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的〈一支小雨傘〉。鄧麗君在華語樂壇有著崇高的地位，〈甜蜜蜜〉是華人世界膾炙人口的名歌，收錄於專輯《難忘的一天》，1979年由臺灣歌林唱片發行；在香港部分由香港寶麗金唱片發行，收錄於鄧麗君同名專輯《甜蜜蜜》當中。49 另一“小歌片”〈一支小雨傘〉，演唱者陳美玲是香港歌手，其實是以國語翻唱臺語的歌曲。

1982年發行的〈一支小雨傘〉，是當代臺灣知名流行音樂歌手洪榮宏（他是1950年代寶島歌王洪一峰的兒子）的成名曲，也是家喻戶曉的流行歌。此外，圖七下方的兩張“小歌片”，是和大陸人民生活經驗息息相關的1949至文革前流行的電影與歌曲：〈我的祖國〉和〈共產兒童團歌〉。前者是由喬羽作詞，劉熾作曲，郭蘭英演唱，於1956年上映的電影《上甘嶺》的插曲；其故事內容是1952年抗美援朝的上甘嶺戰役事蹟，此歌極具愛國意識，迄今仍然被熱烈傳唱。50 後者是1958年長春電影製片廠攝製的經典兒童電影《紅孩子》的主題歌，上映後也廣為傳唱不衰。51


從北京帶回來的150多張“小歌片”中，類似由臺灣歌手演唱的國語歌曲，卻未標註原唱的“小歌片”約佔30%，如〈拜訪春天〉、〈中華之愛〉和〈爸爸的草鞋〉等均標註由張明敏演唱，而非施孝榮和潘安邦；可見那時的大陸民眾多半不知原唱是誰，聽到〈一支小雨傘〉會以為是國語流行歌，由陳美玲唱。這也說明了宏觀政治截斷音樂創造“層化空間”以阻絕和官方意識型態相違的歌曲，歌流傳則經由翻唱來持續傳播。

另一個能讓大陸民眾同時接收臺灣民歌的管道則是依靠私人關係走私，從天津、上海和廣州等港口輸入。在訪談國民政府南京時期上海海關緝私艦三副、九十歲耆老夏錚說：“冷戰時期兩岸隔絶，但仍能靠走私送物資入文革時期的中國。我為了送黃金和奶粉給上海老家的父母，就托昔日船界老友送至香港，再轉送至天津，再轉至上海。朋友們輾轉經手達成任務。那時候的人很單純、很有義氣。” 52

物資能帶，歌當然也可以。之前訪談平客關於臺灣流行歌如何在文革時傳入中國時？他提及船員會走私夾帶，從天津等港讓歌流入各地。國際海員能夠在香港購買原版錄音帶或是黑膠唱片過後，攜帶拷帶（即盜版卡帶）而來，拷帶的來源有二種，一是家中有原本錄製而來，另一種則是收聽短波時一邊錄製而來的。在透過拷帶之後，接下來就是扒帶子。

“扒帶子”指的是而這一個流程，主要由位於上海的中國唱片公司承接這樣的業務為多；得到拷帶以後，再經由音樂工作者採譜、重新編曲，由當時著名歌唱家演唱。53 著名的例子為朱逢博所翻唱的齊豫《橄欖樹》、成方圓翻唱羅大佑、張艾嘉的《童年》，以及王潔實、謝麗絲翻唱潘安邦的《外婆的澎湖灣》等歌曲。臺灣流行歌或外國歌曲的洄流進入大陸，那時還有一種途徑，叫做“打口帶”。另一大陸音樂人馮杰訪談時說：“從廣東和平縣那邊向美國進口原物料，把那個轉化成工業塑料，再加工。那當中，有一些是CD和磁帶成集裝箱，因為是非法進口，當時都會在實體的角落上面打上記號，所以叫做‘打口帶’。

有一些英文比較好的人，會去挑選一些流行搖滾樂，絕大部分還有一些國外的比較不知名的，或是一些民俗也包括臺灣音樂的一些東西。那當然會以比較低的價錢去收購，一般是會以稱公斤的形式，但因為數量太多了，沒有人會想去一張一張的挑，所以他們是以稱公斤的形式把那些東西買回來，一張一張的挑，然後按品種分類，有高價位的、也有低價位的，實在是賣不出去了，就用贈送的方式處理。” 54

這種“打口帶”，從美國用大量進口名義夾帶流行歌進入大陸，用販賣或贈送名義流傳的音樂內容，不只是臺灣流行歌，甚至也包括80年代的美國搖滾樂等，通過各種管道對於大陸人民的日常生活聆聽與創作影響深遠。1986年“中國搖滾教父”崔健的專輯《一無所有》裡的〈花房姑娘〉，就是我在臺大經濟系唸書時（1984年）和同學時常唱頌的熱門歌曲。

48 參考本文作者於北大食堂旁咖啡廳訪談北京大學社會系李康教授的逐字稿，(2007.10.22)。
49 參考維基百科：https://zh.wikipedia.org/wiki/甜蜜蜜_（鄧麗君歌曲）。取用日期(2017.08.22)。
50 參考維基百科：https://baike.baidu.com/item/我的祖国/18777。取用日期(2017.08.22)。
51 參考維基百科：https://baike.baidu.com/item/红孩子/2399。取用日期(2017.08.22)。
52 參考本文作者於臺北夏宅訪談國民政府南京時期上海海關緝私艦海員夏錚的逐字稿，（2017.07.06)。
53 參考本文作者於北京單向街書店訪談前北京電臺主持人平客的逐字稿，(2009.08.29)。
54 參考本文作者於上海 Tree Coffee 訪談音樂人王澄祥的逐字稿，(2008.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