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墾雲端藝廊：鄉·攝影館

蔣勳·一段旅行，一個故事～望安即事

我到望安去只是想一個人到偏遠的小島上無所事事地隨便走走。

住在離馬公港最近的一間旅店七樓，有一扇開向大海的窗。窗外明亮的陽光一大片湛藍的大海，如同翠綠晶瑩的寶石。長長的提防伸向大海，像兩隻渴望環抱的手臂。

有一艘船嘟嘟駛出海港，在平靜的海面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白色浪花的尾巴。白色的尾巴像一條路，仿彿踏上去就可以到夢想的遠方。

我到樓下，詢問櫃臺小姐：「那艘船開到哪裡去？」

小姐探頭看一看說：「望安！」

（收藏自《台灣好生活》網站）

「萬安？」我繼續問：「要多久？」

小姐想了一想回答說：「五十分鐘吧，是快艇；交通船可能慢一點。」

我就訂了隔天的船票，兩百元。小姐順便問我：「要不要代訂住宿？」

我搖搖頭，我並不確定要住在哪裡，沒有預定好的行程，沒有回航的明確時間。

那個小小的島嶼只是地圖上一個不顯眼的點，在大一點的地圖上甚至連標記也沒有。買票的時候小姐附贈了一張簡略的地圖，馬公南方的大海中標記一個叫「望安」的小島，望安的附近有將軍島，再遠一點有更小的花嶼、西嶼、東吉。

我終於走向了那條白色浪花鋪成的路。

＊＊＊＊＊＊＊＊＊＊＊＊＊＊＊＊＊＊＊＊＊＊＊＊＊＊＊＊＊＊

船舷兩邊翻起一層一層的浪，在浪與浪之間飛起一群一群銀白色的魚。長長窄窄的魚的身體，被陽光照耀，閃亮耀眼，好像跟船在嬉戲，騰躍在空中。

海洋的風帶著夏天濃重的辛烈與鮮腥的氣味。我逐漸在燠熱中昏睡過去的時候，覺得許多海藻、蛤蜊、章魚、蝦和蟹在我頭髮四周吐著氣味強烈的泡沫，分泌著海洋腥味極重的體液。

＊＊＊＊＊＊＊＊＊＊＊＊＊＊＊＊＊＊＊＊＊＊＊＊＊＊＊＊＊＊

我竟然不是單獨一個人在旅行嗎？

那些海洋的氣味喧鬧吵雜，像一群騷動無法制止的頑皮兒童。

那些強烈的氣味吵鬧糾纏，但我還是睡著了，覺得身體是一枚久遠沈在海府礁石間被遺忘的時鐘，好像還可以聽到滴答的聲音，但鐘面沒有指針，時間也沒有任何意義。

「你不下船嗎？」

我被一個詢問的聲音喚醒時，船已經靜靜停泊在一個小小的碼頭邊。船上的人都走了，空空的船艙好像都是回聲：「望安～望安～」

我忘了揹包，折回到船上拿的時候，開船的男人正在解開碼頭上的纜繩，他笑著說：「我以為你要原船回馬公。」

船又駛離了碼頭，幾個間坐在堤防上看海的黝黑少年看著船越行越遠，好像做完了功課，就吆喝著相約回家了。

我順著碼頭的路走去，在一個小小的住宅的門口蹲著一個婦人，在地上鋪了一張報紙，報紙上攤著一推帶殼的花生，她看著我，指著花生，用手抄起一把說：「十元。」

我在一條仿彿無盡頭的路上吃著花生，花生仁脆而香，似乎是沙地上被烈日曬過，嚼起來有陽光和泥土的甘芳。

為什麼這個小小島嶼上的路使我想到塞外或大漠。乾乾黃黃的草，微微有一點起伏的大地，好像無止無盡地伸向遠方。我知道這是很小的島嶼，但視覺上天遼地闊，連呼呼吹過來的風都像是「長風幾萬裏」的草原上的風。

「這會是一個小小的島嶼嗎？」

我疑惑著，但的確可以嗅到四面大海的氣息。

乾黃的草叢裡有一叢一叢紫褐色的菊花，黃色的花蕊，在地老天荒的風景裡特別醒目。

＊＊＊＊＊＊＊＊＊＊＊＊＊＊＊＊＊＊＊＊＊＊＊＊＊＊＊＊＊＊

我的汗把衣服濕透了，但很快又在乾燥風中乾了，陽光蒸發了所有的濕氣。

我在想：「這路到底可以走多久？」

一個騎著自行車的學生駛過，停下來，問我：「你不看一看中社的古厝嗎？」

他牽著車，陪我走進一個聚落。

「中社？」

＊＊＊＊＊＊＊＊＊＊＊＊＊＊＊＊＊＊＊＊＊＊＊＊＊＊＊＊＊＊

我看到一些蜂窩一般有空洞窟窿的石頭砌建的老式房子，房子上端屋簷有美麗的馬背形曲線，映照著潔淨的藍天。

「這裡半年海風太強，居民都遷移到外地工作，慢慢整個中社就荒廢了。」

他牽著車子進了一個院落，院落雜草叢生，但門窗上還有細緻的雕花，堂屋的木門扉上有一把大鎖，鎖有點鏽蝕了，我從門縫望進去，看到幽暗的廳堂中央豎立著神像與祖宗牌位。「這裡大半都是荒廢的古宅，古宅的後代子孫都在外地發達了。」

我擡頭看到古宅屋脊上坐著一支紅陶素燒的獅子，那牽車子的學生說是當地居民用來鎮壓強風的「風獅爺」。

「風很大，船不能出海，九月到來年四月，居民只有到外地謀生了。」學生解釋著。

他告訴我是島上文史工作的義工，習慣了看到外地來的遊客就做一些介紹。

「想特別看什麼嗎？」他熱心地詢問。

我搖搖頭，似乎這個小島的緣分在可有可無之間，我還是希望沒有什麼目的的在島上隨處走一走。

「那我帶你去天臺山看雲雀！」

「天臺山，很高嗎？」

學生噗嗤笑起來，他說：「天臺山是望安最高的地方，可是只有五十三公尺，一個小丘吧！」

我們走上一處斜坡，我聽到風聲中有一種啾啾的鳥叫聲，連續不斷，越來越高亢。

「你看！」學生指著一個小黑點：「雲雀，雄的雲雀為了求偶，在雌雲雀面前，表演特技，一面叫，一面越飛越高，你等著看。」

那隻雲雀果然越飛越高，我仰頭看著，牠飛到很高的地方，忽然停頓下來，然後完全像自殺一樣直直墜落下來，一直到要碰到地面，才急速轉彎飛起。

「啊～」我禁不住聲叫了一聲。

學生似乎頗預期我會有這樣的表情，滿意地笑著說：「望安是一個乾旱貧廢的小島，雲雀為了求偶繁衍下一代，也要表演特技，吸引異性。」

他騎著自行車離去的時候，我躺在天臺山高處的平坦草地上，看另一隻雲雀鳴叫著向上振翅高飛，這是一隻幽默的鳥，我也笑著等待看牠倒栽蔥式的自殺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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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by 私貨珍藏 on September 11, 2013 at 8:05pm: 梁文福《麻雀銜竹枝》

我們這裏是新加坡 We live here in Singapore
我阿爹系海山街住過 My father used to stay at Hoi Shan (Upper Cross) Street
1941年轟炸機經過 In 1941 a Japanese bomber flew by here
一枚炸彈在街頭降落 And a bomb was dropped on this street

我們這裏是新加坡 We live here in Singapore
我阿媽系竹腳生我 My mom gave birth to me at Tekka
雖然那時候霸王車很多 There were many unlicensed taxis back then
她卻依然騎單車去工作 And she still rode her bike to work

我們這裏是新加坡 We live here in Singapore
我的童年在女皇鎮過 My childhood was spent at Queenstown
一房半廳的組屋背後 And behind the tiny HDB apartment block
小小的林子裏 there's a little forest
曾經是孩子們的窩 where I used to play with my childhood friends

我們這裏是新加坡 We live here in Singapore
我的小學從前在小坡 And my primary school used to be at Middle Road
平時不讀書考試之前 When I didn't study hard enough,
跑到四馬路的廟前 I would run to the temple at Waterloo street
說聲哦阿彌陀佛 and pray at the Buddha's feet

我們這裏是新加坡 We live here in Singapore
我們都曾一無所有過 And we used to have nothing
現在擁有的不算甚麼 Though we are much better off now
但是比別人珍惜得多 But we treasure all that we have today

我們這裏是新加坡 We live here in Singapore
我表兄金山回來羅 And my cousin is returning from San Francisco
小小麻雀擔竹枝 Like a little sparrow carrying a twig
都系擔番屋企好得多 Always returning to where the home is

(Old cantonese rhyme)
麻雀仔擔竹枝 Little sparrow carrying a twig
擔上街頭望阿姨 Looking at the pretty lady at the head of the street
阿姨梳只玲瓏髻 Pretty lady has a beautiful knot on her hair
插朵紅花伴髻圍 And it is lined with flowers on both sides

我們這裏是新加坡 We live here in Singapore
我的童年在女皇鎮過 My childhood was spent at Queenstown
一房半廳的組屋背後 And behind the tiny HDB apartment block
小小的林子裏 there's a little forest
曾經是孩子們的窩 where I used to play with my childhood friends

我們這裏是新加坡 We live here in Singapore
我的小學從前在小坡 And my primary school used to be at Middle Road
平時不讀書考試之前 When I didn't study hard enough,
跑到四馬路的廟前 I would run to the temple at Waterloo street
說聲哦阿彌陀佛 and pray at the Buddha's feet

我們這裏是新加坡 We live here in Singapore
我們都曾一無所有過 And we used to have nothing
現在擁有的不算甚麼 Though we are much better off now
但是比別人珍惜得多 But we treasure all that we have today

Comment by 私貨珍藏 on September 11, 2013 at 7:30pm: 草風《金寳古廟》

座鎮小城金寶
已逾百年
見証淳樸的金寶
從古老滄桑直至繁榮的今天

古雅的建築
有氣勢不凡的顏靨
廟前一對石獅子
更顯出廟的肅穆和莊嚴

廟中大慈大悲覌世音菩薩
揮灑甘露於善信們的心田
廟中各座祥和的神佛
歡喜承受善信們心中的許願

虔誠的善信們絡繹不絶
廟中彌漫著裊裊的香煙
古廟坐鎮金寶中心，續看
國泰民安，金寶繁榮千萬年!

註：金寶，霹靂州中一個小城鎮，建埠已逾百年，曾盛產錫礦。近十多年來，拉曼學院及拉曼大學相継在金寶開辦，更促進金寶的繁榮。金寶古廟已逾百年歷史，古廟附設有規模不小的圖書館和寬闊的禮堂。

2007年12月23日刊登於《東方日報》《東方文藝》版。

（收藏自草風臉書 www.facebook.com/caofeng101 ）

（網路照片：馬來西亞霹靂州金寶埠金寶古廟）

Comment by 私貨珍藏 on September 10, 2013 at 12:14pm: 胡世詮《嘉義縣· 東石鄉》

東石生產農漁鹽，勤奮鄉民曾種田；

蘆筍價高能致富，如今良田變蚵田。

學風典雅傳統詩，跆拳爭霸天下知；

習文練武培子弟，愛我故鄉愛東石。

（u8831010 攝影作品《夕燒·東石漁人碼頭 / 養蚵場》，收藏自 http://gallery.dcview.com/showGallery.php?id=9365）

Comment by 私貨珍藏 on September 9, 2013 at 8:54am: 胡世詮《嘉義縣· 太保市》

將軍故鄉思太保，鄉民傳唱無譜謠；

蕩氣迴腸吭野地，原是失傳老古調。

平實農村民悠閒，種瓜得瓜香又甜；

一躍升級鄉成市，高鐵設站人潮現。

（照片：嘉義縣太保市牛將軍廟，位於嘉義縣太保市內的水牛厝，是早期漢人最早來墾殖的地方。裡面供奉著一尊黑色的大水牛，旁邊還有一個手持牛鞭的牧童。相傳早期鄭成功來台灣開墾時，帶了八頭水牛來助耕。然而荒地開墾非常不容易，再加上田多牛少，這些牛最後便因操勞過度而死。後來先民特別興建了一座水牛廟來感念水牛，並且讓後人緬懷早期先民劈荊斬棘的艱辛。一直到現在，牛將軍廟始終香火鼎盛，一年四季遊客也絡繹不絕，牛前的石臼長年都還會供奉著新鮮的牧草、鮮花、水果、甘蔗及一桶乾淨的清水，成為社區最大的特色。收藏自《嘉義縣觀光旅遊網》http://www.tbocc.gov.tw）

Comment by 私貨珍藏 on September 8, 2013 at 10:37pm: 陳胤《夏天，在瓦拉米古道穿行》

不止一次，我看見成群藍鵲
用長長漂亮的尾羽，挑逗著
拉庫拉庫溪的神秘；溪顯得有點靦腆
以更大的蜿蜒，擁抱，青山胸膛的壯闊
像一條羞澀的銀蛇……

我開始躡手躡腳，學習老獵人，噤聲穿行
形體倏忽潰散風中，而冷凝的瞳眼
靜靜，滑行為貓頭鷹的翅，緩緩，逡巡夢境
逃亡的氣味；一片腎蕨的羽葉睜開氣孔，偵測出
某種獸的行蹤，但葉背紅褐的孢子，卻是一顆顆
淡定的心，整株都是，綿延古道的幽遠與靜甯……
直到盡頭，隱隱傳來谷壑，敬天畏地的低吟
這是布農的歌聲嗎？

我終於卸下，汗流浹背的偽裝與矜持
心底燃起無聲的吶喊，剛剛，天神才一聲輕嘆
我竟成了孱弱的獵物，某種獸，默默踽踽獨行
隱密的蕨之路，溢出了，一絲歷史的悲涼
而驚嚇的瀑布嚎啕奔竄，急欲向溪石探詢
太平洋的消息；啊！我不止一次聽見，大冠鷲
用整個天空的喉嚨，訕笑。像夏天那樣響亮……

◎註：瓦拉米古道，位於花蓮縣卓溪鄉，拉庫拉庫溪一路跟隨。「瓦拉米」，布農族語，「蕨類」之意。

（收藏自陳胤臉書 www.facebook.com/river.chen.5074/ 原刊《海星詩刊》第9期/2013秋季號）

（瓦拉米古道，收藏自www.flickr.com/photos/bryancheng）

Comment by 私貨珍藏 on September 8, 2013 at 11:32am: 胡世詮《嘉義縣· 鹿草鄉》

草原肥沃野鹿愛，西瓜種苗在此栽；

四百年前開台鎮，台灣農村典型在。

青年返鄉創理想，成立蔬菜加工廠；

集合農友減剝削，歡喜收成鹿草鄉。

(Feature Photo: 台灣嘉義縣鹿草鄉～蒸籠製作，www.swcb.gov.tw）

Comment by 私貨珍藏 on September 7, 2013 at 9:47am: 胡世詮《嘉義縣· 大埔鄉》

儀態萬千雲之鄉，重山包圍小城邦；

曾文水庫竣工日，犧牲自我為四方。

湖濱驚賞黃金雨，嘉義農場好風光；

寡國小民數千口，雞犬相聞堯舜鄉。

(Feature Photo: 台嘉義縣農務忙～撈浮萍，www.swcb.gov.tw）

Comment by 私貨珍藏 on September 6, 2013 at 9:48am: 李宗舜《笨珍海岸》

雨停，車速如常到站
夕陽沉落雲層港灣
電話鈴聲急急催促
有故人，笨珍海岸另一端

這時該當有酒吟詩
歡聚的餐席在落幕海岸
宇宙光年，一千日不長
每回驚濤拍岸，流向
污濁的海灘

笨珍漁村排開的煹火
小船的星光閃爍遲到的歸航
紅樹林列隊在潮水中
車燈於另一個轉彎啟動夜光

夜光流螢，千日如鏡
唯潮漲潮退每日都在
笨珍海港，觸摸和風夕照
劃上歸人日夜斯守的星光

註：11月28日陪同家人夜宿笨珍好友張美增住家，靠岸聞風聽浪有感而作。詩人與好友近2年半未媒面，是有[一千日不長]之歎。

2009年12月8日

（Feature Photo：楊善攝影～～馬來西亞柔佛笨珍龜咯港腳，Kukup，Pontian， Johore，收藏自http://yongsun101.blogspot.com）

Comment by 私貨珍藏 on September 6, 2013 at 9:04am: 胡世詮《嘉義縣· 阿里山鄉》

高山青呀澗水藍，我的故鄉阿里山；

雲海日出多勝景，神木晚霞更耐看。

鄒族住民散七村，達娜伊谷傳奇生；

回歸保育自然美，再造觀光遊客增。

(Feature Photo: 鄒族文化部落-嘉義縣阿里山鄉樂野村 www.flickr.com/photos/rogermfw/7667263588/)

Comment by 私貨珍藏 on September 5, 2013 at 11:18am: 李宗舜《美羅》

鴨腿麵漂送一帖記憶
不只流傳了古早一條街
還曾經在青青的美羅河畔
把我的影子自河口彎處
浮木般撈起

雞仔餅壓縮近百年苦澀餡料 (註1)
把每個人的童年塗鴉顏彩
從街巷不停的叫賣留住原鄉
到我老家屋簷外, 大清早
金山溝那水泵狂射荒野大地 (註2)
轟隆轟隆至湖底,錫苗黑金
亮眼的從建材堅硬
形如水溝隔著柚木板塊的渠道
由上而下沖走沙石
沉澱了烏黑錫米
連夜間也照射明亮的開採

離開了織夢的原鄉
童年的美羅變成黑白
只有一條老街戲院劇照
還記錄著當年，啊當年
一條河未曾流失的光彩

2O12年11月14日莎阿南
（2013年1月6日刊於星洲日報文藝春秋）

註1: 美羅品珍酒樓雞仔餅遠近馳名, 當地鴨腿麵也頗受食客歡迎。

註2:上個世紀的六、七十年代, 霹靂州盛產錫礦, 俗稱錫米。華商多以傳統「金山溝」開採方弍, 英商則以較先進的採錫方式, 俗稱「鐵船」。

（Feature Photo：馬來西亞霹靂州美羅廢礦湖，High Hope by jihhaur lio，Bidor，Perak， www.facebook.com/jh.lio.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