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屋後有一片老橡膠園盤踞在鬧市中心幾十年後,終於被砍伐興建房屋,俗語說:樹倒猢猻散,這裏應該改作樹倒禽飛獸逃。

然而,飛禽可以展翅高飛尋找它們的棲身之所,走獸卻遭遇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悲慘命運,因為四周圍都是人煙稠密的住宅區。它們仿佛來到了絕境。
根據那個駕鏟泥機司機說,被他輾死的蛇類大約有幾十條,而那些僥倖逃過劫數的蛇類唯有往人們的房屋竄。

因此,與這片橡林為鄰的左鄰右舍家家戶戶包括我們都談蛇色變,擔心那些蛇把我們的家當作避難所,而我們真是黴運當頭,竟然率先被蛇類瞄中。


那天淩晨,我先起床,來到洗臉盆,驀地看到一條蛇迅速地向窗囗上一個隙縫竄出去,生平最怕蛇的我,這一驚非同小可。

然而,在驚慌中仍能保持幾分鎮定,我清楚看到這條蛇有大人手腕那麽粗,從蛇皮的花紋可以分辨得出它是一條蠎蛇,蠎蛇雖然可怕,但是沒有毒,我稍為放心。

天一亮,我急不急待到藥店買了一大包硫黃,像仙女散花般撒在屋子的四周,因為我聽人家說蛇最怕硫黃。一個星期過去,不見蛇的蹤跡,我心裏暗贊硫黃效果顯著,從此可以安枕無憂了。

殊不知就在當晚,我走進沖涼房時,又見其蹤影,我驚叫一聲,奪門而出,在家人陪伴壯膽之下,我拿了手電筒再到沖涼房搜索,卻無影無蹤。一家人開始恐惶不安。

這條蛇分明是一直躲在我家沒有走,萬一它竄進睡房,那還了得?

第二天晩上,洗臉盆傳來小兒子石破天驚的驚叫聲,他跑到客廳,臉青唇白地對我們說,他看到那條蛇從窗口竄出去。

這個家就這樣被這條蛇鬧得雞犬不寧,每個人都六神無主,神經兮兮地,有什麽風吹草動就大呼小叫,看樣子這條蛇決定賴在我家不走了。

其實自從發現其蹤影之後,我們全家總動員,簡直把整個家翻得稀爛,卻不見其蹤影,然而它卻神出鬼沒,三天兩頭出來嚇你一次,我無法可施,只好去找老友商量,他很快就有了主意,他說他認識一個蛇王,他吩咐我說,如果再發現蛇的蹤影,不要大呼小叫驚動它,打個電話給蛇王叫他來捉。

據我所知,蛇王捉到的蛇不是拿去浸藥酒就是賣給野味店,我覺得這條蠎蛇雖然可惡,但卻非常可憐,它是找不到棲身之所才會躲在我家,我真不忍心置它於死地。老友立刻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他說如果捉到那條蛇我們可以付錢把它買下,然後叫蛇王拿去放生。我聽了拍案叫好,不愧是一個好辦法。

終於我又看到了那條蛇,那時剛好是傍晩,我在廚房碗櫥的背後看到一截蛇尾,於是我悄悄打了一個電話給蛇王,二十分鐘後他趕到,他簡直不費吹灰之力那條蛇就束 “身”就擒,然後被裝在一個大塑膠袋,我問他要多少錢?他非常客氣地說大家是朋友,我給多少他就拿多少,我一時不知道要給多少?老友替我作主,叫我給他八十塊,並且吩咐他拿去油棕園放生,他唯唯諾諾答應得非常爽快,我松了一口氣,這回蛇去心安,天下太平。

兩天後,老友氣呼呼來我家破口大罵蛇王不遵守諾言,把蛇賣給野味店。我聽了又是震驚又是憤怒,問他怎麽知道這件事?老友說蛇王一位朋友跟他說,前天蛇王捉一條蛇工錢八十塊,拿去賣得了一百二十塊,一共兩百塊,高興得請朋友吃一頓。我聽了氣得咬牙切齒,如此背信忘乂的人都有。老友勸我別太激動,他說見利忘義的人多得是,蛇王使出這一招,一點也不出奇,家裏每一個人知道了這件事都很難過,本來想做善事,把蛇放生,現在卻変成間接的殺蛇兇手。

老友拍拍我的肩膀勸我別太難過,他故作幽默地說: “放生也是生,往生也是生,反正都是生。下次有蛇竄進你家裏,別再去叫那個蛇王了。”

“什麽!還有下次。”我驚呼一聲,差點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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