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我也把椅子倒轉過來,像賣煙的那樣放著,我覺得那樣更舒服。我抽了兩支煙,又進去拿了塊巧克力,回到窗前吃起來。很快,天陰了。我以為要下暴雨,可是,天又漸漸放晴了。不過,剛才飄過一片烏雲,像是要下雨,使街上更加陰暗了。我待在那兒望天,望了好久。
五點鐘,電車轟隆隆地開過來了,車里擠滿了從郊外體育場看比賽的人,有的就站在踏板上,有的扶著欄桿。後面幾輛車里拉著的,我從他們的小手提箱認出是運動員。他們扯著嗓子喊叫,唱歌,說他們的俱樂部萬古常青。好幾個人跟我打招呼。其中有一個甚至對我喊:“我們贏了他們。”我點點頭,大聲說:“對。”從這時起,小汽車就多起來了。
天有點暗了。屋頂上空,天色發紅,一人黃昏,街上也熱鬧起來。散步的人也漸漸往口走了。我在人群中認出了那位儀態不凡的先生。孩子在哭,讓大人拖著走。這一帶的電影院幾乎也在這時把大批看客拋向街頭。其中,年輕人的舉動比平時更堅決,我想他們剛才看的是一部冒險片子。從城里電影院回來的人到得稍微晚些。他們顯得更莊重些。他們還在笑,卻不時地顯出疲倦和出神的樣子。他們待在街上,在對面的人行道上走來走去。附近的姑娘們沒戴帽子,挽著胳膊在街上走。小夥子們設法迎上她們,說句笑話,她們一邊大笑,一邊回過頭來。其中我認識好幾個,她們向我打了招呼。
這時,街燈一下子亮了,使夜晚空中初現的星星黯然失色。我望著滿是行人和燈光的人行道,感到眼睛很累。電燈把潮濕的路面照得閃閃發光,間隔均勻的電車反射著燈光,照在發亮的頭髮、人的笑容或銀手鐲上。不一會兒,電車少了,樹木和電燈上空變得漆黑一片,不知不覺中路上的人也走光了,直到第一只貓慢悠悠地穿過重新變得空無一人的馬路。這時,我想該吃晚飯了。我在椅背上趴得太久了,脖子有點兒酸。我下樓買了面包和面片,自己做了做,站著吃了。我想在窗前抽支煙,可是空氣涼了,我有點兒冷。我關上窗戶,回來的時候,在鏡子里看見桌子的一角上擺著酒精燈和面包塊。我想星期天總是忙忙碌碌的,媽媽已經安葬了,我又該上班了,總之,沒有任何變化。
三
今天,我在辦公室干了很多活兒。老板很和氣。他問我是不是太累了,他也想知道媽媽的年紀。為了不弄錯,我說了個“六十來歲”,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好像松了口氣,認為這是了結了一樁大事。
我的桌子上堆了一大堆提單,我都得處理。在離開辦公室去吃午飯之前,我洗了手。中午是我最喜歡的時刻。晚上,我就不那麽高興了,因為公用的轉動毛巾用了一天,都濕透了。一天,我向老板提出了這件事。他回答說他對此感到遺憾,不過這畢竟是小事一樁。我下班晚了些,十二點半我才跟艾瑪努埃爾一起出來,他在發貨部門工作。辦公室外面就是海,我們看了一會兒大太陽底下停在港里的船。這時,一輛卡車開過來,帶著嘩啦嘩啦的鐵鏈聲和劈劈啪啪的爆炸聲。艾瑪努埃爾問我“去看看怎麽樣”,我就跑了起來。卡車超過了我們,我們追上去。我被包圍在一片嘈雜聲和灰塵之中,什麽也看不見了,只感到這種混亂的沖動,拼命在絞車、機器、半空中晃動的桅桿和我們身邊的輪船之間奔跑。我第一個抓住車,跳了上去。然後,我幫著文瑪努埃爾坐好。我們喘不過氣來,汽車在塵土和陽光中,在碼頭上高低不平的路上顛簸著。艾瑪努埃爾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們來到賽萊斯特的飯館,渾身是汗。他還是那樣子,挺著大肚子,系著圍裙,留著雪白的小胡子。他問我“總還好吧”,我說好,現在肚子餓了。我吃得很快,喝了咖啡,然後回家,睡了一會兒,因為我酒喝多了。醒來的時候,我想抽煙。時候不早了,我跑去趕電車。我干了一下午。辦公室里很熱,晚上下了班,我沿著碼頭慢步走回去,感到很快活。天是綠色的,我感到心滿意足。盡管如此,我還是徑直回家了,因為我想自己煮土豆。
樓梯黑乎乎的。我上樓時碰在老薩拉瑪諾的身上,他是我同層的鄰居。他牽著狗。八年來,人們看見他們總是廝守在一起。這條西班牙種獵犬生了一種皮膚病,我想是丹毒,毛都快掉光了,渾身是硬皮和褐色的癡。他們倆擠在一間小屋子里,久而久之,老薩拉瑪諾都像它了。他的臉上長了些發紅的硬癡,頭上是稀疏的黃毛。那狗呢,也跟它的主人學了一種彎腰駝背的走相,撅著嘴,伸著脖子。他們好像是同類,卻相互憎恨。每天兩次,十一點和六點,老頭兒帶著狗散步。八年來,他們沒有改變過路線。他們總是沿著里昂路走,狗拖著人,直到老薩拉瑪諾打個趔趄,他於是就又打又罵。狗嚇得趴在地上,讓人拖著走。這時,該老頭兒拽了。要是狗忘了,又拖起主人來,就又會挨打挨罵。於是,他們兩個雙雙待在人行道上,你瞅著我,我瞪著你,狗是怕,人是恨。天天如此。碰到狗要撒尿,老頭兒偏不給它時間,使勁拽它,狗就瀝瀝拉拉尿一道兒。如果狗偶爾尿在屋里,更要遭到毒打。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八年。賽萊斯特總是說“這真不幸”,實際上,誰也不能知道。我在樓梯上碰見薩拉瑪諾的時候,他正在罵狗。他對它說:“混蛋!臟貨!”狗直哼哼。我跟他說:“您好,”但老頭兒還在罵。於是,我問狗怎麽惹他了,他不答腔。他只是說:“混蛋!臟貨!”我模模糊糊地看見他正彎著腰在狗的頸圈上擺弄什麽。我提高了嗓門兒。他頭也不回,憋著火兒回答我:“它老是那樣。”說完,便拖著那條哼哼卿卿、不肯痛痛快快往前走的狗出去了。
正在這時,我那層的第二個鄰居進來了。這一帶的人都說他靠女人生活。但是,人要問他職業,他就說是“倉庫管理員”。一般地說,大家都不大喜歡他。但是他常跟我說話,有時還到我那兒坐坐,因為我聽他說話。再說,我沒有任何理由不跟他說話。他叫萊蒙·散太斯。他長得相當矮,肩膀卻很寬,一個拳擊手的鼻子。他總是穿得衣冠楚楚。說到薩拉瑪諾,他也說:“真是不幸!”他問我對此是否感到討厭,我回答說不。
我們上了樓,正要分手的時候,他對我說:“我那里有豬血香腸和葡萄酒,一塊兒吃點怎麽樣?……”我想這樣我不用做飯了,就接受了。他也只有一間房子,外帶一間沒有窗戶的廚房。床的上方擺著一個白色和粉紅色的仿大理石天使像,幾張體育冠軍的相片和兩三張裸體女人畫片。屋里很髒,床上亂七八糟。他先點上煤油燈,然後從口袋里掏出一卷骯髒的紗布,把右手纏了起來。我問他怎麽了,他說他和一個跟他找碴兒的家夥打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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