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是“跑去过往”那邊修修補補，那種被動與迷信，就仿似一位朝山的教徒，只是满足于美丽的废墟。

         六座桥墩，从河底探出头来。像六个轿夫，在岸与岸之间，扛着一条水泥大桥。

         三十年了，就这样扛着。

         在小镇开计程车的老黄说，每座桥墩下，都埋着一颗人头：有人头压阵，桥梁才会建得稳固。

         根据老黄，砍人头的学问，不下于造桥本身。最关键的地方，是刀口必须锋利，要挥斩得够迅速，够干净利落。被砍的人来不及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脸上还挂着刚才的笑容，微张的口不吭一声，这样的头颅才管用。

        万一，一刀砍下去，被砍的人感觉得痛而叫喊了出来，这颗头颅便不能派上用场了。否则，桥造好了，每晚一过半夜十二点，它便会凄厉地叫喊个不停。

我正想问老黄，他早年是否也干过人头买卖，不然他怎么这么清楚呢？岂知他很快补充说：“你知道啦，那时候的人就是这么蠢，人云亦云。其实，造桥那里需要人头的，你说是不是？”

        我说：“需要的，造桥的确需要人头。”

       他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我：“你做那行？”看来他开始怀疑我是否受过教育。

       “我是经营人头事业的。”

       “哦，现在造桥还需要人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