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紅兵·第三節 小說寫作的技能培養

故事虛構固然需要一定的創意寫作才能,然而更需要各種創意寫作技巧。而小說寫作的技能與其說是天賦的,倒不如說是後天習得的。無論是自學習得還是專業習得,小說寫作的技能都離不開作者勤奮和刻苦的寫作實踐。

每一個小說作者都是在小說寫作技能的培養過程中成長起來的,而一個成熟和成功的作者往往表現在他能夠自覺和自如地運用小說寫作的技巧。應該明確的是,故事虛構的寫作技能是一種感性創意的操作技能,而不是一種理性創意的分析技能,需要作者在具體的寫作活動中培養和訓練。因此,我們將從寫作經驗的積累、寫作技巧的訓練和寫作模式的創新三個方面,探討如何培養小說寫作的故事虛構技能。

一、寫作經驗的積累小說的寫作經驗是作者在日常生活中點點滴滴地積累起來的。它既來自於作者的小說寫作實踐,是作者在具體從事小說的構思和書寫過程中累積起來的,也生成於作者的生活實踐之中,是作者在對日常生活的觀察、思考,以及對自然、社會和人文等相關知識的了解和掌握中積澱下來的。

1.閱讀與習作。大量地閱讀文學作品,特別是挑選一些經典和優秀的小說作品,進行朗讀和細讀,是小說寫作經驗積累的基本途徑。習作者可以通過有聲朗讀的方式背誦一些文學名篇中的句子和段落,也可以通過細心默讀的方式鑒別小說作品中的精彩之筆或疏漏之處,培養小說的閱讀興趣、鑒賞趣味和解讀能力。當然,小說寫作經驗的真正積累還需要通過持之以恒的寫作實踐。尤其對於初習作者來說,更需要養成一種用語言文字編寫故事的習性,許多作家便是從寫作日記、書信、小故事等方式開始練習小說寫作的。

2.觀察與內省。文學是人學,而小說寫作是一種面向人生經驗和生活體驗的創造性活動。所以,小說寫作經驗的積累必然與作者的人生成長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小說寫作實踐可以使作者養成一種反思人生和反省自我的生活方式,一種獨立思考的人生態度和超越現實的價值取向。作者要用自己的身體和心靈留心自身周遭已經存在和正在發生的各種事情,培養敏感的感知力、通透的感悟力和豐富的想象力。

一方面,作者要細心地觀察各種自然現象,諸如,自然界的山水花木、飛禽走獸、四季氣候等,耐心地審視各種人際關系和社會關系中的人、事、物,尤其是不同人物的外貌、服飾、性情、言談舉止和身份標誌等,以及在不同語境下的行為方式、肢體神態和文化習俗等;另一方面,作者要自覺地進入自身的內心世界,面向自己的身體和心靈,潛入自我的內心深處,在個人的隱秘而靈幻的想象世界中追逐意識與無意識之流,諸如,收集夢中的碎片,回憶往事,想象未來,自我對話等。

不僅如此,作者還要養成將自己觀察中的發現和內省中的感悟隨時記錄下來的習慣,這些記錄往往會成為日後寫作小說的重要素材。

3.欲望與策略。作為創意寫作實踐,小說寫作必須是一種充滿自信和激情湧動的創造性活動。如果沒有自信或缺乏激情的話,是無法從事小說寫作的,即使被逼無奈或硬著頭皮從事小說寫作活動,寫出來的也只能是一些幹巴巴的東西。所以,寫作欲望是作者寫作小說的初始動力。作者需要培養小說寫作的欲望和沖動,才能有效地進入到寫作小說的狀態和行動之中。

當然,作者不能單憑寫作欲望的原始沖動來從事小說寫作,而需要策劃小說寫作的步驟,制定一個可操作的小說寫作策略。作者不僅要收集和整理故事素材,擬定小說寫作的提綱,而且要深入地體驗和設想小說故事要素中的人物、情節和場景,甚至要對小說故事的閱讀對象有一個初步的預期。

更為重要的是,作者要恰到好處地把握和調控自己的敘事欲望和寫作沖動,充分地醞釀和積聚小說敘事的欲望,及時地將敘事欲望轉換為小說寫作沖動,既不要在沒有敘事欲望的情形下硬寫,也不能將小說寫作的創作沖動流失。

總之,小說寫作經驗既是一種作者在故事虛構實踐中積累起來的創意寫作經驗,也是作者的性格個性和創意素養在小說寫作活動中的轉換和體現。對於一個成功的小說作者來說,不僅要閱讀各種小說名作,而且要養成從事創意寫作的興趣和習性;不僅要細心地觀察自己身邊的各種自然和社會的現象,而且要時常地反省自己的心路歷程和思想情感。在具體從事小說寫作的時候,作者不僅要在內心深處激發起創意虛構的敘事欲望,而且要根據特定的小說類型和個人的寫作情況制定一個切實可行的寫作策略。

二、寫作技巧的訓練應該看到,小說寫作技巧的訓練既是一個逐步提升的過程,又是一個發現自我和開發自我的過程。這就需要我們確立一種循序漸進的小說寫作技巧訓練的策略。1.由淺入深。小說寫作技巧的訓練是一個由淺入深的過程。一個作者不可能、也沒有必要在學會了所有的寫作技巧之後,才去從事小說寫作。

因為小說寫作技巧是一種具體的故事虛構規則,同一種寫作技巧並不總是適應於不同的小說類型,並且,各種創作方法和小說風格也會有相應的寫作技巧。所以,這既有一個是否適應具體的小說類型、創作方法和小說風格的問題,也有一個是否適用習作者寫作能力的問題。這就需要采取一種由淺入深的寫作技巧訓練方法。這不僅因為小說寫作技巧的練習需要一個漸進的過程,而且在於,小說寫作技巧的訓練本身就是一個不斷激發敘事欲望和寫作沖動的過程。

因此,小說初習者在訓練寫作技巧的時候,一方面要分步驟地練習技巧,從故事虛構、設計小說故事的敘事線條入手,然後進入到用語言文字具體地書寫小說故事,有步驟地進行敘事技巧和文體技巧的訓練;另一方面要分階段地練習技巧,從講故事到寫故事的初級訓練開始,轉入人物速寫、場景描繪的中級訓練,最後進入寫作小小說、短篇小說,以至於中篇小說和長篇小說的高級訓練,有序地進行由簡到繁、由易到難的訓練。因此,小說寫作技巧的訓練是一個有步驟的由淺入深的過程。

2.從記憶到想象。小說寫作技巧的訓練是一個從記憶到想象的過程。記憶和想象是小說寫作技巧訓練中的兩個基礎性寫作能力。小說初習者首先應該從個人的故事記憶之中挖掘小說寫作的動力,從記憶庫中選擇那些影響最深或最感動的故事寫起。這不僅因為那些難以忘懷的故事往往能夠喚醒和激活初習者的寫作欲望,而且在於,小說寫作技巧的訓練不只是書寫技能的培養,更重要的是要引導小說初習者養成一種反思人生和人文關懷的習性,通過揭開那些塵封於記憶中的故事,作者能夠自覺地檢視自己的人生歷程。

當然,從作者的記憶中喚醒和激活寫作欲望只是小說寫作技巧訓練的出發點,初習者還需要借助於想象的力量進行故事虛構,不但要對記憶中的故事原型進行修改和重組,而且需要逐漸地培養小說故事的虛構想象力。每個人的生命時間和生活空間是非常有限的,留存在每個小說初習者記憶中的故事原型也是十分有限的,並且,光是從作者自身的記憶中搜索小說故事的敘事資源也不利於開發寫作者虛構和創意的能力。

因此,小說寫作技巧的訓練進程表現為,初習者先要從自己的記憶世界中尋找故事,然後才拓展到想象世界,在超越現實和開拓自我的過程中從事故事虛構和創意寫作的實踐活動。

3.模仿中發現。小說寫作技巧的訓練是一個在模仿中發現自我的過程。模仿是一種天賦的人之本能,也是每個人接受知識和學習技巧的初始能力。小說寫作技巧的訓練也不例外。初習者可以模仿經典或暢銷小說作品段落中的寫作技巧,諸如,故事情節和人物對話的設計,人物、景物和場景的描寫,以及語言文字的遣詞造句等。可是,模仿畢竟是寫作技巧訓練的入門階段。

作者不僅要模仿和借鑒他人的寫作技巧,將其運用於自己的小說寫作實踐之中,而且應該自覺地探索適合自己寫作個性和小說敘述的寫作技巧,在具體的故事虛構和小說寫作實踐中總結經驗,發現自我。因此,小說寫作技巧的訓練不僅是習作者的模仿習得活動,更重要的是作者在故事虛構和寫作個性方面的發現自我和開發自我的過程。

4.由刻意到自如。小說寫作技巧的訓練是一個由刻意到自如的過程。小說寫作是有技巧的,並且,小說的寫作技巧是可以被人習得的。一般地講,每一個作者都在有意識或無意地運用一定的寫作技巧來創作小說作品。

問題在於,初習者往往會比較刻意地使用小說的寫作技巧,總是力圖在自己的小說中表現一些故事虛構的技巧或語言書寫的技巧,因而難免會在小說作品中留下一些生硬而刻板的技巧痕跡。而一個成熟的作者卻能嫻熟而自然地運用小說的寫作技巧,以至於作者本人並不意識到自己是在用技巧寫作。或者說,小說寫作技巧變成了作者自如運行的寫作技能。

所以,由刻意到自如是每個小說初習者訓練寫作技巧過程中所面臨的基本問題。可以說,小說習作者常常需要經過一個刻意模仿到熟能生巧的過程。最初,習作者要有意識地認識、模仿和使用一些現有的寫作技巧,只有在熟練掌握了相關寫作技巧之後,才能做到自然地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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