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 瓦菲格·艾斯阿德:瘋狂地背負著自己的屍體

他知道那個被殺死在我軀體內的人必須在今晚埋葬嗎??!

那麽,他為什麽點頭微笑,而不問一聲去哪兒?


1

什麽東西圍著我,抽打著我的臉,追逐著我,損傷著我的尊嚴,使我名譽掃地(聲名狼藉),它在屠殺我體內的那個人。

在被人扛著的棺柩裏,我思考著一首能還我尊嚴的詩,或一個短篇小說。在回家的路上,我總是企圖捕捉到什麽能帶來加倍回報的靈感。而這一次,我沒有想別的,就想我的妻子。因此,我買了一把玫瑰,開始設想怎麽進家門,怎麽把她摟在懷裏,一邊吻她一邊謙恭地為自己以前所有的不是而表示歉意……我要對她說:“我愛你……”然後說“那也是沒辦法……”……,美景還沒描繪完就到家了。家裏死一般的寂靜。我像個膽怯的孩子站在門外,柔聲呼喚著妻子,呼喚聲在屋裏回蕩。我一遍遍地叫著,眼睛註視著手中的花束,期望從它那兒獲取力量……呼喚的回應是痛苦的無聲。也許,睡著了……,這樣更好。那幅美景就能完成。最後的畫面將是,我用玫瑰花的花冠輕撓著她的鼻子將她弄醒,玫瑰花的芳香會讓她從夢中醒來。我小心翼翼地打開臥室門,把頭伸進去,像小偷一樣掃視了整個房間。一種不祥的預兆企圖鉆進我的腦中,我用一個最美好的設想把它抹去……,也許,在廚房。不……,鏡子中反射出我的影像,它在說:不……。它把寫在鏡子上的話讀給我聽:“我再也無法與你過下去了……再見。”“再見”一詞寫得很清楚,拉得長長的,是用口紅寫的。那支口紅就被她丟在鏡子旁邊,像顆子彈。將“與你過下去了”和“再見”一詞分開的省略號就像是一些尚未幹結的血滴。我靠近鏡子,端詳著自己的影像。那束玫瑰在我手中倒垂著,仿佛是被上了絞刑。有些東西在包圍著我。畫要畫完了。玫瑰花束從手中跌落……我逃出家門。


2

“你還在讀,還在寫嗎?聽我的,放棄這種‘蠹蟲’的本性吧,除了缺錢和頭疼,它不能給你帶來別的什麽。”

我的朋友穆薩巴·卡拉……對詩歌頗有鑒賞力,但他不相信它,他把詩稱之為病,稱之為紙上的墨水……

——去旅館怎麽樣?

他急切地說,接著又熱切地說道:

——今天我知道如何使用我的頭腦!

“用頭腦就意味著偷竊?”

“賊偷賊,就像兒子繼承父親的遺產。”

——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一套?

——他們教我們的……


3

在路上,他突然打住話題,在一個賣彩票的人面前停住腳步,抽了一張,也沒看看號碼就把它塞進了口袋,一邊點燃一支香煙,一邊繼續走他的路。

——你中不了獎。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麽還要買它?

他努起下唇,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我知道一家旅館,“既便宜又有檔次,貧富皆宜,”有我們想要的……我要一個黑女人……漆黑如夜……

——一個黑人?!

——對,黑人……黑得就像我們的生活。你呢?

——彼此彼此,重要的是我要覺得我就是……

——我跟你說吧,這輩子,我們都會覺得我們……

他苦笑著。

——來!來啊!今天晚上,我將使你覺得你……


4

——現在去哪兒?

他嘆口氣:

——當然是回家

我微笑著說:

——而我卻不……

他微笑著點點頭。我盯著他的眼睛,感到害怕。難道他已經知道了?!

我丟下他……

獨自扛著自己的屍體離他而去。(周烈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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