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忠全‧不要沒有靈魂的世遺

喬治市入遺至今5年了,由於世遺效應,近幾年來,城市觀覽蔚為風潮。過去住商合一的喬治市,如今還得加上旅遊這一項,才是完整的城市面貌了。

入遺之初,人們的粗略認知,大概以為是喬治市近5000個單位的戰前舊建築,才構成申遺與最終入遺的資格的。入遺之後,最直接的市場效應,當然是舊房子的價值應聲飆漲,原本斑駁腐朽不甚起眼的戰前舊街屋,此後成了房產炒作的金蛋了。

這之外,一些因應外來遊客的消費習慣而出現的投資項目,如情調咖啡座、個性小商舖、城區民宿等等,也相繼出現,成為入遺後舊城區的新景觀。這些一般是本地年輕人結合新形勢來實現理想,讓這些本該外遷謀生的新世代留守本城,另也為入夜後不見人跡的舊街區注入人氣。喬治市入遺與本土年輕人創業的機遇相結合,大家都樂見其成。

(Feature Photo: 檳城土庫街起點的這鐘樓1902年建竣,又稱為舊關仔角鐘樓。 Wang Cheang Lim 臉書


然而,外來商團瞄準喬治市的入遺效應,大舉收購舊房子來改裝成所謂的古跡酒店,讓原本在相關街區營生了幾代人的商業租戶不得不撤出,甚至就此結束營業了。這現象就不得不讓人深思:我們追求的是這樣的世遺嗎?

入遺逾5年了,現在應已越來越多人瞭解,喬治市的入遺不只是舊建築,更包括了建築裡外不同族群的生活與營生形態及文化傳承,而後者其實是更重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兩相結合,才是世遺喬治市的整體價值。喬治市的世遺區說大不大,但絕對不小,涵蓋了近百條大小街巷和幾千個單位的住商單位。在這世遺核心與緩衝區之內,不同的街區各具不同的歷史背景和文化特色,反映了喬治市商民聚落發展之歷史脈絡與完整形態。

更甚的是,由於特定的城市發展背景,多數在舊城區居住和經商了幾代人的商民,他們往往只是租戶而非業主。如今舊房子的產業價值飆升,於業主而言,當然帶來巨大的經濟利益,但對許多在城裡堅守了幾代人的商民而言,其經濟壓力與不確定的前景,就不言自明瞭。在商言商,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但按此情勢發展下去,喬治市的文化生態,很快就會徹底改變了!

5年來,商民大致已認識了入遺的好處,外來財團也體會得入遺所帶來的龐大商機了。在這節骨眼上,眼下是否該深化世遺教育,讓各方進一步來瞭解,作為世遺城市的喬治市,其核心價值究竟何在?或者說,除了作為軀殼的滿城舊房子,世遺喬治市的靈魂,到底在哪?如果只為了配合眼前旅遊經濟的利益,而逐步侵蝕了城市的靈魂,讓原本住商合一而生活氣息濃厚的喬治市,在若干年後變成只有遊客沒有居民聲息的旅遊景點,這樣的結果,恐怕絕非喬治市申遺的初衷。

喬治市入遺之後引來了各方遊客,旅遊經濟益形重要。但是,如果毫無節制地發展旅遊經濟,而不考慮到作為世遺城市的核心價值,進而改變了城市的原生態,將來不但找不回昔日的喬治市,也要失去世遺光環的。入遺5年之後,在還沒變得難以收拾以前,也在還來得及進行補救措施之前,深切寄望2014年即將通過憲報頒佈的〈喬治市特別區域藍圖〉,能為入遺以來的亂象找到有效的防護方針。

無論如何,我們不要沒有靈魂的世遺。( 收藏自 2013-12-30 星洲日報/言路‧作者:杜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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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by iki kia kiak on September 14, 2014 at 1:04pm

安煥然‧玉裳帶我遊檳城

檳城喬治市,這個成功入遺的北馬城市,究竟是甚麼樣子?上課賣弄,會投放標有“檳榔嶼”的《鄭和航海圖》。1786年英人“登陸”,打造為東方的商貿中心,也曾設想構築為東方的海軍基地。華人南來,有“本國”和“移國”的角色互換和離散,有殖民地風格中西合壁的海記棧,有號稱“東南亞最精緻廣府建築”的慎之家塾;有號稱“全東南亞最金碧輝煌”的宗祠龍山堂邱公司。有重口味的小吃,海邊和大橋,還有茶餘飯後對前朝政府和變天政府的對比話題。但若想找能代表檳城的標誌,卻常有新的體驗。

上週,韓江金帆論文獎閉幕之後,我的檳城古跡巡禮才真正開始。感謝古跡維護推動者林玉裳,連陪兩天行程滿滿的古跡導覽。古跡巡禮的第一個景點,竟是海邊的那一幢幢高樓,這個地方是姓郭橋原址。


姓氏橋是檳城文化之寶。尤其原來的姓郭橋住民,祖籍福建泉州惠安白奇的衍支。據說他們在祭祀時不能奉獻豬肉。有可能是中國回族血統,頗具寓意。可惜,這姓郭橋抵不住經濟發展的洪流,消失得沒有一點兒蹤影。


檳城申請入遺之時,幸好其他姓氏橋被劃入古跡區,方得以保留,如今更成為了著名的旅遊觀光重地。時也,命也。


接著,玉裳來到海墘新路她的老家舊厝街巷,即看到街市普渡的慶中元,也跟我講解
了“五營”的擺設。更有意思的是,那裡竟有一間比龍山堂邱公司歷史還要久遠的邱氏海房文山堂。除了講解這座宗祠的歷史和建築特色,玉裳還說,宗祠左邊的民房,曾是她的書房。她在那裡學琴,隔鄰有人在吹蕭,但彼此不知對方是誰。直到後來才識得,那不曾見面的音樂同伴竟是某學校的校長。真是可以寫瓊瑤小說了。玉裳又指著右邊的民房住戶一位老婆婆,說她很會唱地方民謠。檳城處處是故事。


轉個彎,抵姓周橋。旅遊商品味愈來愈濃。是好是壞,見仁見智。但據說不少“橋民”是“回流”的。能促進商機,不是壞事。至於老檳城人對“懷舊”

之情的依戀,恐怕還要用心聽聽橋民們說故事。

夕陽無限好,只因近黃昏。


相機拍到了神奇的藍色的天與海,人的心都放下了,美了。我在姓周橋最大的感觸,已不是商品化的問題,而是吃驚於玉裳與橋民們良好的互動關係。打個招呼,就被親切迎請進入橋民的長屋,聽橋民說故事、觀景。橋民還請吃菜燕。


走在不算長的姓氏橋,不再是捍衛古跡的說教,而是一句句常民生活中的關心與問候。從未遇過這般古蹟維護者與帶來商機後住民間如此的互動,是那麼樣的和諧、親切。


要用心聽故事,也要會說故事。學術需要“下放”,也需要一點適度的包裝。說故事,要說得精彩。說起這事,誠如玉裳在我面子書的回應,她說:“走通俗路線,普及更多人。我們世遺區是由庶民所組成的,我們需要做的也是普及庶民的文化教育。

他們有認知後,就會有共鳴,會有更多人加入來維護我們的文化遺產。”

在檳城,不走古跡,不談文化,似乎是白來的了。我們夜訪孫中山開會的地方,戲仿孫中山夜逃的路線。我們來到隔鄰的潮藝館,學耍木偶。而牆上懸掛的木偶,文旦淨醜,想來也在笑看著人間的世態炎涼。


林玉裳帶我漫遊兩天的檳城古跡區,走到哪講到哪,幾乎每個駐足之處都有故事。玉裳說:古跡文化是要努力去“挖”出來的。友人也說:安老師,“檳城經驗”對“文化新山”有啟發借取作用吧!


我想了想,回說:不一樣。“檳城經驗”不能全盤移植“文化新山”。畢竟新山歷史文化的厚度,遠不如檳城。不能照搬。檳城故事,可以“信手拈來”,但這也需要有心人精彩說故事。“文化新山”則需整合各方人力物力資源,想想如何“豐富”其一直“打造”的文化。但也不能“吹”過頭,不然就“虛胖”了。(7.9.2014星洲日報/邊緣評論‧作者:安煥然‧南方大學學院中文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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