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基思制訂了另一個秘密計劃,他勸說先驅集團去購買墨爾本的《阿格斯報》,以與集團所有的報紙競爭。當時,《阿格斯報》屬於倫敦的鏡報集團,出現了嚴重虧損。1951年塞西爾·金成為倫敦《每日鏡報》的特權人物,基思發電祝賀,兩人開始合作。他們推出一個計劃,把《阿格斯報》與阿德萊德新聞公司合並成一個公司,鏡報負責投資,基思的責任將是保證對新公司進行良好的管理,目標是打敗先驅集團。也許是基思太老,健康令人擔心,最後塞西爾·金撤銷了這個合同。對基思而言,這個結果可能是一件好事:首先,在墨爾本控制先驅集團的行為不受歡迎,令許多年輕人不高興;而與鏡報的合同被看做是對先驅集團的不忠誠,違背了他忠誠的價值觀。

此時,基思意識到自己的時日不多了,對於自己年輕任性的兒子默多克,他非常牽掛。他寫信給裏維持說:“我很放心不下魯伯特,他很少給家裏寫信。他只要動筆就能寫得好,贏得誇獎。不過,他必須學會與所有人保持良好關系,即使對於家人來說也是這樣,但他總是做得不太夠。”他也請裏維特不要助長默多克的驕傲情緒,他說:“你已經在信中兩三次提到他前途光明,他的前途取決於他自己的努力程度。”裏維特當時已是阿德萊德《新聞報》的主編,不過,他離開英國後,仍與默多克保持良好的關系。

1952年,基思又接受了第二次前列腺手術,在醫院住了幾個月後就去昆士蘭休養、散心。他仍繼續他的買賣,購買了《昆士蘭新聞報》。盡管基思在財政上讓人感到疑慮,但他仍被看成澳洲“最好的風景畫”。

他繼續給裏維特寫長長的信,情深意長地談論他的兒子。基思警告裏維#原點書屋 www.txtyd.com特,反對他采用尖銳、辛辣的風格,基思堅持新聞工作者對事物的態度應該是中性的,他也反對《每日鏡報》聳人聽聞的手法。

9月底,默多克在他的第二次歐洲旅行之後,給父母發出一封熱情洋溢的長信。信是在10月2日到達墨爾本的,基思讀過信後,非常高興,他對妻子說:“我認為他已經懂事了。”星期六,基思又給他的一個女兒寫信:“我美麗善良的女兒安妮,我們收到魯伯特一封極令人滿意的信,他已忘掉了一些他的不端行為……”第二天早晨,也就是1952年10月5日,伊麗莎白沒有看到基思下樓吃早餐,上樓去探望他,發現他躺在床上,安詳地離開了人世。

就在那天早晨,默多克在牛津的老師布裏格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他在半夢半醒之中打開門,郵遞員交給他一封電報。當布裏格斯看到電報上“基思已逝世”的字樣時,心中一驚。此時,他已完全清醒過來,他要立即告知默多克這個消息。他快速駕駛著汽車穿過還在睡夢中的街道,砸開赫丁頓大廈默多克的小公寓……當默多克聽到這個噩耗時驚呆了,他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嘴裏不斷地說:“你騙我,你騙我!這不是真的,澳洲那麽遙遠,肯定是電報出現了什麽錯誤……”

就在同一天,裏維特在阿德萊德《新聞報》第一版發出訃告,描述基思是

“一個在同齡人中少有的偉大的澳大利亞人之一,可能是英語世界中最傑出的報業人士,他奇跡般的羅曼蒂克的成功故事遠遠超過人們的想象”。裏維特給默多克的信中說:“他一直對我非常非常好,他是一個優秀的導師、朋友和哲學家。”裏維特也從阿德萊德來到墨爾本,表達他對基思的無限敬意和哀思。事後,他告訴默多克:“你母親非常平靜,你以前一直為她而自豪,以後你的自豪感將更勝從前,她如鋼鐵一般堅強。”

在默多克還沒有來得及從英國趕回來時,基思的葬禮就舉行了。10月7日,基思的葬禮成了墨爾本名流的一次大聚會,場面壯觀。靈柩從托拉克長老會教堂緩慢移往斯普靈威爾公墓。10位擡棺人是聯邦及州政府代表,送葬隊伍中走著報界、金融界、工業界的頭面人物,500多個花環環繞墓地。伊麗莎白是主要的送葬者,陪伴她的有三個女兒海倫、安妮、珍妮特,以及基思的兩個兄弟和兩個侄子,只有主要遺產繼承人默多克因為還沒回到澳洲而缺席。

默多克後來說,他家的一些人對母親沒因為他而延遲葬禮的事實有些吃驚。雖然在一般情況下,因為天熱,傳統上澳大利亞人對亡者的埋葬非常快,

但是默多克否認了這個原因,認為“我的母親不想留給我一個深刻的印象”。這是一個不可理解的事實。

當時,默多克花了三天才飛回家,他精疲力竭、情緒極度低落。在墨爾本,

默多克和家人及顧問討論了父親的遺產,特別是阿德萊德《新聞報》的未來。

基思在1948年訂立的遺囑中表明他了的意願,他希望默多克在新聞傳媒界抓住機遇度過一生:

我希望皇後大街布裏斯班的《昆士蘭報》有限責任公司和另一家由我的委托管理人管理的報紙,應繼續我對報紙和#原點書屋 www.txtyd.com傳播事業的理想,從而更好地服務於民眾。鑒於我追求的上述理想,我兒子基思·魯伯特·默多克極有可能在新聞和廣播事業中本著利他主義幹出一番事業,因此,如果我的委托管理人認為他值得信賴,他們應支持和幫助他,以使他在傳媒界獲得機會,擔負起更高的重任。現在,我特立此遺囑……

在最後的四年時間裏,由於基思的商業運氣一直時好時壞,財富或增或減,因此遺囑中也增加了三條附錄。本來默多克繼承的是《昆士蘭報》的股份,

最後他繼承了克魯登投資中的主要部分。這是他們的家族公司,擁有布裏斯班

《信使郵報》和阿德萊德《新聞報》兩家報紙的股份。

默多克非常想繼續經營這兩家小公司,但他的母親感到他們的家庭無法支付它們的運營費用。姐姐海倫認為,母親伊麗莎白的記憶裏有一種因外祖父留下的對債務的深刻恐懼。此外母親也受基思的資產托管人的影響,特別是受托管人中的主席哈洛德·傑迪的影響。傑迪也是先驅報業集團的主席,基思·默多克去世後,他接任了董事長一職,一些人認為他與默多克之間存在利益沖突。當默多克返回牛津後,傑迪勸說伊麗莎白賣掉她的家庭所擁有的布裏斯班《信使郵報》的股票給墨爾本的先驅報業集團。盡管默多克極力反對,但他母親還是同意了。

先驅報業集團是默多克父親基思辛苦打造起來的公司,默多克責備股東們不僅沒有給父親更多股份,而且還出於一己之私慫恿母親把家族重要的遺產給賣了。當時,默多克感到非常灰心喪氣,如果他一直在澳大利亞,肯定會說服母親保留《信使郵報》和《新聞報》的股份,可惜他遠在英國。他只能寫信給裏維特說:“我感到自己在孤軍奮戰……如果不是為了好朋友,我早就可能死在這裏了。”

後來,母親伊麗莎白談起這件事時說:“當時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因為魯伯特想要留下父親的一些遺產,但是情況不允許。我說過做出那個抉擇真是很艱難,那是一段艱難的歲月,因為我堅持認為家族不應該負債累累,我也覺得當時的決定是明智的。但我想魯伯特一直都對此耿耿於懷,因為我沒能讓他掌管昆士蘭報業公司的股份,但當時我們不能欠一**債,當年的魯伯特還太年輕。”

這件事對默多克的打擊很大,也讓21歲的默多克的社會年齡迅速成熟起來,他明白了富人也會碰到敵手,那就是其他富人。

7.“黑色”新聞

父親的去世讓默多克迅速成長,他似乎開始理解自己肩負的責任。

回到牛津後,默多克繼續保持與裏維特的通信,但其中的語調和關心的事物都發生了驚人的變化。他少了一分輕浮,多了一分成熟!他突然開始對阿德萊德《新聞報》的財政細節有了濃厚的興趣。他的信顯示出他對金餞和權力有一種本能的感覺,及如何使用它們的天分。

1953年初,默多克寫信給裏維特:“我對你12月15日的信特別有興趣。關鍵內容我特意作了摘錄,進行分析。我們可以減少新聞印刷的初始費用來維持資金的收支平衡。納完稅後,今年總利潤應該能達到5500英鎊左右,你說這個數字對嗎?”

接著,默多克談到政治,他認為最近繼承了其父喬治五世王位的英國伊利莎白公主的第一個聖誕節致辭非常乏味,而且傲慢十足,並稱他個人完全反對這個一直受到新聞界批評的君主政體,但是,他也不倡導、鼓吹共和制,他一直不相信這種制度。

信末簽名後,默多克又用紅墨水加寫了一段附言,再次宣稱他對列寧的敬意:“昨天是這個指導世界人民方向的偉大導師逝世29周年紀念日,我們在壁爐上的他的半身雕像前靜默了一分鐘,接著幹了幾杯,然後坐下來一起讀了幾篇贊美蘇聯的美妙詩歌。”

默多克開始不斷在各方面鍛煉自己的政治本能和經營本能。在南澳大利亞競選的緊迫時刻,他克服了往日的沖動,理智地意識到自己的報紙不能為任何一方發表意見。他寫信給裏維特:“我懇求你不要為雙方的任何一方充分而坦率地發表意見。”因為他不希望自己對選舉的預測與最後的結果相違背,他永遠不想被人們看成一個失敗者。

1953年2月,默多克與澳大利亞報業大王弗蘭克·帕克一起進餐,默多克對帕克的評價是“帕克肯定是澳大利亞報界最大的無賴,但同樣他是最聰明的人”。他認為,在不久的將來,帕克有可能在報業上給予他很大的幫助。

默多克的興趣開始集中在報業的財政管理方面。有一次他在給裏維特信中問:“我們開支項下發行促銷和廣告促銷的開支是多少?沒有一家報紙在這些開支項目裏不作出巨額投資,以期望報紙的經營狀況及發行量取得進展。”

1953年初的幾個月,默多克仍舊擔心家庭公司的財政情況以及阿德萊德《新聞報》如何才能在與阿德萊德《廣告商報》的競爭中處於不敗之地。阿德萊德《廣告商報》是墨爾本先驅集團公司的分支機構,有強大的信息來源。

與此同時,學校的期終考試也在逼近,他只好以他“一直都難以完成任何事情”的想法來安慰自己,有時他也被這個自己找的理由嚇一跳。在這緊張時刻,亞瑟·布裏格斯伸出援助之手,他嘗試每天填鴨式地教默多克,幫他準備6月份的期終考試。理查德·西爾拜則從人生觀的角度給予他額外的幫助。

5月中旬,默多克又給裏維特寫了一封信談論阿德萊德《新聞報》:“我充滿了想法、計劃和夢想,我幾乎不能等到回去,我有許多的長篇奇談要告知你。”他說他想坐在裏維特的身邊,向裏維特學習。他說:“現在離考試只有兩個星期,恐怕通過的希望非常渺茫。”事實上,他在學校的成績只是三流的。

考試完後,默多克立即給裏維特寫信:“我完全支持你,美國的狀況非常有趣,我們不應該忘記美國國防對我們極其重要,但同樣我們不能讓它蒙蔽我們的眼睛或混淆我們報紙非常清楚的適用原則。我希望你認識到麥卡錫主義與美國中央政府關系密切。我們報紙的發行量聽起來很好,我們必須努力保持它並爭取提高它。你能否讓我高興地看一些關於廣告運作、發行運作和目前利潤趨勢的數據?”

1953年,學期結束後,22歲的默多克從英國牛津大學伍斯特學院畢業,獲得歷史學學位。他沒有立即返回澳大利亞,決心要在經營自己的報紙之前,先博采眾長。他原計劃去美國對美國報館的新聞編輯室進行一番考察,但最後他改變了主意,決定就在倫敦的《每日快報》做一個臨時工作,開始其新聞生涯。

《每日快報》的業主是報業巨頭比勒布魯克,他把《每日快報》稱為“新聞工作者的黑色藝術”。默多克說:“比勒布魯克是邪惡的,但他又是極具吸引力的男人,他有異想天開的風格和一種毒害人的、令人憎厭的意識。”由於編輯卓越的才華和報紙敏捷的大字標題,形成《每日快報》生動、辛辣的特點,否則它也會淹沒在五彩繽紛的報紙中,不為人特別註意。

比勒布魯克向默多克證明經營一家報紙的最好方式是持有足夠的股票,爭取報紙的獨立性。比勒布魯克對默多克說:“如果你為我工作,你將永遠不會成為百萬富翁,但你將活得舒適、體面。”報社把默多克的辦公桌安排在助理編輯室,在總編特德·皮克林的眼皮之下,擔任副編輯,在“艦隊街”沒有比這更好的差事了。

“我什麽都想學。”當默多克彬彬有禮地站在英國《每日快報》總編愛德華·皮克林面前時,皮克林也許做夢都不會想到,這位年輕人日後會成為享譽世界的傳媒大王,不過在短短的實習期間皮克林就已經發現,這個年輕人天生就是辦報紙的材料。

在《每日快報》的幾個月,留給默多克的是對倫敦助理編輯職業的永遠欽佩,這也是他日後尊重報社編輯的深層原因。他稱皮克林為“我的第一個偉大的教練”,他在這裏學到了如何辦報,學到了“黑色的新聞藝術”。

他後來回憶時說:

我22歲畢業,那時我在艦隊街鍛煉了6個月。我非常享受在《每日快報》的工作,那是我一生中一段最快樂的時光。之後我去了倫敦,在那我學著做一個新聞工作者。當時英國的紙張是配給的,出版不能超過8頁紙,所以每天就好像生死競賽一樣,每天都會說“今天我們有156則故事,但《每日郵報》有164則!這種事將不會再次發生”這樣的話。在那裏我學會了精簡的重要。還有,四五十年前的倫敦可以買到很多報紙,像《每日新聞》是屬於藍領愛爾蘭人的,《每日郵報》就擁有中產階層的猶太讀者等等,它們會因應讀者而作出不同的方法報道。我不是說它們是種族主義者,但它們有很清晰的讀者群。

在工作之余的所有時間裏,默多克唯一想的事情是如何提高阿德萊德《新聞報》的發行量,如何削弱廣告公司的競爭力。他告訴裏維特他將肯定去阿德萊德《新聞報》工作,想腳踏實地,不想到處指手畫腳,給人留下趾高氣揚的印象,“我將接受大家一段時間的考察”。

1953年8月,阿爾弗雷德·金賽的《關於美國人的性別》的報告文學出版,引起巨大轟動。默多克仍在倫敦,他對此書極端厭惡。他隨即給裏維特發了一封電報,稱“停止這本愚蠢的紀實小說,停止這種誇張的展示,以免破壞默多克家族的聲譽”。

幾天以後,默多克外出度周末,給裏維特手寫了一張便條說:“馬上就要回國了,我想我將保持原樣地離開這個國家。我相信我關於金賽的電報沒有觸怒你,我強烈地討厭這個題目。毫無疑問,狡猾不是我們報紙的追求—特別是當內容是偽造的,我們應該警告人們不要出版偽造的人物。”

1953年9月初,默多克經南非飛回澳大利亞,先到阿德萊德接管了他繼承的財產,然後就開始了他所說的與其他人以及這個世界一系列激烈鬥爭中的第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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