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悉尼小住兩天,再轉搭飛機到大溪地去。

暌違多時的朋友,以拳拳之憂邀我和詹共用午膳。

我們抵達朋友位於郊區那所獨立式的洋樓時,空氣裏早已氤氳著燒烤牛肉的香味了。朋友在綠草如茵的大花園裏擺設了桌椅,春天溫涼溫涼的陽光,化成了無數只溫柔溫柔的手,輕輕地摩挲著我們。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麽的美好,那麽的完滿。

我們在這微風頻送的花園裏輕輕地啜著甘醇的葡萄酒時,朋友捧來了鮮蠔,大大的殼,被肥腴的蠔肉撐得滿滿的,豐滿得不像話。

朋友得意洋洋地告訴我:這些鮮蠔,購自漁夫市場,每一粒都是她親自挑選的!

啊,鮮鮮的蠔裏,有濃濃的友情。

我一粒接一粒,吃得不亦樂乎。其他的人,知道鮮蠔是我的“最愛”,都發揮了高度的“禮讓精神”,蠔殼在我面前漸漸堆積成山。等朋友把牛肉和大蝦烤好而端來時,我的胃囊,竟然已無分毫空隙了。

心滿意足地靠在樹幹上,看眾人大嚼牛肉、聽眾人高談闊論。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風勢轉弱,天氣轉熱,眾人額頭慢慢地泌出了汗珠。朋友建議轉移陣地,到屋子裏頭享用甜品。就在這時,我覺得肚子裏湧起了一種令我很不舒眼的蠕動,初不以為意,然而,很快的,這輕微的蠕動,便演化為猛烈的攪動,好似裏頭藏了千軍萬馬,痛得我冷汗頻冒。一接著,狂瀉不已。幾十只生蠔,變成了蠔精,在我肚子裏胡作非為。我在金星亂冒的虛弱裏,再也忍受不了那一波接一波洶洶地襲來的劇痛,奄奄一息地接受朋友的建議,任由他們夫婦飛車把我載到離家頗遠的醫務所去。

打針止痛,眼藥止瀉。昌明的醫藥服務,使一場近在眼前的噩夢在轉瞬間煙消雲散。還有四個小時,便得到機場乘搭飛機到大溪地了,憂心如焚的朋友見我劇痛止歇,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然而,一在風平浪靜的這一刻,我們都沒有想到這事還有未盡的余波!

過了一個小時,我突然覺得渾身發癢,仔細一看,哎呀,不得了,全身這裏那裏浮出了大大小小的腫塊,憑常識,我知道我的身體對剛才所眼的藥起了敏感性的抗拒。於是,朋友又十萬火急地把我送到診療所去,緊急注射另一筒藥,消除敏感現象。這一筒藥,具有令人昏睡的副作用,我於是在昏昏沌沌的情況下,打點行李,趕赴機場。

朋友因鮮蠔帶給我的這一連串事故而深感不安;我呢,卻又因饞嘴而帶給朋友這一連串的麻煩而深覺抱歉,主人和客人,都狼狽不堪,在彼此不絕的道歉聲中,互道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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