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肉中刺》中,巴赫曼自願地使自己屈從外部權威的反常的性格,通過把他置身於隊列當中,四周都是同伴,映襯在鄉村空曠的天宇之下而細致地展出來。路邊搖曳著美麗的野生罌粟花,“遠方的天空和曠野洋溢著自由的空氣和陽光”。自由就是他和他的情人違反常情地通過接受苦役所獻出的東西。小說以另外一種自然力——性行為——使他們回覆自我之後,他們馬上表現出對軍方和雇主權威的蔑視,而對產生的任何後果都無所畏懼。

在勞倫斯眼中,仰賴任何一種形式的外在支柱作為一個人最滿意的事情是致命的,無論這支柱是軍隊,是階級,是地位,抑或是道德……所以,在勞倫斯早期作品中,他一直在呼喚視覺與觸覺、光明與黑暗、頭腦與身體、意識與潛意識相結合的人。


歐戰年代


歐戰年代即第一次世界大戰及其善後時期,一般認為是1915年到1922年。這一時期勞倫斯的短篇小說主要有:《塵世的煩惱》、《英格蘭,我的英格蘭》、《馬販子的女兒》、《參孫與德萊拉》、《你摸了我》。

在這七年中,勞倫斯的小說創作不可避免地受到當時公式化的形而上學的影響。所有這一階段的小說,除了個別外,都表明了作者對個人的行動和行為在更廣泛的意義上有了新的認識。這期間大多數小說反映了戰爭年代毀滅的魂靈,集中反映了家庭沖突中的個人的命運。似乎勞倫斯對分析個人自我毀滅更有興趣,而不是它產生的大眾毀滅。《塵世的煩惱》是這一時期最早的一篇小說,它成了說明兩個人如何陷入彼此毀滅的極佳例子。像《肉中刺》中的巴赫曼一樣,弗雷德伯格,故事的男主人公犧牲了把自己的生命置於軍隊之手的機會。一旦他因賭債無法還清,而脫離賴以生存的軍隊,他便無以為生,並企圖用給他以美的享受但具掠奪性的情婦來填補自己生活的真空。她很反感他的無用,但又試圖用自己的自私的意願去充斥他空空的皮囊。勞倫斯用細致精妙的藝術筆觸勾畫了他們施虐——受虐的關系。她的自私最初以她在一張紙上反覆地寫自己的名字而表現出來。他們兩人對對方的反應似乎都是模仿獵食動物,都想劫掠對方的生命之火,他截住燭光時便預示著她的死亡,而她計算怎樣抓住仙人掌鮮紅的花朵時,同樣顯露出毀滅的跡象。小說藝術地、恰當地表現了她最終為煤氣窒息而死,而他還活著,渴望在戰爭中自我毀滅,在那兒他也希望得到“死亡獎賞”。

在《英格蘭,我的英格蘭》中,勞倫斯描寫了另外一種

彼此毀滅的關系。不過,在這篇小說中,他采用新的形而上學來擴大這一行動的意義。小說隱含的主題是,勞倫斯深信,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是那段歷史時期整個西方文明所固有的死亡意願的直接後果。當丈夫和妻子逐漸迫使對方采取極端致命的孤立手段時,勞倫斯言下之意就是現代文明已接近雙方對立類似崩潰的邊緣。所以,他在給一位朋友的信中這樣寫道:“歷史就是大多數現今結了婚的男人和女人的歷史——是大多數丈夫在戰場,妻子獨自呆在家裏的歷史。”威妮弗雷德對埃格伯特的最終死亡跟他一樣負有責任:她願意“為這個士兵服務,如果不是這個男人的話”。在濃重渲染的死亡場景中,勞倫斯賦予埃格伯特以一種原型的意義——這個不知名的完成了他們文明中固有死亡意願的成千上萬歐洲人的代表。

《馬販子的女兒》是對在《英格蘭,我的英格蘭》中提出的對現代文明狀況完全否定的中和。故事一開始,作者就生動描寫了一個家庭處於崩潰狀況走上毀滅之路的情形。梅布爾的兄弟像動物似地順從,聽天由命,而梅布爾自己則是選擇死亡而不是這種行屍走肉般的生活,像埃格伯特一樣,她向往自己的毀滅。最後時刻她被弗格森救出,兩人都儀式般地體驗了淹沒在“泛著發臭爛泥味道的水塘裏”的經歷。不過,在這個故事中,死亡只不過是再生的前奏。勞倫斯很有技巧地運用聖經語言做出了一個引人註目的比較,他把耶穌的死亡和覆活,與梅布爾的差點死亡、被救及梅布爾與弗格森相愛進行比較,從而使生命變得更有意義。在歐戰臨近結束時,勞倫斯逐漸相信“如果我們完全毀滅,那麼我們將再生”。這篇小說預示著對未來的希望,同時承受了讓人痛苦的涅 過程。

這個時期勞倫斯的很多小說集中描寫家庭中的沖突,其中特別是性別的沖突。

在《你摸了我》中,瑪蒂爾達和她妹妹躲在制陶房墻內,逃避外界自然的生活。外面的世界是精彩紛呈的,而裏面則是“一片讓人遺棄的沈寂”。在這片沈寂中,兩個階層意識極強的姐妹追求一種無性的存在。因為無法嫁給一個自己階層的男人,所以她們找到了一種無意識地發泄失意感情的方法,那就是采取一種對所有的男人,包括她們父親在內的男人的敵對態度。不過她們並沒有把哈得賴恩考慮在內。這是一個典型的外人:收養的孤兒,移民去了加拿大,從外面的世界暫時回來,是兩姐妹屈尊對待的人。只是當某天晚上瑪蒂爾達把他誤以為是她父親用手摸了他的臉之後,他才意識到埋藏在她敵對外表之下的性特征。之後,哈得賴恩毫不猶豫地把瑪蒂爾達作為他的追求對象,階層、風度、金錢全都置之於不顧了。哈得賴恩通過排除種種外在的障礙,努力使瑪蒂爾達面對她自己的性問題。故事最後,他意想不到的成功蘊含著他們兩人的勝利。

《參孫和德萊拉》描述一位丈夫在遺棄了妻子和女兒達16年之久後,突然回到家中。男性獵物從野外回來,公然蔑視合宜得體的社會行為規範。勞倫斯故意對威利的行為引發義憤,鼓勵讀者認同中士的義憤的反應:“卑鄙的行為,——這是法律所不允許的!”像德萊拉一樣,愛麗絲也讓人把威利蠻橫地綁住,讓士兵處置。可是,同德萊拉一樣,愛麗絲最終屈從於自己性欲的驅使。威利是作為一種解放者出現的,他擺脫了社會的各種羈絆。


正式實驗時期


所謂正式實驗時期(1923—1928)是勞倫斯將新的藝術流派運用到他的小說創作中的時期,這個階段他的短篇小說主要有:《騎馬遠去的女人》、《太陽》、《搖木馬的男孩》、《美婦人》、《財物》和《母與女》。

由於把個人的行動與更廣泛的歷史、社會、政治和宗教聯結在一起的需要的引導,勞倫斯摒棄了年輕時慣用的自然主義的敘事模式,而喜愛表現象征性闡述的文學形式。這一階段,他達到了創作的新頂點,並試用像神話、童話、諷刺喜劇等藝術形式,或者是利用傳統的文學形式如鬼怪故事,謀殺故事等。勞倫斯這樣做,只是想打破呆板的準則,以達到出乎讀者意料之外的目的。

這一時期的創作中,有兩篇小說表明勞倫斯轉向了原始神話,其中女主人公面對著的是她與其同類危險地疏遠了的自然界。《騎馬遠去的女人》描寫了這種疏遠的致命後果,給予一種反面的描寫。而《太陽》則是一個正面事例,講述一個女人回歸自然,恢覆了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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