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洛伊德《夢的解析》 (第六章 / 第十節)

最後的一個例子是:CD一個化學家的夢

這是一個年輕男人的夢,他致力於放棄自慰的習慣,因為較喜受與女人的性關系。

序--在夢的前一天,他指導學生做Grignard氏反應,即經由碘的觸媒作用將鎂溶解在絕對純粹的乙醚中。兩天前,當同樣的反應在進行時發生了爆炸,把其中一位工作者的手燒傷了。

夢--①他似乎是要合成苯--鎂--溴的化合物。他很清晰地看到了實驗器具,但卻把自己替代了鎂。現在,他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很不安定的狀態。他不斷地對自己說:"這樣對了,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我的雙腳已經開始溶解,膝蓋也變軟了。"然後他用手撫觸著腳。這時(他不能說出是如何做的)他把雙腳擡出容器之外,對自己說:"這不會是對的。雖然,應當是這樣的。"在這當兒,他已經部分醒來了,不過為了要向我報告,他就重溫一下此夢。他對夢中的解決感到非常害怕,在這半睡狀態中,他很激動並重覆著"苯,苯。"②他和家人正在--ing,十二點半的時候他要到Schotten Bter〔78〕去會見一位特別的女士。但他卻在十一點半才醒來,和自己說道:"已經太晚了。你不能在十二時半到達那裏。"然後,他就看見全家人圍坐在桌子旁;他的母親是特別的清晰,而女傭人正提著湯盆。所以他這麼想:"既然已經開始晚餐了,那麼要出去也是太晚了。"

分析--他自己也認為無疑的,即使是第一部分的夢也和要會面的女士有關(這夢發生在他約會的前一天晚上)。他認為他指導的那個學生是特別令人討厭的,他會和他說:"這是不對的。"因為沒有任何跡像顯示出鎂曾受到影響。而那學生以一種漠不關心的語調回答:"不,也不是這樣的。"那學生一定是替代了他自己(病人),因為他對這分析也和那學生對合成一樣漠不關心。而那夢中的"他"則是替代了我。對他不關心分析結果,我一定是很不高興的呀!

另外,他(病人)是那被用來分析(或合成)的材料。問題是成功的效果如何。夢中關於他腳的事提醒了在前一天傍晚發生的事。他在練習完舞蹈後遇到一位他想追求的女士,他把她抱得那麼緊以致於她有一次叫了起來。當他松懈對她腳的壓力時,他能感覺到她強力對應的壓力正頂迫他大腿的下部直到膝蓋的部位--這和他夢中提到的部位相同。由這看來,這女人正是瓶裏的鎂--事情終於進行著。對我的關系來看,他是女性的,就像是對應於那女人來說,他是男性的。如果和那女人的關系進行很好,那麼他的治療也能順利達成。他本身的感覺以及膝蓋的感受都指向自慰,而和他前一天的疲倦有關--他和那女人約會事實上是在十一時半,而他想以睡過頭來回避,而和他的性對像留在家裏(即是自慰)則對應著他的阻抗。

在他重覆著"Phenyl"的關聯上,他告訴我他很喜歡這些末尾是"-yl"的字,因為它們很好用:如benzyl,acetyl等,這解釋不了什麼。但當我向他暗示著"Schlemihl"也是這系列的另一個時〔79〕,他很開心地笑起來,並說,在這個夏天的時候,他讀了一本由皮和斯寫的書,裏面有一章 是"LesExc LusdeLamour",裏頭事實上包括對LesSchlémiliés的批評。當他念此書的時候,他向自己說:"這就和我一樣--如果他錯過了這個約會,那麼他就是另一個'Schlemihlness'的例子。"

夢中的性像征似乎已經在實驗上予以證實了,在一九一二年史羅德醫師〔利用史渥柏達所提出的條例〕,使受到深度催眠的人產生夢,結果發現其內容大半受決於暗示。如果暗示他應夢見正常或不正常的性交,那麼這受決於暗示的夢,就會利用那些為精神分析所熟悉的像征來取代性的材料。譬如說,如果暗示一位女士,說她應該夢見和一位朋友做同性戀的性交,那麼這朋友在夢中背著一個毛茸茸的手提袋,上面有個標簽註明"只限女士"。這位做夢的女士以前一點不知道夢的像征與解釋,不過在我們要對這些有趣的試驗下個判斷時卻遇到了困難,因為史羅德在做完這實驗不久後就自殺了。唯一留下的記錄只是刊載在ZentralbattfürPsychoanalyse 的原始的通訊。

同樣的結果亦由羅芬斯坦在一九二三年報告,而彼韓和哈曼所做的一些實驗是特別有趣的。因為他們沒有利用催眠術,他們講了一些大略和性有關的故事給患Korsakoff氏精神病病患聽〔80〕,把他們攪糊塗,然後要他們把這些故事再說出來以觀察其歪曲的情形。他們發現在解釋夢所熟悉的像征在這裏卻出現了(譬如,上樓、插入與槍聲像征著性交,而刀、煙像征著陰莖)。他們且對樓梯像征的出現認為特別重要,因為他們正確的觀察到"沒有任何意義的改造欲望能夠做成此種像征"。

只有當我們對夢中像征的重要性做個合適的評價後才能夠繼續研究前面第五章 提到的典型的夢。我想應該把這些夢大略地分為兩類:那些永遠具有同樣意義的,以及②那些雖具有同樣的夢內容卻有著各種不同的解釋的。關於第一類的典型的夢,我在考試的夢中已經相當詳細地說明過了(請見第五章 )。

關於漏搭火車的夢應當和考試的夢放在一起,因為它們具有同樣的感情,而由其解釋使我們覺得這樣做是對的。另外有一種安慰的夢,和那種夢中覺察到的焦慮相反--即對死的害怕。"分離"是最常用也是最容易建立起來的死之像征。因此這種安慰的夢是這樣的:"不要怕,你不會死(分離)。"就像考試的夢會這樣安慰地說:"不要怕,這次也不會有什麼發生。"這種夢的困難處是在它除了安慰的表達外,還會有焦慮的感覺。

那些由於"牙齒刺激"引起的夢,常在分析的病人出現,不過卻逃離我的了解之外好久,因為它們對分析總是具有太強烈的阻抗作用,但最後,有許多充實的理由,使我相信在男人中,這些夢的動機都是由青春期自慰的欲望而來。我將要分析兩個這樣的夢,其中一個也是"飛行的夢"。它們都是由同一個人夢見的--他是個年輕男人,具有強烈的同性戀傾向,但在真實生活中卻盡量抑禁。

他由劇院廳堂觀賞著費得裏奧的演出;他坐在L君的旁邊,此人與他意氣相投,而他很想和他做朋友,突然間他由空中飛過劇院大廳,並把手放在嘴巴裏拔出兩根牙來。

他說這像是被投擲在空中的感覺。因為上演的劇是費得裏奧,所以下面這句子:

Wereinholdes Weiderrungen……

這似乎是合適的,但即使是獲得最可愛的女人也不是夢者的願望。另外兩行是更適當的:

Wemdergrosse Wurfgelungen

Eines Freundes Freundzusein〔81〕……

此夢因此包含此"歷害的拋擲"但卻不是意願的達成。它並隱現出夢者痛苦的經驗,他的友誼常常是不幸的,會被"摔出去"。它亦隱現著這個恐懼--他怕此厄運也在他和此朋友的關系上重現(而現在他在其旁邊欣賞費得裏奧)。接著這個喜愛挑三揀四的夢者認為是很羞恥地作了下述的坦白:"有一次當被一位朋友拒絕後,他在肉欲的興奮下連作了兩次的自慰。"

Wemdergrosse Wurfgelungen,

Eines Freundes Freundzusein,

Wereinholdes weibercungen……

下面是第二個夢:他被兩位熟悉的大學教授治療,而不是我,其中一位對他的陰莖做某些處理:他害怕開刀。另外一個用鐵條壓住他的嘴,因而使他掉了一或二根牙齒。他被四條絲巾縛起來。

此夢具有性意義是沒有疑問的。那絲巾暗示著與對一位相熟的同性戀者的仿同。夢者從來沒有性交過,在真實生活中也從來沒有想要和男性性交;因而他想像的性交是源於他青春期常有的自慰而來。

由我看來,各種有牙齒刺激的典型夢的身體(如牙齒被某人拔掉等)都可以作同樣的解釋〔82〕。但我們感到困擾的是為何"牙齒刺激"會具有此種意義呢?對於此點,我想強調,對性的潛抑常常是利用身體上部來轉換身體下部〔83〕。因此歇斯底裏癥病患各種應該表現在性器官的情感與意願都在其他不被反對的身體部位表現出來(如果不表現在適當的性構造上)。我們有一個例子,在潛意識的像征中,性器官是以面孔來像征。在語言學上,屁股和面頰是相似的(Hinterbacken字面的意思是後面的面頰),而陰唇和圍繞著口的嘴唇相似,把鼻子和陰唇相比是常見的,而類似由於二者留有長毛而更趨下完全。只有牙齒不能有任何可能的類比;但正因為是這種相似與不相似的組合使牙齒在受到性潛抑的壓力很適宜用來做表現的媒介。

但我不能假裝說具有牙齒刺激的夢都是自慰的夢這件事已經全部解決了〔84〕--雖然我對這種解釋沒有絲毫疑心。我已經盡我所知地加以解釋,剩下不能解決的也只好不提。但我仍要引述另一個語意學上相平行的用途。在我們這世界中,自慰的行為含糊地被形容為"sicheinenausreissen"或者是"sicheinenherunterreissen"〔字面的意思是"拉自己出來","把自己弄賤〔85〕"〕。我不知道這名詞的來源或其想像的基礎;
但"牙齒"和第一句話很配。

根據一般人的相信,夢見牙齒掉下來或被拔掉是解釋著親戚的死亡,便由精神分析的觀點來看,這最多是在開玩笑下才能成立(前面已說過)。不過這裏;我卻想引用密克所提供的一個牙齒刺激的夢:

"我一位同事,好久以來就對夢的解釋具有深厚的興趣,他寄給我這個源於牙齒刺激的夢。

不久前,我夢見自己在牙科診所內,醫師正在磨鉆我下巴的一根壞牙。他工作了好久,結果使牙齒變得無用。然後他捉起一把鋏子,毫不費力就把它拔出來--這使我嚇了一跳。他叫我不必擔心,因為他真正治療的對像並不是牙齒本身。他把牙齒放在桌上,它立刻分離成幾層(對我來說,這似乎是上排的門牙)。我由牙科手術椅子上爬起來,好奇地靠近它,並問一個吸引我的醫學問題。牙醫師這時一面在把我出奇的牙齒各層分開,並用某種器具把它搗碎,一面回答說,這和青春期有關,因為只有在青春期以前,牙齒才這麼容易掉出來,如果是女性的話,則要在生下孩子後才是如此。

然後我就感覺到(我相信那時我是處在半睡狀態下)自己在遺精,但是卻不能很清楚地知道這和夢的那個部分有關,不過好像在牙齒拔出來以前就發生了。

我然後又夢見一些我不再記得的東西,不過其結尾是這樣:我把帽子和大衣遺留在某些地方(也許是在牙醫師的衣帽室內)希望有人會趕著拿來給我。而我那時只穿著外套,正要追上一輛已經開動的火車。我在最後一刻跳上了最末尾的車廂,當時已經有人站在那裏。雖然我無法擠入車廂裏,一直得忍受在此種不舒服的狀況下旅行,但最後終於成功逃脫了。我們的車子要進入隧道的時候,迎面開來兩架火車,看來它們就像是個隧道。由其中一個車廂的窗子望出去,我似乎覺得自己是在車子外面。"

而前一天的經驗與思潮提供了解釋此夢裏的資料。

(1)事實上我最近到牙科部門治療,而在做夢的那天,我下巴的牙齒繼續不停地痛著--恰好是夢中牙科醫生所磨鉆著的--而正好他對此牙齒處理又比我想像的要久。在做夢的那天早晨,我再度因為牙疼到牙科醫師那裏;他和我說也許還要拔掉下巴的另一個牙齒,因為痛也許是源於此處,那是智慧齒。那時我問了一個問題,關聯到他對此事的醫德問題。

(2)同一天下午,我因為牙疼引起的壞脾氣而向一位女士道歉;而她告訴我她害怕把她的一個牙根拔出(其牙冠已經完全報銷了)。她想拔掉眼牙是特別疼與危險的事,雖然一位熟人告訴她要把上排的牙拔除是很簡單的(她的壞牙正好是在上排)。這位熟人又告訴她說有一次在局部麻醉之下他被拔錯了一根牙。這又增加了她對此必須的手術的害怕。然後她又問我眼牙是臼齒抑是犬齒,以及我對它們的認識。我向她指出這些意見是迷信的,雖然同時也強調了某些大家所接受的事實。然後她向我提起一個很古老而又流傳廣遠的傳說--如果孕婦具有牙疼的話,那麼她將會有一個男孩。

(3)這說法引起我的興趣來,因為這關聯到弗洛伊德在《夢的解析》中所提到的"牙齒刺激的夢是自慰的替代"--此女士說在民間傳說中牙齒和男性性器官(或男孩)是相關的,當天晚上我就翻閱《夢的解析》的有關部分。我發現下面這些論點和前述兩件事一樣對我的夢具有影響。弗洛伊德對"牙齒"刺激的夢的意見是:"在男人中,這些夢的動機都是由青春期自慰的欲望而來。"以及"各種有牙齒刺激的典型的夢的變體(如牙齒被某人拔掉等)都可以作同樣的解釋。但我們感到困擾的是為何'牙齒刺激'會具有此種意義呢?對於此點,我想強調對性的潛抑常常是利用身體上部來轉換身體下部(在這個夢中,卻由下巴轉到上頷)。因此歇斯底裏癥病患各種應該表現在性器官的情感與意願卻在其他不被反對的身體部位表現出來。"以及:"但我仍要引述另一個語意學上相平行的用途。在我們這個世界當中,自慰的行為含糊地被形容為'Sicheinenausreissen'或者是'sicheinenherunb terreissen'"。在年輕的時候,我就知道這種表達即代表著自慰,而有經驗的夢的解釋者將會很容易地找到此夢中潛隱的幼兒期資料。另外夢中的牙齒如此容易被拔出(後來變為上排的門牙),使我記起孩童時的一件事--我自己把松動的上排門牙拔掉,很簡單而且不疼痛。這件事(我仍然能很清楚記得它的細節)恰好發生在第一次有意識地對自慰的嘗試〔這是一個銀幕式的記憶〕。

弗洛伊德所引用楊格的話:"發生在婦女的牙齒刺激的夢具有'生產的夢'的意義"(見註〔82〕),和一般人所相信的孕婦牙疼的意義造成了此夢中有關(青春期)男女病例不同的決定因素。這又使我記起了前一次由牙科診所回來後所做的夢,那次我夢見剛嵌上的金牙冠掉出來;這使夢中的我大為憤怒,因為我已花了大筆的錢,而這筆錢還沒有彌補過來。現在我已經能了解這個夢的意義了(獲得了許多經驗以後)--這是對自慰在物質上勝過對像愛的體認:因為後者,由經濟的觀點來看,都是比不上前者的(即金牙冠goldCrown〔86〕);而我相信此女士關於懷孕婦女牙疼的意義又再喚起我的這些思想。

我想此同事的解釋是極富啟發性,也沒有可以反對的。我沒有什麼追加,除了對第二部分的夢所可能隱含的意義外。

這部分似乎表現出夢者自慰到正常性交的轉變--而很明顯的是經過極大困難(如火車進出的隧道)及後者的危險性(如懷孕以及外衣)。夢者在這裏利用了這文字橋梁:"Zahn-ui-hen(zug)"及"Zahn-reissen(reisen〔87〕)"。

另外,理論上此夢例使我感到興趣的有兩點:第一,它提供了讚同弗洛伊德理論的證據--夢中發生的遺精是伴隨著拔除牙齒的舉動的。不管此種遺精以何種形式呈現,我們都應該把它看成一種不需假手機械刺激的自慰式滿足。另外,此夢中伴隨著遺精的滿足並沒有任何對像--而通常這是有對像的,即使是幻想的--所以它完全是自我享樂的或者最多也是些微的同性戀(因為牙科醫師)。

第二點需要強調的是,也許有人會這樣子反駁說此夢例並不能證明洛伊德的理論,因為前一天發生的事就足夠使這夢讓人了解。夢者見牙科醫師,和某女士的談話及閱讀的夢的解釋都能清楚地解釋他為何會產生此夢,特別是他的睡眠遭受牙疼的困擾。如果需要,我們也可以這樣解釋,此夢是如何處置了那打擾他睡眠的牙齒--利用那減除牙疼的想法,以及將夢者所害怕的疼痛感沈溺於原欲內。但即使是很不嚴格,我們也不能很誠懇地相信,單單念了弗洛伊德的解釋,夢者就可以把拔牙齒和自慰連在一起,或者是能夠把那個關聯實行--除非這想法長久以來就存在的,而夢者自己也承認這點(在這句話"Sicheinenausareissen"中)。這關聯不但借著與該女士的談話而覆蘇,並且也和他下面所報告的事件有關,因為在讀夢的解析時,他很不願意相信(其理由是可以了解的)此種牙齒刺激的夢的意義,並且想要知道此意義是否能應用到所有的這種夢上,此夢證實了這點(至少對他來說),並說明了他為何會去懷疑此理論。由這觀點來看,此夢亦是種願望達成--即是,想要讓自己相信弗氏觀點的正確度和可適用的範圍。

第二類典型的夢包括那些夢者飛或浮空中,跌落,遊泳等。這種夢又有什麼意義呢?要給予一般性的回答是不可能的,我們下面將看到,它們在每個夢例裏都是不相同的;只有它們那些未經處理的感覺材料才是由同一來源導衍的。

精神分析的材料使我斷定此種夢亦是重覆這孩童時期的印像;它們和"動作"的遊戲有關--即是那些非常吸引孩童的遊戲(具有動作的)。沒有一位叔叔不會把孩子架在伸展的雙手上,而奔馳於室中(顯示如何飛),或者是讓孩子騎在他膝蓋上而突然伸直其腳,或者把他高舉著然後假裝讓他落下。孩子們非常喜愛此種經驗,不斷要求再來一遍,尤其是當這些動作會帶一些害怕與頭眩。好多年後,他們就會在夢中重覆這些經驗;但是在夢中他們省略了支持的手,因此他們就像浮著或跌落,而沒有絲毫的支持。孩童喜愛此種遊戲是為人所盡知的(如蕩秋千及翹翹板);而當他們看到馬戲班子裏的雜技表演時,此種記憶又覆活了。男孩子歇斯底裏的發作有時是此種玩耍的重演--具有繁雜的技巧。這種動作的遊戲雖然本身是清白的,但卻常常引起性的感覺。孩童的頑皮遊戲--如果讓我用一個字來形容這些行動--常常在飛行,跌落,眩暈等的夢中重現;而那些愉快的感覺則變形為焦慮感。這就像每個媽媽知道的一樣,此種頑皮的行動常常以拌嘴和哭泣結束。

因此,我有足夠的理由反對那種認為飛行或跌落的夢的由於睡覺中的觸覺感或者是肺臟伸縮感等而引起的理論,我認為這些感覺是由夢所牽連到的記憶之重覆;即是說,它們是夢內容的一部分而並非其來源〔88〕

因此,這些由同樣的來源,相似的動作而導衍的材料可以用來表現各種可能有的夢思。所以自由浮沈的夢(通常是具有歡愉的調子)具有各種解釋;對某些人來說,這些解釋是因人而異的,但對其他人來說,它們又可能是典型的。我的一位女病人常常夢見自己在街道某個高度上浮遊著。她很矮,並且很害怕別人接觸所受到的汙染。她這個飄浮的夢滿足了她兩個願望,即是把她的腳由地上升高,並且把她的頭擡舉到更高層的空中。在另一個女病人中,則發現她的飛行的夢表達了"像一只鳥"的欲望;而別的夢者借以變為天使,因為白天的時候他們並沒有被稱呼為天使,由飛行和鳥的密切關聯看來,男人的飛行的夢是具有肉欲的意義的(請看第七章 註〔27〕),因此,當我們聽到有些夢對於此種飛行力量感到驕傲時是不必感到驚奇的。維也納的費登維也納的費登--後來到紐約了--曾經在維也納精神分析的集會上報告了這種非常吸引人的理論--即這種飛行的夢都是勃起的夢;因為這常常占據人類幻想的奇特的勃起,給人的印像是反重力作用的(請和古代的配有飛翼的陽具相比)。

值得一提是像窩特那位真正反對任何一種夢解釋的道貌岸然的研究者亦支持飛行或飄浮的夢是具情欲的。他說這種情欲的因素是"飛行的夢最強有力的動機",並且強調伴隨著的強烈震蕩感,以及勃起和遺精的次數。

"跌落"的夢則常常具有焦慮的特征。在婦人來說此種解釋是毫無困難的,因為她們幾乎一定以"跌落"來做為向情欲誘惑低頭的像征。我們並沒有忽視跌落的幼兒期的來源,幾乎每個孩子都有跌倒然後被抱起來愛撫的經驗;如果晚上由床上摔下來,保姆會把他們抱到床上去的。

那些常常夢見遊泳,並且在水中劃遊前進時感到極其愉快等等的人通常都是尿床的,他們在夢中重溫他們早就經由學習而放棄的樂趣。下面我們將由不止一個的例子中知道遊泳的夢最容易代表的是什麼。

有關火的夢之解析證實了禁止孩子玩火的規定--因此他們不致於在晚上尿床,因為這些夢例中有許多關於孩童時期尿床的回憶。在我那本《一個歇斯底裏病患的部分分析》(杜拉第一個夢)中,我利用夢者的病癥敘述一個此種夢的完全分析與合成,並且也表現出此種幼兒期的材料如何被用來表現成人的行動。

如果我們把這名詞看成是呈現於不同夢者但卻具有相同內容之夢的顯意時,那麼我們就可以提出許許多多的"典型"的夢來。譬如說,我們可以敘述經過狹窄道路或者是在許多套房中踱來踱去的夢,或者是一些有關竊盜的夢--對這些,神經質的人在睡前會事先采取防範措施。還有人則夢見被野獸追趕(野牛或者馬匹),被人用刀子,匕首,或矛槍威脅著--後面這兩類夢是那些焦慮者的夢的顯意所特有的--等等。對這些資料的特別研究是值得的,不過在這裏我卻想提出兩個由觀察得到的現像〔89〕,雖然這並非完全只能用於典型的夢上。

我們愈是尋求夢的解答就愈發現成人大多數的夢都是和性的資料以及表達情欲願望有關。這只是適用於那些真正解析夢的人--即是說那些由夢的顯意中發掘出其隱意者--而不是那些單單記下夢的顯意就感到滿足的(譬如說,納克記錄的性的夢)。我現在要說這個事實一點都不令人驚奇,而且和我解釋夢的原則完全符合。因為從孩童時期開始,沒有一個本能有像性本能和其各種成分遭受那樣大的潛抑(請看拙著《性學三論》--由林克明先生譯);因此,也沒有其他的本能會留下那麼多以及那麼強烈的潛意識願望,能夠在睡眠狀態中產生出夢。在解釋夢的時候,我們不應該忘掉性情意綜的重要性,當然也不可以太過誇大,以致於把它認為是唯一重要的。

如果仔細解釋的話,我們可以斷定許多夢卻是雙性的,以一種過分解釋來表現夢者同性戀的沖動--即那些夢者的正常行為的相反沖動。所以我不準備支持史德喀爾以及阿德勒所認為的"所有的夢都是兩性的"論調,因為我認為這是不能舉例說明,以及不像是真的。但是值得註意的是許多夢都能滿足不是情欲(廣義的)的需求;如饑渴的夢,方便的夢等,所以我亦認為那些"每個夢的後面都有死亡的陰影"(史德喀爾)或者是"每個夢都顯示出夢由女性傾向男性化的趨勢"(阿德勒)都是不適用於夢的解釋的。

至於"每一個夢都需要性的解釋"的話(批評家對此點不停地以及憤怒地加以抨擊)不能由我這本《夢的解析》中找到。在前面八個版中沒有,在將來的版本中也不會有。

我已經在別的地方(請看本書第五章 )指出一些看來是無邪的夢可能涵藏著情欲的願望。我能用許多的例子來證實這點。而許多表面是淡薄無奇,不為人註意的夢,在分析後卻是有關"性",並且是出人意料之外的。譬如說,在未分析前,誰曾想到下面這個夢是具有性的意願呢?夢者這麼說:稍在兩個富麗堂皇宮後面一點有一個門戶閉鎖的小屋。太太帶我走過通往小路的途徑後把門打開;於是我很容易以及很快地溜入內部的庭院,那裏有個斜斜的上傾。任何一位具有少許翻譯夢的經驗者立刻就會想到穿入狹窄的空間,以及打開閉鎖的門戶都是最常見的性的像征,因而知道此夢代表著肛門性交的意願(在女性的兩個堂皇的兩臀之間)。那個狹窄而導向斜斜上傾的,當然指的是陰道。夢者在夢中受太太協助的事實使我們這麼斷定,在現實裏,由於太太的顧慮使他不能實現此種意圖。而在做夢的當天,有位女士到夢者家裏來往,並且給予他此種感覺--即如果他要如此做時,她是不會有太大的反對的,兩個皇宮之間的小屋是巴拉格炮台的回憶,而這又更進一步關聯到此女士,因為她是由那裏來的。

當我向一位病人頻頻強調說伊底帕斯的夢常常會發生時(即夢者和其母親性交),他常常如此回答:"我沒有做過這種夢的回憶。"不過,在這發生後,病人會記起其他一些不顯著與平淡無奇但卻重覆出現的夢。但分析後卻顯示這又是一個伊底帕斯的夢,我能夠很確定的說,和母親性交的夢大多數是經過偽裝而很少是直接呈現的〔90〕

在許多關於風景及地方的夢中,夢者都這麼強調:"我以前到過這地方。"〔此種似曾見過在夢中具有特殊的意義〔91〕。〕這些地方恒常指夢者母親的生殖器官;因為再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讓人有此種確定--認為他以前到過。

有一次我被一位強迫性心理癥患者的夢弄糊塗了。他夢見去拜訪一間他見過兩次的房屋。但這位病人在相當久以前,曾經告訴過我,他在六歲時的一件事--有一次他和母親同床而睡,不過卻在她睡覺時把手指插入她生殖器內。

許多常常帶有焦慮的夢具有此種內容,即夢者穿過狹窄的路途,或者在"水"中,都是基於一種對子宮內生活,存在於子宮,和生產過程的幻想。下面即是一個男人的夢,表現出他在幻想中如何在子宮內觀察其父母的性交。

他處在一個深坑中,不過卻具有一個像Semmering隧道〔92〕中的窗門。起先,他由窗口望見空曠的風景,不過卻發現一個圖像填補了這空隙(它立即呈現,並堵住這間隙)。這圖畫表現一片經過深耕的土地;而新鮮的空氣,藍黑色的泥巴,以及此景像帶給人一種"勤苦奮發"感覺,激發出美麗動人的印像。然後他又看見一本關於教育的書在他面前展開……而他感到驚奇的是,裏面大部分提到(孩童的)對性的感覺;而這使他想到我。

下面又一個女病人漂亮的水的夢--這在她的治療中極富意義。

在那她假期常去的……湖中,她在一處冷月反映的部位投入郁黑的水中。

這種就是出生的夢。它們的解釋剛好和夢的顯意相反:即不是"投入水中"而是"由水中出來"--即是出生,我們可以由法國俚語"lune"(即下部)連想到人出生的部位。冷月正好是孩童們想像他們出生的地方。而病人希望在她夏天度假場所出生,到底具有什麼意義呢?我這麼問她,而她毫不猶豫地說:"這治療不就使我覺得是再度出生嗎?"因此這夢即是邀請我在夏天度假的地方繼續對她治療--換句話說,在這裏治療她。也許這夢中亦有一個輕微的欲做母親的暗示〔93〕

下面,我將由鐘士的著作中摘錄另一個出生的夢。"她站在海灘上,望著一位很像是她本人的男孩在那兒涉水。他一直走進水裏,直到她望見他的頭在水中或浮或沈為止。然後這景像就轉到一個充滿人潮的旅館大廳。她丈夫離開了她,而她和一陌生人"進入談話"。分析後發現第二部分的夢表現她欲背叛丈夫而和第三者發生關系……。第一部分則是個相當明顯的出生幻想,不管是在夢或神話中,孩子由羊水中生產經常是用孩子投入水中的改裝來表現;這些例子中較為人熟悉的是阿多尼,賀悉裏,摩西及巴克斯的出生。在水中浮沈的頭使病人想起她自己懷孕時所經驗到的胎動。男孩進入水中,導致一個相反的想法。即是把他由水中拉出來,抱入育嬰室,把他洗好,穿好,然後帶到家裏去。

因此,第二部分的夢即表現出屬於夢的隱意(私奔)的前半部;而第一部分的夢又和夢的隱意的後半部(出生的幻想)相對應。除了這秩序的顛倒外,在這兩部分的夢中還有更多的倒反。在夢的前半部中,男孩子涉入水中,然後是他頭在水中浮沈;不過在蘊含的夢思中卻是胎動,然後孩子破水(雙重倒反)。在夢的後半部中,丈夫離開她,而在夢思中則是她離開丈夫。

亞伯拉罕報告了另一個出生的夢--一位接近產期的年輕孕婦的夢。"一個地下通道直接由她房間地板通到水源(生殖道--羊水)。她拉開地板的機關門,很快地冒出一只全身長著褐色毛發,很像海豹的動物,這動物突然變成夢者的弟弟--對他來說,她老是具有母親的像征。"

巒克由許多夢例中指出出生的夢利用和具有小便刺激的夢一樣的像征。在後者中,情欲刺激以小便刺激來表現;而這些夢的各種層次的意義和自孩童以來逐漸改變的各種像征意義相對應。

說到這裏,我們應當再回述到前章中斷了的題目:那種打擾睡眠的肉體刺激對夢的形成的影響。受到此種影響的夢不但公開表示願望達成和為了方便的目的,並且常常是一個明晰的像征;因為此刺激常常在像征式的偽裝下,在夢中與它鬥爭失敗後把夢者弄醒了。這不但施用於遺精與激情的夢,並且適合於那些遺尿或遺糞的情況。"遺精的夢的特殊性質不但使我們直接觀到一些被認為是典型,但無論如何卻受到激烈議論的性的像征;並且使我們相信一些看來是純潔無邪的夢中情況不過是性景像的前奏曲罷了。通常,後者只有在較少見的遺精的夢中才不經過偽裝而直接呈現,其他時候,則變成焦慮的夢而使夢者驚醒"。

具有尿道刺激的夢的像征意義在很早以前就被人知曉。希伯克拉底曾經認為夢見噴泉及泉水則表示膀胱有毛病(艾裏斯錄)。歇爾奈爾研究尿道刺激的多重像征後,斷定"任何具有相當程度的小便的刺激通常會轉成性區域的刺激,並且像征性地表示出……具有小便刺激的夢常常巖現"性"的夢。

巒克在他那篇關於驚醒的夢的多重性像征的討論中這麼斷定,許多具有小便刺激的夢,實際上是由一些性的刺激所引起,不過卻退化地想由幼童的尿道樂欲中取得滿足。特別是那些從小便刺激導致的清醒和排尿。不過夢卻不顧一切地繼續著,因而以不經過偽裝的方式表露出情欲幻想例子是更富於啟發性的〔94〕

同樣的,腸子刺激的夢的像征,亦具有相類似的對比;並且證實了社會人類學常提到的金子和糞便之間的關聯,"比如說,一位因為腸胃疾患受治療的婦人夢見一個人在一間看來像是鄉村戶外廁所的小木屋附近埋藏著寶藏。夢的第二部分則顯示她正在抹凈她那剛拉完大便的小女孩的臀部"。--巒克拯救的夢亦和出生的夢相關。在婦人的夢裏,被拯救,尤其是由水救出,和生產是具有同樣意義的,對男人來說,此種夢的意義則不同了〔95〕

強盜,竊賊,和鬼怪--這是人們上床前所害怕的,並甚至會妨礙我們的睡眠--源於同樣的孩童回憶。他們是那些半夜三更吵醒孩子,以免他們尿床,或者是翻開他們的被單,以檢查孩子的手放在什麼地方的夜間訪問者(雙親)。在分析一些焦慮的夢時,我曾經使夢所回想起這些夜間訪問者:

強盜常常是夢者的父親,而鬼怪則是穿著白袍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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