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識人,明人宋瑾的“觀人法”值得向大家介紹,他主張觀人不限於舉止動靜之中,要觀人於形神氣色之外;觀人不要在刻意矜情之際,要在輕忽而不及自恃之時,這才能識人之真。他的觀人法分為視瞻、言語、喜怒、氣度、作止、交接、食息、存心八方面:

視瞻尊嚴,氣靜神凝,望之儼然可畏,即之藹然可親是最好的,其次是視瞻平正,神氣沖和,好像思慮得很深卻又淡然有世俗之外的趣味。至於眼光閃爍,氣宇深沈,帶點肅殺之機的,是厲害的壞東西,瞻視無常,神氣散亂,遠無可觀,近無可矜的,是不入流的家夥。

言語很淺近而含意卻深遠,簡潔而清越,隱惡揚善的口吻極自然,一股溫厚和平之氣發自他的天性,是最好的。其次是語言拘謹,不茍嘻笑,不誇己之長,樂道人之善,不掩飾自己的過錯,不訐露別人的隱私,也還不錯。至於議論風發,旁若無人,總往壞的角度深刻探索,從不檢討自己的,是厲害的壞東西,言語沒秩序,辭句多而內容少,常隨著別人的意思轉變,聽到別人私隱暗味的事,津津有味,牢記不忘的,是不入流的家夥。

喜怒不露,寵辱不驚,處危難而性情閑暢,是最好的。其次是怒而不過分,喜而不失態,不為未成事實的榮枯而欣戚。至於喜怒全由私情,恩仇分明,黨同伐異,執拗驕縱的,是厲害的壞東西。說他對就喜,說他錯就怒,一聞聲就駭動,八字沒一撇就神采飛揚,是不入流的家夥。

氣度汪洋,用意忠厚,有識見,能決斷是最好的。其次胸襟稍狹,稟性耿介,但能廉潔自好。至於能憎能愛,多疑多忌,難事說得容易,自恃才幹妄作胡為的,是厲害的壞東西。小得小失就大驚小怪,是不入流的鄙吝之徒。

作止穩健,步履安詳最好。其次是見榮顯的人或見寒微的人,步履就不自然不一樣。至於在眾目睽睽之下,步履莊嚴,但在不經意的動作中,終有骨軟臀蹲的模樣,或是手足屢搖,肩背均忙,顯得舉止失措的,多為小人。

與人交接,平淡而長久,不多揮霍卻能耐人尋味,是最好的。其次是表面上與人落落寡合,卻能不失分寸,常有氣味相投,始終不渝的朋友。至於外貌相親、內心無情,對貴人便風馳雨驟,對老友卻脫兔驚鴻,是厲害的勢利東西。更有不供養父母,專結交豪友的,不協助兄弟,卻捐款僧廟的,親疏反常,是不入流的家夥。

飲食寢處,澹泊寧靜,不計窮達,安頓自然,是最好的。其次就是能安於命的,凡事但求不奢不儉,寤寐皆安。至於過於奢侈,不近人情,或者作客則狼吞虎咽,作東則吝嗇小氣,都是不入流的家夥。

存心善良,陰行善事,是最好的。其次是多點儒家素養,有個宗教信仰也不錯。至於外表寬容,內心忌刻,小事則幹求別人稱譽,大事則不惜忍心害理,專門害人利己,是厲害的壞東西。還有自私自利,根本沒有宇宙社會的觀念,又自暴自棄,無所謂存心不存心,春秋鼎盛而志氣墮落,是不入流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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