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文化营销 0.2:天字第一號工具

口號是傳播地方形象的頭號工具,它激发人們的熱忱,協調所有的地方營銷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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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by OVEPI 11 hours ago

(《邱吉爾:與命運同行》, / 安德魯.羅伯茨(Andrew Roberts), / 胡訢諄,整理 / 聯經出版編輯部)

《邱吉爾:與命運同行》溫斯頓.邱吉爾,以善辯聞名的政治人物,英國二戰時期的首相。有他所在的議會、演講場合絕對不會無趣。人們甚至把他的演說當成娛樂,爭相前往觀賞。直至晚年他體力無法再應付之前,他的演講稿都由他親自構思,再用口述的方式讓祕書打出來。邱吉爾鋒利的文筆和演說的技巧,都是由年輕時的經驗學習累積,經過不斷磨練而成。關於演說的方式,他自有一套技巧與方法。〔本文摘自《邱吉爾:與命運同行》一書。〕

一八九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歲的邱吉爾寫了一篇文章,題為〈修辭的鷹架〉(The Scaffolding of Rhetoric)

所有賦予人類的才華中,沒有如同演說的天賦如此珍貴。享受這個天賦的人擁有比偉大國王更長久的威力,他是世上獨立的力量。儘管被政黨拋棄、被朋友背叛、被剝奪職位,任何控制這股力量的人依然令人生畏……槁木死灰的公民,即使受到單調生活中的犬儒主義保護,亦無法抵抗其強大的影響。從毫無反應的沉默,他們逐漸表達肯定,接著完全同意演說者。歡呼愈來愈大聲、愈來愈頻繁;熱忱瞬間增加;直到他們受到情緒拉扯而無法自已,受到熱情撼動而順從指示……看來所有優秀的英語演說都有共同特徵……修辭的威力不完全來自贈與,也不完全來自學習,而是來自培養。演說者特異的性情與才華必須與生俱來,藉由練習推進他們成長。演說者是真實的。修辭部分是人造的……演說者是大量熱情的化身……在他能感動他人的淚水前,必須先流下自己的。為了說服他們,他自己必須相信。他可能時常矛盾。他永遠不會刻意虛偽。

「有時候,稍微但不至於反感的結巴或停頓,可以幫助集中聽眾的注意力。」邱吉爾在文章這麼寫,「但通常淸楚響亮的聲音能夠表達思想。」從小他就把「s」發成「sh」。他曾接受皇室醫師菲利斯・瑟蒙爵士(Sir Felix Semon)治療。瑟蒙告訴他,他的嘴巴或舌頭並無器官上的缺失,因此唯有努力練習才能痊癒,因此他不斷重複「我看(see)不見西班牙(Spanish)的船(ships),因為他們不在視線(sight)內」。一九〇五年,他要瑟蒙剪掉一條他認為無用的舌頭韌帶,幸好醫生拒絕。之後多年,他發出「s」時的齒擦音相當明顯; 晚至一九一三年,一位國會大廳記者寫道:「光是那個發音的問題就會拖累多數人,但是邱吉爾的心智與舉止散發強大能量,讓你忘記那件事。」如同他的文章表示,邱吉爾知道那個問題,但不認為那會阻礙政治生涯。

邱吉爾相信偉大的演說有五項「要素」。首先是「準確評估單詞」,即「連續使用最佳的可能單詞」。……第二項要素是聲音。他寫道,「聲音對人類大腦的影響眾所皆知。」「當演說者訴諸技巧時,他的語句就會拉長、高低起伏、鏗鏘洪亮。片語特殊的平衡產生一種節奏,反而比較像無韻詩,而非散文。」……第三項要素是逐漸堆砌論證。「連續代入數起事實,全都指向一個共同方向……觀眾預期結論,而最後幾個單詞就會落在如雷般的贊同聲中。」第四項是使用類比,可以「將確立的眞理翻譯成簡單語言」。……(如他的)父親曾在致詞時說,「我們在印度的治理,可以說是一張攤開的油紙,將風雨阻絕在深遠的仁慈之海之外。」邱吉爾在演說中不斷使用類比,看似自然,但卻如同他的文章所示,全部都是深思熟慮的藝術技巧。(下續)

延續閱讀:霍華德·加納《領導大師風雲錄》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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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略)放眼他的政治生涯,邱吉爾常被批評演講用詞極端誇大。幾乎無人知道這完全是刻意,是他演說技巧的重要部分。這些「鋪張」──他用的術語──的設計,用意在於為他贏得名聲與關注,並讓他持續處在辯論的焦點,但這也導致他惹上爭議,招來懷疑。等到二戰逼近,希特勒完全崛起時,他採用的誇大方式終獲證實有用,但數十年來,他都用在不同、次要的議題。

我們應該心存喜悅,命運以這樣的責任榮耀我們;我們應該心懷驕傲,在國家存亡之際,我們守護她的生命。

編按:邱吉爾的演說,在二戰時期大大鼓勵了英國人民,搭配著廣播的播送,邱吉爾的聲音和他言語傳達到英國各地,聚集了英國人的向心力。廣播音檔流傳至今,依然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同時也多了一份歷史的重量。

一九三八年三月二十四日星期四,邱吉爾發表人生最有力的演說之一,論納粹對捷克斯洛伐克的威脅。《凡爾賽和約》把三百五十萬種族上的德國人歸在新建的捷克斯洛伐克邊界內,他們多數在蘇臺德地區(Sudetenland),此時希特勒要求他們併入第三帝國。這將使得捷克斯洛伐克在戰略上毫無防禦。張伯倫曾警告,如果德國與捷克斯洛伐克之間爆發戰爭,「相當難說戰爭會在哪裡結束,而政府會介入多少。」

在那次辯論,邱吉爾呼籲成立軍需與防禦的部會:

我已經將這個議題在議院實實在在地呈現。幾乎所有的講者都說,如果我們現在不勇敢抵抗獨裁者,就只能準備著有那麼一天,必須在更險峻的局勢中抵抗。兩年前是安全、三年前是容易,而四年前可能只需稍微調度即可糾正局勢。但從此開始一年後,我們會是如何?我們在一九四〇年又會是如何?

他的想像力生動,他的遣詞悉心:「我曾見過這座知名島嶼有氣無力地步下通往暗黑海灣的階梯。那道階梯起初寬廣優美,但是過沒多久就走到地毯的盡頭,再往前一點只有石板,又再往前一點,石板就在你的腳下破碎。」……

邱吉爾繼續說:

回頭看這過去五年,也就是從德國認真重整軍備,並且公開尋求報復開始的五年。如果我們研讀羅馬與迦太基的歷史,就能理解事情發生的緣由。從三次布匿戰爭得出明智的見解並不困難; 但是如果致命的災難突然降臨英國與大英帝國,即使過了一千年,歷史學家對我們的遭遇仍會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勝利的國家,手中應有盡有,怎會任憑自己遭人踐踏,丟棄所有巨大犧牲與絕對勝利獲得的一切?──隨風而逝!現在勝利的一方變成被征服的一方,而那些在戰場上棄械投降、請求停戰的人,正大步邁向征服世界。局勢就是如此──這就是一點一點發生的可怕轉變......

此刻正是喚醒整個國家的時候。也許這也是最後一次這個國家能被喚醒、擁有預防戰爭的機會,或者如果我們預防戰爭的努力失敗,便是擁有勝利的機會。我們應該將所有阻礙放置一旁,團結人民所有力量與精神,盡心竭力,再次高舉偉大的不列顛民族,站在全世界面前; 因為這樣一個民族,挾帶自古以來的活力崛起,在這個時刻,甚至可以拯救文明。

編按:下方為一九四○年五月十三日,邱吉爾的首相初演說。

如同我對這個政府的同仁所言,我想對議院說:「除了鮮血、苦幹、眼淚、汗水,我無可奉獻。」橫在我們面前的,是最嚴峻可怕的磨難。我們將面對持續漫長時間的奮鬥與痛苦。你們問,我們的政策?我會說:從海上、陸上、空中作戰,窮盡所有上帝賦予我們的潛能與力量; 發動戰爭,對抗那黑暗、可悲、繁多的人類罪行中,有如猛獸的暴政。那就是我們的政策。你們問,我們的目標?我用一個詞回答:勝利。不計代價的勝利,不畏恐怖的勝利,無論這條道路多麼漫長艱辛; 因為,沒有勝利,就無法存活。認清吧,沒有勝利,大英帝國就無法存活,大英帝國代表的一切也無法存活,世紀以來人類邁向目標的動力與衝勁就無法存活。但我以振奮的精神與希望承擔起我的任務。我確信我們的事業不會挫敗,不會令人失望。在這個時刻,我有資格要求全體協助,所以我說:「來吧,讓我們團結力量、共同前進。」

Comment by OVEPI on Tuesday

(續上)編按:下方為一九四○年六月四日,二戰著名的演說。

我們將持續到底,我們將在法國奮戰,我們將在海洋奮戰,我們將以不斷滋長的信心與力量在空中奮戰。我們將保衛我們的島嶼,不計一切代價。我們將在海灘奮戰,我們將在機場奮戰,我們將在原野與大街奮戰,我們將在山丘奮戰。我們永不投降。而且即使──雖然我完全不相信──這座島嶼或其大部分都被征服或挨餓,那麼我們海外的帝國,由英國艦隊武裝保衛的帝國,將會繼續對抗,直到──由上帝決定──新世界,帶著新的權力與威力,站出來解救並解放舊世界。

命定之人並不靜候差遣,而是應運而生。他們不尋求認同,是以自身存在印證命運之必然。

編按:雖然邱吉爾一直以來都善於為自己所辯護,但唯一一次,沉默更勝於言語。當張伯倫政府無法繼續,保守黨必須選出新的繼任者,張伯倫本人更傾向於哈利法克斯,但同時不能撇開邱吉爾這個競爭者。一九四○年五月九日,張伯倫、哈利法克斯、馬傑森和邱吉爾,四人會議討論繼任者。

國會席次相對少數的工黨,並無權力選擇哪一個保守黨人接任首相,艾德禮、摩里森、道耳吞在前一天晚上表示支持哈利法克斯,但支持邱吉爾的人也一樣多。(儘管哈利法克斯是在城堡出生的世襲子爵,但他曾支持印度自治領,而且跟工黨領袖私交甚篤。)艾德禮與格林伍德離開後,張伯倫立刻找來馬傑森,和邱吉爾與哈利法克斯討論,如果工黨拒絕加入他領導的政府,應該讓誰擔任首相。五月九日下午四點三十分,這四個男人在這個無紀錄的會議說了什麼,必須從數個來源不同與可信程度不同的資料拼湊。最可信的敘述可能是亞歷山大・賈德幹的日記。

會議結束後,哈利法克斯立刻去找他。「首相、溫斯頓和我討論了可能性。」哈利法克斯告訴他,「首相說我是最可接受的人選。我說那會是個無能的職位,如果我不主責戰爭(作戰),而且如果我不領導議院,應該就沒有價值。我認為溫斯頓是較佳的選擇。溫斯頓並不反對。他非常和善且客氣,但卻表現出他認為這是正確解答。大黨鞭和其他人認為議院的氣氛已經轉向他。如果張伯倫繼續留在內閣──他準備這麼做──他的建議和判斷可以鞏固溫斯頓。」哈利法克斯曾任印度總督,並且是兩任首相的心腹。和平時期,他大可留著邱吉爾,目的就和勞合喬治、鮑德溫當時一樣,但是如同他前一天向巴特勒坦承,知道戰爭時期,他很快就會被丟進影子裡。因此,哈利法克斯自行放棄,實為正確判斷。

邱吉爾對那次會議的敘述寫在八年後,會議的日期和時間都寫錯了,而且連馬傑森在場的事也省略。「我的政治生涯經歷許多重要會議,」他寫道,「而這次必定是最重要的。通常開會我的話都很多,但這次我保持沉默。」邱吉爾表示,「漫長的中斷」後,似乎比停戰紀念日(Armistice Day)兩分鐘的默哀還久,哈利法克斯才幾乎尷尬地脫口而出,由於他的貴族爵位,沒有資格擔任首相,此時邱吉爾才說:「顯然責任將會落在我身上──事實上已經落在我身上。」在這個版本裡,為了當上首相,邱吉爾除了保持沉默,什麼也沒做。戰爭結束很久後,馬傑森幫朋友校對一本關於一九四〇年的書,並未修改裡面的一句話:「根據馬傑森所言,那段沉默其實短暫,幾乎立刻就被哈利法克斯極力主張邱吉爾更適合戰時領導給打破。」……一九五〇年代,邱吉爾告訴大黨鞭:「就這一次,我甚至不用幫自己的立場辯論。」一九六三年,湯米・湯普森的戰爭往事出版,表示會議之後邱吉爾立刻告訴他:「那是我人生唯一一次閉上嘴巴。」

(《邱吉爾:與命運同行》, 文 / 安德魯.羅伯茨(Andrew Roberts), 譯 / 胡訢諄
整理 / 聯經出版編輯部)

Comment by OVEPI on June 25, 2025 at 9:36pm

陳明發原創《背影》

真相比你想像的無趣,也比你願意相信的殘酷。

一位菲律賓的網絡女歌手,在街頭拖著一只真人大小的人形包包漫步,恰巧被路人拍下。

沒想到,這張照片竟掀起了一場離奇風暴。

起初,有人聲稱從包包的開口處看到一隻人手。立刻有人懷疑:她是不是殺了人,正準備把屍體裝進拖包裡,找個偏僻角落棄屍?

更巧的是,某旅舍一名男房客神秘失蹤,房內還發現疑似掙扎的痕跡。

于是,事態失控了——

有人放大那張照片細看,聲稱一看就頭暈噁心,甚至暈厥。據說已有上千人因此送醫,醫院數字一度飆升。

更詭異的是:每當有人在社交媒體的留言區寫下「荒謬」、「笑死」、「這不就天方夜譚?」這類文字,照片中的女孩竟會發出一聲刺耳的、像是嘲諷的低笑。

一夜之間,網絡爆紅。

大量「公民記者」、退休的「福爾摩斯」、業餘神祕學者蜂擁而至。他們翻查古書、黑巫術筆記,甚至某些早被遺忘的預言書,對照片展開「深入剖析」。

相關影片爆量洗版,主打四大疑點:

  1. 太陽照射角度與時間線推算;

  2. 女孩跨步姿態與腳步距離是否自然;

  3. 她穿的球鞋品牌、生產年份,與購買者心理狀態分析;

  4. 包內「男性」的可能身高體重與屍體折疊方式推論。

網民討論得津津有味,甚至有人為此出書、開課、開展覽。這張背影照成了數位時代的都市傳說。

直到多年後,女歌手終於在一次訪問中回應:那不過是她的大提琴外套。

網民瞬間炸鍋,憤怒質問:為什麼現在才出來澄清?

她回應得冷靜:

「我不懂中文,怎會知道這張照片在華語圈被瘋傳?」

她說,是最近偶然在網上搜尋舊照素材時,才發現自己的背影竟曾成為中文媒體的熱門新聞。

以及,熱情幻想的來源。(原載)

Comment by OVEPI on May 21, 2025 at 8:10pm

吳明益:去到那裡/哪裡:我讀到的卡爾.奧韋.克瑙斯高~~「自傳性虛構小說」往往都不避諱將生命陰暗面寫出,有可能會使得親密之人在網路時代受到極大的困擾。它的危險在於,寫作者認為不得不寫的藝術動力,極有可能帶給他人痛苦。

一個人自我形象的構成不僅包括你是什麼人,也包括你想成為什麼人,能成為什麼人,或曾經是什麼人。── Karl Ove Knausgård,《我的奮鬥2:戀愛中的男人》,p.102

當出版社的編輯琬融將卡爾.奧韋.克瑙斯高(Karl Ove Knausgård)的書稿寄給我並且邀稿時,我立刻思考是否要推卻。原因是,我所收到的60萬字書稿,不過是克瑙斯高《我的奮鬥》系列(我個人還是偏愛英譯為 My Struggle的寓意)的三分之一而已。而這系列早已在歐洲文壇備受關注的作品,是以一種稱為「自傳性虛構小說」(autofiction)的文體所寫成。這個詞被用在諸如克里斯蒂娜.安戈(Christine Angot)、菲利普.羅斯(Philip Roth),以及柯慈(J. M. Coetzee)部分作品上,指的是作者將自己的成長記憶添加感想,透過戲劇性敘事,加上臆測、想像寫成。敘事時通常採用第一人稱,並且會直接使用本人的名字,而不會像某些私小說一樣刻意取另一個名字來指涉「我」。

這類作品與作者本人經歷往往非常接近,加上連名字都直接使用,難免會把與自己周遭的人都拉進這個「具某種程度虛構性」的敘事裡,而引來窺探。我一直以來都認為這樣的寫作模式帶有某種危險性,因為總有人不希望自己的人生任何一部分被陌生人閱讀並且品頭論足吧。更何況,這類作品凡是傑出的,往往都不避諱將生命陰暗面寫出,有可能會使得親密之人在網路時代受到極大的困擾。它的危險在於,寫作者認為不得不寫的藝術動力,極有可能帶給他人痛苦。

這真是寫作的意義,是寫作的本質嗎?

這問題與我的寫作歷程相伴相處,至今未有解方,這成了我沒有太大動力閱讀的最根本理由。但這寄來的書稿,卻又如此吸引我打開來。《我的奮鬥》出版於2009至2011年,共計6冊,在挪威已售出50萬本。由於挪威人口不過500萬上下,這意味著它絕對算是國民暢銷書,何況克瑙斯高正是憑藉著它而備受國際文壇稱譽。如果我「拒絕」讀它,是否也意味著我的怠惰?

於是在思考如何回絕之前,我開始了這60萬字的閱讀,讀著讀著,我的另一個疑慮油然而生──我能讀一系列作品裡的其中「兩冊」,來「導讀」這系列作品嗎?這個問題若置換一下,便可以感受到在這個社群媒體強大時代的一個重要提問:我們能以一個人一生裡三分之一的時光,評價(或知曉)他的人生嗎?而在這個資訊龐大、倏忽即逝,又不可避免地每天朝死亡前進的線性人生裡,我們哪有時間去「完整地」讀另一些人的人生呢?

走進另一個人的私密人生


這些問題在我閱讀時縈繞不去,另方面,我又漸漸沉浸入克瑙斯高的敘事,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我與他算是同時代的人,彼時人們的成長史,已經被納入名為「地球村」的洪流裡,因此跨域文化的強度似乎超過了地域文化的強度。在台灣成長的我,與遠在挪威成長的克瑙斯高一樣聽Deep Purple、The Doors,一樣看《巴黎野玫瑰》,一樣覺得自己不被理解,與上一代漸行漸遠。透過這些元素,在《父親的葬禮》裡,我對克瑙斯高筆下與父親對抗又想親近的情緒產生了共鳴。特別是其中一段還是少年的他有段時間被送去與父親同住,他跟父親反映說房子冷,而父親給予他輕蔑的回應。當他賭氣離家時,卻在走到路口的回望裡,看到屋子升起了煙。一個少年徘徊躊躇的身影,牽引了我閱讀的感情。


做為一個北國的作家,克瑙斯高的筆觸將綠意藏於冰雪之下,在看似平凡的敘述裡總站著一個眼眶濕潤的男孩、多情少年、苦惱的年輕作家,讀者跟著他偷偷運酒避過父母去友人家跨年、擔憂陰莖是否太歪、所愛之人不理睬自己,以及平淡人生與寫作志業的拉扯……這些記憶對克瑙斯高的人生來說都「已成定局」,只是作家透過寫作「再一次」經歷,並在我們閱讀時和他一同經歷。我一直以為,這種對已成定局的過往感傷是很親暱私密的,唯有傑出的作家才能把陌生的讀者拉進其中。


克瑙斯高把平凡的人生成長,透過像是提煉過卻又毫不在意的句子寫出來,產生了非凡的即視感,讓我幾乎找不到停頓閱讀的地方,於是我漸漸領略了克瑙斯高的魅力。對我而言,他不多但總恰如其分的寫景真是高明極了:「丘陵在另一處隆起,往下能延綿至海,水一樣是黑的。光從河流和丘陵間的一棟房屋傾瀉而出,強烈且明亮。而天邊的群星,與大地灰濛濛的色調過於相近,僅在夜空的更深處,才得以依稀見到一點。」這是挪威人才有的視野吧,這是冰雪國度的美學。
(下續)

Comment by OVEPI on May 4, 2025 at 1:22pm

而我也迷上了他那些「直觀勝過邏輯」,卻似乎準確明智的話語,比方說這段:

19世紀虛無主義與我們的虛無主義的不同,正是空虛與平等的不同。1949年,德國作家恩斯特.榮格曾說,將來我們會建立起一個世界政府。現在,由於自由民主制已稱雄於現代社會,似乎他所言不虛。我們都是民主主義者,我們都是自由派,各個國家、文化和人民之間的差異正在普遍瓦解。

而這場運動從本質上說,又何嘗不是虛無主義的?「虛無主義的世界本質上而言,就是一個日益縮減的世界,自然而必然地與趨向原點的運動相符。」榮格寫道。有個很好的例子可以說明這樣的縮減,那便是把上帝視為「善」,再比如那種要為世界上所有複雜趨勢找到一個共同特性的嗜好,又比如專門化的傾向,這是另一種形式的縮減,又比如要把一切轉化為數字的決心,美、森林、藝術、身體,概莫能外。因為如果金錢不是一種實體,將大部分不同的事物加以商品化,那它又是什麼呢?

抑或如榮格所說:「漸漸地,所有領域都被歸到這個獨一的共性之下,即使與因果關係所處的距離像夢一般遙不可及的領域也不例外。」在這個世紀,就連我們的夢境都是相似的,就連夢境都是可以出售的東西。注重平等不過是冷漠的另一種說法。

這就是我們的黑夜所在。──《戀愛中的男人》,p.112-113。


藏在陰影裡的記憶與不敢直視的自我掙扎

漸漸地,我愛上了《我的奮鬥》的敘事(特別是第一本),我愛上他的毫無節制、囉唆、猶豫不決,以及冷靜的,屬於北歐色彩的感傷與銳利分明。也許是因為到了這個年紀,我已經明白了人生毫無停頓,也不能簡寫。當然,也明白了人不會同意(或不同意)另一個人的全部。

於是我回信說我會寫篇感想(而不是導讀),並且說明我會提到對這部作品的一些負面感受。在交稿前我讀了第二遍,漸漸明白了,我對這兩本作品的負面感受很有可能也是對同樣身為作家的我自己的負面感受。

在從事寫作的這段時間,我從未懷疑過記憶的意義以及回憶的意義,因為這是生而為人最迷人的核心。我們透過回憶的梳理咀嚼,並且在日常生活裡就像水獺築壩一樣在流水中建造自己的記憶建築。記憶當然不完全是美好的。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完全善良、正直、誠實的人,但幾乎都不是,至少不永遠是。所有人都做過自己眼睛無法直視之事。寫作一本宣稱「非虛構的自傳」時,執筆者往往會迴避那些非正直、誠實、善良之事。因此,自傳反而常是「虛假的」,多數自傳都是寫「他人」時誠實,寫自己不然,有時提及自身之惡,也是某些自我形塑的形象。我一直覺得,自傳是很好的他者材料、時代材料,卻不一定是很好的檢視作者自身的材料。

相對之下,在自傳體的小說裡,作者可以寫出那些他無法直視他人眼光做過的事,因為「虛構小說」一詞保護了那些藏在陰影裡的記憶。在我看來,第二部的《戀愛中的男人》,克瑙斯高的朋友蓋爾提到他在北挪威與一位13歲女孩發生關係的事,就屬於此類介於現實與非現實間迴盪的話題──沒有人可以掀開那層簾幕,那簾幕後的事,只活存在書寫裡。小說裡的克瑙斯高否定後又懷疑自己真的做過,這是很困難,需要勇氣的真實的一刻。

只是,作者的勇氣,或許只能限於作者的自身。「勇敢地」把他人私密之事也憑藉強烈的自我觀點寫出來(除開那些公眾之事),是極其自我的行為。偏偏強烈的自我中心,是許多藝術家的人格本質(包括我在內)。

當我看到作者在訪問時提及把親友、情人的私密故事為了寫作傾巢而出,如同一種「文學自殺」(literary suicide),而後被書評、媒體廣泛引用時,我不禁感覺到「作者」此一身分的自大以及一種自我指涉的恐懼。

為了寫作將他人的人生傾巢寫出,如果角色交換,我會說這必將是週遭之人的惡夢。這並不是文學的自殺,而是為了追求文學的成就,忽略其他人感受(我不願用到「殺」這個字)的行為。這或許不只是對這本書的保留,也是我從事寫作多年之後,對寫作者人格該是如何的保留。(下續)

Comment by OVEPI on May 1, 2025 at 11:08am

(續前)在網路時代以前,不管是八卦新聞或是自傳性小說,即便引起讀者深層,屬於黑暗部分的好奇心,但礙於資訊的困難取得,不至於會大規模、長久地造成被書寫者的困擾。但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要挖掘一個人的背景實在太容易了,即使是扭曲的話語,都會恆久存在,並被片面讀到,流傳下去。

在所有的傳統藝術中(我撇除了近代發展出的第八藝術),寫作是最容易把自己對他人、對價值觀、對自我生命評價暴露出來的形式。我們可以從音樂裡聽出作曲者的掙扎,但不會從作品的內容得到說明;同樣的,觀看一幅畫亦然。根據國外媒體的報導,從第一部作品的出版後,克瑙斯高父親那方的親友就提出了法律行動,而他的妻子也再次陷入嚴重的憂鬱症。據說克瑙斯高因此修改了一些人物的名字,刪除部分內容。這讓我相信,克瑙斯高絕對有過掙扎。雖然書裡確實提到希特勒,但我寧可相信克瑙斯高不是以中文的「奮鬥」來回顧自己的半生,而是掙扎、無止境的掙扎,當然,這也無法讓那些不願被寫的人釋懷一分。

那些不書寫,以自己的方式度過一生的人,在書寫的世界裡就是弱勢者,他們才是冰雪下的綠樹。他們沒機會為自己發聲,即便寫作者本身感情豐沛、並無惡意,但人誠實地以自身的識見、感情表達對他人的看法並成為公眾讀物,就可能對另一個人造成不可抹滅的傷害。讀者讀來或許「只是一件小事」,但對某些人來說,那可能是絕不想曝光給外人知道的刻骨銘心之事。

我認為許多寫作者,都真心厭惡那個不為他人所見的,心底的自我。這或許是My Struggle的真正核心吧?

寫作就是將陰影裡,我們所知的一切精神呈現出來

另一方面,像克瑙斯高這類動輒以百萬字計,將自己的人生幾乎是鉅細靡遺紀錄下來的作品,本身就充滿了「虛構性」。怎麼可能?當我們回顧自己的人生,那麼多的對話(包括第一次摸到女孩乳房時和死黨的對話)、那麼多的「第二天」、那麼多的景色、跳躍的思維,寫作時怎麼可能如此井然有序、細緻地加以陳述?

只是這樣的虛構性又透露著真實感──我們不得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人的生命就只在於注視自己,以至於所有的記憶都圍繞著「我」維生,他們可能在很早的時候就寫作日記,隨著日子過去,在讀自己的日記時也會油然產生一種陌生感,於是,最終將新意識與舊紀錄遂編織成一部「小說」。

克瑙斯高在書中說:「文學的唯一法則是:一切必須隸屬於形式。要是文學其他的元素強過形式,諸如風格、情節、主題,其結果將甚微。這就是為什麼有著強烈風格的作家常常會寫出反響不大的書。這也是為什麼有鮮明主題的作家常常寫出沒有影響力的書。主題和風格上的強烈與鮮明必須打破才能讓文學有一席之地。這一破除我們稱為『寫作』。比起創造,關於寫的更多是破壞。再沒有比蘭波更清楚這一點的了。他的卓越不是因為他在騷動煩亂的年少時期就有此頓悟,而是他將此一原則也付諸於自己的生命。蘭波崇尚一切自由,他在寫作上是如此,生活中亦如是,這是因為自由被奉為至尊,他可以把寫作置於身後,甚至可能是必須把寫作置於身後,因為寫作也成為一種羈絆,需要被打破。自由就是破壞加上行動。」(《父親的葬禮》,p.222)或許他就是這麼沉迷於把寫作視為生命的核心,決心以這樣的形式去表現吧?

《我的奮鬥》並非以故事為主軸,它的形式在於滔滔不絕的陳述,以及無盡的細節。除了前兩冊《父親的葬禮》與《戀愛中的男人》以死亡與愛情為主題外,在未來即將出版的另外四冊裡,分別是:童年、工作、夢想與思考。此刻讓我們回到這篇文章一開始的自我提問:我們花這麼多時間讀另一個人的人生做什麼?

或許這也可以用克瑙斯高自己的語言來回應,他說:「知道的越少,它就不存在。知道得太多,它也不會存在。寫作就是將陰影裡我們所知的一切精神給呈現出來。這就是寫作。不是那裡發生什麼事,不是那裡事件如何展開,而是單純的那裡。這就是寫作的目標與方向。但又要如何到達那裡?」(《父親的葬禮》,p.217-218)

要如何到達那裡?那裡是哪裡?這是肯定句也是疑問句,我們總是一邊總結一邊提問,因為,有時我們的總結在他人的提問裡,有時我們的提問在他人的總結裡。

(原題:去到那裡/哪裡:我讀到的卡爾.奧韋.克瑙斯高
;作者:國立東華大學華文系教授吳明益;2021-05-01)

Comment by OVEPI on April 15, 2025 at 9:31pm

陳楨·樂子~~銀幕上冒出這麼一句台詞:「我乃蘇東坡,生於公元1307年,北宋人......。」這位蘇東坡當真厲害,在世時已經懂得西歷公元,還有後世學者給的「北宋」國號。研究文創議題久了,常會有類似這樣的樂子。

Comment by OVEPI on March 22, 2025 at 9:19pm

APP-Iconada:The Size of Global Narrative MarketThe global books market, encompassing various narrative formats, was valued at approximately $150.99 billion in 2024 and is projected to reach $156.57 billion in 2025, with a forecast to reach $169.57 billion by 2032.

here's a more detailed breakdown:

Global Books Market Size:
2024: Estimated at USD 150.99 billion.

2025: Expected to reach USD 156.57 billion.
2032: Projected to reach USD 169.57 billion.

Growth:

CAGR (2025-2032): 1.8%.

CAGR (2024-2030): 4.2%.

Fiction Book Sales:

2024: Fictional book sales accounted for 59.99% of the global books market.

Digital Storytelling Courses Market:

2023: Valued at approximately $2.5 billion.

Projected Growth: 15% over the next five years.

AI Novel Writing Market:

2023: Valued at USD 250 million.

2033: Expected to reach USD 1515.3 million.
CAGR (2024-2033): 20.3%.

Key Trends:

Digital Storytelling:Increased demand for digital storytelling courses.

AI in Writing: Growing use of AI tools for novel writing.

E-books and Audiobooks:Increased penetration of e-books and audiobooks.

Global Reach: Increased global reach in the publishing industry.

Focus on Diversity and Inclusivity: Growing emphasis on diversity and inclusivity in fiction. 

Comment by OVEPI on March 20, 2025 at 12:06pm

夏寧竹:新媒體網絡環境下曲藝如何發展

曲藝是中國文藝百花苑中的一朵奇葩,是老百姓喜聞樂見的一門說唱藝術。隨著社會的發展,各種新媒體的出現給曲藝的發展帶來了挑戰。同時,微時代快捷的傳播方式也為曲藝提供了新的傳播途徑。曲藝能否善用微時代新媒體的優勢來開拓新思路,推進曲藝的創新與發展,是當前曲藝工作者面臨的新課題。

新媒體讓曲藝煥發生機

「看得少,聽得少,自然不懂也不了解。只有多創造機會,讓更多的年輕人與鼓曲親密接觸,他們才有可能欣賞並喜歡上這門獨特的藝術。」作為評書版《海賊王》的幕後策劃,「80後」的謝岩這些年來想方設法加強戲曲曲藝的傳播。他創新推出的評書《海賊王》在考拉電台社區引發無數「圍觀」。大家都覺得這種新形式「太好玩了」。

有網友留言:「從來沒想過評書還可以說這個。」在考拉電台上,評書《海賊王》的點播量已達幾十萬次。為了推動鼓曲的發展,謝岩還嘗試創辦了北方曲藝網,利用互聯網資源傳播鼓曲。2014年,謝岩又推出了「戲曲曲藝兩門抱」的微信公眾號。公眾號推出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收獲近萬名粉絲。謝岩認為,如何讓更多年輕觀眾愛上鼓曲,傳播形式很關鍵,一定要突破傳統觀念。微博、微信都是年輕人比較喜歡的傳播方式,觸手可及,利用這些平台傳播鼓曲,可以事半功倍。

相聲演員苗阜一行人也在2014年提出了「文化傳承科技分享」的口號,並在網絡視頻開通了曲藝專區,新增曲苑頻道,和全國的小劇場一起以全新的傳播方式打造自己的曲藝傳播平台,並面向全國推廣。苗阜深感:「曲藝從業者一定要想辦法跟上時代的步伐,把先進技術與藝術表現結合起來,充分利用新媒體把曲藝更好的傳播出去」。

面對新媒體的利用,青春鼓曲社創始人楊菲有一個大膽的計劃:一方面把鼓曲唱段做成MV,以電影、小型情景劇的形式用新媒體包裝起來,讓觀眾看到更具體、生動的鼓曲;另一方面,創作、表演一些反映當今社會熱點話題的作品,並與新媒體結合,讓故事和人物更加鮮活,令年輕人更易接受。

在甘肅省文聯副主席王登渤看來,新媒體對於傳統藝術來說是全新的領域,為曲藝藝術的傳播創造了無限的可能,傳統藝術能否在新媒體的舞台上熠熠生輝,曲藝從業人員任重而道遠。

曲藝的「火」離不開觀眾的「捧」

作家莫言曾經說過,他的文學啟蒙最早來源於說書先生,在以往的時代可能文化普及度並不是很高,老百姓想要了解歷史和新聞事件很多都是靠說唱藝人。唱古書、評書的藝人就成為老百姓了解古今世事的傳播者。讓曲藝重新進入尋常百姓家,成為老百姓的一種生活方式,這一直是王登渤的一樁心願,也是他呼籲地方政府推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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