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我們的責任,自然不是要在這里發現一般的劙痕和刺紋的意義,我們只是要研究一個問題,那就是:劙痕在最低的文化層中,例如在澳洲和安達曼群島,是含有宗教的意義呢還是審美的意義?該爾蘭德在一個傳說內,找到一個與他的見解頗有利的例證,那傳說說:“有一個鬼在他把劙痕的藝術教給了人們之後,就變成一個大袋鼠。”36
我們不知道這個故事傳的有多久多廣,但是它實在是什麼也沒有說明,第一、它沒有說到神,只說是一個鬼,第二、它也沒有說到劙痕的意義。如果為了這個故事將技術的發端歸功於某一鬼神,我們就必須承認這種劙痕的技術開始時一定具有宗教的意義,那麼,我們可以有更多的理由來將這宗教意義加在燃火的事件上,因為不是照著一個傳說,就是照著澳洲許多的傳說,都說這種技術是超自然的神交給土著的。
在安達曼人間也流行著一種關於劙痕原始的神話。美亞·丟庫(Maia Duku)是在身上劙制成傷痕的第一人,他似乎和明科彼人的神話祖先托謨(Tomo)是同一個人。有一天,當他正在捕魚的時候,射出了一支箭,那箭沒有射中目標卻碰著了一件硬物。這塊硬物,就是第一次被發現的生鐵。丟庫就用這鐵為他自己做了一支箭,在用箭刻刺了身體之後,他高唱道:
“現在誰能夠殺死我?
我已經刻刺過了,我已經刻刺過了!”37
即此可見安達曼傳說所能給予該爾蘭德的論證的幫助,實比澳洲的傳說還要少些。在這傳說里,發明劙痕藝術的既非神也非鬼,只是第一個明科彼人,在這傳說里絕沒有暗示他是用劙痕把神靈的標記銘刻在身上。他在歌中宣示的劙痕的護身能力的最自然的解釋,就是說一個能忍耐劙痕的痛苦的人是不必再懼怕敵人的。事實上。明科彼人也是拿劙痕來作為“試驗對付肉體痛苦的勇氣和耐性的”手段的。38
該爾蘭德又借重執行劙割時的盛大宴會來證實自己的論證,但在安達曼人間並不常常舉行這種宴會,就是在澳洲人間這種宴會所具的宗教意義也比社會意義來得少些。就我們所真正知道的青年入社式而說,那種儀式並不表示他們加入何種屬於神的團契,只表明他已加入成人社會而已。關於青年為什麼要在這個儀式中接受劙痕的這件事實,給了我們一個充分而又很自然的說明。這事的執行是要完成兩個目的;它在一方面是要測驗這候補人有無成年人的忍耐力,在另一方面是要用一種不可磨滅的標記來證明他的部屬關係。該爾蘭德並沒有否認“劙痕往往是部落和家族的標記,”但他卻說:“這就是它原來是宗教標記的直接結果”39
我們必須聲明我們對這個結論的意義是一點也不懂得。一個部落自然可以選擇幾個宗教的像征來做它的標記,但無是該爾蘭德或別人都不曾證明一切的部落都必須這樣選擇的理由。僅僅為了一個事實,就是“培龍(Perron)曾在塔斯馬尼亞人的墳墓中找到了一些很像該地土人手臂上所有的刺紋的標記,”該爾蘭德就下了一個結論,以為“這一事件,也是刺紋原來是表示保衛神的標記的一個左證。”40
這種論證實在是很古怪的,第一、為什麼一個非宗教的名標或族標就不能置在死人的墳墓上呢,這是沒有明證的,第二、以為塔斯馬尼亞人的(不是黥刺的)線兒、點兒是為了代表他們的保衛神根本就是一種模糊的臆斷。關於低級民族的有助於該爾蘭德的假定例證,既然如此的薄弱,而同時很明顯的否定他的假定的例證卻並不缺少。我們已經說過,就是該爾蘭德自己也承認那些劙痕“往往是部落或家族的標記,”同時他也能引用那些對澳洲人的生活觀察最嚴密最專門的人們的言論。這些人差不多一致地以為至少有一部分的劙痕是部落的標記。41
在個別的情境中,這些部落標記同時也可以具有一種宗教的意義,雖則至今還沒有任何證明。不過就算該爾蘭德都已加以證明,我們把澳洲人和明科彼人的劙痕視為是裝飾意義居第一,也還是會對的。除了一個部落的標記和宗教的像征,同時也可以是裝飾的這個事實之外,還有許多記載,很確定、很一致地斷言:有幾種劙痕或幾群劙痕是部落的標記,但確有更多的劙痕是具有純粹的裝飾意義的。從審美的意義能吸引幾個觀察者完全否認其他社會意義的這個事實,就可以證明劙痕的審美的意義是如何的強大,能如何淩駕其他的社會意義了。42
但是在許多記載中,已將部落的劙痕和裝飾的劙痕之間的關係很正確地指示出來。例如,威廉密(Wilhelmi)關於林肯港的青年入社式的速寫中就很清楚地把在肩上和頸上的部落標記從胸部和臂上的“專為裝飾”的圖樣中分別出來。43
這種區別,在昆斯蘭德人中也是一樣的清楚。拉姆荷爾茲在描寫他們的部落標記之後接著說,“除開這些等級的標記之外,人身上也還有其他全為裝飾的線紋,其中有短線、直線、平行線一叢叢地刻在兩臂上,只是在傷痕痊愈之後,劙痕在臂上浮現得並不很清楚。在背上及肩胛上割傷的人也到處都有,但我從來沒有看見在臉上割傷的。只有男人身上有著各種線紋,婦女是不准割的;因為他們不覺得女人應該裝飾太甚。所以對胸上、背上、臂上的很少幾根線紋,他們也只能認為滿足,她們對這點應許她們用的裝飾非常珍視,對別的事情雖則非常嬌嫩,但為了打扮卻不怕受苦。”44
昆斯蘭德的婦女並不是唯一能像殉難者一樣忍受殘酷習俗的人,從挨爾(Eyre)說他在南方親眼看見的一件沒有特別儀式的在少女身上執行的事,就可以看出來。他說:“盡管是可怕的痛苦,少女們卻一概熱望著在自己身上完成那種標記,因為一個劙痕很密的背部,是視為足以增加她們的秀美的。”布拉夫·斯邁斯(Brough Smyth)把所有為他的工作預備的許多可靠的材料綜合起來說:“劙痕雖則也是部落的標記,他們的所以願意忍受痛苦,倒大半是為了打扮的緣故。”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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