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是一個充滿神話的國度，雅典衛城是一個由神話與諸神據守的聖地。

上個月來到雅典，衛城是必遊之地，位於衛城中心點，建於西元前五世紀，由46根10多公尺高的多利克式圓柱圍繞而成的神殿Parthenon，被視為古典建築的瑰寶。現在多被稱為巴特農神殿，但我更喜歡以前帕德嫩神殿的稱呼，因為她供奉的是雅典娜女神。

雖然如今只剩下一個空殼，也在視覺媒體上看過多遍，但親臨現場，還是對她的宏偉與華美發出讚嘆，難怪她會被稱為「人類文化的最高表徵」。

帕德嫩神殿北側另有一座較小、但更完整的艾雷克提歐神殿Erechtheion，供奉智慧女神雅典娜與海神波塞頓Poseidon，神殿下方有一棵枝繁葉茂的橄欖樹，它們讓我想起下面這則希臘神話：

當人們在愛琴海邊建立一座新城時，雅典娜和波塞頓都想成為新城的守護神，兩人互不相讓，天神宙斯最後裁定，該城將歸屬能帶給人類一件最有用東西的人。波塞頓用三叉戟敲敲岩石，從中跑出一匹象徵戰爭的戰馬；而雅典娜用長矛一擊，從石縫裡迅速長出一棵果實纍纍的橄欖樹。橄欖樹象徵和平與豐收，人們大聲歡呼，因為這正是他們想要的。於是，雅典娜成為新城的保護神，人們也用她的名字將新城命名為雅典Athens。艾雷克提歐神殿下方的那棵橄欖樹，據說就是當年雅典娜長矛一揮，從石縫裡迸出來的。

從衛城的高崗上俯瞰，可以看到兩座劇場。以酒神為名的戴奧尼索斯劇場有些殘破。想起希臘神話裡戴奧尼索斯的那種酩酊狂態，而如今卻成了落難的神祇，只能靜靜躺在那裡，默默等待修復，讓人感到心酸。

但另一座阿迪庫斯露天劇場在整修後已經恢復生機，2005年「雅典藝術節」時，在希臘的星空下，來自台灣的雲門舞集還在這裡表演林懷民編舞的《流浪者之歌》。對一個「流浪」至此的台灣遊客來說，這似乎是一個讓人感到溫暖的消息。

在離開充滿神話與歷史的衛城，走進喧鬧雜亂的市集，聽到一名希臘中年男子站在商攤邊，用華語對我們吆喝：「很便宜！一塊錢！很便宜！」這時才想起希臘如今已是一個充滿債務的國家，大概只有像我這樣的異國觀光客才會眷戀那些遙遠的神話和神祇吧？

回望高崗上的衛城，一種歷史與文化的傷感忽地湧上心頭。被債務所苦的希臘人怎麼看雅典娜？長年來徘徊在戰爭與和平的陰影下，近年又被唱衰可能成為「另一個希臘」的台灣，又要如何解讀雅典娜？

雅典娜是智慧女神，也是勝利女神，但她的勝利不是靠戰爭，而是靠智慧與和平。雅典娜不只是雅典的守護神，也是航海人的守護神，她其實就是「希臘的媽祖」。媽祖林默娘不只是討海人的守護神，也是台灣的守護神。如果我回台灣後，能把媽祖林默娘視為「台灣的雅典娜」，那麼應該會有不同的領悟吧？而這，也許才是我和我們的社會需要的「智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