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空閑時就去海邊觀瀾：

實在或空閑。我這樣汲汲事因，

無外乎想到這條路會引我們

到海中央？也許是這樣，

路兩邊的草地辟開腥騷裸泥，

海鷗調戲打樁機的方式很好笑：

用連續低谲的怪叫去修改

隆隆回聲。這影響到我近期

關于句讀如何控制排浪的看法。

是有另一些看法，還不會像雨點

把路面解釋成清晰的粥樣。

“我爲什麽要解釋？”

至多是一些想法。台風兩年前

就伐倒了這片哲學的防護林，

失戀者遠涉重洋卻找不到

上吊的枝柯，最後鑽進這隻腐果

熄滅了自我。如妳所說，

這也是認識自我。雨水清理出

痰迹般零星的果核，我的雨衣

是關于雨的反應。別人的？

我不知道；也沒去想向未來者

推薦路盡頭液體的海——

千米外的數千米，

值得死上數萬次。

關于波浪的反應，我們的

眼睛是教堂：實在又空閑。

穿過這些未完工的船樣截樓，

“我像那個將要拜訪的泡沫？”

穿著與她同樣一摸就破的睡裙。

采自土地和大海的水泥，

被升降機傾進半空中鏽鋼筋般

海妖的亂髮裏。工人們忙碌著，

落日的嘩嘩聲在胯下追逐，

安全帽是安全套。

再過半月或半年，樓房

就會在各自的位置上

顯示出比船更得體的修養。

海鷗也會來客串家鴿，

由這條路去參加航天比賽和國慶。

我甚至比它更好笑，不會把現在

腳手架上的民工譯成逗號或歎號。

但我告訴妳，

我在這裏寫得最好的詩

恰恰是一些句讀和語氣。

2004年12月25日，海甸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