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提到實相，我又要提到史提芬斯了。他說過：“事物的實相並非那個外在的景象，而是活躍於它之內的那個精神。”


唸洛根 ．史密斯的散文，一小段話，足夠消磨一個樹下喝茶的下午；好像這一句：“後來，我拉起窗簾，朝窗外望去。不錯，那個古老的外界依然在那兒，似乎依然完全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存在。”史密斯說他在它面前感到束手無策，很想就像個頑童一樣，“呸”它兩聲，把它趕走。



“古老的外界”，這詞使人感到精神恍惚。它可能是一種神秘的符碼，儲藏著我們渴盼的任何事物的那些實相。雖然發生在許久以前了，卻一直沒消逝；永遠就在窗外似的，一望出去就看見了。比如說，舉家擠在異國百萬人潮裏觀賞煙花，歷史就發生在現場當時；孩子第一次叫自己爸爸，雖口齒不清卻是世界上最美的；讓一個很復雜的理論擊中，許多事情一下子簡單起來；某次的不經意，居然擺準了一生的航路……。


既然提到實相，我又要提到史提芬斯了。他說過：“事物的實相並非那個外在的景象，而是活躍於它之內的那個精神。”

這位原是合格律師，一輩子在保險公司上班，卻樂得在走路上下班途中尋想新句的詩人，在我車上的一片光碟裏，常常親自給我唸他的作品。我尚未出世，他便離開了人間世，算來快半個世紀了。可是，他的文字，他的形象和聲音，似乎並不知曉，他老早就不存在了；叫我束手無策的是，他到底是我的外在，還是內在；或且，內外本來就是一體？當人的精神溶解了時空易轉的威脅與摧毀，存在自身不就比我們的年歲遼闊豐盈的多？

史丹尼斯拉弗 ．葛羅夫提到，他曾和坎伯、貝特森、馬斯洛、蘇提克等友人一道工作過，我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那互動可能是多大的能量交換與引爆？吹了口哨，我卻惶恐起來；我至今只能在文字中，碰見自己在研究工作中提到的人。還好，葛羅夫四十年來有關人的意識的探索，證明了史提芬斯的說法，人類是意識場；無疆無界，超越時空與物體，超越直線因果定律。精神是實相。

可以稍為感到安慰的是，馬斯羅也有過極度孤獨的時候。他曾透露，他在自我世界裏花了許多時間，跟柏拉圖和蘇格拉底談各種事物；針對某些問題，盡力想說服斯賓諾莎和伯格森；並同洛克、霍布斯激烈舌戰……。這些思想家，有的誕生於公元前，有的活在17、18世紀，但在心靈的世界裏卻隨時能找到他們來好好談些事。馬斯洛因而看見了本身學術的應許之地。

馬斯羅的方法對我很有幫助。我甚至邀請自己領域的各國各代群英，到我夢裏聚聚。少了外在現實和內在理智的干預 ，無（潛）意識趁機翻天覆地，大家雖不一定歡天喜地，但總可以開天辟地的談。當我說，我在夢中向大師們請教，無關玄學；只是從心理學那兒借點光，孵夢以學習。就是這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