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雨如花，落花如雨

南京，舊稱金陵，亦稱石頭城。石頭城的石頭非雨花石莫屬。雨花石以“花”為名，花而冠雨，美麗迷人。我的遠行沒有理由不為雨花石而停留。於是，我早年到南京讀書，也就常去雨花臺撿拾小小的雨花石了。現在，三十多年前我所撿的雨花石就在小碗水中，小碗在我案上，看石，疲倦就漸漸沈於石底，記憶也就從種種光影的美麗中潤開升起來。
雨花石，因其靈韻，出了杏花煙雨的江南。它主要產於江蘇省南京六合及儀征月塘一帶。提到雨花石，先聲奪人的是一則關於雨花石的神話：相傳南京石子崗（今雨花臺）有座雨花觀，觀中有位雨花真人，端莊睿智、深藏若虛。一天，他開壇講經，微言大義，探本溯源，一時震撼天地，上蒼諸神歡悅中降下一場五彩天雨，好似一幅山水長卷天掛。雨水敲擊崗臺子石，子石粒粒變成了瑪瑙般的雨花石。傳說畢竟是傳說，聽之笑過。雨花石的形成距今150——250萬年之間，是巖漿噴出的產物，凝固後在水的作用下，將其中的二氧化矽分離出來，再沈積形成石英、玉髓和燧石或蛋白石的混合物，也稱雨花瑪瑙。它經過原生形成、次生搬運和沈積礫石層三個漫長階段，可謂歷盡滄桑，才有今日風流。
一部《石頭記》，爭相說雨花。《紅樓夢》中的賈寶玉“一落胎，嘴裏便含一塊五彩晶瑩的玉來”。又雲：此玉“大如雀卵，燦若明霞，瑩潤如酥，五色花紋纏護”。我想，這賈寶玉的“通靈寶玉”怕就是雨花石吧。雨花石，講究質、色、形、紋，其色彩極為豐富，形狀紋路也是千變萬化。根據其天然色調及紋路形象，文人墨客常賦予許多詩情畫意的名字。的確，雨花石如綠玉、如翡翠，如水般晶瑩剔透，加之紋理和色彩的天然搭配，往往就形成了種種物象，惟妙惟肖，令人為之憐愛。現在，愛好雨花石者越來越多，小碗水中供養幾粒，鮮紅殷殷，桃花飛雨，碧天流星，藍綠如玉。如置於家中案幾，分外透雅爽目。但是，雨花石精品很難見到，據說一塊絕品市價幾萬元，以至數十萬元。
雨花石，石在水裏，水便就是水了，因為澄澈更澄澈。水漫在石上，石分潤水的光影，玲瓏別致豐潤，石也就有了雨花。看，這顆抱著一團白雲，卻又帶著絲絲春雨飄來；那顆抹一身艷麗，是披著一襲晚霞趕來。看，這顆堅定著紅色的信念，深刻的白線是果斷的表白；那顆點點滴滴的歡喜，一如梅放的輕盈而紅艷。再看，一顆嫩嫩的蛋黃，驀然噴出艷麗的鋼水；一顆大漠的孤煙，卻又招來幾條柳枝飄拂。看雨花石，我心就迸閃出雨花石遐想的波紋——人如雨花石形態各異，命如雨花石五顏六色，但活著的質地能如雨花石從火裏拋灑出一樣堅強麽？雨花石蘊含著做人的情懷，我們的骨頭可不能缺鈣啊。　　
現在人們去南京到雨花臺，不是去撿雨花石了，而是去憑吊革命烈士的英勇事跡，緬懷中國革命的苦難歷程，因為這裏有無數革命先烈被殺害被埋葬。其中有：中國共產黨最優秀的領導者之一惲代英，中國工人運動的創始者鄧中夏，東北抗日聯軍的創始者羅登賢，青年學生領袖敦英等。雨花臺上，革命烈士墓碑聳立，上有毛澤東親筆題詞：“死難烈士萬歲！”此刻，你佇立雨花臺，除了懷著對革命先烈的無限崇敬以外，你當然還會想到美麗的雨花石。不過不要緊，在出售紀念品的攤點上，一盒盒價格適中的雨花石會填充你撿不到雨花石的遺憾。
雨花石，一場雨，灑下了多少水滴？紅是相遇時的羞澀，藍是相訴時的純真，綠是相攙時的喜悅，黃是相別時的思念。雨花石，靈雨如花，落花如雨。（收藏自 2010年12月5日 《中國國土資源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