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帯我去見醫生, 醫生神情嚴粛地對我說: “你爸爸已經走到了人生道路的盡頭, 我看是這幾天吧! 如果你不讓你爸爸在醫院過世, 最好是載他回去.

醫生等於在我面前宣佈我父親的死期, 我聽了心弦一陣抽搐, 淚水奪眶而出. 醫生拍拍我的肩膀, 安慰道: “別太傷心, 這就是人生, 每個人都逃不過這一關, 堅強一點, 打起精神, 準備替你爸爸辦理身後事.”

我問醫生是不是即刻要載父親回去? 醫生說這種事很難說, 當然是越快越好, 即使現在要回都可以, 醫院有救護車, 很方便.

我聽了立刻打個電話給林安娣, 問她有沒有空, 能不能去我家把父親的房間打掃一下, 因為我父親要回家. 安娣的聲音充滿驚詫, 她說: “你父親的病這麽嚴重,怎麽可以回家?”

“因為…….,,我只說了一句因為, 早已淚眼模糊,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林安娣哦了一聲, 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我來到父親的病房, 看到父親雙眼緊閉, 不知是否睡著了還是閉目養神?

我俯下身, 附在他耳畔輕輕地叫了一聲爸, 他睜開眼睛. 我知道這時候叫他回家, 他一定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所以這句話仿佛千斤重壓在心頭, 我實在說不出口, 我心裏在作痛苦地掙紮了好久, 才開口説: “爸爸! 我們回家吧!”

“回家?” 他驚異地瞪大了雙眼.

“是的.” 我說.

“醫生叫的?” 他問

“唔!”

父親怔了一陣子, 輕輕地說: “是的, 是應該回去了.....”

我通知了護士，然後替父親脫去醫院的衣服，換回家裏的衣服。醫院裏兩個工作人員推了擔架過來，我跟他們說我要親自抱我父親上救護車，他們答應了。

我想起小時候晚上, 我常常一個人在客廳玩著玩著, 就睡著了,父親就抱著我上床睡覺, 現在我要回抱他, 我也同樣抱他回去睡覺, 睡一個永遠也不會醒的覺.

我抱起父親，突然想到有句俗話這麽說：世間萬般苦難事，生離死別最傷人。此刻我正在忍受著這種錐心之痛，我再也無法控制了，我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滑落下來. 滴在父親的胸口, 什至臉上………..

救護車來到家門口停下來, 我附在父親的耳畔, 輕聲地説: “爸爸! 到家了。”

我小心翼翼地抱了父親，醫院兩個工作人員連忙過來幫忙，扶著我下車。我看到家裏的父親滿臉淚痕，站在門旁邊看著我抱著父親走進房間，我也看到林安娣在偷偷抹眼淚。

我輕輕地把父親放在床上，然後對他説：“爸爸！您好好地休息吧！”

父親緊閉著眼睛始終沒有睜開，但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淚不斷從眼角滑落下來。

我走到門口，向醫院兩位工作人員和司機說謝謝。林安娣給他們每人一個紅包。


父親在回家的第三天，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與世長辭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