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力州:輕與重的對話-芹壁

在旅行經驗中,很少有一個地方會讓我有這樣的感受,視覺是重的,心靈卻是輕的,輕與重在這裡沒有糾葛,有的只是輕聲細語的對話。

站在這裡,你打開手機,螢幕上的字樣有可能會從「中華電信」變成「中國聯通」;打開收音機,搜尋到的中國電台也可能比台灣還多。就是因為這樣鄰近中國的地理位置,也因為從 1949 年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她背負著反共復國前哨站的重責大任,讓馬祖這樣的一個美麗島嶼如此沉重。

走在這裡,若不是這些「殺朱拔毛」、「光復大陸」等刻在牆上的歷史標語,任何人都會以為自己散步在某個南方的優閒小島上,輕拂在臉上的海風,不僅讓心情甚至連腳步也輕鬆了起來。有人說這裡是台灣的希臘,也有人說這裡是地中海的普羅旺斯 、印尼的峇里島;其實這裡是 ─馬祖芹壁。

說起馬祖最讓人充滿浪漫幻想的石頭山城時,就以北竿島的芹壁村最具代表性, 建築 沿著山勢而建,造型 工整方正,是閩東建築「一顆印」的典型。 200 多年前,以福建長樂縣為主的居民跨海來到此地,就地取材當地的花崗岩,興建起這些防風雨且具防盜功能的石頭屋 ,結構上自成一體的聚落格局,不僅有著絕佳的整體美感,更彷彿是一個不隨時空流轉的典雅古城,佇立於塵世喧囂之外。在這裡,時間似乎被凝結了。

踏著這些充滿歷史韻味的石階 拾級而上,樓空了人也遠去。稍歇腳步, 你不僅可以感受到建築的優美,你也可以感受到歷史的厚度, 看著石頭屋牆上遺留下來的標語,也是一種視覺享受,是一種摻雜了 歷史記憶的旅遊經驗。觸摸著這些深深鑿痕的立體標語,有一種泛黃的影像同時在腦海中浮現,這是那段「蔣總統萬歲」的時代。「消滅朱毛漢奸」、「軍民合作」、「解救大陸同胞」、「光復大陸」等 … 它們曾經如此高密度的出現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觀念中,在課本裡,在升完旗的口號裡。

小時候,我總是在文思枯竭的作文結尾時,刻意加上這麼一段話「 … 消滅萬惡共匪,解救苦難中的大陸同胞,將青天滿地紅的國旗插滿在大陸的每個角落 … 」,小小的心靈期待老師可以因為這樣多給我一點點的分數,管他作文題目是「我的願望」還是「最難忘的事」,以這樣的文字作結尾總沒錯吧!因為沒有人敢說這樣是錯的。我站在這裡看著斑駁的標語,會心一笑自己共同參與這樣的一段記憶,雖然荒謬卻是事實,在溫暖的陽光下感受這些純屬於我們的特殊經驗。

現在的芹壁是全馬祖保存最為完整的閩東聚落,這個遊客眼中充滿美麗驚喜的地方,其實曾是個被遺忘的角落,而這樣的命運發展卻說來諷刺,早年的芹壁曾是個富裕的村莊,但是在漁貨枯竭後造成人口大量外流,一時間讓這裡宛如空城,但卻也因此躲過了鄉村改建的命運,相較於其他地區被大量的水泥叢林攻陷,甚至是紅紅綠綠的鐵皮屋成為地區的建築景觀時,這個石頭山城裡的小屋,卻像是一個個美麗穩重的印鑑,扎扎實實的崁在這個讓人充滿浪漫幻想的石頭山城裡,而門牌號碼 14 號的那間海盜屋傳說,也有著當年一群剽悍海盜叱吒風雲的驚異傳說及想像 。

隨著時代的變遷,兩岸關係也從緊張對立逐漸趨於曖昧的現在,馬祖已經感受不太到戰地的緊張氣氛了,歷史在這裡留下了痕跡,也保有了記憶。 芹壁村 的商業發展雖是緩慢的,卻也因為如此,在這裡很少看到雜沓的觀光客團體,只看的到一些年輕學子會在芹壁老宅裡穿梭探險,這對喜歡放慢腳步享受一整天悠閒的旅者而言,是最適合的地方。

如果時間不趕,就留下來住在芹壁的古宅裡吧!乾淨、舒服的民宿裡,不會傳來電視新聞裡政治人物的謾罵聲,有的只是海浪的潮聲就在自己的跟前,這樣的美麗一波波襲來,悅耳自然,閉起眼睛就是滿滿的心靈平靜,可以是一杯咖啡也可以是一杯老人茶,這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幸福。

推薦地點: 連江縣北竿鄉芹壁村
聯絡單位: 連江縣政府建設局觀光課
聯絡電話: 0836-22926

小叮嚀

芹壁對外交通最快速便捷的方式還是搭乘飛機,由台北出發至馬祖北竿機場,飛行時間約 50 分鐘左右。一般民眾也可以試試走水路到馬祖,將會有迥然不同的體驗,平均每天都有船班往返馬祖與基隆港,單次航程時間約 8 小時,倒是要注意每年的 3-5 月為霧季,冬季風浪大航班較不固定,請事先與船務公司確認航班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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