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蘋果酒吧門前的霓虹燈和大片的雪花燈珠,閃爍著耀眼的光亮,酒吧的停車場裏停放著二十幾輛豪華轎車,一位看車的老人,手裏拿著一支大號手電筒,在停車場裏轉悠著。

一陣瑟瑟的秋風吹過,風中夾雜著幾片落葉,落在老人的肩頭,老人用手彈掉肩上的落葉,不由地縮了一下脖子,他豎起了堅硬的衣領。

  零點的鐘聲敲過之後,一男一女相互依偎著從酒吧款步走出,男的大約50多歲,身材魁梧,有一種威嚴的氣質,女的大約二十三四歲,容顏嬌美,體態婀娜,衣著華麗,渾身散發著一股迷人的風韻。

  兩人站在酒吧的臺階上,環顧了一下周圍,大門口空無一人,由於天冷,保安和禮儀小姐,站到了大廳裏面。

  兩人下了幾級臺階,忽然,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了一個身材高挑的青年男子,他戴著一個大墨鏡,墨鏡幾乎遮擋住了半個臉,男青年走到離他倆五六米遠的地方止住了腳步,他的目光掃視了一眼那位年輕女人,便停留在中年男子臉上。

  男青年站在臺階下的便道上,動作極快地從懷裏拔出一支閃著幽光的六四式手槍,沖著眼前的男人連開兩槍,清脆的槍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一槍穿過男人的心臟,另一槍擊中了他的眉心處。

  中年男子哼了一聲,順著臺階滾落在男青年腳下,男青年順勢蹲下身子,沖著滿臉鮮血、雙眼緊閉的中年男子左側太陽穴處又開了一槍。

  當第一聲槍響的時候,年輕女人極度恐懼地發出了淒厲的驚叫,驚恐淒厲的叫聲,在寂靜的黑夜裏傳得格外悠長……

  在停車場裏轉圈的老人,聽到令人心悸的喊叫聲和清脆響亮的槍聲,幾輛轎車擋住了老人的視線,他沒有看見蹲在臺階下的青年男子,只看見了站在高高臺階上驚恐萬狀、失聲尖叫的年輕女人。

  兇手站起身,往馬路上跑了幾步,女人尖銳的驚叫聲並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慘烈,兇手止住了奔跑的腳步,轉過身來,擡手一槍,“砰”的一聲槍響,那女人應聲倒下,叫喊聲驟然而止。

  老人借著轎車間的空隙,看清了兇手是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他動作飛快地朝馬路對面的陰影處狂奔,眨眼間,男青年閃過街頭拐角處,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第一聲槍聲響起時,躲在大廳裏面避風的保安和禮儀小姐看清了兇手行兇時的情景,他倆驚恐萬狀地張大嘴巴,眼睜睜地看著殺人兇手在他們的視野裏消失。

  他倆面面相覷著,過了半晌,才想起撥打110報警電話。

  幾分鐘後,110巡邏車趕到了現場,巡警們封鎖了現場,並將受傷的女青年擡到了救護車上。

  市局刑警支隊重案組探長薛陽帶領幾位精幹探員,趕到了槍擊現場。

  那位報警的保安,驚魂未定地站立在薛陽的面前,敘說著案發時的情景。這起槍擊案的時間僅僅兩分鐘,根據三位目擊者的講述,薛陽斷定兇手槍法極準、出手狠重,一定受過射擊訓練,而且奔跑時動作敏捷,肯定有武術功底。兇手作案目標明確,主要是針對這位中年男子,連開兩槍命中要害,惟恐其不死,又在其太陽穴處補射一槍,在逃跑途中,為制止青年女子的驚叫聲,轉身順手向其開了一槍。子彈並沒擊中要害部位,只是打在左肩部肌肉處,由於失血過多,女青年在送往醫院途中,處於休克狀態。

  整個作案過程僅有2分鐘,兇手在目擊者眼裏留下的印象非常模糊,酒吧保安這樣描述道:兇手大約二十六七歲,身高大約有1.80米,身穿一件款式新穎的休閑夾克,由於夜間燈光昏暗,沒有看清夾克的顏色,好像是較深的黑色,他留著平頭,膚色較白,薄薄的嘴唇,流露著一種冷峻的剛毅,他的身材特別結實,好像受過專門訓練,黑漆漆的墨鏡後面,透露著一股令人膽戰心驚的殺機。

  在屍體旁邊扔著一個男式黑色手包,包裏裝有現金12000元,一部摩托羅拉E398型手機以及工作證等物品。從證件上得知,死者的身份得以確認,他叫楊永利,50歲,市城建局局長。

  兇手行兇殺人後,並沒有洗劫死者包裏的財物,為了制止女青年的喊叫聲,他迫不得已向其發射一槍,由此可見,這是一起針對性極強的殺人案。

  根據目擊者提供的兇手逃跑方向,薛陽命幾位刑警沿著逃跑路線進行追蹤,寂靜的街頭只有幾輛飛駛而過的出租車,寬闊的馬路兩側空無一人,這條街是花山有名的樣板街———中華大街。

  在離酒吧十幾米遠的馬路對面,停靠著六輛等待載客的紅色夏利出租車,槍擊案發生時,出租車司機們趴在方向盤上打盹兒,他們根本沒有看清兇手的體貌特征。兇手是在中華大街上消失的,他究竟乘坐了出租車還是其他交通工具,至今還是一個令人無法說清的疑問。

  派出去搜索的刑警們,在現場附近展開了仔細的搜索,除了酒吧門前的三位目擊者,刑警們未在現場發現其他的目擊者。

  技術人員只在現場提取了4枚六四式手槍子彈彈殼,未獲取其他與兇手有關的物證。

  薛陽和孫曉晨驅車趕到了市第一醫院,在急救室裏,兩位刑警見到了從昏迷中蘇醒的女青年。

  她叫班怡霖,今年23歲,海州市人。現居住在紫竹花園6號樓2單元3號。

  經過醫生的急救,班怡霖脫離了危險,她那失去血色的臉龐,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特別蒼白。

  經過主治醫生的許可,薛陽對躺在病床上的班怡霖進行了初步詢問,她所敘述的情況與酒吧保安見到的情景是一致的。

  他倆在天園美食城吃過晚餐後,楊永利駕駛著一輛奧迪轎車來到紅蘋果酒吧,兩人在一間包房裏喝過10瓶科羅娜啤酒後,步履踉蹌地從酒吧裏走出,剛走到酒吧門口的臺階上,一位戴墨鏡的青年男子站在臺階下面的人行便道上,二話不說,掏出手槍就把楊永利打死在臺階上。

  當薛陽詢問到她和楊永利的關系時,她那蒼白的臉頰上閃過一絲紅暈,她囁嚅道:“我們只是一般的朋友關系。”

  酒吧保安講述兩人相互摟抱著走出酒吧,儼然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深夜時分,年齡懸殊,相差二十五六歲的男女,會是一般的朋友關系嗎?由於她剛受了槍傷,身體非常的虛弱,薛陽沒有當面揭穿她的謊言。

  至於兇手的體貌特征,她說當時完全嚇蒙了,根本想不起兇手的長相和衣著打扮。

  

  二

  

  既然確定了死者身份,薛陽開始圍繞著死者進行細致調查。

  薛陽決定將楊永利專職司機潘大軍列為重點調查對象,因為他是楊永利身邊密切接觸人員,他對楊永利工作和生活情況非常熟悉。

  果不其然,潘大軍提供了一個重要情況,楊永利在牡丹園別墅區擁有一幢豪華別墅。楊永利非常的謹慎,幾年來,他從沒有讓司機進入別墅,每次都讓司機把他送到別墅區大門口便讓司機調頭離去,需要用車時再讓司機去門口接他。

  楊永利擔任城建局局長多年,市裏有許多針對他的傳聞:有人說,他是下一屆副市長的候選人;有人說,永樂橋坍塌造成六死三傷的重大事故,是一項豆腐渣工程,華盛建築公司負有主要責任,公司老總何子威與楊永利關系密切,市裏許多重要工程,都是在楊永利的授意下,由華盛公司承建;有人說,楊永利收受巨額賄賂,包養多名情婦。

  薛陽通過物業管理部門,查清了楊永利在牡丹園所擁有的別墅。

  在小區物業人員的陪同下,薛陽和技術人員打開了18號別墅緊閉的院門。

  幽靜的小院裏彌漫著鮮花的清香,院子中間是一條由鵝卵石鋪成的通道,通道兩側有幾十盆精心修剪的奇異花草。

  刑警們走進了一樓客廳,客廳寬敞明亮,大理石鋪的地板光可鑒人,薛陽逐個房間查驗了一番,每間屋都裝飾得富麗堂皇,連樓梯的扶手都用黃金精制而成,充分顯示主人的富有。

  這套靜謐的住宅分上下二層,面積約有400平方米,一樓設有客廳、餐廳、廚房、衛生間、工人房等房間,二樓有三間帶衛生間的臥室和一間小書房組成,每間臥室裏都有一張寬大的席夢思睡床。

  薛陽在一間臥室的墻壁上發現了一個極為隱秘的墻壁式保險櫃,他用技術手段打開了保險櫃,裏面堆滿了一沓沓的百元大鈔,經清點,共有80萬元,三張存款單上面共有300萬元,兩尊金光閃閃重達1000克的小金佛,金銀首飾等貴重飾品共有50余件,存款單和房產證上赫然書寫著楊永利的名字。

  通過清查保險櫃裏的財物,薛陽認為楊永利是一位隱藏極深的大貪官。

  在床頭櫃和梳妝臺的抽屜裏,刑警們共搜出大量淫穢書刊、光盤及進口春藥、性具。在書房的寫字臺裏,薛陽搜出了兩個藍色筆記本,他粗略地翻閱了一下,這是楊永利書寫的日記。

  牡丹園別墅是楊永利精心營造的安樂窩,也是他和情婦們幽會的秘密場所。

  離開牡丹園之後,薛陽立即吩咐王海等幾位刑警對楊永利及班怡霖個人情況進行詳細的調查。

  下午3點鐘,派出去調查的刑警陸續回到辦公室,根據調查,薛陽對楊永利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楊永利利用手中的權力為自己謀取了大筆不義之財和豪華別墅,分別為三位年輕情婦購買了三室一廳的單元房,其中班怡霖是他最欣賞最寵愛的情婦。

  楊永利很善於偽裝自己,他和妻子住在一套二室一廳的小房子裏,家裏最值錢的就是客廳那臺18寸的彩電,她妻子從教委病退多年,終日吃齋念佛從不過問楊永利工作上的事。他見妻子信奉佛祖已癡迷到無以復加的程度,他從心裏樂得逍遙自在,使自己更加沈醉在聲色犬馬之中。

  班怡霖自幼生長在海州市,去年秋天,她在花山銀都夜總會做禮儀小姐時,她被楊永利看中,楊永利為她購買了一套紫竹花園的單元房,自從有了班怡霖,他和另外幾位情婦關系逐漸有些疏遠。班怡霖到花山銀都之前,曾在廣州、深圳等地娛樂場所做陪酒小姐多年,接觸過各種各樣的男人,對付男人自有一套辦法和經驗。近一年來,班怡霖未與其他男人有過任何接觸和來往,甘心充當楊永利的“金絲雀”。她只和曾在深圳一起打工的秦雪莉關系密切,但秦雪莉於今年春天自殺身亡。

  經過刑警的周密調查,槍擊案仇殺的可能性很大,兇手槍法極準,發射第一槍時,就已使楊永利斃命,當其倒地時,惟恐其不死,又朝其太陽穴處補射一槍。為制止班怡霖喊叫,他向她發射一槍,子彈只是擊中她的左肩部,根本沒有殺害班怡霖之意。

  根據調查,有兩條線索引起了薛陽的重視,第一,楊永利與華盛建築公司總裁何子威過往甚密,市裏大部分工程項目均由華盛承建,通達建築公司與華盛建築公司具有同等的實力和規模,但是,由於楊永利的暗箱操作,通達公司沒有爭取到一項工程,致使通達在花山建築行業中難以立足,公司總裁師浩慶任通達公司總裁之前,曾在黑道上打拼多年,手下有一幫鐵桿兄弟,他對楊永利恨之入骨,欲將其置於死地而後快,師浩慶有著明顯的作案動機;第二,永樂橋坍塌,造成人員傷亡的慘劇,成為花山市民百姓議論的焦點,死者親屬聚集在市政府門前上訪請願,要求處理有關責任人。永樂橋由華盛公司承建,在死者中有位六年級的小學生,他是一位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在全市小學生奧林匹克數學競賽中獲得過冠軍,父母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然而,孩子卻由於工程質量問題過早地離開了人世。孩子父母憤怒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孩子父親桂文天是一位火車司機,年輕時在沙城市武警支隊當過武警,曾在武警部隊大比武中獲得射擊冠軍,被部隊首長授予“神槍手”的光榮稱號。慘劇發生後,他終日神情恍惚,在工作中屢出差錯,險些造成行車重大事故,為此他病休在家,近一段時間,他從家裏取走了一萬元錢,對妻子說,去外地看望幾位戰友,至今一直沒有回家。

  薛陽決定根據這兩條線索展開細致的調查,由王海和劉振慶調查桂文天的行蹤,他和孫曉晨調查通達公司師浩慶的相關情況。

  刑警們準備離開辦公室時,潘大軍急匆匆地走進了重案組。

  

  三

  

  他見到薛陽探長,顧不上擦去臉上的汗水,從衣兜裏掏出三枚亮光閃閃的子彈殼,然後把子彈擺放在辦公桌上。

  “薛探長,我有一個重要情況需要向你匯報,這也許與你們破案有關系。”潘大軍語氣懇切地說著。

  薛陽給他沏了一杯綠茶,臉上閃過一絲微笑,用鼓勵的口吻說:“小潘,不要著急,有什麼事慢慢講!”

  潘大軍接過茶杯,說:“大約一個月以前,晚上11點鐘,我開車送楊局長去牡丹園,當車子行駛到一條僻靜的小路上時,一輛客貨車橫在路中間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我撳響了車笛,示意他們讓一下路,沒想到,從車裏跳出兩條手持獵槍的彪形大漢,朝我們開槍射擊,我和楊局長急忙趴在車裏躲避著子彈,汽車玻璃被子彈擊打得粉碎。爆豆般的槍聲響過之後,周圍恢復了短暫的寂靜。我和楊局長從車裏擡起頭,驚恐不安地環顧著四周,兩條大漢蹤影皆無,我打開車門走到大漢開槍射擊的小樹旁,從地上揀起三枚彈殼,因為我有收藏子彈殼的嗜好。我又回到轎車旁,挽惜地撫摸著彈痕累累的轎車,對坐在車裏失魂落魄的楊永利說,局長沒事了。當時,他臉色蒼白,渾身發抖,他揮了揮手,示意我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事後,他告誡我,不要向他人提及此事,沒過幾天,他把奧迪車處理給了汽車修理廠,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又弄了一輛嶄新的奧迪A6型轎車。”

 

薛陽全神貫註地聽完潘大軍所講述的槍擊事件,他仔細看過桌上的獵槍彈殼,斷定這是五連發獵槍所發射的子彈,具有相當大的殺傷力,一粒子彈足可以殺死一頭野豬。但是根據楊永利和潘大軍毛發未損這一點來分析,持槍大漢無非是想要警告楊永利,根本沒有置他於死地的意圖;如果想要殺死楊永利,對於兩條持槍大漢來說,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通過那起槍擊事件,刑警們斷定與通達公司總裁師浩慶有極大的關系。

  雖然師浩慶沒有殺害楊永利之意,但是,他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使楊永利收斂了自己的行為。

  薛陽和孫曉晨驅車趕到通達建築公司,在一位工作人員的引領下,他倆走進了寬敞明亮的總裁辦公室。

  師浩慶大約有四十來歲,身材魁梧,蓄著小平頭,雙目炯炯有神,身穿名牌西裝,舉手投足都給人一種精明幹練的印象。

  當他確認來人是威震花山的名偵探———薛陽時,立即命秘書端來兩杯清香怡人的雀巢咖啡。他神情恭敬地說道:“久聞薛探長大名,您親自登門拜訪有何貴幹?”

  薛陽清臒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微笑,他簡短地說明了來意。

  當師浩慶聽到薛陽是為了楊永利一事時,他那明快的臉龐上掠過一絲陰雲,語調高昂地說:“他被槍殺一事,花山市傳的沸沸揚揚,市民百姓都說他是一個大貪官,死有余辜!”

  薛陽擺擺手,制止住師浩慶慷慨激昂的言辭,他不露聲色地從公文包裏取出三枚子彈殼擺在辦公桌上,然後,目不轉睛地註視著師浩慶的細微變化。

  師浩慶略微楞怔了一下,憤憤地說:“楊永利的暗箱操作,把工程項目都讓給了華盛公司,使我們公司陷入經營危機,幾家銀行上門催要貸款,公司沒有資金,一時難以償還。如今他的死給我們公司帶來了福音,我們一定會起死回生,重振雄風!至於,這幾枚空彈殼我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薛陽極為平靜地說:“一個月以前,楊永利在回家途中遭到了槍擊,這是現場遺留的子彈殼。”

  “這和我有什麼關系?”他點燃了一支雪茄,不以為然地說。

  薛陽知道不把那兩條大漢揪在他面前,他是不會輕易承認此事的!

  忽然,辦公室的門被重重推開,一個身材精壯的大漢,挺立在門口,他甕聲甕氣地說:“薛警官,你不要為難我大哥了,那件事是我指使人幹的,我只是想警告他一下……”師浩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氣沖沖地說:“誰讓你出來的,這裏沒你的事!”

  “大哥,讓警察把我抓走吧!”大漢倔強地站在地上,信誓旦旦地說:“好漢做事好漢當!我做的事絕不能連累大哥!”

  師浩慶怒不可遏地吼道:“山子,你簡直是胡鬧。”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薛陽已看出了問題的端倪。忽然,薛陽包裏的手機發出了悅耳的鳴叫,刑警王海打來了電話,他說:“薛探,桂文天一星期以前曾去過他服役的部隊———沙城市,他離開的當天晚上,部隊槍械庫存的三支六四式手槍,200發子彈被盜,部隊保衛部門將其列為重點懷疑對象!現在,桂文天依然行蹤不明。”

  薛陽若有所思地掛掉手機,語氣威嚴地說:“既然這樣,我希望你們主動到派出所接受處理,為我們破案提供線索。”

  薛陽和孫曉晨剛走進辦公室,王海和劉振慶也腳步匆匆地走進重案組。

  劉振慶坐在椅子上,用手絹擦去臉上的汗水,“我和部隊的兩位保衛幹事,去過桂文天的工作單位和他家,單位領導不知道他的去向,家裏的客廳供奉著孩子的照片和牌位,他妻子一臉淒迷地枯坐在家門口,失神的眼睛久久地凝視著遙遠的天空,她說,桂文天好久沒有回家了,她也不知道他現在何處。”

  薛陽略微沈思了一下,說:“部隊的同誌完全確認盜槍案系桂文天所為嗎?”

  劉振慶點點頭,用十分肯定語氣說:“部隊保衛幹事說,桂文天案發前曾在部隊招待所居住過兩天,中午午休時,有人看見他在槍械庫門前轉悠了幾分鐘,案發後,保衛幹事在槍械庫大門的拉手上提取了一枚指紋,這枚指紋正是桂文天留下的。”

  “嫌疑人是扭壞門鎖闖進槍械庫,還是破窗而入實施的盜竊?”薛陽眉頭微蹙了一下,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破窗而入!”劉振慶說道。

  “既然破窗而入,窗戶上有他的指紋和腳印嗎?”

  劉振慶搖頭道:“窗戶上沒有桂文天的指紋,是另外一個人的指紋。”

  薛陽輕輕地拍了一下桌子,“問題的復雜性就在這裏!”

  劉振慶胖胖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不解的神色。

  省城刑偵部門做出科學檢驗,槍殺楊永利所使用的六四式手槍正是沙城武警支隊被盜的槍支。

  沙城市公安局和沙城武警支隊保衛科聯合辦案,將目標鎖定在桂文天和另一位身份不明的人身上。

  沙城警方請花山市公安局協助查找桂文天的行蹤。

  

  四

  

  協查通報剛發出不久,沙城警方又傳來新的消息,桂文天被人殺死後,埋在郊外的一片密林裏。

  正當盜槍案陷入膠著狀態時,案情又出現了新的轉機。

  沙城市青園街發生一起搶劫運鈔車案件,銀行押運人員與兩名持槍劫匪發生激戰,押運人員兩死一傷,一名劫匪被擊斃,另一名身中數槍,奄奄一息。

  劫匪使用的六四式手槍正是沙城市武警支隊被盜的槍支。

  兩名劫匪身份很快確認,主犯叫胡洪祥,曾在沙城支隊機動隊擔任過文書;被擊斃的另一名劫匪叫邢長龍,與胡是戰友,兩人都在沙城支隊機動隊當過兵。

  沙城刑偵部門在現場繳獲兩支六四式手槍,另一支手槍下落不明。

  辦案刑警對胡洪祥進行了突審,他供述了作案經過:他從部隊復員以後,他分配到一家工廠工作,由於廠裏經營不景氣,他下崗在家。為了生存,他萌生了搶銀行的念頭,他向同樣下崗在家的邢長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兩人一拍即合,他倆決定去部隊盜竊槍支,密謀一番後,他倆趕到了部隊,正好昔日的戰友桂文天也在部隊,他倆對桂文天的遭遇非常同情,而且,桂文天也在槍庫門前轉悠了半天。他們認為桂文天也有盜槍的念頭,決定拉他入夥共同實施犯罪,因為,桂文天有百步穿楊的功夫,彈無虛發。沒想到遭到桂文天斷然拒絕,在此之前,他到省委上訪多次,引起了省委的高度重視,他只想讓社會鏟除貪官汙吏,為死去的兒子報仇雪恨。他倆見桂文天和他們不是一路人,惟恐事情敗露,決定殺人滅口,便將桂文天勒死後,草草地埋在郊外的一片密林裏。

  他倆連夜回到部隊盜竊了槍支和子彈,作案後迅速逃離了現場。他倆為了獲取活動經費,決定賣掉一支手槍。在沙城塔樓黑市,以1萬元的價錢,將手槍和20發子彈賣給了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

  當供述完這一切後,胡洪祥因傷勢嚴重,失血過多,在病床上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根據胡洪祥的供述,沙城警方在塔樓一帶的黑市展開了細致的調查,然而,一無所獲。那位青年男子猶如一滴水珠在陽光下蒸發了,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重案組的刑警們感到槍殺案毫無頭緒,大家的情緒都非常的低落。

  薛陽靜坐在辦公桌旁,仔細翻閱著楊永利書寫的兩本日記,日記裏點點滴滴地記錄著楊永利近年來生活和工作的軌跡。日記本上除了楊永利的指紋,還有另外一個人的指紋。

  時間靜悄悄地流逝,薛陽利用整整一上午時間,看完了楊永利的日記。他操起桌上的電話,與海州市交警支隊取得了聯系。

  這時,刑警們已吃完午飯,從食堂給探長打來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薛陽顧不上吃飯,開始給刑警們布署下一步的調查工作,他胸有成竹地說:“如果調查順利的話,明天晚上,槍擊案一定會真相大白!”

  他和孫曉晨駕車趕到了花山市夕陽紅敬老院,他倆拜訪了一位居住在103室年近六旬的老人。老人叫常秀花,老伴已去世多年,惟一的女兒秦雪莉,今年春天新婚沒過三天便服安眠藥自殺身亡。

  對於這起自殺案,花山晚報已做出詳細報道:秦雪莉今年23歲,高中畢業後在家鄉沒有找到工作,便到南方城市廣州、深圳等地打工,在此期間,她在深圳幾家夜總會做陪酒小姐。掙到一筆錢後,她從南方回到花山,經人介紹與一位在工商銀行工作的職員結婚。在婚宴上,丈夫的一位同事,見到了前來敬酒的新娘後,他眉頭緊鎖,神情顯得特別尷尬,一向能言善辯的同事,一時啞口無言;美貌的新娘子臉部表情窘迫不安。細心的丈夫,察覺到他倆之間曾發生過什麼事情。酒宴結束後,丈夫逼問他的同事,同事萬般萬奈,只好道出其中的隱情。一年前,他去深圳出差,晚上實在無聊,他到一家夜總會飲酒,酒後與一位陪酒小姐發生了性關系,這位陪酒小姐正是秦雪莉。當時,秦雪莉講一口濃重的花山方言,所以,他對陪酒小姐印象非常深刻,回到花山,他仍然對性感迷人的秦雪莉念念不忘,那令人銷魂的一夜使他久久難以忘懷。

  憨厚耿直的丈夫,得知自己的妻子做過賣淫女時,他一怒之下砸壞了所有家用電器,並提出離婚的要求。

  秦雪莉萬念俱灰,感到沒有再生活下去的意義和勇氣,她把多病的母親安置到敬老院,並交納了一筆足夠母親後半生生活的費用。

  三天後,她留下了一封遺書,服下了大量的安眠藥,帶著無限的眷戀離開了人世。

  薛陽和孫曉晨好言安慰了老人幾句,向老人了解秦雪莉除了留下一封遺書,還留下什麼遺物時,老人顫巍巍地從衣櫃裏取出一本影集。

  老人淚眼婆娑地說:“每當我想女兒時,我就看這本影集,裏面都是我女兒的照片和她朋友們的合影。我女兒的一位朋友,經常來看我,她說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女兒曾借給她5萬元錢。”

  老人顯然不知道女兒在深圳做過陪酒女的事情。

  薛陽接過影集,翻看著裏面的照片,忽然,他那有神的眼睛閃過一絲亮光,其中一張照片引起了他的興趣。

  他在征得老人的同意後,借用了這張照片。

  根據這張照片,薛陽確認了自己內心的判斷,並以此展開了一系列的調查工作。

  第二天傍晚時分,刑警劉振慶和王海從省城傳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五

  

  晚上9點鐘,薛陽和孫曉晨走進了市第一醫院508病室。

  班怡霖一臉倦容,疲憊不堪地躺在病床上。她見到兩位刑警,極其費力地從病床上坐起身。

  薛陽坐在病床前的一把椅子上,銳利的目光在班怡霖臉上停留了片刻。隨即,他從皮包裏取出一張照片,讓班怡霖看過之後,冷冷地說道:“你對這張照片不會陌生吧!”

  班怡霖沈穩地點點頭,這張照片是她和秦雪莉在深圳夜總會時的合影,照片拍攝於三年前的春天。

  薛陽又從包裏取出兩本藍皮的日記本,在她眼前晃動了一下,依然冷冰冰地說:“這是楊永利寫的日記,裏面所記錄的內容,你一定非常熟悉,因為,日記本上有你的指紋。紅蘋果酒吧門口發生的槍擊案,起源於三年前海州市濱江大道發生的那起車禍。三年前的春天,楊永利去省城辦事,在返回花山途中,路過海州市,當轎車行駛到濱江大道時,他撞上了一位穿越馬路的老人,老人的左腿被撞斷,生命垂危。楊永利把老人抱到轎車上後,駕車離開了現場,當時已是深夜1點鐘,路上已沒有行人和車輛通行。

  楊永利並沒有把受傷的老人送到醫院,而是拋到了郊外林間小道上,可憐的老人在冰涼的土地上凍了一夜。黎明時分,老人被過往的行人救起送到了醫院,由於延誤了救治時間,老人的左腿被截肢,胃部被撞擊得大出血,急需手術費5萬元。老人是一位退休工人,家裏一貧如洗,廠裏效益不好,難以支付高昂的手術費。

  在這生死關頭,遠在深圳的女兒,從朋友秦雪莉那裏借了5萬元,從而拯救了老人的生命。這位老人就是你的父親。然而,一年以後,病魔還是奪去了老人的生命……”

  當薛陽說到這裏時,班怡霖酸楚的淚水奔湧而出,悲咽地說:“即使如此,楊永利之死與我有什麼關系?”

  薛陽語調低沈地說:“等你有了錢,還給了你的好朋友,你倆從深圳回到了花山。由於秦雪莉服藥自殺,你由衷地感受到人生的短暫和淒涼。你對失去了一個好朋友,感到無比的痛惜。楊永利有寫日記的習慣,你在書房裏無意中看了他寫的日記,他在日記裏詳細地描述著那天深夜在海州市肇事逃逸的經過。你看過之後悲涼到了極點,尋找了多年的殺父仇人竟然就在自己身邊,你對楊永利深惡痛絕,同時也對自己的行為感到萬分的悔恨。雖然,他給你買了一套房子,並送給你大筆財物,但是,你非常清楚這筆錢是他受賄所得,屬於不義之財,他的行為遲早有敗露的那一天。於是,你決定殺掉楊永利,為死去的父親報仇雪恨。

  你開始實施復仇,你找到了在省城開京藝茶館的兒時夥伴汪安石,他在省射擊隊當過隊員,並在全國射擊比賽中獲得過亞軍。退役後,他在省城開了一家茶館,由於經營不善,茶館已瀕臨倒閉,急需資金周轉,他始終暗戀著你,對你懷著一種特殊的情感,當你提出殺死仇人楊永利,並付給他20萬元時,他二話不說拍著胸脯答應了你的要求。他在沙城塔樓黑市購買了一支六四式手槍,在你的授意下,他按照原定計劃殺死了楊永利,並向你開了一槍,我非常佩服你高超的演技。他在中華大街拐角處坐上了事先準備好的出租車,趕到了火車站。當我們在現場搜索時,他已經坐上了開往省城的特快列車,那位出租車司機,我們已經找到了。我們的刑警已在京藝茶館將汪安石抓獲,並繳獲了作案兇器———六四式手槍,汪安石已供述了一切,現已在押解途中。”

  班怡霖傾聽著薛陽的講述,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薛陽繼續說道:“當初,我就對你有所懷疑,兇手對楊永利連開三槍,而且槍槍命中要害部位,為什麼只對你的肩膀開了一槍,我一直在尋找著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在日記本上找到了問題的切入點———三年前的車禍,你父親是那次車禍的受害者,海州交警部門給予了確切答復,案發前,我對你的行蹤進行了徹底調查,並且通過銀行部門對你的存款進行了清查,案發前一天中午1點鐘,你從工商銀行人民路支行取走了20萬元,如果楊永利不在日記本上描述車禍發生的情景,我不會這麼快註意到你,你做的這起案子,可以說天衣無縫,他在日記裏記錄了很多的東西,但是惟獨那起意外的車禍引起了我濃厚的興趣。

  “如果你不命汪安石槍殺楊永利,他也難逃法律的懲罰,由於永樂橋事件死者家屬連續上訪告狀,省紀委已對楊永利立案偵查,他的貪汙受賄行為將大白於天下,你這樣做,不但毀了你自己,也害了汪安石。”

  班怡霖黯然無光地註視著神情威嚴的薛陽,蒼白的臉上漸漸地流露出一絲悔恨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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