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2·在暴風雨中沖刺，2012年9月28日

來臺灣，總會遇到雨天

騎行路線：從臺北中興橋過河，一路向西南，途徑桃園市、中壢市、楊梅市、竹北市，最終到達竹南鎮。

推薦騎行指數：★

里程：93公里。

天氣預報說會有雨，早上出發前去買一次性雨衣，這些防雨相關物件在經常下雨的臺灣很容易買到。買完雨衣出來的時候，偶然看到門口的大垃圾塑料袋，大到能把我的背包放進去防雨，我問老板這塑料袋多少錢，老板說送你幾個吧，我說我還是給錢吧，他說這個不收錢的，我說我得要三四個路上用，他說那就給你四個，我說我還是給錢吧，他說這個真不用收錢……

出發的時候臺風如期來了。在陣陣臺風呼嘯中開始了我的行程。路面微濕，路上一眼望去全都是摩托車，有的時候過一輛公交車，路就沒有了多余位置，讓我騎得心驚膽戰，連上下車動作都僵硬了。好在臺灣交通秩序不錯，多是車等人，即使在沒有紅燈的路口，汽車遇到像我這樣騎單車的人都會很早主動停下來，不會讓騎單車的人速度慢下來，這樣的情形我多次碰到。

這天的行程很平淡，一直在城鎮中穿梭，路過一個又一個小鎮，等待一個又一個紅燈，快要耗盡我的耐性，一眼望過去七八個紅燈，一天下來能遇到數百個紅燈，差點調頭改成順時針環島。其實對臺灣的體會不用宏大的敘事，雖然有這麼多的紅燈，但人人都在遵守，會耽誤個人的一些時間，卻提高了整體效率。

但還是應該註意滿街飛奔的摩托車。摩托車在臺灣叫機車，是最常見的出行方式，也融入了人們的生活。例如臺灣有“機車女孩”的說法，是指h8576;唆不上道的那種，哇，我怎麼一下子想到了好多人。

總之機車扮演很重要的角色，與我們大陸男女談戀愛第一次親密接觸在操場、教室、小樹林、電影院和樓頂不同，臺灣的第一次基本上就是在機車上，女生坐後座，前胸貼後背的那種。載著心儀的姑娘騎著騎著都忘了目的地在哪裏，但如果不幸載著機車女孩，就會很快到目的地了！

從西門町往西走，首先要跨過中興橋，然後一路向西南挺進。中興橋跨過淡水河的上遊，之後淡水河往西南方向就分為兩條支流，分別是大漢溪和新店溪。我在橋上拍照的時候，面對的方向是新店溪，厚厚的雲層壓得很低，偶爾有一絲光芒努力穿透雲層，也很快地被烏雲所淹沒。

忽然覺得新店溪這個詞很熟悉，蘇芮那首歌《一樣的月光》中有提到：“一樣的月光，一樣地照著新店溪。”新店溪是新北市和臺北市的分界線，臺北地區400余萬人口97%以上的用水都來自新店溪，作為一條融入最繁華地區的河流，不知道承載了多少遠離家鄉人們的模糊記憶。最終他們也沒有改變世界，而是被世界改變了我和你，沒有改變的只有月光下流淌的新店溪。

離臺北越來越遠

雖然傑拉德臺風要來，但我是一天也耽誤不起，若第一天就臨陣退縮，那在以後那些光輝燦爛耀眼的日子裏，我將怎麼面對我自己。路線其實沒有想象得那麼復雜，手機端下載個地圖導航，人走到哪裏就會定位到哪裏，每一條路都很清晰，想怎麼走就怎麼走，尚未遇到把我導航到海裏的事情。當然，要先繞出臺北市才可以。

第一天出發，新鮮勁兒還沒有過去。這天順著桃園、中壢、楊梅、竹北一路走過去，一直在城市中。路過很多加油站可以休息，臺灣的油價92#的34新臺幣每公升，95#的35.5新臺幣每公升，98#的37.5新臺幣每公升，比大陸的價格還高出一些。中午雨緊了，正好到桃園市避雨，一停下來就餓了，覓到一家鹵肉飯，飯畢，老板娘忽然送我一個柚子，非得讓我收，說祝我中秋節快樂，我過得都不知道快要中秋了。此後幾乎每天都有熱心朋友送我禮物，多得都快裝不下了，成為一種甜蜜的負擔。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城鄉結合部，看到了中壢市民代表大會，很新鮮，貌似就是那個電視中經常看到的議員打架的地方，才三層樓高，一點都不冠冕堂皇。

下午臺風越來越給勁兒，隨著雨越來越大，路上的車越來越少，雨點劈裏啪啦地打在我身上，像一首歡快的曲子。不知怎麼的，雨點打擊的力度越大，我反而越興奮，一路奪命向南沖。我眼鏡上沾滿了雨水，幾乎看不清前方，不過這沒關系，因為路上人也少，倒是最忌諱先剎車的前閘，特別是地濕的時候。

在7-11便利店休息的時候，看到路邊的水泥上刻著一首詩：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當兵女友跟人跑，幹在心裏口難開。原來，在臺灣很多年輕小夥兒去服兵役，女朋友就跟人跑了，這些小夥子當兵回來發現後無法接受這一現實，就去環島騎行，所以也推動了臺灣騎行活動的日漸興旺。臺灣著名歌手康康有一首歌叫“兵變”，“月臺目送我離開，好心疼，不能陪在你身旁，怕你會孤單。”第一句歌詞一出，當時就唱哭了很多人。

騎行前不知多少次都說過不趕夜路不趕雨路。出新竹的時?有位大叔主動來為我指路，我一度以為他和我是同道，可是走了好一段路他才說只能送我到這裏了，告訴我順著那條沿海路走就可以，然後他就回去了，他帶我走了將近十幾公裏。這天本來計劃的是到海邊看日落，欣賞那漫天紅霞，時間點掐得還是比較準，只是景色跟自己想象的略微有些差距。

竹南小鎮的燈火

竹南小鎮比較精致，屬於苗栗縣，一路沿街都是牌子。我曾以為，這樣一條都是牌子的街，是上海南京路步行街專門給遊客布置的景，或者是那些國外華人聚集的唐人街，而在臺灣的每一個地方幾乎都是這樣的。

晚飯找了家燒烤店，店老板以前靠捕魚為生，現在改行賣燒烤，這種無煙燒烤很衛生。”西部海岸以前有很多的漁港，後來就被淤泥塞住了，大船很難入港，慢慢地變成了灘地，直到有一天連魚都沒了，一些以前靠捕魚為生的村民只能養雞、養鵝，可能未來有一天，會在村子深處遇到一座燈塔，告訴人們快要到大海了。

我尋路去買啤酒，賣啤酒的老大爺笑呵呵地看著我，說三瓶易拉罐裝的臺灣啤酒要100新臺幣。喝起來有些淡香，我很喜歡這樣一下子把鈔票花完。不得不說的是，在臺灣100新臺幣以下沒有鈔票，全都是硬幣，這使得騎行增加了負重，讓我很介意，在以後的幾天裏，我付錢時最常見的方式就是捧著一大把硬幣讓對方隨意挑選，不差錢兒。新臺幣其實也不新，1949年發行的，也到了該改革的時候了，呼籲為方便騎行者，增加100新臺幣以下的紙幣。

熱心人阿偉指路

路上偶遇阿偉，他家在臺中，他的環島旅程即將結束，發現我這個人糊裏糊塗就上路了，他為此深感不安，因此精心為我設計了環島路線，我們遇到一家超市進去聊了好久。他說車停到超市門口就行，不用鎖，我說那得停到一個看得見的地方……

阿偉說：“出臺北後可以嘗試在淡水過夜，淡水可以看夕陽，蠻不錯的，到基隆，九份也可以去，只是上去會很辛苦。從下面騎到山上短短四公裏就要一小時，你就挑你喜歡去的地方去咯，也不要勉強。我的地圖送給你，你看著地圖想到哪兒就騎到哪兒。”

阿偉說：“臺灣主要是東海岸線比較漂亮，你第一次環島，可以沿著海走外環，也可以走花東縱谷，雖然在兩片山谷裏看不到海，但是風景很美，不比海邊景點差。到了花蓮住附近，去看看太魯閣，很美的大峽谷，一般可以騎到天祥，再進去坡度就很陡了，你還年輕，可以往縱谷裏面騎。”

我被阿偉說的突如其來的一些地名搞得暈頭轉向。

我問：“住宿的問題好解決嗎？”

阿偉說：“東部住的問題比西部小。”

我問：“會不會逆風？”

阿偉說：“臺灣秋天會吹東北季風，所以你逆時針騎行會比較吃力一點。蘇花公路一定要註意危險，有機會住在海邊一定要看日出，東部五點半太陽就出來了。”

阿偉說，他這次環島每天五點就起床，因為早上起床精神比較棒，能見度高空氣好，然後太陽大的時候再休息，休到兩點再開始騎。“我是隨便騎的，還沒騎回臺中已經騎了1500公裏了，一般環島一圈1200公裏。”

我說：“這個作息節奏其實也是我一直想追求的。”

阿偉說：“花蓮那邊有七八個隧道，最好是去買一個車頭燈，沒有任何岔路，沿路風景很美，是必須要走的一條路。上次臺風之後，蘇花公路有損壞，註意落石，下雨天要特別註意。”

我說：“一天能騎完嗎？”

阿偉說：“砂石車一過可能會有些危險，當天可以住到南澳或者住蘇澳，因為南澳到蘇澳坡度很大，如果體力好的話可以盡力走，但一般不建議直接到蘇澳，不過蘇澳冷泉可以去看看噢。”

我問：“你是什麼族的？”

阿偉說：“不分族。”

我問：“不分族是什麼族？”

阿偉說：“就漢族嘛，臺灣就漢族和原住民。”

我問：“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阿偉說：“我在臺中做飲食類生意，只要是糯米類的東西我們都做，老婆餅、太陽餅、芋頭糕、蘿蔔糕，等等。”

我兩眼發光地說：“是不是很賺錢吶。”

阿偉說：“也分大小月吧。”

我說：“臺灣收入比大陸好一點？”

阿偉說：“會嗎？現在都苦哈哈的。”

我說：“在大陸，沒在城市的人想進城市，進到城市的壓力也大，不像臺灣這樣節奏比較慢。”

阿偉說：“很多壓力都是自己給自己的，應該學會知足常樂。伴隨著超市開門關門歡迎的鈴聲，阿偉講起來滔滔不絕，仿佛整個臺灣已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