然奉命上京,不僅要有充足的兵備,更需要人才。
一橋家中有位侍臣名叫平岡圓四郎(後來遭人暗殺)。某日,成一郎、榮一兩人忽然間闖進位於根岸禦行松附近的平岡家裏,威脅地說道:“我們聽說一橋大人最近將上京保衛天皇,我們想知道他對於攘夷,究竟抱持什麽態度?”
成一郎和榮一兩人振振有辭地說著。有才氣,夠氣魄!
“這兩個小夥子真有意思。”
平岡決定將他們先收為自己的家臣,後來又推薦給一橋家。這是文久三年秋天的事,距離彰義隊的形成也不過五年前的事。
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兄弟兩人扶搖直上。成一郎藉著武功擔任禦床幾巡邏一役;榮一也憑著才幹出任“京都周旋方”。所謂的周旋方,與昔日江戶留守居役是同樣的意思,亦即與諸藩的代表交際應酬的外交官員。他們的工作幾乎就是每天在妓院裏與諸藩的有志之士飲酒、暢談國事。
不久,一橋慶喜當上第十五代將軍,成一郎與榮一也升格成了幕臣。
這期間,慶喜的親弟弟德川民部大輔以日本元首的代理人身份,出席在法國舉辦的萬國博覽會。榮一也成了隨行三十一人中的一名。
榮一前往巴黎。
成一郎則以幕府的陸軍調役留了下來。過沒多久,慶喜上表奉還大政,緊跟著在鳥羽伏見吃了敗戰,逃回江戶,態度變得必恭必順。發生這一連串的遭遇,德川的社稷也在分崩離析中瓦解。
“可以說澀澤成一郎是利用幕府衰亡的節骨眼,快速竄起的男人。”
“原來如此。”
眾人不禁想像著澀澤是個皮膚白晰,小有才氣的人。要殺這種人,應該不成問題。
十九日這一天,會盟同志再次集合於四谷鮫橋的圓應寺裏,等待與新會長澀澤成一郎見面。
時間是西式鐘面上的早上十點。新太郎等天野派的人,一副殺氣騰騰地等候澀澤的到來。
澀澤比約定的時間稍遲了點,才由一橋派的幾位人士帶領進入會場。
他穿著黑色和服外衣,下面是仙台平底褲裙,邁起步來虎虎生風,走到末座,迅速準確地一屁股坐下。
“我是澀澤成一郎。”
天野派眾人鴉雀無聲。
出乎意料,是個大光頭。
澀澤將頭剃得光溜溜的,表示與主人慶喜一同處於謹慎、恭順的狀態中,卻不免讓人覺得有些造作。
不過,這的確是一張魁梧兇悍的臉。濃眉、大唇,以及怒目金剛似的一雙銅鈴大眼,令新太郎與天野派都懾服於他的威嚴下。
“這家夥遠在天野之上。”
新太郎偷偷瞄了一眼天野派的同志,只見大家都蒼白著臉,低下頭去。光看澀澤的那張臉,就知道不是這群公子哥兒們能傷得了半根毫發的人物。
接下來,上酒。
澀澤三杯酒下肚後,也開始高談闊論。他說話時的尾音很重,是標準的武州口音,而且音調粗獷,確實有幾分英雄豪傑的氣勢。不過,新太郎靜靜聆聽他的高見時,卻發現內容空泛不實。
“這家夥不過外表唬人罷了。”
新太郎吃了一顆定心丸。
想殺他不難。如此想著的新太郎,逐一觀察澀澤的外貌,他的手腕雖粗如松木,右肩的活動卻顯得相當笨重。雖然他將全身力量集中在兩肩上,讓人有虎背熊腰的錯覺,事實上,他的腰太浮,下半身並不穩,這是劍術不精的證據。
“看樣子,可以放手一搏。”
過了幾天,也就是二月二十三日,在淺草東本願寺別院舉行彰義隊的成立儀式。礙於對官軍有所忌憚,所以,表面上稱之為:“尊王恭順有志會”。
實際上,則是討伐薩、長,為德川家洗雪冤屈的武裝隊。
這一天與會的人士,共有一百三十名。不出幾天,人數增至五百名之多。
隊裏也完成了組織的分配,五十人為一單位,共分十隊。寺澤新太郎被選為第八隊的副隊長(沒多久即升為隊長)。以新太郎從前禦膳所役人的身份來說,此刻的職位已算不差了。
第八隊共有五十二名。
天野的確有點腦筋,這支隊伍一人不少,完全網羅了入隊前支持天野的分子,無異就是天野的私人隊伍。總有一天,它會成為天野推翻澀澤的主力軍吧!
這情況,澀澤派也註意到了。澀澤派的成員大都是一橋家的家臣。
“天野君,究竟你認為彰義隊成立的目的在哪裏?”
有一天,會長澀澤開門見山的問道。
天野將圓應寺會議的結論提出來說:
“這就奇怪了!我們是為了保護主人慶喜公才加入彰義隊,至於如何振興德川宗家,以及討伐薩、長官賊等可怕的計劃,我們無法配合。”
當然,這是強辭奪理。天野拚命辯解著,澀澤卻是嗤之以鼻地說道:“既然如此,天野君,咱們不如分道揚鑣吧!”
天野無可奈何,只好召集全體隊員,說道:“讚成我意見的,請到上野寬永寺集合。”
結果,來的人數不到一半。在政治手腕上,天野顯然又敗給了澀澤,這是因為事前澀澤早以金錢賄賂過隊員。
彰義隊一分為二。
天野派彰義隊在上野寬永寺山內。
澀澤派彰義隊則在淺草東本願寺別院。
然而,澀澤派風光得很。澀澤憑其政治手腕向幕府要人遊說,由幕府府庫以及一橋家不斷提供金錢。因此,不少天野派隊員也陸續改投於澀澤旗下,最後,天野派竟然只剩下寺澤新太郎的第八隊與少數幾名同志,實在少得可憐。
“我看幕府是完了,竟然靠金錢收買人心。”就連天野八郎都不禁大感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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