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發•暴風眼·金質故事的大馬節慶

四月，在馬來西亞沙巴是一個充滿文化、女性美、手工藝與樂土尊物精神的月份。

除非一個人真的很親近沙巴，要不很輕易就把四月當著尋常的時光，也很輕易在冷淡無感的生活中度過。

四月，應該到沙巴內陸丹南小鎮以及附近的毛律人（Murut，亦譯姆律人）部落去走走。

他們在慶祝淑女節。

很抱歉，我找不到更適合的中文翻譯，去呈現出沙巴毛律族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的真正含義：Pesta Kalimaran （英文 Kalimaran Fest） 。

雖然，這個節日被列為沙巴的官方年度慶典已十年，並把它當著帶動內陸旅遊業的重點活動之一，想上網深入一點認識“卡里馬蘭”是一個怎樣的節日？恐怕會很失望。

今天的沙巴處處可見到中國遊客，當家的也說賺人民幣是實在、優先的事；連菲律賓南部群島的海盜都知道，綁架中國遊客是個“新市場”。可是，想上中文谷歌尋索有關沙巴旅遊的深度材料？更更令人搖頭囉。

即使有三兩段中文提到了毛律族的四月盛典，也都是很方便的就把它音譯為“卡里馬蘭節”。

熱情但不明就裡的遊客還問，這“卡里馬蘭”是一種什麼樣的蘭花；為何有一個特別的節日來慶祝它？

Kalimaran 在毛律語是手工藝勞作的意思；若直接翻譯成中文，應該是“手工藝節”。

可是，追根究底，這毛律詞來自兩個字根：

Ralaa，名詞，少女的意思；

Alimar，形容詞，勤奮、堅強與賢淑的意思。

若用一個中文單詞來翻譯其本源的意思，“淑女”是一個融和傳統與摩登的貼切說法。

另一個可能的中文說法是：獻祭節。

若從毛律族傳說來追溯此節日來源，它其實和“地母原型”、“女性偉大犧牲”、“敬天酬土獻祭”等古老民族的傳統精神有關。

這和沙巴嘉達山和杜順族豐收節傳說中的女主角Hominodun（呼米娜惇）姑娘，屬於同一神話原型。

毛律族版本的地母叫Ralaa（娜菈），其實就是我們一般叫女孩：阿女、姑娘、小姐、靚女、靚妹的意思。

話說娜菈被她親哥哥選為獻祭神明的厚禮，以祈求神明給予部落土地豐饒收成；受到不公平對待而眼看就要死去的娜菈，居於愛鄉愛族的偉大感情，她接受了這項安排。

她顯示出傳統淑女偉大情操的地方，在於她不是被動的、消極的，甚至悲觀、怨恨地活到犧牲的那一天；在她有生於世很有限的日子裡，她把她所懂得創作家用品的所有手工藝，發揮、傳授了出來。

這是個很令人動顏，純淨黃金含量很高的故事；意思是說，它異常貼近毛律人自身的“創世紀”神話，說明了他們是誰，怎麼來到這個世界上，而且值得驕傲地活了下來。

淑女節不僅僅是沙巴旅遊線上“另一個”販賣傳統手工藝品、紀念品、原產品，甚至是讓中國、菲律賓或印尼商品一起擺賣的市集；它是讓我們了解馬來西亞族群文化，從而發掘我們軟實力的機會。

若是當家的都不深究這故事，蒞臨參與此節慶盛事的來賓與遊客也沒法體驗這故事真正的美，真正的感人處，再多的手工藝展覽與示範；跳再多的傳統舞蹈；享受再多的民族美食、土酒，也只是熱鬧一場而已。

大家開心當然是好事，可是好是好了，文化不深耕，要說遠播就很困難；平白錯過我們本有的文化競爭力資源。（收藏自 4.2014 SME報）

（作者陳明發博士為大馬管理學院（MIM）院士，澳大利亞國立南澳大學企管博士，文創玩家的窩《愛墾網》www.iconada.tv創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