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重溫舊作:《囚牢501》

夜,深了。
时间:晚上11时59分40秒。
在这个忙碌的时代里,半夜12点仍是一段现代人忙碌的不健康时间。
所以安信也没睡着。
不过他还没睡,不是正在赶着完成很多工作,也不是忙着和什么人应酬,而是在看时间。
安信目不转睛的看着摆在书桌上的电子钟。
电子钟的右上角,标明着今天是5月1日。
今天...应该会有奇迹出现吧?
57……58……59……
又是新的一天?
安信的呼吸变得凝重、瞳孔缩小,把视角对焦在右上角的“5月1日”上。
00
这号码在电子钟上面停了很久,安信期待的数字转为1的时候。
00:00:00
5月1日过了?
安信希望是的。
可惜,并不是。
“咔嚓!”清脆得有如大白菜在嘴里被咬碎的声音。
“嗒嗒嗒嗒嗒嗒嗒”一阵歇斯底里的噪音,听得安信浑身发毛。
桌上的咖啡杯以奇异的幅度往安信的身后飘,散乱一地的铅笔也以奇异的方式在笔记簿上游走。
窗口自动关上。
安信看着笔记簿,铅笔在白纸上飞舞。
铅笔所经之处,字迹自动消失了。
好像魔法驱使似的,笔和纸张自动的飘回原位。
这并不是什么灵异事件,但安信情愿这只是鬼魂在作怪。
“时间倒退了……”安信转头凝视着电子钟上的数字。
00:00:00
17:14:23
12:00:35
08:53:01
02:28:47!
电子钟上的时间倒退了!
虽然已经经历无数次了,但这个时间倒数还是吓了安信一跳。
00:00:00……时间的高速倒数结束。
房间里的一切东西、位置统统回到“那一个”5月1日。
右上角的日期,依旧是5月1号。
这个日期迅速的击垮安信的期盼。
新的一天?
“可恶!”安信气得敲打书桌,书桌上的电子钟一震。
却改变不了事实。

                                                                                                   (Photo Appreciation: Break Phreak)


王安信,二十八岁,单身,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在一家贸易公司担任文职工作。
没什么嗜好,也没什么不良习惯,生活还过得去,没什么特别。
嗯……只有一个,很特别的特征……

“谢谢。”早上8点24分12秒,安信自动的站在自己家的门口,等着领取这一天的报纸,尽管这份报纸他已经看了好几百次。
报纸上标明的日期:2010年5月1日。
这一个日期正在残酷的宣告:奇迹并没有发生。
安信无精打采的看着日期。
如果有一这一项“度过最多次劳动节”的世界记录的话,那安信绝对是这个记录的永久保持人。
但这对安信来说并不好笑。
“第四百二十六天……”安信在心中墨数。
在四百二十七天前,安信只是个正常的白领上班族,日子是一天过一天,生平没在幹什么大善事,也没幹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自四百二十六天前开始,安信已经忘了过日子为何物。
一直停顿的日子,他过不去。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安信反复的看着电视节目,面无表情的说道,连哭泣都免了。
自己已经崩溃过无数次了,现在的他很清楚,哭泣只是虚度光阴的举动而已。
不会有人帮忙,也等不到人,因为不会有人相信这种胡言乱语。
更因为自己过不了明天。
明天,已经迟到四百二十六天了。


“哔——咻——”
安信看着手上的电子表。
十点二十四分二十三秒,一辆重型卡车驶过。
“碰——轰隆!”然后在五百米外处撞上一辆轿车,接着又是大爆炸。
路边的行人吓坏了,纷纷抢着去凑热闹。
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子走到他身旁,想要说些什么。
“我那么淡定不去报警?小姐你就别假道义了!怎么又不见你报警?”安信不屑的回应。
那位小姐被安信的话吓了一跳,快步的逃开。
什么淡定嘛,安信早已习以为常了,这个时间就是会发生这一场车祸。
早上十一点三十二分时,地铁站上会有人扒走他的皮包,所以他都避免在这时间出现在地铁站上出现。
下午二时正,安信家门前会有一个遗失皮包的少年在外游荡。
下午四时二十三分……
一遍又一遍,全在安信的脑袋里记得清清楚楚的。因为这些事情早就重复上演了四百多遍。
在四百二十六天前,安信从未对时间如此敏感过。
现在的他无时无刻的守着手表,看着时间飞逝。
一秒接一秒的嗒嗒嗒飞逝。
然后再倒带。

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很诡异了。
他不知道这是谁幹的,也不想去知道,与其找出元凶还不如想办法从这一天里脱困。
可是,要怎么脱困?
安信完完全全没有头绪!
不管他做什么,逃到哪里,自身周遭的时间却奇异的卡在5月1日的24小时里,安信在受困后就没再看过2010年5月2日这一天了。
周围的人事物也是。
安信已经做过无数次的试验了:偷偷杀了邻家的小孩、把自己的家烧掉、把自己灌醉……
但在五月一日结束前,安信就会目睹他破坏、修改过的东西正在修复……不如说是在倒带,就连自己也会自动的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就和第一个2010年5月1日一样。
世界里的一切一直重复,不管是一个人的思想、内、外在特征、临事反应,就连即将发生的事也一样就好像重复倒带的DVD一样。
世界正在不停的原地踏步,只有自己在不停的想要前进...不对,就连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会改变,有一次他故意喝得醉醺醺的,一直烂醉到十二点。但在新的五月一日来临时,自己却自动的清醒了。
就算再怎么惊险刺激的事物,重复体验几次后还是会感到烦闷的,更何况这只是个平凡的一天。
尽管安信多么的压抑,但他很清楚,自己正在被这个囚牢牵向疯狂的情绪。

旁晚6点22分。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公司可以考虑提高你的福利。”电话里头,总经理这么说。
“不了总经理,我想得很清楚了,我想辞职。”安信语气平静,听着总经理千遍一律的台词。
“好吧,很遗憾我们公司失去了你,你是个人才,希望我们还有再合作的机会。”总经理语气无奈。
在自己停顿于5月1日的第一百天后,安信“天天”都会打电话向自己所就职的公司的总经理……辞职。
安信想通了,在这个无限循环的5月1日里想通了。
以前的自己,几乎没梦想,只记得早上醒来,9点正搭公车到公司上班。
9点半打卡,上班,12点半午餐,继续上班,傍晚六点晚餐,继续上班,晚上8点打卡下班,再搭最后一趟公车回家,偶尔会加班,晚上最迟12点正结束一天。
9点半打卡,上班,12点半午餐,继续上班,傍晚六点晚餐,继续上班,晚上8点打卡下班,再搭最后一趟公车回家偶尔会加班,晚上最迟12点正结束一天。
然后九点半打卡上班……
够了。
安信一想到这里就头皮发麻。
人只有在经过了些什么才会学聪明,然后领悟了什么。
安信这才体会到,原来规律的生活是那么的可怕。
为了赚钱,就一定要准时的打卡上下班,不能有些变化吗?
有时安信还会觉得,就算自己脱离了这个5月1日,日子还不是一样……规律得可怕?
如此的一成不变,这样就跟被困在同一天没什么两样啊!
其实自己在很早以前就把自己锁在一个囚牢里了,只是安信自己没有察觉到而已。
要逃就逃得彻底,所以安信天天,天天都会打给自己的老板,结束自己“往后”的规律生活。
如果,如果自己能去到5月2日的话……

自己可不能乖乖就范,即使茫无头绪,安信还是硬着头皮找了一堆的资料。
“太邪门了……只有自己的思绪正在前进吗?”安信做着为效一天的笔记。
不管这是世界正在停顿,还是安信被囚困都好。
“这个世界一定……一定会有一个播放键……让我过到安信把笔记上的“reverse”圈起来,重重的。
红笔痕迹很深很深。
“我可听过这种时空扭曲的传闻,会不会时空真的卡住了,一直无法前进?”安信自言自语道。
书桌上,摆着各种资料,但安信不怕自己不能在“今天”把它们看完。
然后,安信开始看一些科幻题材的漫画和小说。
“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主角……”安信自嘲道。
安信盯着漫画《长梦》。
《长梦》述说着主角一直不停不断的做着很长的梦,可能一睡着,里面的梦境便长达好几年之久,往后更是维持了上千年的梦境!
“还是就如伊藤润二的《长梦》所说的,我其实正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我该怎么醒来?受到极大的刺激?”安信寻思。
安信想起自己看过的小说《语言》。
这小说讲述主角在一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身处于语言和万物的运行逻辑错乱的世界,而主角的逃脱方法便是把自己的遭遇登上报纸,企图寻找也一样跟着他一起落难的同伴。
前者《长梦》其实也没什么方法可言,若要痴痴的等到自己“醒来”,还不如去寻找妙方来得实际。
而后者的《语言》的方法更是不可取,自己贴出的求救文章的有效期限恐怕不到24个小时,这样仓促的时间是不可能获得救援的。
有了时间,一切是如此的好办。
“不行,都不行。”安信翻着其他的科幻小说,寻找脱困的方法。
这一切都已经严重偏离常理,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偏离吧!能试就试了,管它什么逻辑不逻辑的,能脱困才是重点。
安信不是一个很天马行空的人,事实上他根本不会去相信没有科学根据的学说。
只是现在的他觉得,如果不尝试这么做的话,可能他就真的在往后的其中一个5月1日里抓狂。
事到如今还什么都不相信的话……会不会太白痴了一些?。
“飞出这个国家试过了,大睡一整天也试过了,把这座城市炸毁也试过了...”这“日子”来他所经历的风浪可不少。
但他无论如何都好,就是不想再规律。
一直很规律的做着一切,简直跟浪费时间没有两样,无论是现在那无限循环的5月1日,或是以前自己那千遍一律的“过日子”都一样。
不断不断的循环、重复,好像坐牢一样。
罪证为何?安信也不知道。
安信得靠自己,其实,有很多时候,自己都可以选择救自己。
在这个囚牢里,安信唯一庆幸的是体悟到自己真的很需要把握时间。
与其没头没脑的规律过活以维持时间,不如让自己的生命天天多样化,这样比较精彩呢!
安信很有自信,只要自己能……
“我一定,会过着精彩多样化的人生!”安信自信的看着电子时钟,右上角上所标明的“5月2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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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by 米斯特 on January 1, 2012 at 2:37pm

插图不错啊哈哈谢啦

Comment by 馬來西亞微電影實驗室 Micro Movie Lab on January 1, 2012 at 2:29pm

2012待《愛墾納達故事城》不壞,送來一位新網友,和一位很勁的作者。米斯特的創作是我們開年最好的禮物。

《囚牢501》是一篇可以吸引人一口氣讀下去的文字。要一口氣讀完,其實也很不簡單,因為縣疑性很高很高,需要不斷停下來思考。

這篇短篇小說也讓我想起卡夫卡的《蛻變》;誰說馬來西亞沒有人材?一出手就讓人驚訝。

米斯特,好好珍惜你的創作才華;讓《愛墾納達》變成柴智屏大姐,像她推廣九把刀那樣推廣你的創作。

再接再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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