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由於父親英年早逝，守寡的母親拖著幾個嗷嗷待哺的雛兒來投靠二舅父。

一家人住在二舅父椰園裏的一間工人屋，後來因為工人從中作梗，風波不斷，母親毅然離開二舅父。

從此，母親獨自在生活線上孤軍作戰，掙扎求生。

我記得當時母親養了三頭母豬和數百只雞鴨，母親對養豬有豐富的經驗，經過她精挑細選，母豬每次生產至少有八只或十只小豬。

幸運的話，十二十四只都有，如果是劣種的母豬，一胎三四只是很平常的事。

（網路照片）

如果有兩頭母豬一起生產，大約有二十多只小豬。 通常小豬養了兩個多月之後就必需閹割。

當時鎮上有一個非常出名的閹豬師父，他跟我母親同姓，由於是宗親，所以叫他閹豬，收費特別優待。

每次閹豬，我們兄弟姐妹總是興致勃勃地圍著觀看閹豬過程。這位師父的閹豬技術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首先母親拿了一根像手臂那樣粗的長木棍給他，然後到豬欄裏把待閹的小豬一只一只捉了遞給他，他立刻用一條繩子把小豬捆綁在木棍上.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只見他用繩子一繞一拉一扯，那只小豬頓時四只腳連嘴巴被綁得結結實實，動彈不得。

把所有待閹的小豬綁好之後，他拿了一張小凳子坐下來，開始閹割，最令我印象深刻是他那把閹豬刀，這把刀跟英文字母的p字一樣，上面是鋒利的刀肉，它的柄很長，尾端有一個小鉤。

閹雄豬時師父用手捉住小豬的睪丸，然後用姆指和食指擠圧其中一粒，那粒睪丸就很明顯地凸出來，他就用刀輕輕一揮，割了一個大約半寸長的傷口。

這時師父就把閹豬刀咬在嘴裏，然後再用力擠圧一下，那粒睪丸就會“突” 出來，他就用手把那粒睪丸撕出來，丟在桶裏。

剛才我已經說過，這位閹豬師父的技術已是爐火純青，下刀時不輕不重，傷口不大也不小剛剛好，最令人贊嘆的是睪丸是由一層薄皮包著，他竟然可以把皮割一個洞而那粒淺紫色的睪丸卻完好無損。

當然偶而會失手把睪丸割破露出深紅色的肉，但這並不等於手術失敗，因為睪丸破損跟手術成功或失敗完全沒有關係，只是他身為一位鼎鼎大名的閹豬師父，務必保持每粒睪丸都完好無損以示他的技術高超。

兩粒睪丸分兩次割切，然後用線把傷囗縫合，最後當然要在傷囗塗抹一些藥物之類，這些藥物我說出來你們一定不敢相信。

我們住在鄉村椰林裏，煮飯燒菜當然用椰葉和木材，所以飯鍋外一定有一層厚厚的灰燼，母親就會刮出這些灰燼，用椰殼裝著，然後倒下椰油撈均，就是用這種藥塗抹在小豬的傷囗，效果神奇，兩三天內，傷囗必然痊愈。

閹雌豬比較麻煩，首先把小豬兩只後腳松綁，師父就用他自己的一只腳踏壓著小豬其中的一只後腳，這麼一來小豬的下身腹部就會攤開在師父的面前，師父就用他那把刀徃小豬的腹部一割，傷囗約半寸長。

這時他照例把刀咬在嘴裏，然後用他的食指插進洞裏瞇起雙眼，慢慢尋找小豬的子宮。

當他找到時並沒有把手抽出來而是連忙用那把刀柄尾端有個小鉤的閹豬刀插進小豬的肚裏一拉一扯，扯出了一條小腸，因為小豬還小，它的腸只像雞腸那麼大，把其中一截割掉再把傷囗縫合就大功告成。

當時閹豬的收費是雄豬每只五角雌豬八角，想不到勤儉成性的母親為了節省區區幾塊錢的閹豬費，有一天，她竟然一本正經地對我們說她覺得閹雄豬很容易，決定捉兩只來試試看。

起初我們以為她在跟我們開玩笑，後來發覺她神情嚴肅語氣認真，原來是要來真的，難怪每次閹豬母親總是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看著，原來是要偷師父的工夫。

母親充滿信心地叫我們放心，她一定會成功。 母親說做就做，第二天立刻付諸行動，我們沒有閹豬刀，母親用剃刀代替。

母親不會像閹豬師父那樣把小豬綁在木棍上，她叫三姐幫忙，她叫三姐用左手捉住小豬的前兩只腳，右手捉住後兩只腳，用力地把小豬仰臥著圧在地上。

母親和三姐同樣地緊張萬分，尤其是母親，握著剃刀的手微微顫抖著，一只豬還沒有閹好，額頭已經沁出了汗珠，好不容易閹好兩只豬，母親長長籲了一囗氣。

兩天過後，那兩只被母親當作試驗品的小豬活潑如昔，舉家歡騰，尤其是母親興奮之情不時在臉上流露出來。

不久閹豬師父來閹豬，他非常詫異地問母親怎麼這次沒有雄豬？

母親坦言相告，她自己閹了，師父聽了兩粒眼睛瞪得像錢幣那麼大，再三追問是否真的？還是在開玩笑。母親慎重告訴他是真的。

由於師父跟我毌親同姓，他叫我母親做阿姐。他突然在母親的面前豎起大姆指說： “阿姐，你真行，我真佩服你。”母親被他贊得滿臉通紅。

師父是一位好人，他很同情我們寡母雛兒窮苦人家，不但不為了少賺幾塊錢的閹豬費而不高興，反而傾囊相授，他對母親說小雄豬兩粒睪丸中間隔著一條疤痕似的線，千萬不可割傷這條線，否則豬命難保。

母親點頭道謝。

從此閹割雄豬全由母親和三姐兩人四手包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