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來,赫爾曼·巴斯克特說汽船已經拖到莊園上,停在大屋旁邊又不動了。他說整整兩個月來,他們一直眼望著大屋,在滾木上移動汽船;而如今,它停在大屋旁邊了,大屋也就因此夠大了,足以使杜姆稱心如意了。他舉行了一次宴會,持續了一個星期。宴會結束時,赫爾曼·巴斯克特說那黑人第三次又找上杜姆。他說那黑人的眼睛又象狐貍一般變得血紅,人們聽見他在房間里喘著粗氣。“到我家去一趟吧,”他對杜姆說,“我給你看件東西。”

“我當時就預見到要出事情。”杜姆說時向房間四下里打量著。赫爾曼·巴斯克特告訴他爸爸剛剛出去。“叫他也去。”杜姆說。他們到達那黑人的小屋時,杜姆派了兩個人去帶爸爸,然後他們走進小屋。那黑人要給杜姆看的原來是一個嬰兒!

“哎,”黑人說,“你是頭人,要主持公道啊。”

“這嬰兒怎麽啦?”杜姆問。

“你看他的膚色。”黑人說,眼睛朝屋內轉動著,象狐貍似的,一會兒血紅,一會兒死灰,一會兒又變得血紅;赫爾曼·巴斯克特說他們能聽出他在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我能得到公道嗎?”黑人說,“你是頭人。”

“你該為這個漂亮的黃皮膚的嬰兒感到驕傲。”杜姆說時,看了看嬰兒。“我看正義公道未必能使他的皮膚變黑。”杜姆說。他的眼睛也在屋內轉了一圈。“過來,克勞—福特,”他喝道,“這是嬰兒,不是銅頭蛇,不會咬你。”但赫爾曼·巴斯克特說爸爸就是不肯走上前去。他說那黑人喘著粗氣,眼睛紅一陣,灰一陣,又紅一陣。“呸,”杜姆叫道,“這是不對的。任何人都有權保護自己的瓜地不受林中野鹿的糟踏。不過,我們先給嬰兒取個名字吧。”杜姆於是思考起來。赫爾曼·巴斯克特說這時那黑人的眼神漸漸溫和,呼吸也漸趨平靜了。“我們就叫他‘有兩個父親’吧。”杜姆說。

5

山姆·法澤斯又點上了煙鬥。他不慌不忙地立起身來,伸出拇指和中指從熔爐中揀出一塊炭火,點上煙,回頭坐下。天色漸漸地晚了。凱蒂和傑生也已經從溪邊回來,我看見祖父與斯托克斯先生正在馬車旁聊天;這時,祖父仿佛瞥見我的目光似的,轉身喊起我的名字。

“後來你爸爸怎麽辦呢?”我問。

“他和赫爾曼·巴斯克特築了一道籬笆。”山姆·法澤斯說,“赫爾曼·巴斯克特告訴我,杜姆叫他們在地上豎了兩個木樁,頂上擱一根小樹條。那黑人和爸爸都在場,杜姆沒有告訴他們築籬笆的道理。赫爾曼·巴斯克特說杜姆小時候與他和爸爸睡在同一張草席時就是這樣的。杜姆往往半夜三更把他們推醒,要他們跟他去打獵,或者要他們站起來與他拚拳頭打架取樂,鬧得他們只得躲避他。

“他們把小樹條擱在兩個木樁上,於是杜姆對那黑人說:‘這是籬笆,你能翻過去嗎?’

“赫爾曼·巴斯克特說那黑人把手往樹條上一按,身輕如鳥,一縱身就嗖地飛了過去。

“然後杜姆回頭對爸爸說:‘翻過去!’

“‘這籬笆太高,我翻不過。’爸爸說。

“‘翻過去,我把那個女人給你。’杜姆說。

“赫爾曼·巴斯克特說爸爸對籬笆望了一會。‘讓我從下面鉆過去吧。’他說。

“‘不行。’杜姆回答。

“赫爾曼·巴斯克特告訴我,爸爸如何一屁股坐在地上,說:‘這可不是我不相信你了。’

“‘我們就把籬笆築得這麽高吧。’杜姆說。

“‘什麽籬笆?’赫爾曼·巴斯克特問。

“‘圍住這黑人小屋的籬笆。’杜姆回答。

“‘我可不來築一道我自己翻不過的籬笆。’爸爸說。

“‘赫爾曼會幫助你的。’杜姆說。

“赫爾曼·巴斯克特說,這完全與杜姆過去推醒他們,要他們伴他去打獵時一模一樣。他說第二天中午時分,獵犬找到了他們,於是下午只得動手。他告訴我他們必須先到溪邊砍樹,然後用手拖回來,因為杜姆不準他們套車,有時一個木樁就得花上三四天。‘沒關系,’杜姆說,‘你們有的是時間,這樣勞動勞動會讓克勞—福特夜里睡個好覺。’

“赫爾曼·巴斯克特告訴我,他們築了整整一個冬季,第二年又整整築了一個夏季,直到威士忌酒販來了又去了,籬笆才告完成。他說當他們打下最後一個木樁時,那黑人走出小屋,把手往樁上一按(那是柵欄式的籬笆,木樁直挺挺地打在地上),又身輕如鳥,嗖地飛了出來。‘這籬笆築得不壞。’黑人說,‘等等,’他又說,‘我叫你們看件東西。’他說著又飛了回去,跨進小屋,隨即又走了出來。赫爾曼·巴斯克特說他抱著一個新生的嬰兒,他把嬰兒舉得高高的,讓我們能夠從籬笆上看見他。‘你們覺得這回的這個顏色怎麽樣?’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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