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脂印象

清澗的石板瓦窯堡的碳，

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

到了陜北，這兩句俗語聽得最多。清澗是著名的石材之鄉。一層層像書頁一樣的清澗石板，表面平整，色澤青藍，為陜北一寶。瓦窯堡在子長縣，被舉譽為“紅與黑”的城市。這裏是抗日救國宣言誕生地，紅軍在此出發東征。黑是指煤。瓦窯堡已經探明煤炭儲量達28億噸。

從米脂到綏德路程40公裏。兩城之間有個小鎮，名四十裏鋪。在這裏就可以看到米脂的婆姨綏得的漢。自古以來就有這種說法。說綏德的漢子像黃土地一樣厚實，米脂的女人像山丹丹花一樣靚麗紅艷。

這是個神奇的土地。誕生英雄，出絕色美女。呂布、韓世忠等都出生於綏德。米脂的美女當中，代表人物，就是貂蟬了。

我在綏德逗留了一天，就迫不及待往米脂去。盡管是黃土坡上一個並不起眼的小縣城，可無論是誰，特別是許多文人，一踏入米脂，心裏便有了異樣的感覺。這感覺猶如易君左和郁達夫來揚州一樣，滿街溜達，似乎在急切地尋找什麽。我奇怪西北這座小城與我生活的揚州竟有某種驚人的相似之處。“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這俗語與“江南出美女”一樣為國人熟知，說的是米脂這地方出英雄，更出美人。

米脂縣是蓋世英雄李自成、抗日名將杜聿明、絕代佳人貂嬋的故裏。說也奇怪，自貂嬋之後，米脂縣的女孩一個比一個漂亮，令人費解。從大老遠來米脂的男人太多，他們都想飽覽一下米脂姑娘的豐姿，或者，希望在此有段艷遇。說老實話，我也是受了那些傳言的誘惑才來到米脂。我想，江南女孩夠水靈的，這塵土飛揚的西部荒塬上，難道還有比江南女子更出色嗎。當我來到小小的山城模樣的米脂縣，略有些失望。很難將叱咤風雲的李闖王和閉花羞月的貂嬋與眼前的米脂聯系在一起。街道並不寬敞，兩邊擺滿了各樣小吃攤，都是地道的陜北風味，涼皮，饃夾肉，還有外表被烤成醬紅色的燒雞。

這是別具風情的米脂。街上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透著陜北特有的純樸勁兒，他們喝著小米粥，吃著小米糕，飲著小米酒，仿佛生活也變得純粹透明，就像黃土高原上透明的陽光。

我認識的這位女孩原先在樹蔭下賣棗。她坐在路邊，很文靜，不像其他攤販那樣吆喝。早上出來時，我見她坐在這裏，到下午，我還見她坐在這裏，籃裏紅棗並沒有賣出多少。盡管她衣著簡樸，卻掩飾不住她的俊美和窈窕。讓我感覺到米脂美女果然名不虛傳。我不由對她產生憐憫。問這籃紅棗多少錢，我全要了。女孩擡起頭，略顯驚訝，有些不知所措，遲疑一下說，五十元吧。

價不高，相當便宜。關鍵是如此地道的陜北大棗一般買不到，即使有，價也昂貴。

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或者是出於對這女孩的同情，我抽出一張百元鈔遞給她，說不用找。出我意料的是，女孩堅決地搖搖頭說，這哪兒行呢？我不能多要你的。

我的同情在女孩面前是如此廉價。五十元對我可能不算什麽，可對於女孩來說那是一筆怎樣大的數目呢？我問她怎麽沒去上學。她說母親生病，無人照料，便休學在家。現在閑了，來城裏賣棗，給弟弟和自已攢點學費。我問她，你會唱信天遊嗎？她點頭。我說唱一段我聽聽。她就唱：天上星多多月不明，地上坑多多路不平……

她告訴我，她家住在城東楊家溝，那裏有許多棗林。我問她，什麽時候才能攢夠學費。她想了想，說明年棗花開了的時候，我母親的病就好了，我也可以上學了。她顯得很興奮，樣子俊美極了。

第二天早上，我就離開了米脂縣。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去過陜北。棗樹花開花落，許多年過去了，那個米脂女孩的母親一定早已痊愈了，她自已也早已上學了吧。我常常想，如果有一天我再去陜北，我就一定要到米脂去，去感受那裏淳樸的民風，當然還非常想見到那個漂亮的米脂姑娘。

米脂風情錄

【塞上農牧】

很多人都在研究，米脂為什麽會出美女。不約而同地，大家都想到了米脂的地理與歷史環境。

米脂屬榆林地區。榆林地處邊關，農耕文化與遊牧文化在此交融。這裏一直是胡漢雜居、融合、同化的主要地區，是中原和北方民族反復拉鋸式的征戰的戰略要地。

晉代，西北許多少數民族內遷，“雜胡”源源入塞者凡二十余萬人，榆林地區成為漢、匈雜居之地。當時的情形是：“四夷賓服湊集”、“四方種人皆奇貌異色”，各族文化在這裏互相影響。

北宋時期這裏是中原與西夏和契丹族角逐的焦點地帶。

榆林是各民族頻繁遷徙的中轉站。有北方少數民族內遷，亦有內地漢族的外移。幾千年來多次的多民族人種融合，形成了現代的榆林人，即《魏書》上所說的“雜類”。

遊牧人口南移的同時，中原地區的農耕人口也在以各式各樣的方式，不斷地向塞北遷徙。比如“走西口”、“跑口外”等等，大量的農耕人口遷移到塞上和塞外。

長城兩邊農、牧社會經濟、文化的二元一體化，首先發生在交接地帶的榆林地區。在這裏，農、牧民族發生極為頻繁的交往。遊牧人口的南移，農耕人口的北遷，農、牧社會的經濟交流和文化融合得以逐步實現。

從古至今，漢民族與少數民族共同生息繁衍在榆林這片土地上。各種血緣文化的融合，形成了“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的優秀基因。他們體魄強健，吃苦耐勞，男人俊美，女子嫵媚靈秀。

【米汁淅之如脂】

除了塞上邊貿、民族融合的原因之外，米脂出美女，多數人把目光投向了一種並不起眼的谷物——小米。

小米原產我國，約有8千多年的栽培歷史。最為有名和最好的小米應屬陜北一帶，尤以米脂小米為佳。米脂小米，僅用涼水淘洗時，便可看出油脂似的汁液，再經沸鍋熬煎，盛碗裏即刻凝脂一層。據縣誌記載：“以地有米脂水，沃壤宜粟，米汁淅之如脂而故名。”這就是“米脂”的來歷。

谷子是中國古代的主要糧食作物，谷子脫殼之後，即為小米。它色澤金黃，顆粒渾圓，晶瑩明亮，儲存數年米質不變；小米多用來熬稀飯，粘糯爽口，清香四溢，飯湯表面有一層明亮的米脂油。

小米經歷商缽周鼎，一直續至今，它還是那麽小，沒有任何變化。它養育了華夏民族。所以夏代和商代屬於“粟文化”。粟生長耐旱，品種繁多，俗稱“粟有五彩”，有白、紅、黃、黑、橙、紫各種顏色的小米，也有粘性小米。中國最早的酒也是用小米釀造的。粟適合在幹旱地區生長。其莖、葉較堅硬，可以作飼料，一般只有牛馬羊等大牲畜能消化。

當地人稱小米為毛糧谷，老百姓常說的一句話是：小米養人。

小米雖米，卻富含各種微量元素，以及對身體有益的功能因子，能壯陽、滋陰、優生。這是米脂出美女的原因之一。

根據專家的研究發現，小米中含有類雌激素物質，有保護皮膚、延緩衰老的作用。小米中的維生素B1、B2、鋅、錳、硒、銅、碘等，都是能維持男女性功能正常的微量元素，有利於性欲、交配能力、生殖功能健康正常。

米脂產優質小米的主要原因，是米脂特殊的地理位置。

米脂地處黃土高原，位於無定河之濱。土質較肥沃，屬中溫帶半幹旱氣候，年平均氣溫8.3℃，年降水量400毫米～500毫米，多集中在秋季。無霜期162天左右，晝夜溫差較大，適宜於旱作農業的優質種植。縣境黃土綿厚，結構均勻，松散易碎，能保持大量的礦物成分，具有良好的保水性能。所謂“只有青山幹死樹，未見地裏旱死粟”。

米脂縣的地形屬黃土高原丘陵溝壑區，峁梁交錯、溝壑縱橫。米脂小米就是這樣特殊的地形、土壤、水質與氣溫相結合的優良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