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論傳統深厚的德國,從19世紀70年代「體驗」(Erlebnis)成為與「經歷」(Erleben)相區別的慣用詞。 德國現代哲學家加達默爾(Wahrheit und methode,1900—)曾對「體驗」這個詞及其意義的形成,作過溯源工作。他還說:「如果某個東西不僅被經歷過,而且他的經歷存在還獲得一種使自身具有繼續存在意義的特征,那麼這種東西就屬於體驗。以這種方式成為體驗的東西,在藝術表現里就獲得了一種新的存在狀況(Seinsstand)」[3](P78)。這段話的意義不僅在於把經驗和體驗作了區別,而且說明了體驗與藝術的密切關係。
4.一個身體或集合體的構建和制圖法[Construction and Cartography of a body or assemblage]。一個音軌代表著聲音門(sonic phylum)裡特別的一片、一塊,或一個高原。它是一個容貫平面或作曲,選擇,表達,分配,組合一組音調、音色和旋律。這樣,一個音軌形成一個身體,而不是一個有機體:一個無器官的身體。它展現了最小限度的作曲或為了賦予一個身體個體性的一致性,而又不會使它硬化成一個有機體(註73)。
這就是無器官的音樂身體的解剖圖。我們同時也追溯了它的譜系圖。它由分佈於其上的可感知的個體性和強度標識,同時也被一系列跨越20世紀音樂的歷史特異體標識,並為其提供遺傳代碼,以及它的可能性的超驗或虛擬條件。在德勒茲聆聽1970年代後期的經典極簡音樂的同時,他開始聽見音樂變成無器官身體的可能性。隨著實驗電子音樂的到來——承蒙 Sub Rosa 的 Guy-Marc Hinant 和 Mille Plateaux 的 Achim Szepanski,德勒茲僅僅在他病重的最後兩年才聽到那些電子樂(註78)——音樂解域的所有力量才全部體現出來,音樂也真正變成了一個無器官的身體。沒有主體、形式、主題、敘事;只有流動、切割、集合、力量、強度、和個體性,展現於由律動和長音構成的平滑表面之上。
原題:如何把音樂變成無器官的身體? 吉爾• 德勒茲和實驗電子音樂 [How Do You Make Music a Body without Organs? Gilles Deleuze and Experimental Electronica];作者:Christoph Cox;譯者: 王婧;原見:sub jam blog 撒把芥末博客 [測試中];中譯版版權由撒把芥末和《生產》叢刊保留;註釋請閱讀原文)
(續上) 繼續播放:重復或者那穩定的律動可以被當作在生產一種為了展示聲音顆粒的「固定的平面」。但是「固定的」,德勒茲註釋到,「不意味著不動;它意味著絕對狀態下的運動和停息,以及與其相關的相對速度的變化的可被感知」(註64)。也就是說,首先,這個平面和平面上的粒子並無本體上的差別。比如 Pan Sonic 的大的、有顆粒感的節拍,Porter Ricks 的水潤飽滿的跳動,alva noto 到可觸的滴答聲,都讓我們意識到重復的節拍自身就是聲音物質,它的構成物質和分布於其上的物質是一樣的:都是那電子信號或數字比特構成的一致平面。
其二,浩室和科技舞曲是建立在 loop 之上,以至於在穩定的律動和在其上移動的聲音修辭[sonic figures]之間僅有的區別是在速度和緩慢[speed and slowness]、正常和特異性上[regularity and singularity]。所有事物都同時是節奏、音高-音色;我們在它們之間作出的任何區分都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
瓦雷茲[Varèse]在以下這個段落裡,已經想像出一種僅僅由「強度域」(zones of intensities)描繪出的音樂,德勒茲也常常提到這一段話(註68):
這些區域由各種音色、顏色和不同的聲響區分。通過這樣一種物理過程,這些區域會呈現不同的顏色和不同的強度,讓我們的感知獲得不同的視角。顏色或者音色的角色不再是偶然的、逸事的、感官的、或者圖像的;它會變成輪廓的媒介[agent of delineation],是形式中不可缺的一部分,如同地圖上區分不同區域的顏色(註69)。(下續)
(續上) 電子樂重新激活了經典極簡音樂的發現,通過兩種方式建造這個平面:長音和律動。噪音作曲是極簡音樂裡的長音派的繼承人(長音派以拉·蒙特·楊[La Monte Young]、托尼·康拉德[Tony Conrad]、波林·奧利華斯 [Pauline Oliveros]為代表)。電子樂通常展示大批量的聲音體,我們往往是逐漸察覺到構成這些聲音體的無數微觀顆粒(註53)。電子樂並沒有按照後台/前台,和結構上的標記去組織不連續的音調,相反,它釋放振動顆粒的分子群,將聽者淹沒其中,將他/她引入一個僅僅由聲音流構成的世界,這個聲音流浸入身體,並將身體變成一個充滿聲音力量的領地 [a sonic force field]。在一些噪音作曲中,容貫平面(上面分布著聲音粒子)並不是由密集的長音構成而是無聲(寂靜)(註54)。比如在 Bernhard Günter 和 Richard Chartier 的作品中,寂靜形成了一個平面,而微觀的聲音時間從這個平面形成並最終返回這個平面。
1. 脫節和去階層化[disarticulation and Destratification]。我們已經看到古典音樂作曲、爵士樂音調、搖滾樂的身體是由固定的疊層或器官構成(比如,弦樂/管樂/銅管/打擊樂組;人聲/吉他/貝司/鼓),這些疊層或器官捕捉並控制聲音,使得聲音有一些特別的功能(比如,旋律/和弦/節奏、迭奏、敘事發展等)。通過一個無中生有,事先決定的先驗結構(樂譜、表格、歌曲等),它們相應地以一種律動時間移動(這個律動時間通常是發展、形式、敘事、和迭奏的時間)。實驗電子音樂將聲音從階層和律動時間解放和分離出來。聲音以它的虛擬形態出現:如一股自由漫游的流動,純粹的可能性,不再或者尚未與音樂結構和功能結合。在原本敘事、旋律和主題的地方,我們聽到聲音本身。我們聽到聲音的力量、情調、特異性、密度、聲音的顆粒、質地和音色等。就像德勒茲形容的,「那些難以被聽聞者令其自身得以被聽聞,而難以感知者則呈現為此:不再是鳴鳥,而是聲音分子 」(註47)(千高原,姜350)。比如,德國音樂制作人 Wolfgang Voig 以匿名 Gas 出的唱片中,釋放大群的聲音粒子,節奏和旋律的碎片在蒸汽般的長音裡漂浮。弗朗西斯科·洛佩茲[Francisco Lopze]的作品 La Selva 將我們沉浸於熱帶雨林的豐富音景中。沒有了視覺的輔助,我們就不會去劃分出空間,不會把聲音與聲音源連接起來。我們面對的是密集的、充滿活力的聲音物質,這些聲音物質的區別僅僅在於他們的速度、質地、音色,同時它們以自己的邏輯和節奏運動。
當然,搖滾樂總是有一種對抗-傳統[counter-tradition]關係:地下絲絨[Velvet Underground]的極簡音樂中的長音,發電站[Kraftwerk]、罐頭[Can]、新![Neu]的機械律動,布萊恩·依諾[Brian Eno]的環境音景等。但是直到1990年代,這些力量才和其他的力量聯合,一起質疑搖滾樂的核心意識形態。和往常一樣,導火索來自於外界——首先,來自迪斯科[disco]。迪斯科很大程度上來自地下黑人、拉丁、同性戀圈,動搖了搖滾樂一向以男人性欲為主的傾向。機械和重復的迪斯科也同樣挑戰了搖滾樂對現場、真實、人文和性器官、性行為的追求與投入。迪斯科的注意力在舞池(一個移動的身體集合)和模糊的 DJ 身份上(既是創作者又是媒介),挑戰了搖滾樂提倡的個人主義和對個性的崇拜。
作為回應,搖滾樂煽動了一場種族主義和反同性戀氣息極濃的運動,呼喊「迪斯科糟透了」,並組織了幾場集體破壞舞曲唱片的事件(最著名的一次發生在1979年7月12日晚上,在芝加哥的 Comiskey 公園的一場籃球聯賽的中場休息時,搖滾樂 DJ Steve Dahl 主持的一場用迪斯科黑膠唱片點燃的篝火會)。但是這些事件只是肯定了迪斯科給搖滾樂帶來具有破壞性的深刻震動。主流搖滾樂仍然在緩慢發展。但是搖滾樂中的實驗前沿慢慢開始與正在形成的 DJ 文化結成聯盟,在一系列並沒有嚴格歸類的音樂形式上找到連接點:浩室[house]和科技舞曲[techno](迪斯科的繼承者),嘻哈[hip hop],Dub 雷鬼[dub reggae]。雖然發展的很慢,但是這些聯盟的確動搖了搖滾樂的地位,以至於到了1990年代中期,有遠見的樂評們開始宣布「後搖」的誕生,這是一場國際范圍的運動,代表了搖滾樂的自我克服(註45)。
在操作上,搖滾樂和流行音樂本質都是遵循一個迭奏邏輯[the logic of the refrain]:制造出讓我們記住並且在我們游歷世界時可以唱、哼、用口哨吹出的音調、小調、引子[hooks]、合唱。德勒茲和瓜塔利說「迭奏本質上是結域、解域、再結域的過程」。它不僅標記著音樂域,同時也標記精神域和地理域,呼喚記憶並且繪出我們的安全域與控制域。因此,「迭奏是一種阻止音樂的方法」,它捕捉和限制聲音物質的流動。相反,在這個特殊意義上,「音樂是一種有創造性的,積極的包含著解域迭奏的運作」。同時,因為聲音是承載迭奏的首選媒介,「音樂是對聲音的解域」(註46)。
因此很多極簡音樂會持續極其長的時間(比如格拉斯的 Music in Twelve Parts 是四個小時,特里·賴利[Terry Riley]的Poppy Nogood’s All Night Flight 有八個小時,拉·蒙特·楊[La Monte Young]的 Theater of Eternal Music 則無限時地進行下去)。
我將要進一步展開討論的正是這個德勒茲和瓜塔利一略而過的音樂概念。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將看到,盡管德勒茲和瓜塔利將這一努力歸功於凱奇和古典極簡音樂家們,他們其實只是眾多努力使得音樂成為一個無器官身體的音樂家中的一小部分。的確,二十世紀,經過一個並不規律和穩定的發展,通過一種秘密的聯系,西方音樂的每一個主要類型都受到這個過程的影響——而實驗電子音樂[experimental electronica] 將以 N 倍的能量向這個過程發展。
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這個哲學本體論家和一個他自己並不了解,也很少寫過的音樂場景產生這樣的聯系呢?這是因為德勒茲幫助我們思考音樂如何能夠成為一個無器官的身體 [a body without organs]。而這也的確是各種形式的當代電子音樂取得的成果(極簡浩室和科技舞曲、氛圍和噪音作曲等)。同時,這個成果也是基於一系列在二十世紀不同歷史時刻發生的彼此關聯的各種聲音實驗。雖然這些時刻種類各異,但它們都彰顯一個獨特有力的特點:解域音樂形式和材料的欲望。
然而,德勒茲忠於他的那些自然主義哲學英雄們——斯賓諾莎、尼采,和伯格森,堅定斷言僅有一個空間的存在,那就是「內在性平面」[the plane of immanence]或者「容貫平面」[the plane of consistency],同時一切物質和組織體的存在,能夠而且必須通過只在這個平面上運作的物質和過程所解釋(註4)。
(原題:如何把音樂變成無器官的身體? 吉爾• 德勒茲和實驗電子音樂 [How Do You Make Music a Body without Organs? Gilles Deleuze and Experimental Electronica];作者:Christoph Cox;譯者: 王婧;原見:sub jam blog 撒把芥末博客 [測試中];中譯版版權由撒把芥末和《生產》叢刊保留;註釋請閱讀原文)
德勒茲去世後的第一年,兩張特別紀念他的實驗電子音樂作品首先表明了這個聯系。一張是由 Mille Plateaux出的《懷念德勒茲》[In Memoriam Gilles Deleuze],另一張是 Sub Rosa 出的《獻給德勒茲的褶子和根莖》[Folds and Rhizomes for Gilles Deleuze]。從那時起,關於電子音樂的論述便開始頻頻參考德勒茲。
海德格爾將遮蔽下的隱秘的東西稱作 Geheimnis(神秘),而 heim 在德語中是「家」的意思。現在一些觀點認為海德格爾這裡暗示了這個神秘的東西恰恰是家,是源泉。以往哲學關注的是光明的東西,但隨著帶到光明下的東西越來越多,我們就誤以為光明下的東西才是真理,才是「家」,我們就忘記了我們本來的家是什麼。海德格爾說我們從人的角度去看世界,世界是被人化的,似乎是世界讓我們認識它,改造它,我們追求的總是認識規律,以期安全和穩定。但是我們只有從世界的角度看世界,才可以看到世界本來的樣子,即不安全和不穩定的東西,而這正是我們現在要關注的。即人化的自然好像是一個安全的世界,但其實是一個自欺欺人的世界,世界依然充滿著不確定的。
海德格爾在講述分析此在和其他在者打交道的入手處時,用了一個短語在世界中存在(In-der-Welt-Sein,To be in the world),有時中文將其翻譯為「在世」。人首先是容身於世界之中,和世界是水乳交融的,而後才將自己和世界與萬物區分開來。而恰恰因為人的生存活動的在世,才有世界,即在世界形成之前,此在還未出現時,萬物都是存在的,而是人的生存活動使得世界萬物可以勾連成一個整體,才有了世界。
「把持」即我替他人做事,並承擔相應責任或者讓他人替我做事,並承擔相應責任,而「放手」自己各做自己的事情,互相不額外承擔對方責任。海德格爾認為「把持」是一種非本真狀態,只有放手才可以使得人真正做到 to be。這是因為「把持」的方式中,總有主有從,這在某種意義上是將一個此在當作物來「使用」,即將此在和此在打交道,轉化為了此在和其他在者打交道的情況,所以這是非本真狀態。而「放手」則讓人人都忙自己的事情,所以這是 to be。
海德格爾要做的是還原存在的本意,存在不是凝固化、現成化的對象,符合這個描述的應是存在者,但如果存在顯現為存在者,那麼它是凝固化、現成化的,我們只能分析出其物性(大小、硬度、材質)而不是存在,存在在此隱而不顯。那麼存在(being)其實要體現的是 to be,即始終處於生成之中,是一種顯現,而不是凝固化的表現。
海德格爾認為存在問題不僅僅單純是一個理論問題,由於人和自己存在的密切相關,對存在問題的領悟對人來說性命攸關。可以說,我如何領悟我的存在我就如何存在:如果我把我看出一個現成的東西,認為人像桌子一樣有一個現成的本質,那麼我就把自己凝固化當作了物去理解,相反我如果認為人與萬物不同的一點在於人始終處在 to be 之中,那麼我的活動就是讓存在得以顯現的。
由於存在者的活動是存在的顯現,那麼要追問存在問題,就要通過一個存在者。但這個存在者需要比較特殊,這個存在是要被存在規定的,即它不僅可以領悟、追問自己的存在,還可以對自己的存在有所作為。桌子存在,但是存在在桌子中隱而不顯;人存在,而人卻始終存於 to be 的過程之中,存在正是通過人這樣的在者得以顯現,我們現在就找到了這樣一個符合條件的在者,去追問存在問題,海德格爾給這個特殊的在者起了一個名字,叫做此在(Dasein)。注意這裡要稱人為「此在」,而不是「人」。這是因為「人」這個稱呼強調的是人是萬物中的一類東西,而我們現在要突出人與萬物的不同:人是由存在規定的,可以對自己存在有所作為(即人獨一無二的特點為人是「此在」)。
去存在(to be)在德語中是 zu sein,在前面加一個前綴 da(在德語裡意為「這裡,那裡」),就成了此在這樣的一個詞 Dasein,所以海德格爾之所以這麼命名人,是因為人讓「存在在此得以顯現」。通過人可以研究存在,就像本來較為陰暗的森林中有幾片空地使得光線可以照射進去一樣,海德格爾也稱此在是存在的「林中空地」(Lichtung)。
要講此在就是在講人的存在,就要從人的存在的角度來看人,海德格爾看來,此在(人的存在)的本性有兩點:
zu sein(to be):「去存在」
人始終處於 to be 或者說叫做成為自己的過程之中,在此意義上,我們可以認為人沒有現成的本質,因為人總是用他要成為的東西來規定自己,是指向未來的。
我現在開始對此在的生存活動進行分析。首先此在是被拋入到這個世界中來的,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是沒有經過我們自己的同意的,我們的生下來的父母、所屬的國家等等也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這些都充滿了偶然。但是人不是被拋入到這個看似已經確定的環境之中,而是被拋入到可能性的境遇之中,這也是為什麼人始終處於 to be 之中,這樣,人才需要面向自己的可能性籌劃自身。海德格爾稱人是能在,或者說人是自由的存在,沒有什麼真正可以規定人成為某種特定的樣子。
The global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ies market was valued at approximately $2.3 trillion in annual revenues and contribute 3.1% of the global GDP, employing 6.2% of the global workforce.
Global Value:
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ies generate annual revenues of almost US$ 2.3 trillion globally.
Contribution to GDP:
These industries contribute 3.1% of the global gross domestic product (GDP).
UNESCO estimates that 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ies account for 6.2% of global employment.
The creative industries encompass sectors like media, advertising, design, fashion, film, music, and digital content.
Growth Drivers:
The market is driven by innovation, technology, and cultural expression, with a visible consistent increase fueled by demand for digital transformation, interactive media, and immersive stories.
Emerging markets, particularly in Asia and Latin America, are experiencing unexpected growth in the creative industries.
Economic Impact:
The creative industries can play a significant role in promoting more resilient and prosperous economies, address social and income inequalities and boost innovation, particularly in emerging markets and vulnerable countries.
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y (CCI) market in Asia-Pacific is the world's largest, generating US$743 billion in revenue (33% of global CCI sales) and employing 12.7 million people (43% of global CCI jobs).
In the EU, 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ies (CCIs) represent approximately 3.95% of EU value added and employ around 8 million people.
Malaysia, along with Indonesia, Singapore, Thailand, Viet Nam, and the Philippines, is among the top 50 global exporters of creative goods and services and one of the top 10 exporters of creative goods, he said, adding in 2022, the creative economy in the region generated over $150bil in revenue.
In 2016, Kuala Lumpur's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y contributed RM11.2 billion to the country, accounting for over 2% of the city's economy and supporting over 86,000 jobs.
Economic Contribution: 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y in Kuala Lumpur contributed RM11.2 billion to the country's economy in 2016.
Percentage of Kuala Lumpur Economy: This contribution represented over 2% of the Kuala Lumpur economy.
Job Creation: The sector supported over 86,000 jobs in 2016.
Future Goals: There was a goal to create 125,000 jobs in 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economy sector in Kuala Lumpur by 2022.
Comparison to Developed Countries: In developed countries, 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economy typically contributes 3% to 6.9% to their national economies.
內部的靜止與外部的靜止之間,被引入了一種某種程度的錯位(quid pro quo),一把細長的刀刃顛覆了它們的穩定性。這種交錯是由窗玻璃與鐵軌所構成的。這兩個主題可在儒勒·凡爾納(旅行文學中的維克多·雨果)作品中見到:諾第留斯號的舷窗,是一個透明的分界,劃分觀者搖擺不定的情感與海洋現實的流動;而鐵軌那筆直的線條,則切開空間,將土地沉靜的身份轉變為一種迅速遠去的速度感。
Tour & Incarceration~~The unchanging traveller is pigeonholed, numbered, and regulated in the grid of the railway car, which is a perfect actualization of the rational utopia.
Only a rationalized cell travels. A bubble of panoptic and classifying order, a closed and autonomous insularity - that is what can traverse space and make itself independent of local roots.
Inside, there is the immobility of an order. Here rest and dreams reign supreme. There is nothing to do, one is in the state of reason.
Between the immobility of the inside and that of the outside a certain quid pro quo is introduced, a slender blade that inverts their stability. The chiasm is produced by the windowpane and the rail. These are two themes found in Jules Verne, the Victor Hugo of travel literature: the porthole of the Nautilus, a transparent caesura between the fluctuating feelings of the observer and the moving about of an oceanic reality; the iron rail whose straight line cuts through space and transforms the serene identities of the soil into the speed with which they slip away into the distance.
These are two complementary modes of separation. The first creates the spectator's distance: You shall not touch; the more you see, the less you hold - a dispossession of the hand in favor of a greater trajectory for the eye. The second inscribes, indefinitely, the injunction to pass on; it is its order written in a single but endless line: go, leave, this is not your country, and niether is that - an imperative of separation which obliges one to pay for an abstract ocular domination of space by leaving behind any proper place, by losing one's footing.
The windowglass and the iron (rail) lines divide, on the one hand, the traveller's (the putative narrator's interiority and, on the other, the power of being, constituted as an object without discourse, the strength of an exterior silence.
As invisible as all theatrical machinery, the locomotive organizes from afar all the echoes of its work. Even if it is discreet and indirect, its orchestra indicates what makes history, and, like a rumor, guarantees that there is still some history.
The machine is the primum mobile, the solitary god from which all the action proceeds. It not only divides spectators and beings, but also connects them; it is a mobile sym-bol between them, a tireless shifter, producing changes in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immobile elements.
In any case the blesses in trains are humble, compared to those in airplanes, to whom it is granted, for a few dollars more, a position that is more abstract (a cleaning-up of the countryside and fimed simulacra of the world) and more perfect (statues sitting in a aerial museum), but enjoying an excess that is penalized by a diminution of the ("melancholy") pleasure of seeing what one is separated from.
In the mobile world of the train station, the immobile machine suddenly seems monumental and almost incongruous in its mute, idol-like inertia, a sort of god undone.
Everyone goes back to work at the place he has been given, in the office or the workshop. The incarceration-vacation is over. For the beautiful abstraction of the prison are substituted the compromises, opacities and dependencies of a workplace. (引自 Chapter VIII: Railway Navigation and Incarceration,The Practice of Everyday Life by Michel de Certeau [米歇爾•德•塞托])
米歇爾•德•塞托(Michel de Certeau):法國哲學家和歷史學家,致力於研究宗教歷史,著有作品《神秘寓言》等,對歷史、認識論、精神分析法以及宗教在現代社會中的地位等領域,他都有所涉獵並進行了廣泛的思考。於1925年5月出生在法國的尚貝裡城(Chambery),1986年1月9日在巴黎死於癌症。他才華橫溢,涉獵廣泛,在哲學、歷史以及神學方面接受過嚴格的教育。作為耶穌會士、歷史學家,他深入研究從文藝復興到古典主義時代的神秘學文本,但他同樣關注人類學、語言學和心理分析等學科所采用的方法。塞爾托生前留下了一批標新立異的著作,其主題千變萬化,但始終貫穿著統一的思考,因而保持著某種一致。他著有《歷史書寫》、《多元文化素養:大眾文化研究與文化制度話語》等名篇。
我已經有32年沒有進行傳統的素描或繪畫了,大約在90年代停止了畫畫,在過去的30年中,我參與了從模擬到數字,再到計算。隨著計算轉向AI,數字已經成為既定事實,每個人都在寫關於數字文化的東西。我覺得我可以為我的生活增添些其他東西,所以我重新開始了繪畫。剛好在這兩週後,Midjourney公開發布了,它的出現掀起了生成媒體(generative media )的革命。
OVEPI
王慶節·技術與時間:從海德格爾到斯蒂格勒
摘要:「技術」和「時間」是當代法國哲學家貝爾納·斯蒂格勒關注的主題。斯蒂格勒從現代工業技術發展的角度出發,對經典現象學的時間觀,以及對奠立在這一時間觀基礎上關於現代技術的本質理解進行了批判性考察。斯蒂格勒受到海德格爾對作為現代技術本質的集置—架(Ge-stell)的存在論分析的影響,將親在的時間性本質理解為不同於「內在的時間意識」(inneres Zeitbewusstsein)的「內世界的歷事發生」(innerweltliches Geschehen)。斯蒂格勒對胡塞爾的「第三級滯留」的批判性解釋導致他和以胡塞爾、早期海德格爾為代表的經典現象學的「兩個教條」之間出現了一種激進的和後現象學的決裂。而斯蒂格勒對「遺產」作為可能財富的「漩渦」和對「溯—行」作為「流動的蒙太奇」的分析,則引導他開創出當代技術和時間哲學的一個新方向。
目次
一、現代技術的「促逼」本質與埃庇米修斯的「迷失方向」
二、經典現象學的「兩個教條」
三、斯蒂格勒的後—現象學突破:在第三級滯留中的延異性「遺產」漩渦與溯行性再生
(原題:技術與時間:從海德格爾到斯蒂格勒;作者王慶節,澳門大學哲學與宗教學系教授。2022-11-16 載《哲學分析》2022年第5期 ;關鍵詞:技術;時間;第三級滯留;斯蒂格勒;海德格爾;)
Apr 14, 2024
OVEPI
中国版《三体》连续剧,讲故事就像给孩子读书一样?
如果你对完全基于想象的推想科幻作品有耐心和胃口,你可以把这部剧集的缺陷视为呈现一个好故事所需的“进口税”。 虽然《三体》呈现出中国电视剧中常见的一种倾向——讲故事的方法就像给孩子读书一样,但它有一个好处:如果科学驱动的情节转折让你感到困惑,在场景结束之前,你会得到解释。(摘自:中国版《三体》电视剧:忠于原着的平庸之作;作者:MIKE HALE,2023年2月10日)
May 9, 2024
OVEPI
例如樹木是我們經常看到的,它是一種普通物,只有被體驗所掌握時,才會出現超越普通物而變成具有詩性意義的審美物,請讀下面中國當代詩人曾卓題為《懸崖邊的樹》的詩:
不知道是什麼奇異的風
將一顆樹吹到了那邊
平原的盡頭
臨近深谷的懸崖上
它傾聽遠處森林的喧譁
和深谷中小溪的歌唱
它孤獨地站在那里
顯得寂寞又倔強
它的彎曲的身體
留下了風的形狀
它似乎即將傾躍進深谷里
卻又像是要展翅飛翔
這首詩中的樹,還保留了我們所熟悉的樹的身姿,但它已經不是「木本植物」,它大大地超越了樹這種對象,它是一種孤獨而又倔強的人的象征,可「孤獨而又倔強」這個短語又不足以完全概括它。它有極豐富的審美內涵,它的詩意不是幾句話能說盡的。詩人之所以能從一顆普通的樹里見出一種精神力量、一種人生、一種生活,就是因為詩人的體驗具有詩性的超越性。換句話說,詩人的獨特的詩性體驗導致了對樹的審美發現。
第二層意思是獲得「童心」,對傳統的陳規舊習和既定成見實現超越。明代學者李贄曾提出「童心」說,強調詩人應該用「赤子之心」去感受世界。他在《童心說》一文中說:
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為不可,是以真心為不可。夫童心者,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卻童心,便失卻真心;失卻真心,便失卻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復有初也。
李贄為什麼要提出「童心說」,作家為什麼要有「最初一念之本心」呢?這是因為,人由兒童到成人的過程中,是一個不斷地學習「道理」、增加「聞見」的過程,這種「道理」和「聞見」在一般的情況下,是整個社會多數人遵從的東西,是一種沒有個性特點和詩性精神的常規常法常理,甚至可以說是一種「人云亦云」的東西。但又是一個必然的過程,人人都要變成成人,適應社會,這樣才能被社會和團體所接納。然而隨著歲月的增長,兒童變為成人,那麼他們所積累的「聞見」、「道理」越多,其童心的喪失也就越多。所以對於作為成人的作家、藝術家來說,要保持「童心」、「最初一念之本心」是不容易的。畢加索晚年已經蜚聲世界,有一次他去參觀一個兒童畫展,他出人意料地說:「我和他們一樣大時,就能畫得和拉斐爾一樣,但是我要學會像他們(指兒童)這樣畫,卻花去了我一生的時間。」[13](P339)
我們如果認真分析畢加索的畫的風格的話我們就會覺得他這樣說完全是真誠的,因為他的確畫得像兒童的畫一樣的天真和富於想象力。另一位著名畫家柯羅也說過相似的話:「我每天向上帝祈禱,希望他使我變成個孩子,就是說,他可以使我像孩子那樣不帶任何偏見地去觀察自然。」[14]( P73)柯羅這句話的意義在於說明,世界上偉大的藝術家總是要向自己身上累積起來的成見和偏見作斗爭,以便能擺脫平庸的熟習的眼光,用孩子般的率真而驚奇的眼睛去看世界。
英國浪漫主義詩人渥茲渥斯在《彩虹》一詩里也直率地寫道:「兒童是成人的父親」,因為兒童對一些司空見慣的事物也會有敏銳的感覺。但是,無論是李贄,還是這些畫家詩人,都存在一個「悖論」:既然畫家、詩人都已經是成人,都已經被「道理」、「聞見」的熏染而社會化,他們如何能返回「童年」,重新獲得「童心」呢?在這個問題上,美國當代人文主義心理學家馬斯洛提出了「第二次天真」和「健康的兒童性」的概念。意思是說,對於已是成人的藝術家來說,「既是非常成熟的,同時又是非常孩子氣的」[15](P87)。
這看起來是對立的,但作家、藝術家的視角,就是這種雙重的視角,他們一方面以成熟的、深刻的、理性的眼光看待生活,能夠把生活的底蘊揭示出來,可另一方面又是以兒童般的天真的、陌生的、非理性的眼光看待生活,充分地把生活的詩性光輝放射出來。而作家、藝術家這種雙重視角的產生,依賴於作家、藝術家的審美體驗的形成。正是在體驗中,一種混合著成熟與天真、深刻與陌生、理性與感性的「健康的兒童性」,能夠成為作家、藝術家的獨特的詩性精神,並以這種精神超越一切既成的偏見和成見,從而見出普通世界的令人驚奇的一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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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魯迅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59.
[3] 漢斯·格奧爾格·加達默爾.真理與方法:上卷[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9.
[4] 米蓋爾·杜夫海納.美學與哲學[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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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6-23 爱思想平台;關鍵詞:經驗 體驗 個性 深義 詩意 )
May 12,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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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上)體驗使藝術形象具有生氣勃勃的活力。根據王國維的《人間詞話》最初的手稿,在「入乎其內,故有生氣」一句中,「生氣」二字原為「生氣勃勃」。意思是作家體驗不同於站在對象的旁邊,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作外部的觀察和描寫,而是進入對象,物即是我,我即是物,物我同一。這樣作家對描寫的對象就有了極為真切的理解,簡直就像理解自己一樣地理解對象,那麼作家筆下的藝術形象自然生氣勃勃,就像活的一樣。這就是我們上面說過的「移情」體驗。許多作家都有這種體驗,當自己的體驗進入上面所說的「移情」境界的時候,主體與客體完全合一,自己分享著對象的生命,對象也分享著自己的生命,外在陌生之物就變為內在親近溫暖之物。例如,法國浪漫主義作家喬治·桑說:
我有時逃開自我,儼然變成一棵植物,我覺得自己是草,是飛鳥,是樹頂,是雲,是流水,是天地相接的那一條橫線,覺得自己是這種顏色或是那種形體,瞬息萬變,去來無礙。我時而走,時而飛,時而吸露。我向著太陽開花,或棲在葉背安眠。天鶓飛舉時我也飛舉,蜥蜴跳躍時我也跳躍,螢火和星光閃耀時我也閃耀。總而言之,我所棲息的天地仿佛是由我自己伸張出來的。[11](P79)
喬治·桑作為浪漫主義作家,其筆下的人物、景物十分生動、活潑,生氣灌注,就是與她寫作時的這種投入式的生命體驗密切相關的。體驗的「物我同一」境界,使作家似乎進入對象的生命內部,從而能夠把握對象的活動軌跡和生命血脈,這才導致了文學中藝術形象的生氣勃勃。在現實主義作家那里,這種情況也是同樣存在的,如法國著名作家福樓拜曾談到他寫《包法利夫人》的經過:
寫書時把自己完全忘去,創造什麼人物就過什麼人物的生活,真是一件快事。比如我今天同時是丈夫和妻子,是情人和他的姘頭,我騎馬在樹林里游行,當著秋天的薄暮,滿林都是黃葉,我覺得自己就是馬,就是風,就是他倆的甜蜜的情話,就是使他們的填滿情波的眼睛眯著的太陽。[11](P80)
福樓拜被認為是現實主義大師,他的描寫是客觀的、冷靜的。但為了使自己的作品中的形象真切動人,具有生命的活力,他在寫時的體驗仍然必須進入「物我同一」的境界,為人物和景物「設身處地」,充分領悟人物和景物的生命,這樣他才能在客觀的描寫中不失活潑潑的生氣。由此可見,作家體驗的美學功能之一是使自己描寫的藝術形象具有生氣勃勃的打動人的力量。
體驗使藝術形象具有詩意的超越。根據王國維的《人間詞話》的最初原稿,「出乎其外,故有高致」的「高致」二字原為「元著超超」。意思是當作家的體驗達到「出乎其外」的境界時,所寫事物的根本的性質就會顯著地突現出來,放射出詩意情感的光輝。作家的體驗可以說是一個「悖論」,一方面它要「入」,可另一方面它又要「出」。「出」就是在體驗時的超越。超越可以有好幾層意思:
第一層意思是獲得對對象本身的超越。作家的描寫不受對象本身形體、姿態和顏色等物理性的束縛,而能見出事物的物理性以外的美學意義來。這也就是說作家寫的是平凡的事物,卻能放射出不平凡的光輝。作家所寫的是司空見慣的事物卻能放射出特異詩性光輝。清代文論家葉燮在《原詩·外篇》中說:
凡物之美者,盈天地間皆是也,然必待人的神明才慧而見。
就是說美是到處都有的,問題在發現。那麼什麼人能發現呢?葉燮認為要有「神明才慧」的人才能發現。實際上「神明才慧」也可以理解為人的一種精神狀態,那就是當作家處於體驗的超越狀態中時,人的神明才慧也就顯露出來,也就有可能從平凡的事物中發現意義和詩美。的確,人的精神可以處於不同的狀態中,當人們處於麻木的狀態中時,就是有靚麗的美,也會熟視無睹。相反,一旦人們進入到體驗的狀態,那麼平日很不起眼的事情也會閃現出詩意的火花。關於這一點,英國浪漫主義詩人柯勒律治說過一段很精彩的話:
給日常的事物以新奇的魅力,通過喚起人們對習慣的麻木性的注意,引導他去觀察眼前世界的美麗和驚人的事物,以激起一種美的超自然的感覺;世界本來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可是由於太熟悉和自私的牽掛的翳蔽,我們視若無睹,聽若罔聞,雖有心靈,卻對它既不感覺,也不理解。[12](P63)
這里所講的就是人們如何從一般的觀察轉到體驗的境界中的問題,在一般的經驗性的觀察中,人們的習慣性的麻木佔了上風,就是對最美的對象也只能視若無睹、聽若罔聞,對美的事物既不感覺也不理解。只有當人們轉到體驗的狀態,那麼那種超越的感覺才會被喚醒,於是獲得一種「內視點」,不是用常人的眼睛去「看」,而是用心靈去「看」,這樣人們就「能從慣常的平凡的事物中見出引人入勝的一個側面」(歌德),從日常的世界中分離出意義的世界、情感的世界,也就是詩意的世界。(童慶炳:經驗、體驗與文學 2015-06-23 爱思想平台;關鍵詞:經驗 體驗 個性 深義 詩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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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美、風格、體驗
May 13,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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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體驗一般說也是反芻式的,而對體驗的反芻往往是產生深義的必要條件。作者曾有過一段經歷,當時並沒有顯示出詩情畫意來。隔了若干年後,重新回憶這段經歷,他把自己曾有過的經歷當作自己的「作品」,在回憶中體味和領悟,由於經歷時的「功利」考慮都變淡了或消失了,那麼經歷的另一面的美學意義也顯示出來了。
例如曹雪芹不可能在他剛剛經歷家庭變故的當時開始寫《紅樓夢》,必須是經過多少年後,家庭變故所遭受的損失所產生的種種利害考慮也早就擱置一邊,於是在「經歷一番夢幻之後」,「忽念及當日所有的女子,一一細考較去,覺其行止見識皆出我之上」,「細玩頗有趣味」,這才決定將「真事隱去」,借「假語村言」「編述一集,以告天下」(見《紅樓夢》第一回)。所謂「經歷一番夢幻」,所謂「細考較去」,就是對過去經驗的反芻式的體驗,所謂「頗有趣味」也就是發現了深義和詩意。
感受的個性化。體驗的再一個特征是感受的個性化。在日常的經驗中,由於只是滿足現時的一般需要,與自己的動機、興趣、愛好、理想、信念、性格、氣質、能力等無涉,所以一般只是具有共性,而很少個性。例如在飢餓的情況下,人們要求吃飯,吃飽後生理上感到滿足。這種感受是人人如此的,不論你年齡大小,不論你經歷如何,也不論你動機、興趣、理想、信念、性格、氣質、能力等如何,反正飢餓了都要吃飯的,這是共性,這里很少個性的成分。但是在體驗中,情況就不同了,因為體驗的東西是難忘的,是情感的起伏激蕩,是意義的深刻領悟,那麼你體驗中的感受必然受到你自己的出身、經歷、動機、興趣、愛好、理想、信念、性格、氣質、能力等的「塑造」,而成為你個人的獨特的感受。這樣在體驗中感受的個性就充分表現出來了。
例如《紅樓夢》第38、39回寫大觀園內的螃蟹宴,其實寫的也是吃飯而已,但曹雪芹寫出了不同人物在吃螃蟹後的不同體驗所生成的不同感受。對於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等貴族公子小姐來說,他們的感受可能是美食節、狂歡節、詩歌節等,當然他們的感受也有細微的區別,這從他們各人所寫的螃蟹詩可以看出。但是,作為一個貧窮農婦的劉姥姥的感受就另是一樣,她仔細算了一筆賬,說:「這樣螃蟹今年就值五分一斤,十斤五錢,五五二兩五,三五一十五,再搭上酒菜,一共倒有二十多兩。阿彌陀佛!這一頓的錢夠我們莊稼人過一年的了。」那麼劉姥姥的感受為什麼會與那些公子小姐相差那麼遠呢?這主要是劉姥姥的出身、經歷、動機、欲求、階級地位等與那些公子小姐不同。正是不同的出身、經歷、動機、欲求、階級地位等形成的對生活的體驗制約著他們的感受。
對於作家來說,個性化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個性往往是藝術獨創性的標志。俄國著名作家屠格涅夫說:
在有文學才能的人身上……不過我想在具有任何才能的人身上也是如此,重要的是我敢稱之為自己的聲音的東西。是的,重要的是自己的聲音。重要的是生動的、特殊的、自己本人的、在其他任何人的噪音里找不到的音調……為了這樣說和發出正好這個音,應當具備正是這樣的特殊構造的嗓子。[10](P138)
屠格涅夫的話說得很好。作家的確需要發出「自己的聲音」,需要個性化。按屠格涅夫的見解,這種個性化的東西來自作家的「才能」,這個意見也不錯。問題是這種能力從何而來,難道僅僅是天才的作用嗎?實際上,這種能力主要還是來源於作家對生活的體驗。在刻骨銘心的體驗中,作家變得更敏銳了更獨特了,這樣他們的感受也就具有個性特點,寫作時也就自然會發出與別人「不同的聲音」。兩個作家對同樣一個相同或相似的情景,由於長期所形成的體驗類型不同,感受不同,結果描寫就會顯示出個性的差異。
例如王維的詩句「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終南別業》),與陸游的詩句「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游山西村》),所描寫的情景和所含的意味是相似的,但這兩個詩人發出的是具有個性的「不同的聲音」。王維詩句的個性是隨遇而安、自然而然、平淡之極。陸游詩句的個性是鮮明、用心、用力,給人心中不平感。這根源於他們不同的修養,王維受禪家影響甚深,所以凡事聽其自然;陸游生活於民族危亡之際,又深受儒家「兼善天下」思想影響,所以心中常有不平之氣。這樣他們的體驗也就各異,隨之對事物的感受也就各異,隨之對相似景物的描寫也就各異,個性也就在這差異中表露出來。
三、體驗在文學活動中的美學功能
在上面的論述中,我們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接觸到體驗對於文學的美學功能。下面將更進一步將這個問題概括化和具體化。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
詩人對宇宙人生,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入乎其內,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入乎其內,故有生氣。出乎其外,故有高致。
可以說,王國維這段話高度概括了作家的體驗在文學活動中的美學功能。因為作家的體驗一方面要與對象共同著生命,這就是「入」,另一方面作家的體驗又要求「反芻」,對體驗進行自審,這就是「出」。那麼這種「入」和「出」會產生什麼美學效果呢?
May 15,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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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首詩中,李白作為詩人的體驗,是「移情」體驗。他把自己的情感移置於「雲」與「山」,所以雲會感到「閒」,而那敬亭山,則會與他久久對視而不厭倦,景物情感化了。這不但表達李白孤寂、悠閒的情感,而且也把對象(雲與山)寫得具有情感,並且顯得更逼真更生動更有情趣。不難看出。這首詩里的一切都屬於「情感物」所構成的情感世界。
意義的深刻化。與第一點相聯系,由於體驗直接指向人的生命,以生命為根基,它帶有強烈的情感色彩。可以說,情感是體驗的核心。體驗總是主體從自己的命運、遭遇以及全部文化情感的積累出發去體驗,所以體驗在產生新的情感同時,也產生深刻的意義。可以說,意義的深刻化是體驗的又一特征。體驗一方面具有直觀性(感覺的形象的),另一方面又具有超越性。所謂體驗的超越性就是超越具體的情感與形象,生成更深刻的意義世界。讓我們舉一個例子來說明,當一個生物學家,在他的實驗室里侍弄著花時,他只是「經驗」著花,他不會動什麼情感,最終也不會有情感上的收獲和深刻意義上的收獲。但是當列夫·托爾斯泰有一次看到牛蒡花而想起生命的意義時,他就「體驗」著花了。列夫·托爾斯泰是這樣記載他的這次體驗的:
昨日我在翻犁過的黑土休耕地上走著,放眼望去,但見連綿不斷的黑土,看不見一根青草。啊!一兜韃靼花(牛蒡)長在塵土飛揚的灰色大道旁。它有三個枝丫:一枝被折斷,上頭吊著一朵沾滿泥漿的小白花;另一枝也被折斷,濺滿污泥,斷莖壓在泥里;第三枝耷拉一旁,也因落滿塵土而發黑,但它依舊頑強地活下去,枝葉間開了一朵小花,火紅耀眼。我想起了哈吉·穆拉特。想寫他。這朵小花捍衛自己的生命直到最後一息,孤零零地在這遼闊的田野上,好好歹歹一個勁地捍衛住了自己的生命。[8](P171)
托爾斯泰如此細致地觀察花,不是因為他要認知這朵花的客觀屬性,而是因為他發現了花與生命之間的內在聯系;他的興趣不是生物學的,而是美學的、哲學的。他對花傾注了自己的情感,發現花的頑強不屈,這樣一來,他的體驗也就超越了花本身,他的收獲是關於他准備描寫的一個堅強的人的生命意義的思考。在這個過程中,托爾斯泰從情感出發,並以新的意義生成作為結束。托爾斯泰的出發點是情感,他發現的是這朵小花的生命意義。當然,如果這次體驗缺乏深義,那麼這次體驗也就不能稱為真正體驗。
作家的體驗為什麼會生成深義呢?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其中最重要的是體驗中含有一個「反芻」的階段。「反芻」就是主體對體驗的體驗。體驗者似乎把自己一分為二,一方面他是感覺者,他在感覺世界,並在感覺中受到刺激,不能不產生反應,這個過程他是受動的;另一方面,他是被感覺者,他自己在受動中感覺到的一切,讓另一個「自我」來重新感覺和感受,這一過程他是主動的,因為此時他是在體味和領悟。或者說,他是跳出去,與自己原有的帶有功利性質的經驗保持距離,再次感覺自己的感覺,感受自己的感受,或者說把先前自己的感覺、感受拿出來「反芻」、「再度體驗」。例如,你年輕的時候曾經有過一次失戀,痛苦得想自殺,這是一種體驗。這個過程是受動的。但是當你後來愛情美滿,你享受著幸福,你把年輕時期失戀的體驗拿出來反芻,重新體味,你也許就會領悟到一種深刻的意義,甚至想寫一篇以失戀為題材的小說。這是一個主動的過程。西方美學上的「距離」論,就是主張體驗是一種拉開功利距離的體會。「距離」論的提出者瑞士心理學家布洛(Edware Bullough,1880—1934 )提出了一個「霧海行航」的例子來說明,他說在大海航行中突然遇到大霧,這對大多數旅客來說,這都是極不愉快的經驗,伴隨著人們的焦慮、恐懼和緊張等等。但是只要我們把眼前的可能發生的危險等拋在一邊,換一種客觀的眼光來看這景象,周圍的大霧迷迷朦朦,變成了半透明的乳狀的帷幕,這不是很美嗎?這里實際上是對已有的經驗換了一個角度重新審視,即所謂在觀照中「插入了距離」。
布洛解釋說:距離的作用不是簡單的而是相當複雜的。它有否定的抑制的一面——割斷事物的實用的方面以及我們對待事物的實踐態度,它還有積極的一面——精心制作在距離的抑制作用所創造的新的基礎上的經驗。因此,這種對事物作有距離的觀看,不是也不可能是我們正常的觀看。通常,經驗總是把同一方面向著我們,即具有最強的時間的感染力的方面。一般情況下我們意識不到事物不直接不實際地觸及到我們的那些方面,我們一般也意識不到同我們的自己的接納印象的自我相分離的印象。把事物顛倒過來,意外地觀看通常未注意到的方面,這使我們得到一種啟示,這就是藝術的啟示。[9]
所謂「藝術的啟示」也就是在換了一個視角之後,重新審視自己的體驗,以便看到通常未注意的方面,即事物的深義和詩意的方面。
May 15,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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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驗或者經歷是直接性的,這種直接性的經驗和經歷,有許多被人淡忘了,因而沒有什麼「繼續存在意義」,例如,我們每天的吃喝拉撒,天天如此,它的意義是現時的,即滿足了人的眼前的需要。但其中也會有些經驗或經歷因各種原因而持久存留記憶深處,獲得了「繼續存在意義」,這就是「體驗」了。這種「體驗」要是凝結在文學藝術中,那麼就會獲得深義和詩情,成為一種「新的存在狀況」。由此我們可以說,從作者的角度看,文學是作家個體體驗的凝結。
那麼具體說來作家的體驗有哪些特性呢?
情感的詩意化。馬克思說過,「人是社會存在物」,人的本質是「社會關係的總和」。從這個意義上說,人的生命就不是純生物性的存在。人的生命是與社會關係以及文化、歷史緊密相關的,這樣,個體的人的感覺、情感、回憶、聯想、歡樂、希望、憧憬以及失望、痛苦、無奈等內心活動,就必然與社會存在、社會關係分不開。所以人的體驗首先面對的是社會存在、社會關係和文化歷史。體驗是具有社會性的。但是當個體的人去體驗社會的時候,他不是被動消極地去反應,而是主體生命的全部投入,是人的生命的全部展開。正如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所講的,人的類特性就是人的自由自覺的生命活動。人的自由自覺的生命活動,使一切對象物成為人的本質力量的展開。一個孩子向湖面投出一個石子,湖面上失去平靜,漾起了一圈圈漣漪,他高興地欣賞那漣漪,實際上是在欣賞自己的生命的力量。他是在對象世界中肯定自己,他在對象世界中確證自己生命的力量的存在。這個欣賞體驗過程是把外在的世界包含在自身生命中,世界已經主體化、情感化。
文學是作家個體體驗的首先的特征就是情感的詩意化。作家的經歷中所遇到的某些人、事、景、物(對象),進入到他的情感領域,他與這些人、事、景、物共享著生命,在沉思中進行了詩意的「處理」,並時時撥動他的情感的琴弦,甚至幻化為種種形象。一旦作家動筆寫這些人、事、景、物,那麼所寫的其實就是他自己的生命體驗迸發出來的情感火花。法國美學家米蓋爾·杜夫海納(Mikel Dufuenne)在論述藝術家體驗時說:
梵·高(Van Gogh)畫的椅子並不向我敘述椅子的故事,而是把梵·高的世界交付給予我:在這個世界中,激情即是色彩,色彩即是激情……它不是向我提出有關世界的一種真理,而是對我打開作為真理源泉的世界。因為這個世界對我來說首先不完全是一個知識的對象,而是一個令人贊嘆和感激的對象。審美對象是有意義的,他就是一種意義,是第六種或第n種意義,因為這種意義,假如我專心於那個對象, 我便立刻獲得它,它的特點完全是精神性的,因為這是感覺的能力,感覺到的不是可見物、可觸物或可聽物,而是情感物。[4](P26)
杜夫海納強調的是在體驗中,對象內在於主體的心靈世界,盡管畫的是椅子,但那已經不是畫家生命之外的可見物、可觸物或可聽物,而是情感物。它不是知識的對象,是情感的對象。這里說的是繪畫,其實在文學世界也是一樣,作家盡管寫的是現實世界,可由於它處於作家個體的體驗中,它已經屬於詩意化的情感世界。
但是,為什麼在體驗中會發生對象情感化和詩意化呢?這就與「移情」有關,即在體驗中「物」與「我」的距離縮短乃致最後消失,進入「物我同一」的境界。自我仿佛移入到對象中,與對象融為一體。這就是中國古代哲人莊子所說的「身與物化」: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而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5](莊子·齊物論)
這意思是說,從前莊周夢見自己變成蝴蝶,翩翩飛舞的蝴蝶,自由自在快意之極,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莊周。忽然醒了,才知道自己分明就是莊周。這不知是莊周做夢化為蝴蝶,還是蝴蝶做夢化為莊周呢?莊周和蝴蝶一定是有分別的。這種轉化就叫「物化」。這種忘情的體驗,與西方美學上著名的「移情」論極為相似。「移情」就是把「我」的情感移置於物,使物也獲得像人一樣的生命與情趣。德國美學家、「移情」論的創立者里普斯(Theodor Lipps,1851—1914)說:
這種向我們周圍的現實灌注生命的一切活動之所以發生,而且能以獨特的方式發生,都因為我們把親身經歷的東西,我們的力量感覺,我們的努力,起意志,主動或被動的感覺,移置到外在於我們的事物里面去,移置到在這種事物身上發生的或和它一起發生的事件里去。這種向內移置的活動使事物更接近我們,更親切,因而顯得更易理解。[6](P841)
里普斯說明了所謂「移情」就是我們把自己的情感移置到事物里去,其結果是使事物更接近我們,更親切,更易於被我們理解。因為我們把自己沉沒於事物,把自己也變成事物,那麼事物也就像我們一樣有情感。
文學創作中的體驗,也應該是這種「移情」的體驗。作家「使自己移居到對象里去,以那些對象的生活為生活」[7](P443—444)。這樣,當對象與「我」同一的時候,「我」就是那人物那景物,就能設身處地為筆下的人物、景物「著想」,而描寫出來的人物、景物也就有了詩意的情感,就像我們的朋友那樣親切和有情趣。例如李白的《獨坐敬亭山》:
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閒。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
May 16,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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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進一步說,經驗一般是一種前科學的認識,它指向的是真理的世界(當然這還是常識、知識,即前科學的真理);而體驗則是一種價值性的認識和領悟,它要求「以身體之,以心驗之」,它指向的是價值世界。換言之,體驗與深刻的意義相連,它是把自己置於價值世界中,去尋求、體味、創造生活的意義和詩意。例如白居易的詩《觀刈麥》:
田家少閒月,五月人倍忙。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婦姑荷簞食,童稚攜壺漿,相隨餉田去,丁壯在南岡。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復有貧婦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遺穗,左臂懸敝筐。聽其相顧言,聞者為悲傷。家田輸稅盡,拾此充飢腸。今我何功德,曾不事農桑,吏祿三百石,歲晏有餘糧。念此私自愧,盡日不能忘。
這首詩所寫的內容與白居易的生活經驗有關。詩中寫了三件相關的事情:夏天農民收割麥子的艱辛,貧窮婦人因飢餓而悲傷的訴說,詩人自嘆愧疚。本來所寫的不過是經驗,即所見所聞所感,但詩的成功卻不在於寫出了經驗,而在於作者在經驗的基礎上有了深刻的體驗。例如,作者對農民夏日勞動的艱辛充滿同情與感動,作者體會出「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的景況,這就含有不同尋常的個性化的體驗,屬於詩人個性心靈的閃光了。尤其是對貧窮婦人的特寫鏡頭式的描寫,突出了收成之日,就是她們飢餓之時,這都是租稅太重之故。這里詩的深刻揭露意義就很明顯了。最後作為官員的白居易自愧地感嘆,也表達了詩人的同情心。這樣,這篇詩的真正基礎,就不僅僅是一般的經驗,而是作者的體驗了。可以說,《觀刈麥》是白居易的個體體驗的結晶。
總起來說,體驗與經驗是有密切聯系的,經驗是體驗的基礎,沒有經驗,或沒有起碼的可供想像發揮的經驗,便談不到體驗。但體驗則是對經驗的意義和詩意的發現與升華。科學與人的經驗的關係更為密切,因為科學是知識的體系;文學則與人的體驗有更密切的聯系,因為文學是對人的生命、生活及其意義的叩問,是情感的領域,是價值的體系。這說明,有同樣經驗的人,為什麼有的能寫出文學作品來,而有的則完全不能寫文學作品,因為前者在經驗的基礎上有體驗,後者則停留在一般的經驗上面,沒有提升為具有詩意情感和深刻意義的體驗。
二、體驗與文學
對於文學創作,魯迅和毛澤東都十分重視「體察」、「體驗」這個觀念。魯迅說:「日本的廚川白村(H. Kuriyakawa)曾經提出過一個問題,說作家之所描寫,必得是自己經驗過的麼?他自答道,不必,因為他能夠體察。所以要寫偷,他不必親自去作賊,要寫通奸,他不必親自去私通。但我以為這是因為作家生長在舊社會里,熟悉舊社會的情形,看慣了舊社會的緣故,所以他能夠體察……所以革命文學家,至少是與革命共同著生命,或深切地感受著革命的脈博的。」[2](P237 )
在這里魯迅所說的「體察」,可以不是直接所做的事情,但卻因為生長在舊社會,熟悉舊社會的情形,所以也可以是某種經驗(如所見所聞所感)的提升,與我們所講的「體驗」是很相似的。因為魯迅談到這種「體察」要與對象「共同著生命」,並「深切地感受」著對象。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在號召作家到人民群眾中去時強調要「觀察、體驗、研究、分析一切人」,其中「體驗」列在「觀察」之後和「研究」、「分析」之前,說明「體驗」是其中「承前啟後」的關鍵之點,對文學創作來說是極為重要的。
在理論傳統深厚的德國,從19世紀70年代「體驗」(Erlebnis)成為與「經歷」(Erleben)相區別的慣用詞。 德國現代哲學家加達默爾(Wahrheit und methode,1900—)曾對「體驗」這個詞及其意義的形成,作過溯源工作。他還說:「如果某個東西不僅被經歷過,而且他的經歷存在還獲得一種使自身具有繼續存在意義的特征,那麼這種東西就屬於體驗。以這種方式成為體驗的東西,在藝術表現里就獲得了一種新的存在狀況(Seinsstand)」[3](P78)。這段話的意義不僅在於把經驗和體驗作了區別,而且說明了體驗與藝術的密切關係。
May 17,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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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慶炳:經驗、體驗與文學
中國當代的一些作家似乎有一種「諾貝爾文學獎」情結。我不認為有此「情結」有什麼不好。問題在我們要反省我們自己的創作,何以不能出現真正震撼人心的有巨大藝術魅力的作品。我們作品的數量並不少,但思想藝術質量高的作品並不多。出現此種情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我認為,我們的作家在寫作時,缺少刻骨銘心的體驗則是一個重要原因。人們寫工人下崗所產生的苦痛,只是從旁表示同情,很少有那種「我就是下崗工人,那苦痛就是我親自體驗過的苦痛」的情感,結果雖然寫了「下崗」,也缺少應有的藝術「分量」。我這篇文章試圖談一談作家的經驗與體驗的差別,並進一步說明體驗對文學創作的美學意義。
一、經驗與體驗
人們在社會生活中,都有自己的經歷。人從兒童成長為成年,要經過許多人生階段,遭遇許多事情,有自己的見聞,也有自己親自參與過的事情。這些個人的見聞和經歷及所獲得的知識和技能,統稱為經驗。例如一個以醫療職業為生的人,他先要學習,獲得醫療方面的知識和技能,然後到一所醫院去當醫生,醫治了許多病人,有的醫治成功,有的醫治失敗,還有他要過一個人的普通生活,所有這些都叫做經驗。
我們常說某某大夫治病有豐富經驗,就是對「經驗」這一概念的准確的理解。但是人的經驗是他的生物的或社會的閱歷,大致說來,其中又可分為兩種。一種是純經歷性的,就是說他經歷了這件事情,並有相關的常識和知識;還有一種則不但有過這個經歷,而且在這經歷中見出深刻的意義和詩意的情感,那麼這經驗就成為一種體驗了。
體驗是經驗中的一種特殊形態。可以這樣說,體驗是經驗中見出深義、詩意與個性色彩的那一種形態。例如一個人吃飯,如果是純生物性的需要,或一般的日常生活行為,那是經驗;但假如這次吃飯富於個性特點,並從中引起深刻的感情激蕩、令人回味的沉思、不可言說的詩意等,或者如別林斯基所說,小說家「可以描寫一次他(指小說主人公)吃飯的情形,假如這一餐對他發生了影響,或者在這一餐可以看到某個時代某個民族吃飯特點的話」[1](P127),那麼這種情況下的「吃飯」就是體驗了。(下續 / 全文)
(童慶炳:經驗、體驗與文學 2015-06-23 爱思想平台;關鍵詞:經驗 體驗 個性 深義 詩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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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 18, 2024
OVEPI
陳強·善用文化遺產資源,講好中華文明故事
2024年6月12日清晨,一輛前往北京慕田峪長城的大巴車上,一堂中文入門課開講了。甲骨文、金文、小篆、楷體經歷了怎樣的變化過程,「男」「女」「人」「木」等中文字體從古至今如何演變,車上來自美國的青年學生都聽得很入迷。
參加中美青年友好會見活動的美國師生,置身北京新老地標,探尋中國傳統文化的歷史淵源,感受更加真實多元立體的中國。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正在顯現活力與生機,在讓我們自豪、興奮的同時,也讓世界感受更多其深邃雋永的魅力。
中國主席習近平在《求是》雜誌發表重要文章《加強文化遺產保護傳承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明確了文化遺產保護傳承與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間的重大意涵,為文化遺產保護傳承事業的開展作出了部署,為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提高文化遺產保護傳承水平與共同推動文明交流互鑑指明了努力方向。
作為唯一沒有中斷的偉大古老文明,中華文明有著明顯的特殊性,在世界文明史上獨樹一幟。在數千年的發展歷程中,中華文明以物質性和非物質性兩種形態為人類社會留存下極為珍貴且豐富的文化遺產。這些文化遺產既彰顯著綿延不斷的中華文明所具有的文化主體性和文化自信,又體現了中華文明在與全球文明交流互鑑過程中突出的包容性,蘊含大量美學、史學、哲學等人類共通價值,共同構成了中華文明故事的基礎。要立足中國大地,講好中華文明故事,向世界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
文化遺產是中華文明故事的源頭活水。在向世界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過程中,以文化遺產為源頭活水的中華文明故事,其內涵的深刻性,形態的多樣性,敘事的共通性,成為國際傳播舞台上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最佳方式。「要讓文物說話,讓歷史說話,讓文化說話。」正如參加中美青年友好會見活動的大學生奧爾森說,學習中文,是進入中國文化世界的一把「鑰匙」。這是他第一次來中國,在出發前,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畫面就是中國長城。「打卡」長城後,「不到長城非好漢」成了他繼「你好」「謝謝」之後學會的又一個中文詞句。
文化遺產是中華文明故事的現實例證。由於歷史原因,在國際傳播場域中,中國故事一度由「他者」言說,進而形成了以有色眼鏡看中國的「西方版故事」,各種有意曲解、誤讀中華文明的論調層出不窮。中國大地上的文化遺產,鐫刻了中華民族在不同歷史時期的生產生活與社會變遷印記,這些經由考古學家、歷史學家科學嚴謹研究後所得出的結論,是對輿論場中不實言論的有力駁斥,是講好中華文明故事的現實例證。逾20年的中華文明探源工程,就以近50處核心遺址的考古發掘研究成果,實證了5000多年的中華文明,向世人詮釋了「何以中國」。在國際傳播舞台上,文化遺產是講好中華文明故事的重要載體與現實基礎。
在以社交媒體為主要媒介的國際傳播場域中,中國文化遺產具備極大的國際傳播價值,需深入挖掘、系統梳理文化遺產所具備的多模態呈現方式,向世界講好中華文明故事。在風靡世界的國產游戲《原神》中,由中國古建築、戲曲、篆刻、服飾等元素構成的虛擬世界,受到了全球玩家的熱捧,讓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圈粉無數。
文化遺產是中華文明世界意義與全球價值的具體體現。中華文明具有連續性、創新性、統一性、包容性、和平性,具備最廣泛的世界意義與全球價值。文化遺產記錄著中華民族在繁衍生息的過程中與全球文明的交往史,尤其體現了中華文明對其他文明起源與擴散的積極正向作用,成為彰顯中華文明世界價值的具體體現。廣泛分布於太平洋島國的南島語族,就是起源於福建。在福建平潭,當地的殼丘頭文化遺址有很多考古發現,是國際南島語族考古研究基地。廣布於中國大地上的文化遺產,映射著以「和合文化」為重要特征的中華文明對於人類社會進步所具有的巨大推動性作用,在全球性層面上對中華文明的意義予以觀照。這是講好中華文明故事的又一依托,也是開展中華文明故事國際傳播所尋求的世界「共通性」所在。
中華文明是我們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最深厚的源泉與重要途徑。保護傳承好文化遺產這一中華文脈,是向世界講好中華文明故事的起點,是中國在國際傳播舞台上參與國際話語權競爭的基礎,更是在新時代增強中華民族文化自信自強、凝聚磅礴奮進力量的基石。(来源:光明日報 2024-06-17;作者陳強系中國傳媒大學師資博士後)
Jun 24, 2024
OVEPI
愛墾整理·講好廣袤大地的故事
猶如一曲田園牧歌,又充滿人生況味,證明優質文藝作品具有強烈感染力,可以產生強大社會效益。
劇集熱播帶動了文學原著的閱讀熱、拍照打卡的旅游熱。
文藝作品的好品質從哪裡來?如何讓好作品層出不窮?
生活是藝術的源泉,好作品產生在躍動的時代脈搏裡、火熱的社會實踐中。創作團隊「扎」在田野,從一村一鎮、一家一戶「寫」起,「寫」出了連接山閩寧、貫通海的夢,「寫」出了脫貧攻堅的時代主旋律和大氣象。
生活是遼闊的也是細膩的,是靜水流深也是波瀾壯闊。懷一顆真誠的藝術之心,觀照人生百態、深入生活本質,摹寫社會實踐、謳歌人民奮斗,這正是劇集火爆「出圈」的密碼。
文以載道,歌以詠言。好作品總契合群眾精神需求,給人以希望和力量。
從未在感情上和生活脫節。要全家人都愛看,三代人的故事得讓觀眾重溫了新社會走過的奮斗路。
一個個人物,都是從歷史中、生活中「走」出來的真實的人、感性的人。人們從人物的情懷和夢想、道義與擔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正是藝術形象的典型性,讓作品富有審美意味。好作品是創作者和受眾共同完成的。一部作品有沒有感染力,關鍵就在於創作者是否讀懂了觀眾的審美期待和精神需求。
創新是文藝的生命。時代在變化,技術在發展,觀眾的審美意趣也在更迭。既要守正,遵循文藝創作普遍規律;又要創新,在題材選擇、人物塑造、敘事手法、視聽表達等多個維度中尋變量,作品才能讓觀眾眼前一亮、心頭一熱。
可以長鏡頭、高畫質的方式讓觀眾「無損」感受到在地人文風情,藝術共鳴由此而生。「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的民族主題,伴隨如詩如畫的風光和質朴有趣的故事,仿佛初夏的微風吹拂進觀眾的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閉門覓句非詩法,只是征行自有詩。」從黑土地滋養的大東北到多民族聚居的大西南,從燈火輝煌的大都市到振興發展的小山鄉,廣袤大地上,氣象萬千,故事無處不在。
延續閱讀:任姍姍;講好廣袤大地上的中國故事;來源:2024-06-12 人民日報
Jun 28, 2024
OVEPI
愛墾整理·新文明境界~~「彼此契合」極大豐富、拓展了新思維在地化的基本內涵。這一份自覺全面推進民族復興的歷史主動性,并把時代新思維思想精髓同在地優秀傳統文化精華貫通起來,深度融合,讓人人更好地擔負起新的文化使命。
過去雖然也有精神旗幟和行動指南,但隨時隨地都要以新的歷史條件為轉移,也是必然的時代要求。
這包括「強起來」已成為全體人民的共同期盼,而文化強國是實現在地民族偉大復興的基礎支撐,新發展進程需要更加有力的文化思維支持。決不能拋棄新思維這個魂脈,也決不能拋棄在地優秀傳統文化這個根脈。堅守好這個魂和根,是理論創新的基礎和前提。
在打開思維空間時,能有效緩解了傳統與現代之間的緊張關係。
新思維能夠永葆其美妙之青春,不斷探索時代發展提出的新課題、回應人類社會面臨的新挑戰。同時,從根本上影響當代人的自我理解與自我形塑,進而激活了在地文明的「超前意識」,引領著在地民族現代文明的未來發展方向。
以新思維為指導,對千年在地文明進行挖掘,努力激活其中富有生命力的優秀因子,並賦予新的時代內涵,從而創生出「新的文化生命體」。它不但能解釋世界,更致力於改造世界。而作為改造世界的理論體系,其所彰顯的理論與實踐相統一原則,正是新思維文化生命的根本之所在,也是具有強大生命力的奧秘所在。
本區域各個民族是具有非凡創造力的民族,為世界創造了偉大的特色文明。例如,中華文化作為世界古代文明中唯一沒有中斷而延續至今的文明,在人類文明史上佔有獨特而重要的地位。
中華文明的突出特性可概括為連續性、創新性、統一性、包容性、和平性五個方面。
包容性從根本上決定了各個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取向,決定了各宗教信仰多元並存的和諧格局,決定了在地文化對世界文明兼收並蓄的開放胸懷。正是這種包容性特點,使得在地文明能夠在與其他文明互通有無、交流互鑑中不斷煥發出新的生命力。
新思維同在地優秀傳統文化的相遇,是兩個文化生命體的相遇。人類文明史的發展表明,真正富有生命力的文化就像一條河,從「過去」經「現在」而流向「未來」,奔騰向前,生生不息。
而對於新思維和優秀傳統這兩種富有生命力的文化形態而言,舉一例子,20世紀初曾在中國社會變革促成了二者的相遇,而這二者之間又有著相互契合、互養相成的內在生命機理。對此,中國領導以「化學反應」來形容這個相遇,可謂十分精當。眾所周知,科學通常講的化學反應,是指分子破裂成原子、原子又進一步重新排列組合生成新分子的過程,這也是一種新物質形成的過程,創生出美美與共、和合共生、兼收並蓄的文化品質和文明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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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好廣袤大地的故事
是新思維,就立足新時代
構想中的漢字思維研究
「錢學森之問」與「錢學森之痛」
在地復興迎機遇
文化創意產業應該被列進大健康領域?
新思維結合好故事
Spice Island 香料群島
Jun 28, 2024
OVEPI
愛墾整理·區域功課~慎防杠杆反彈:「彼此契合」為做好區域功課,講好絲路故事提供了路徑圖。
詩性智慧基本原理結合具體實,結合各個在地優秀傳統文化,便能正確回答時代和實踐提出的重大問題,始終保持蓬勃生機和旺盛活力。
對於一個古老而又迅速發展的區域來說,最持久、最深層的力量是文化自信,是全社會共同認可的核心價值觀。核心價值觀是當代地域精神的集中體現,凝結著共同的價值追求,明確了核心要義。
要建設怎樣的國家、建設什麼樣的社會、培育什麼樣的公民等重大問題,各成員國都設好本身的議程,并取得不同程度的成就。進一步要做的,是在區域協議如RCEP框架中完成「彼此契合」,互惠互利、共建共赢。
講好絲路故事是促進「彼此契合」的重要手段。特别是絲路故事中的高尚道德情操,使積極的認識和情感轉化為理想和實踐,轉化為凝聚在地民族的強大精神力量。在治學和篤行方面,絲路歷史中的勇於追求真理、與時俱進與超越自我精神,為青年共同體的成長成才樹立了鮮活的榜樣。
在講述過程中,我們可以將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相結合,展現本區域的獨特魅力和時代價值。通過國際交流,我們可以讓東西方暫時不恊調的聲音交融起来,然後更加廣泛地傳播出去,增強彼此的國際影響力和話語權。
畢竟,各在地優秀傳統文化是在地文明的結晶,是在地民族的精神命脈,是當地民族的獨特標識。而且,自古以来便相互影响、融合。我們尤其要處理好繼承和創造性發展的關係,重點做好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講好絲路故事、傳播好絲路聲音,闡發我們異中求同又能求同存異的精神、風貌;創造、展示、傳播各自的文化自信,共同完成協奏曲。
一個“現代化”概念,各有不同的實踐體驗與反應,形成不同的理解與實踐,所以各自詮釋、互相尊重成了基本遵循。各有本身的好道理總結好本身的好經驗,并銳志提升為本身的時代理論;有自主權利推進本身的文化自信自強,全面推進本身的偉大復興。
可是也要關注一點,各自的“精神力量”来源往往是很不一樣的。
通過創新傳播方式,讓更多的人聽到、看到、感受到本身魅力的同時,“增強的國際影響力”,“讓世界更加了解、認同和欣賞我們”可以是大家公平争取的機會。這不僅是對南海文化的傳承和發展,也是對全球文明進步的重要承諾。說到底,時代風采有“期限”,而"永久魅力"的對象也往往大不相同。
這是一項長期而艱巨的任務,要始終保持對協成智慧的信仰,和對在地優秀傳統文化的熱愛,注重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積極創新講述方式和傳播渠道,加強與區域組織和社會團體的交流與合作。
用符合在地優秀傳統文化的思維方式表達出來的情感和價值訴求,可以多層次、多方位地展現出各自人民追求美好幸福生活、勤勞堅韌、自強不息、創新創造的故事。這些叙事策略盡可規劃,但必須建立在實際理解的基礎上来完成。
愛墾評註:絲路故事深深植根於在地文化的沃土之中。哲學思想、人文精神與道德理念蘊藏豐富多元,深度汲取的工作很迫切。而進行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并互相成就的工作也很緊逼。
另一方面,任何近年崛起的個人、黨派和國家,都必須慎防“歷史杠杆”的副作用。借貸文史哲財富并不難,“新思維” 確實可能是阿基米德撬起整個地球的“那一點”,但我們也要小心自己站的位置是否牢靠。是否有人抽後腿。
烏克蘭是最好的例子。
這是我們最實在的世界觀、方法論,讓外来勢力没有干預、找碴的借口。而誰也没有“被灌输”、“被宣傳”的錯覺。
Jun 29, 2024
OVEPI
破除「效率至上」的評價導向
教育作為培養人、發展人、成就人的事業,所有的外在指標都應服務於這一根本目的。現在普遍存在的分數、升學率等量化指標,設計初衷都是為了提高教育質量,在過去也確實發揮了重要作用。
但在人工智能時代,這種圍繞效率而構建的工業化教育體系正面臨危機。由於過於強調效率,學生的創新意識、完備人格以及興趣志向都受到了不應有的忽視。
實際上,效率從來不是教育的關鍵,人的智慧成長才是教育應該關注的重點。
一旦學校被功利化、浮躁化的思想所綁架,就會陷入「誰先減負誰就利益受損」的囚徒困境,並最終走向共同毀滅。所以,智慧教育一定要破除「效率至上」的痼疾。
一是,不用單一片面的標准評價學生,把品德、行為習慣、身體健康、社會實踐等方面的表現納入評價指標,利用人工智能對定性數據進行分析,更加科學地評價學生的全面成長;
二是,綜合考慮學生的起點水平,引導學校不搶生源、不過分拔高、不惡性競爭,把增值性作為評價學校的基本原則,重點關注學校提供高質量課程的水平和滿足學生個性化學習的程度,一流學校不一定是擁有一流生源的學校,而是把一般生源也能培養成一流人才的學校;
三是,基於大數據的教育管理優化,動態模擬學校布局、入學形勢、就業渠道等方面的變化,更加關注教育公平,著力解決教育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
充分激發學校的辦學活力
當前,學校作為辦學主體,面臨著有責無權、權責不對等、人權財權不匹配等突出問題,無力推動更深層面的教育改革,主要精力都用來應付上級部門的各類評比和檢查。
管理轉型是智慧教育能否成功的關鍵,必須解決傳統管理與學校創新之間存在的不協調問題,從根本上激發學校的辦學活力。
一是,落實學校的辦學自主權,形成政府宏觀管理、學校自主辦學、社會廣泛參與的教育格局,推動教育、財政、人事等管理部門向學校下放權力,讓學校享有教師評聘、經費使用、課程安排(包括大小課、長短課、階段性課程等)、修業年限(包括彈性學期、混齡編班等)、育人方式(包括社會實踐、參觀考察、研學旅行等)等方面的自主權,從根本上激發學校的辦學活力;
二是,完善學校的內部治理結構,利用信息化手段提高教育治理的現代化水平,促進「管理本位」向「服務本位」轉型,建立普通師生、家長、社區以及相關利益方參與學校管理的機制,形成依法辦學、自我約束、多元參與、社會監督的網狀治理結構;
三是,增加學術團體的權利,形成新的治理單元,通過職能重新定位,明確劃分行政事務與專業事務的邊界,強化教師領袖的專業影響力和學術領導力,激發教師的主動性和創造力,構建行政管理和學術引領相融合的學校治理體系。
構建全社會參與的教育生態
作為一項複雜的系統工程,智慧教育決不能走「頭疼醫頭,腳疼醫腳」的老路,要從構建良好生態的高度進行教育改革,建立學校與外部社會的協同機制,形成校內外相互溝通、資源高度共享、流程無縫銜接的新格局。
一是,積極引導多元社會主體參與教育,促進和規范民辦教育發展,鼓勵社會力量提供多樣化的教育產品和服務,適當放寬辦學資格門檻,為教育公益組織的成長創造更大空間,廣泛開展薄弱學校委托管理、第三方教育評價等方面的探索。
二是,建立行業專家駐校制度,包括科學家駐校、工程師駐校、文學家駐校、藝術家駐校等,鼓勵行業專家為學生開設專題講座、指導研究性學習、開展技能培訓等;
三是,探索多樣化的教師補充渠道,提升兼職教師評聘的靈活性,引導各行各業的專業力量參與學校教育,教學的提供者不僅是教師,也可能是科學家、工程師、工人、農民、醫生、商人等,任何有專長的人都可以成為「教師」;
四是,支持學校購買教育服務,加大財政支持力度,拓展教育公共服務的有效供給,幫助學校構建起一套覆蓋廣、選擇多、更加完善的課程體系,為每一個學生提供個性化的課程,最大限度滿足學生多樣化的學習需求。
教育是人類應對人工智能挑戰的根本力量,只有通過智慧的教育培養智慧的人,充分發掘生命的內在潛質,才能讓人類在人工智能時代立於不敗之地。
值得注意的是,人工智能在促進教育變革的同時,也隱含著巨大風險:當機器越來越智能,對學習的預測越來越精准,就會反過來限制學生的選擇自由,導致一部分人成為量化評估的受害者而非受益者。
因為,所有的數據都來自於過去,我們完全依賴過去來判斷未來,表面看是提供了量身定制的教育,實際上卻讓學生只能成為過去自己的延伸,而非新生的自我。(見:教育專家談:我眼中的AI時代的教育 )
Jul 5, 2024
OVEPI
二是,強化成員間的關係網絡,加強對互動數據的收集和分析,包括訂閱、觀看、轉發、提問、評論等,精准識別師生、生生互動關係,提供更加匹配的組合方案,形成穩定的趣緣合作共同體,促進深度交互的發生;
三是,提供遠程協作、社會網絡、同步課堂等方面的工具,鼓勵跨學校、跨區域、跨國別的協同學習,擴大優質教育資源覆蓋面,突破常規手段難以解決的教育均衡問題,讓億萬孩子同在藍天下共享優質教育。
鑰匙二:智慧學習方式,從「學以致用」到「用以致學」
隨著人工智能時代的到來,僅靠死記硬背就可以掌握的知識或技能逐漸失去價值,因為人工智能在這些方面比人做的更好。
我們要轉變教育觀念,從「學以致用」走向「用以致學」,更加重視學生的個性體驗,鼓勵他們在解決問題中學會解決問題,在做事中學會做事,成為能適應未來挑戰的人才。
深度學習
在人工智能的語境下,深度學習是一種新的算法,它通過模擬人類神經網絡,構建具有多隱含層的機器學習模型和海量的訓練數據,讓機器自動學習有用的特征,從而提升預測的准確性。
在語音識別、圖像理解、自然語言處理等領域,采用深度學習算法之後,其准確性都得到了極大的提升。正是這種算法模型的突破,讓機器擁有了類似人類的智慧,引發了新一代人工智能的崛起。
巧合的是,深度學習既是決定人工智能興衰的關鍵所在,也是決定未來教育成敗的關鍵所在。人類要想從人工智能時代的職場中勝出,就必須從強調記憶和練習的傳統學習中脫離出來。
一是,還原知識的豐富情境,知識從哪裡來,深度學習的起點就應該從哪裡開始;
二是,面向實踐的學習活動,鼓勵學生用所學知識解決實際問題,以任務驅動的方式組織學習,提供接近專家及其工作過程的機會;
三是,用不同視角透視學習,提供社會化軟件及其它認知工具來支持學習,允許共同體成員擁有不同的角色和身份,鼓勵提出不同觀點,讓學生在對話和互動中建構知識;
四是,提供成果展示及表達的機會,促使思維清晰化,引導學生,進行反思,實現對知識的深度理解;
五是,建立更加立體的評價,把關注點從教師的教轉向學生的學,強調學生的參與度、積極性以及突破原有框架的創造力,利用學習分析、課堂觀察等技術手段,為不同的學生制定不同的標准,讓每一位學生都有出彩的機會。
跨學科學習
人類的智慧來源於知識觀的完整,它不是零敲碎打的,而是與整體特征密切相關的。
現行的分科教學有利於系統知識的習得,但不利於完整知識體系的形成和綜合思維能力的培養。
跨學科學習倡導根據生活中的問題設置主題,將不同學科圍繞同一個主題聯系起來,構建相互銜接貫通的課程體系。
一是,學科知識整合取向,分析各學科的知識結構,找到不同知識點之間的連接點與整合點,將分散的課程知識按跨學科的問題邏輯結構化;
二是,生活經驗整合取向,從兒童適應社會的角度選擇典型項目進行結構化設計,讓學習者在體驗和完成項目的過程中,習得蘊含其中的多學科知識與技能;
三是,學習者中心整合取向,這種模式不是由教師預設問題,而是由學習者個體或小組提出任務,任務內容需要學習並運用跨學科知識。
值得說明的是,跨學科學習需要堅實的學科基礎,沒有學科就沒有跨學科,兩者是相輔相成的,要處理好分科教學和跨學科學習的關係,從更廣闊的視野認識學習的本質。
無邊界學習
陶行知先生指出,如果學校生活與社會生活聯系不緊密, 學生的學習不是從自己的直接經驗裡長出來的,那就是一種呆板的、低效的教育。
學校應該是一個開放的組織系統,要建立與真實世界的聯系。
美國的密涅瓦大學就是「一所沒有校園的大學」,四年本科學習分布在全球七大城市,包括舊金山、香港、倫敦等,通過與當地的高校、研究所、高新技術企業建立合作,學生可以使用一流的圖書館、實驗室等進行學習,利用一切可利用的社會資源開放辦學,實現了教育的結構性創新。
無邊界學習是未來教育發展的重要趨勢,它包括:
一是,把知識學習和現實生活連接起來,學生的學習場所不再固定,隨著課程的不同,既可以在教室,也可以在社區、科技館和企業,甚至可以去不同城市游學,任何可以實現高質量學習的地方都是「學校」;
二是,建立實踐共同體,加強學校與產業行業之間的合作,共建創新創業實踐基地,引導他們運用知識去解決現實問題,從而獲得真正的本領;
三是,技術增強的泛在學習,利用混合現實技術,讓學生有機會觀察微觀世界、感知抽象概念,使學習變成一種豐富情境下的親身體驗。
鑰匙三:智慧教育管理,從「科層機構」到「彈性組織」
當前的教育管理大多采用科層制,各職能部門分工明確,職權關係等級分明,按照標准化流程開展工作。
這種模式有利於提高效率,為現代學校運行提供了有力的組織保障,但在人工智能時代卻暴露出缺陷:在嚴格的條條框框下,學校被程序化、行政化,很容易就會陷入具體細節之中,對新變化缺乏適應能力。
原本充滿智慧的教育,變成了按部就班的機械操作,學校和教師逐漸失去自主性和創造性。
智慧教育管理要改變這種局面,更加關注人的完整實現,增強組織運行的靈活性,從根本上激發學校的辦學活力。(下續)
Jul 6, 2024
OVEPI
智慧教育蓄勢待發
隨著人工智能越來越廣泛的應用於傳統行業,那些機械重復、繁瑣枯燥、大量使用體力的職業可能都會被機器人所取代,甚至連一些專家決策工作也面臨風險。
比如,擁有大數據分析能力的智能醫療診斷,在某些疾病上比普通醫生判斷的准確率更高;智能金融系統在風險預測、股票投資等方面大顯神通,成為金融機構爭先布局的重點領域……
隨著一系列連鎖反應的疊加,人工智能正在觸發一場劇烈的社會分工調整,我們很可能會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代需要和機器去競爭工作的人。
「我們是如此徹底地改造了我們的環境,以至於我們現在必須改造自己,才能在這個新環境中生存下去。」——「控制論之父」維納
教育作為培養人的事業,將會成為決定人類能否在人工智能時代勝出的關鍵。
現行教育體系是工業社會的產物,核心是通過整齊劃一的教學流程批量化地生產人才。盡管難以照顧個性差異,但卻為人類從農業社會進入工業社會提供了不可或缺的人力資源基礎。
但是,當人類社會邁進人工智能時代,這種工業化的教育體已經無法滿足未來社會對人才的需求,時代發展迫切需要一場教育變革。
2016年3月,世界經濟論壇發布了一份題為《教育的新願景:通過技術培育社會和情感學習》的研究報告:
倡導把人的社會性和情感教育置於應對新工業革命的高度,包括批判性思維、創造力、溝通能力、合作能力等四種勝任力,以及好奇心、首創精神、堅毅、適應力、領導力、社會文化意識等六種個性品質。
換句話說,教育不是由外而內傳遞知識,而是由內而外覺悟智慧。我們必須打破整齊劃一的傳統教育形態,構建與人工智能時代相適應的智慧教育體系,利用智能技術對學習環境、學習內容、教學方式、管理模式進行改造,為學生提供適合的教育。
我們認為,智慧教育是運用人工智能促進學習環境、教學方式和教育管理的智慧轉型,在普及化的學校教育中提供適切學習機會,最大限度地滿足學生的成長需要。
它不僅是教育設施的信息化、智能化,而且是教育理念與教育方式的轉型升級,從注重「物」的建設向滿足「人」的多樣化需求轉變。
鑰匙一:智慧學習環境,從「教育工廠」到「學習村落」
如果把原來的學習環境比作是「教育工廠」的話,那麼,智慧學習環境就是「學習村落」。
在這裡,每個學習者都掌握學習的主動權,人工智能可以幫助他們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和相互匹配的導師,提供精准的學習支持,從而開展積極主動的個性化學習。
全面感知的學習場所
現在,校園只是一個開展教學的物理場所;未來,校園將變成萬物互聯的智能空間。
人工智能會把冷冰冰的機器設備變成充滿溫情的「私人助理」,通過不斷學習人類的行為和習慣,提出針對性的輔助策略,幫助學生開展積極主動的個性化學習。
一是,利用物聯網技術對溫度、光線、聲音、氣味等參數進行監測,自動調節窗戶、燈具、空調、新風系統等相關設備,主動響應校園安全預警,保障學校各系統綠色高效運行,為學生創設安全舒適的學習環境;
二是,借助情境感知技術在自然狀態下捕獲學習者的動作、行為、情緒等方面的信息,精准識別學習者特征,全面感知學生的成長狀態,提供學習診斷報告、身高體重走勢圖、健康分析報告等,為學生身心健康發展提供有力支持;
三是,利用大數據技術對學習過程進行跟蹤,了解學生的認知水平以及在學習中存在的優勢和不足,提供量身定制的最優學習路徑。
靈活創新的學校布局
隨著人工智能時代的到來,教育理念和教學組織形式都在發生深刻變化,學習空間的呈現形式也將隨之改變。
未來的學習空間將把千篇一律的教室變成靈活創新的學習空間,把單調乏味的建築打造成智慧的育人環境。
一是,創新教室布局,打破工廠車間式的教室設計,配備可移動、易於變換的桌椅設施,支持教師開展多樣化的教學活動;
二是,擴展學校的公共空間,按照多功能、可重組的設計思維,加強學習區、活動區、休息區等空間資源的相互轉化,給學生提供更多的活動交往空間,促進學生的社會性發展,彌合正式學習與非正式學習之間的鴻溝;
三是,優化校園空間,給學生提供動手實踐的場地,建立創客空間、創新實驗室、創業孵化器等新型學習環境,培育有共同興趣愛好的實踐社群,鼓勵學生把創新想法轉化為實際作品。
深度交互的網絡學習空間
網絡教育的真諦在於實現人文交互環境下的個性化學習,要突破網絡學習空間活躍度不高、在線交互停留於較淺層面的現實瓶頸。
一是,開發智能學習助手,根據學生的學習需求、學習路徑和檢索痕跡,按需推送學習資源,過濾無關的信息,減輕認知負荷,使學生可以隨時隨地隨需進行高質量學習;
Jul 7, 2024
OVEPI
教育專家談·我眼中的AI時代的教育
教育和技術的賽跑
哈佛大學兩位經濟學家回顧美國教育發展歷程發現,教育和技術之間存在一場持續不懈的競賽。
20世紀80年代以前,美國率先實現高中教育普及和高等教育大眾化。教育進步為經濟增長提供了充足的高素質勞動力,適應了技術進步帶來的社會變革,整體提高國民收入水平並縮小了貧富差距。
大約自1980年起,情況出現逆轉。技術進步依舊,社會對高素質勞動力的需求也在增長,但美國教育卻無法生產出足夠的人才。
隨著教育增速放緩,人群出現分化:
一部分人受過良好教育,畢業後進入高端行業,收入迅速提升;另一部分人接受著過時的教育,技能適應性不強,導致貧富差距快速拉大,制約了經濟的進一步增長。
這種現象被形象地稱為「教育和技術的賽跑」,當教育的發展速度超過技術時,就會給經濟增長帶來明顯的人才紅利,反之則會導致經濟社會發展失衡。
當前,以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技術創新進入前所未有的活躍期,而教育仍未擺脫「工業化」的印記,以至於我們「把機器制造的越來越像人,卻把人培養得越來越像機器」。這不僅制約著教育功能的發揮,而且導致經濟社會轉型面臨危機。
我們要有一種時代緊迫感,全面深化教育改革,推動「工業化教育」向「智慧型教育」轉變,擴大高質量人才的供給,為經濟社會發展提供強有力的人力資源保障。(見:教育專家談:我眼中的AI時代的教育 )
Jul 8, 2024
OVEPI
(續上)半個世紀之後,當代的電子樂將瓦雷茲的預言變為現實。噪音作曲的音樂形式——比如,Merzbow 的作品——幾乎都熱衷於大量的冰河或熔岩流,他們碰撞,交織,互相滲透,產生一個佈滿高峰、山谷、裂縫、和平原的平面。以律動為主的電子樂同樣是由這樣的「強度域」所標識。極簡科技電子音樂和微觀浩室樂曲如波浪般起伏,在流動的同時追隨強度的不同界域和等級(註70)。
電子音樂由以不同速度和不同振幅的循環(波浪)構成,創造由強烈合流的結點標識的干擾模型。Carsten Nicolai (又名 noto 和 alva Noto)的作品就是很好的例子。他的樂曲運用各種不同厚度、深度和速度的循環,創造出對應他大多視覺藝術作品中液態的漣漪和圖案的聲音作品(註71)。
電子樂曲是個別性和強度的分布體,其中,注入欲望的方式與搖滾、經典爵士或者古典音樂都不相同。電子樂中無數的「高原」取代了搖滾樂和流行樂中的張弛,以及古典音樂裡的沖突和和解:「由強烈的連續域構成,因此使得它們無法被任何外在的重點中斷,同樣,它們也不容許自身趨向於一個最高點」(註72)(千高原,姜219)。在一個平面上的流體,波浪或者循環的合流不是韻文或合唱,而是強度的臨界點和連續體,而這個平面自身也是一個高原,一個不確定的延展的強度連續體。
4. 一個身體或集合體的構建和制圖法[Construction and Cartography of a body or assemblage]。一個音軌代表著聲音門(sonic phylum)裡特別的一片、一塊,或一個高原。它是一個容貫平面或作曲,選擇,表達,分配,組合一組音調、音色和旋律。這樣,一個音軌形成一個身體,而不是一個有機體:一個無器官的身體。它展現了最小限度的作曲或為了賦予一個身體個體性的一致性,而又不會使它硬化成一個有機體(註73)。
德勒茲告訴我們,一個身體不是由形式,功能,或者物質等定義的。它的定義呈現出一幅地圖[藍圖plan]的形式,根據經度和緯度繪出一片疆界(註74)。「經線」的意思,德勒茲解釋為構成一個身體(自身常是一個多樣體)的粒子彼此之間的關係。斯賓諾莎[Spinoza]曾提出身體不是通過物質的理由推理(reason)來區分於彼此的,而是僅僅通過他們組成部分所獲取的運動和停息,速度和慢度的關係的推理。依據斯賓諾莎的定義,德勒茲將身體部分之間的「經度」關係形容為「粒子之間運動與停息,速度與慢度的關係」(註75)。「緯度」的意思,德勒茲解釋為一個身體在與其它的身體的關係中影響與被影響。以及集中力量,和區別力量的能力。
「速度和強度的地圖」(注76)。這種德勒茲式(同時瓦雷茲式)的描述方法十分適合對電子樂的分析。它們並不立即適合用於對形式和發展的描述;但是它們卻能極好地用經度和緯度等語言來描述「聲音粒子或分子之間的各種速度」、「自由浮動的情調」,和這些粒子以及它們之間的連接產生的強度。(注77)它們也讓自己適於幾何的、地質的、地理的描繪:航線、臨界點、梯度、頂峰、山谷、平原等描述性詞匯。
抽象的、分子的、機器的、去主體的電子樂音軌僅僅是選擇聲音粒子,並將這些聲音粒子置於一種和彼此以及和其它音軌的關係中。在經度上,一個音軌是一個身體、機器、或集合體、一組佔據同樣地域的聲音粒子,它們的移動速度是與其它粒子相比衡量而來的。它們與其它粒子形成暫時的聯合(循環、厚塊[slabs]、個別體等),並與之一起移動。在緯度上,一個音軌由它的強度定義,它對力的累積和它們作用在我們身上的質量效果。經度和緯度,速度和密度同樣也衡量一支樂曲與其它樂曲的關係。因為一個音軌自身僅僅是一個更大機器裡的一個元素,這個更大的機器,混合體,自身又是一種宏觀的音軌。一個音軌的速度和強度,會決定它能夠與另外哪些音軌連接,以及它能與這些音軌形成什麼樣的關係(流動、斷裂、情調調節 [affective modulation]等)。「混合體[mix]」這個詞在這裡,是有特殊意義的,它突出了一個事實,從微觀層次到宏觀層次——從一個音軌部分的個體性到作為整體的混合體——電子樂不是封閉的「作曲」或者「歌曲」,而是結尾開放的、臨時的集合體,在任何一個層次上,都可以連接或者插入其他集合體。
這就是無器官的音樂身體的解剖圖。我們同時也追溯了它的譜系圖。它由分佈於其上的可感知的個體性和強度標識,同時也被一系列跨越20世紀音樂的歷史特異體標識,並為其提供遺傳代碼,以及它的可能性的超驗或虛擬條件。在德勒茲聆聽1970年代後期的經典極簡音樂的同時,他開始聽見音樂變成無器官身體的可能性。隨著實驗電子音樂的到來——承蒙 Sub Rosa 的 Guy-Marc Hinant 和 Mille Plateaux 的 Achim Szepanski,德勒茲僅僅在他病重的最後兩年才聽到那些電子樂(註78)——音樂解域的所有力量才全部體現出來,音樂也真正變成了一個無器官的身體。沒有主體、形式、主題、敘事;只有流動、切割、集合、力量、強度、和個體性,展現於由律動和長音構成的平滑表面之上。
原題:如何把音樂變成無器官的身體? 吉爾• 德勒茲和實驗電子音樂 [How Do You Make Music a Body without Organs? Gilles Deleuze and Experimental Electronica];作者:Christoph Cox;譯者: 王婧;原見:sub jam blog 撒把芥末博客 [測試中];中譯版版權由撒把芥末和《生產》叢刊保留;註釋請閱讀原文)
Jul 22, 2024
OVEPI
(續上) 繼續播放:重復或者那穩定的律動可以被當作在生產一種為了展示聲音顆粒的「固定的平面」。但是「固定的」,德勒茲註釋到,「不意味著不動;它意味著絕對狀態下的運動和停息,以及與其相關的相對速度的變化的可被感知」(註64)。也就是說,首先,這個平面和平面上的粒子並無本體上的差別。比如 Pan Sonic 的大的、有顆粒感的節拍,Porter Ricks 的水潤飽滿的跳動,alva noto 到可觸的滴答聲,都讓我們意識到重復的節拍自身就是聲音物質,它的構成物質和分布於其上的物質是一樣的:都是那電子信號或數字比特構成的一致平面。
其二,浩室和科技舞曲是建立在 loop 之上,以至於在穩定的律動和在其上移動的聲音修辭[sonic figures]之間僅有的區別是在速度和緩慢[speed and slowness]、正常和特異性上[regularity and singularity]。所有事物都同時是節奏、音高-音色;我們在它們之間作出的任何區分都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
無論如何,長音和律動標示出一個定義電子樂音軌並將各種元素連結成一個有臨時的集合體的平面或者無器官的身體。因此,它們模仿了自然的內在平面,而他們展示了在自然的內在平面中的獨特的一片或一個高原[plateau](註65)。從千僖年的廣度上看,身體、物種、國家、城市、語言如同大海上的波浪,以轉瞬即逝的形式最終回到自然的流動物質中去。同樣,在電子樂裡,音調和音色隨著律動的運動出現和消失,或者回到產生他們的聲音體或寂靜體中。
3. 特異性和個別性,情調和密度的分布。交響樂由主題展示、發展和重述標識, 流行歌曲由詩行和副歌(或迭奏)標識。但是你不會隨著電子樂哼唱。不會有某些調子或迭奏會留在你的腦海裡。然而,電子音樂的標識是它的個人化和個別性。在他們的光滑平面上,電子樂樂曲分布聲音的特異體[singularities]和個別體 [haecceities]、情調[affects]和強度[intensities]:純粹的聲音特質、數量,以及從旋律、形式、結構分離出的集合體。
特異體和個別體是事件,是粒子和力量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個有著某種程度的個人化集合體的時刻。在大海的表面,一個海浪升起,一個渦流或旋渦將海平面旋轉而下,一股暖流突然經過——每一個都是一個特異體或個別體,不是主體或客體的個體化,而是事件的個體化。這樣類似的個體化是電子樂音軌的特點。比如,Oval 的 Textuell(註66),開始是由顫抖的滴答聲和模糊的音調構成的時斷時續的電子流,在兩個相鄰的音調間振蕩。
這些元素自身尚且還不是個別體或特異體。然而,他們在一起時就會形成一個基本的平面或高原。幾秒鐘以後,一聲貝司聲將這個平面快速拉下,繼而又將平面升起到一個新的高原,之上有略微緩慢的彈撥,一個更加豐富和更有共鳴的音樂調色板,以及一個有三個音高的音型[a three-pitch figure]。這是一個個別體,在流動的曲子中的一個聲音事件:轉移到一個新的高原,這個高原上有常規的貝司律動和一個在更廣泛的間隔兩極之間緩慢移動的音調。這個曲子剩下的部分,這些不同的個體性(高原、顫振、鈴聲系列、貝司律動)在一個聲響空間裡漂移,以不同的速度和頻率重復發生。
個別體和特異體是一支電子樂曲的地形圖,切割、轉移、區域、層級就發生在那廣闊上的緯度上。但是描述和衡量電子樂還有另一層面:通過與這些個別體和特異體對應的情狀或強度。「強度」(註67)為我們對這些特異性的感官體驗命名,它們獨特的質量和力量。當我們用諸如「冷」、「溫」、「硬」、「軟」、「亮」、「泥濘」來形容一支樂曲或者它的局部(個別性、高原、間隔),雖然很粗略,我們已經是在形容它的「強度」,以及這種強度如何影響我們,和它所傳遞的力量的質與量。
瓦雷茲[Varèse]在以下這個段落裡,已經想像出一種僅僅由「強度域」(zones of intensities)描繪出的音樂,德勒茲也常常提到這一段話(註68):
這些區域由各種音色、顏色和不同的聲響區分。通過這樣一種物理過程,這些區域會呈現不同的顏色和不同的強度,讓我們的感知獲得不同的視角。顏色或者音色的角色不再是偶然的、逸事的、感官的、或者圖像的;它會變成輪廓的媒介[agent of delineation],是形式中不可缺的一部分,如同地圖上區分不同區域的顏色(註69)。(下續)
Jul 22, 2024
OVEPI
(續上) 電子樂重新激活了經典極簡音樂的發現,通過兩種方式建造這個平面:長音和律動。噪音作曲是極簡音樂裡的長音派的繼承人(長音派以拉·蒙特·楊[La Monte Young]、托尼·康拉德[Tony Conrad]、波林·奧利華斯 [Pauline Oliveros]為代表)。電子樂通常展示大批量的聲音體,我們往往是逐漸察覺到構成這些聲音體的無數微觀顆粒(註53)。電子樂並沒有按照後台/前台,和結構上的標記去組織不連續的音調,相反,它釋放振動顆粒的分子群,將聽者淹沒其中,將他/她引入一個僅僅由聲音流構成的世界,這個聲音流浸入身體,並將身體變成一個充滿聲音力量的領地 [a sonic force field]。在一些噪音作曲中,容貫平面(上面分布著聲音粒子)並不是由密集的長音構成而是無聲(寂靜)(註54)。比如在 Bernhard Günter 和 Richard Chartier 的作品中,寂靜形成了一個平面,而微觀的聲音時間從這個平面形成並最終返回這個平面。
科技舞曲、浩室,和從它們延伸出來的音樂分支重新激活了極簡音樂律動派的音樂技巧,通過重復產生區別。除了表面上的相似,重復的律動和鐘表的滴答聲或者鐘表所標示的計時並沒有什麼關係。相反,正如那些經典極簡音樂家說的,這樣的重復產生一種從來沒有存在過的關於時間的獨特感知,它並不廣泛(有方向的,進步的,有目的的)卻強烈(靜止,懸浮,沉浸,流動),沒有量卻有質:時間的持續(註55)。規則的律動短路了聽者聆聽形式、結構、或者發展的欲望,而是把注意力放在聲音、事件、強度從一刻到另一刻的出現和消失上。這樣,重復強調的是差異。在音色、音質、間隔、密度上精細研磨出的變化成了核心,重復的聲音開始在變換的表現形式下出現。特裡·賴利[Terry Riley]告訴一個采訪者,「我開始註意到當你重復聆聽某個物體時,它的聲音總是不一樣的。而且當你聽得越多,它們就會越發不同。盡管某些東西保持著原狀,但是它是在變化的」(註56)。賴利強調了伯格森的觀點,沒有純粹的重復,因為每一次重復都遭受那些已經積攢在記憶裡之前的例子的影響(註57)。極簡浩室和科技舞曲繁衍興旺於差異和重復的結合。比如,Maurizio 的「m6」將一個含有兩個符號的音型[two-note figure]重復了上百遍,每一次將它彎曲,壓縮或者突出,為的是要提煉出不同的音質、音色、深度和速度(註58)。這裡,電子樂類似於德國電子音樂和極簡音樂:經典電子音樂有著豐富的未馴化的聲音物質,非常繁忙、複雜的結構使得聲音體無法被充分聽到;然而,通過極簡風格的長音和律動,電子樂就能充分展現出這些聲音體(註59)。
暫停:目前大量湧現的並以 Glitch 為主要特色的電子極簡樂加強「重復」的兩個特點(沒有目的運動和將聲音物質置於前台)(註60)。詹姆斯·斯尼德[James Snead]對黑人文化裡的重復進行過一個不錯的討論,其中他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理解這一點的方法。對比歐洲對歷史-文化進程的迷戀和黑人文化對重復的肯定,Snead 寫到:
在黑人文化裡,重復意味著某事物以一種均衡的方式循環(就像以任意一種流動的方式⋯⋯)。在歐洲文化裡,重復不能只被看作是循環和流動,還要是積累和增長。在黑人文化裡,事物(儀式、舞蹈、節拍)是會「在你回來以後還能拾起的」。如果有一個目的,這個目的是不斷被延後的;它不斷地「切割」回到開端,以音樂的意義上說的切斷是一種突然的,看似沒有任何動機的停頓(一個意外)連通著存在於進步中的一個系列和一個到前一個系列的意識支使的回歸。
當一個建立在「切割」這個觀念上的文化面對另一個更加重視物質進步的文化時,常常會比較受折磨,但是「切割」有它自身的魅力!在歐洲文化中,「目標」常是清晰的:也常是工作的努力方面。因此目標也就是當一個文化產生自己的歷史後達到的。這樣的文化永遠不是「即刻的」,而是被調節的,並因為它的未來取向而與現在時態分離。同時,歐洲文化不允許「連續的意外和驚奇」[黑格爾如此描述非洲文化]而是不顧任何代價地維持進步和控制的幻象。「切割」中的黑人文化,把意外植入它的焦點中,幾乎是要控制自己的不可預測性。「切割」自身就是一種文化焦點,它的神奇之處在於它並沒有試圖通過遮蓋方式來對抗意外和突變,而是通過在系統自身的內部為它們找到存在空間的方式來面對(註61)。
唱盤主義者們違反我們對形式的發展和線性的敘事的期望,他們的搓盤[scratch]或者切割[cut],和電子樂藝術家的 glitch 增強了重復的價值。搓盤scratch 與 glitch 打斷或者停止了一個曲子的前進,將它返回到之前的那個時刻。Snead 繼續寫到:
「切割」通過突然跳回到我們已經聽過的一個開端,公開地堅持音樂的重復性。同時,越是堅持重復的純粹美學和價值,就越要意識到重復並不只是發生在音樂發展和前進的層面上,也同時在純粹的音調和音色上(註62)。
切割或者 glitch 技巧因為堅持重復的價值,將聲音從向前的時間、和弦運動裡分離出,將注意力集中在它的質地和聲音的物質性上。用德勒茲的詞匯,scratch 和 glitch 使音樂時斷時續[stutter],將它從意義中取出,而展現「一個純粹的密集的聲音材料[⋯⋯],一個被解域的音樂聲音,一聲無法被意義化的,逃離了作曲、歌曲,和文字的呼喊——一個為了突破過分意義化的鎖鏈的突發聲響」(註63)。
Jul 24, 2024
OVEPI
後搖很大程度上棄除了主唱,因此就擯除了英雄和搖滾歌曲的核心點。搖滾樂的敘事結構也很快就崩潰了,融入一個氛圍池中,延展成無盡的長音或者律動[groove]。後搖在保持搖滾音樂的樂器編成的同時,使得這些樂器徹底出軌或異軌。樂隊比如 Main 和 Flying Saucer Attack 放棄了合唱和漸進發展,而是把吉他當作一個生成音色和音質的電子工具。從嘻哈和高科技舞曲那裡學習,後搖樂隊如 Techno Animal、Stereolab 等將搖滾樂的傳統樂器與采樣器、鼓機、模擬合成器、筆記本電腦組合起來。Gastr del Sol 樂隊和 Tortoise 樂隊采納了與具體音樂和 dub reggae 有關的錄音室技術[studio effect]和操作方法,很有效地對立於搖滾樂對現場和人文主義的迷戀。
電子樂:變成聲音的音樂
在很多方面,實驗電子音樂都帶著這樣的異質血統。盡管古典音樂、爵士樂、搖滾樂、舞曲等之間存在著固有的和傳統上的差別,實驗電子音樂選擇和加強了一個特點:將音樂變成無器官身體的欲望。在極簡浩室[minimalist house]、科技舞曲 [techno]、氛圍[ambient]、和噪音創作[noise composition]上,我們能找到各種這樣作的方法和方式。讓我們回顧一下這些步驟,理清電子樂如何使用這些方法:
1. 脫節和去階層化[disarticulation and Destratification]。我們已經看到古典音樂作曲、爵士樂音調、搖滾樂的身體是由固定的疊層或器官構成(比如,弦樂/管樂/銅管/打擊樂組;人聲/吉他/貝司/鼓),這些疊層或器官捕捉並控制聲音,使得聲音有一些特別的功能(比如,旋律/和弦/節奏、迭奏、敘事發展等)。通過一個無中生有,事先決定的先驗結構(樂譜、表格、歌曲等),它們相應地以一種律動時間移動(這個律動時間通常是發展、形式、敘事、和迭奏的時間)。實驗電子音樂將聲音從階層和律動時間解放和分離出來。聲音以它的虛擬形態出現:如一股自由漫游的流動,純粹的可能性,不再或者尚未與音樂結構和功能結合。在原本敘事、旋律和主題的地方,我們聽到聲音本身。我們聽到聲音的力量、情調、特異性、密度、聲音的顆粒、質地和音色等。就像德勒茲形容的,「那些難以被聽聞者令其自身得以被聽聞,而難以感知者則呈現為此:不再是鳴鳥,而是聲音分子 」(註47)(千高原,姜350)。比如,德國音樂制作人 Wolfgang Voig 以匿名 Gas 出的唱片中,釋放大群的聲音粒子,節奏和旋律的碎片在蒸汽般的長音裡漂浮。弗朗西斯科·洛佩茲[Francisco Lopze]的作品 La Selva 將我們沉浸於熱帶雨林的豐富音景中。沒有了視覺的輔助,我們就不會去劃分出空間,不會把聲音與聲音源連接起來。我們面對的是密集的、充滿活力的聲音物質,這些聲音物質的區別僅僅在於他們的速度、質地、音色,同時它們以自己的邏輯和節奏運動。
這種對聲音自身的體驗相當於對非律動時間的體驗。我們不再去追尋敘事的主體。相反,我們被聲音的無個體、非主觀生命吸引。時間不再被結構的固有標簽空間化、表格化和地域化,相反,時間如同一股有質量的流體。我們聽到的不是結構和起源,而是過程和延續的時間段。噪音作曲家柏納‧君特[Bernhard Günter]曾充分註釋過對聲音生命的關註和解放記時時間之間的關係:他說聲音以不同的速度生長、生活、死亡,制造出一個色彩斑斕的連續介質,時間在這個介質中「像一條橡皮筋延展和放鬆」,因此聽者也忘記了鐘表時間(註48)。
2. 奠定一個平面:但是實驗電子音樂並不釋放聲音混沌體。它將組織的平面替換成容貫的平面:一個光滑的平面,上面分布著聲音顆粒,被鬆散地連結在一起,同時能夠被體驗。噪音作曲[Noise composition]、極簡科技舞曲 [minimal techno]、微觀浩室[micro house]的結構是由內在形成的,所依據的是一個關於展現的[presentation】內在邏輯,將聽者置於一個強大的無窮擴展的流動體中,強調的是強度域的變化,持續,和連續。
組織的平面就好比城市或者國家的慣有不變、分層、分等級的空間。而融貫的平面,就像游牧民漫游的沙漠的光滑和開放的空間。電子樂曲就是這樣:聲音的沙漠,它唯一的路標是沙漠中的特異體 [singularities]、個別體[haecceities],和情調 [affects](註49)。無疑,這是為什麼電子音樂著迷於平滑空間的典范:空氣、天空、大海、冰。這些都是寬廣和開放的空間,在其中粒子可以被自由地分布和連接(註50)。的確,德勒茲和瓜塔利最沙漠的描述(比如「冰體的沙漠」和「沙子的沙漠」)十分美妙地契合了 Thomas Köner、Steve Roden、Richard Chartier 的音景以及 Jan Jelinek、snd,還有 Plastikman 的極簡派節拍特點(註51)。
存在著一種極為精妙的拓撲學,它並不依賴點或者客體,而是依賴於個別體和關係的集合(風、雪浪或沙浪、沙鳴或冰爆,二者的可觸的性質);它是一個觸覺的空間,或毋寧說是一個「接觸的」(haptic)空間,它是一個聲音的空間,遠甚於是一個視覺的空間(註52)。(千高原,姜550)
Jul 26, 2024
OVEPI
自由爵士的反生產
從爵士樂的歷史中,我們發現一種類似於古典音樂被施與的解域運動。爵士樂建立在一種緊張但又富有生產力的關係上(作曲和即興,調性和對它的取消,建域和解域),它一直都提倡音樂材料的那些不完全受結構和形式限制的出錯的流動。但是從搖擺(swing)到比波普(bebop),爵士樂都保持著它的標准,即功能性地把音樂組織成背景/前景,旋律/和聲/節奏,並為樂器分配相應的角色。即使是在循環的獨奏中,鼓手的角色仍是要保持與貝司手和鋼琴手的時間一致,而貝司手和鋼琴手則要負責維持潛在於號手的旋律或即興旋律裡的和聲結構。
1960年代出現的自由爵士樂正是挑戰了這些特點。與有組織、有等級之分的爵士樂本身相關,自由爵士形成的是一股反生產的力量,使得標准式的連接脫節、廢除已建立的等級關係(註40)。自由爵士提倡:「忘記調性,忘記背景和前景,忽略既成的樂器角色。把每一個樂器當作一個制造聲音的設備,而每一個樂器之間都是互相合作平等的。像一個集體交響團一樣演奏,釋放集體的能量」。因此,約翰·柯川[John Coltrane]的專輯 Ascension 裡的樂曲釋放出聲音的洪流,分布著瘋狂的密集的振動聲音粒和聲音塊(註41)。
即興音樂的相關傳統將這些趨勢發展得更遠(註42)。即興提供了一種共同變化的場景:一個樂手也許第一次遇見另一個樂手,音樂在兩個人之間產生,把每一個樂手引入一個與其他樂手之間形成的不確定界域(註43)。目的是與他(她)人合作,挑戰自己已經形成的演奏創作習慣:音樂是一條逃逸線,破壞思維和身體的習慣。即興音樂也同樣對音樂樂器和標准的演出形式進行解域。即興音樂家們並沒有把樂器當作是要用嫻熟技巧來掌握的一種固定的整體,而是去探索他們的樂器可以發出聲音的各種不同方式:摩擦小提琴或者直立的貝司的琴身,只用一個號的號嘴或者揚音器,對著鼓皮唱歌,等等(註44)。引用斯賓諾莎[Spinoza]的句式,即興者說「我們還不知道一個樂器能夠作什麼」。在這樣的不確定性上,樂器、音樂家、音樂自身都被解放,向新的連接和結合體開放。
重清搖滾樂[Rock Desedimented]
盡管搖滾樂以宣揚解放聲音和性愛而聞名,卻沒有幾個音樂種類像搖滾樂那樣被嚴格地分層。和古典爵士樂一樣,搖滾樂遵循一個標准的樂器編成方法,這個標准建立在基本的空間和聽覺的等級制度上:(從前到後)主唱、主音吉他、節奏吉他、貝司、架子鼓。搖滾樂是按照傳統方式釋放欲望的徹底的人的音樂。它可能關於身體和性;但是,大多數情況下,搖滾樂的性只是生殖器和高潮。搖滾音樂的主歌-副歌-主歌的結構將欲望組織成緊張和釋放的短循環。著迷於當下和真實性,搖滾樂將欲望聚焦於演唱和故事裡,而這些演唱和故事通常是關於愛、遺失、和它所呼籲的背叛。搖滾樂同樣是明顯受人的控制。因此,它盲目迷戀現場演出,貶低錄音、工作室效果、合成器、鼓機的價值——即一切不是立刻可見、可感、或者在現場的事物。
當然,搖滾樂總是有一種對抗-傳統[counter-tradition]關係:地下絲絨[Velvet Underground]的極簡音樂中的長音,發電站[Kraftwerk]、罐頭[Can]、新![Neu]的機械律動,布萊恩·依諾[Brian Eno]的環境音景等。但是直到1990年代,這些力量才和其他的力量聯合,一起質疑搖滾樂的核心意識形態。和往常一樣,導火索來自於外界——首先,來自迪斯科[disco]。迪斯科很大程度上來自地下黑人、拉丁、同性戀圈,動搖了搖滾樂一向以男人性欲為主的傾向。機械和重復的迪斯科也同樣挑戰了搖滾樂對現場、真實、人文和性器官、性行為的追求與投入。迪斯科的注意力在舞池(一個移動的身體集合)和模糊的 DJ 身份上(既是創作者又是媒介),挑戰了搖滾樂提倡的個人主義和對個性的崇拜。
作為回應,搖滾樂煽動了一場種族主義和反同性戀氣息極濃的運動,呼喊「迪斯科糟透了」,並組織了幾場集體破壞舞曲唱片的事件(最著名的一次發生在1979年7月12日晚上,在芝加哥的 Comiskey 公園的一場籃球聯賽的中場休息時,搖滾樂 DJ Steve Dahl 主持的一場用迪斯科黑膠唱片點燃的篝火會)。但是這些事件只是肯定了迪斯科給搖滾樂帶來具有破壞性的深刻震動。主流搖滾樂仍然在緩慢發展。但是搖滾樂中的實驗前沿慢慢開始與正在形成的 DJ 文化結成聯盟,在一系列並沒有嚴格歸類的音樂形式上找到連接點:浩室[house]和科技舞曲[techno](迪斯科的繼承者),嘻哈[hip hop],Dub 雷鬼[dub reggae]。雖然發展的很慢,但是這些聯盟的確動搖了搖滾樂的地位,以至於到了1990年代中期,有遠見的樂評們開始宣布「後搖」的誕生,這是一場國際范圍的運動,代表了搖滾樂的自我克服(註45)。
在操作上,搖滾樂和流行音樂本質都是遵循一個迭奏邏輯[the logic of the refrain]:制造出讓我們記住並且在我們游歷世界時可以唱、哼、用口哨吹出的音調、小調、引子[hooks]、合唱。德勒茲和瓜塔利說「迭奏本質上是結域、解域、再結域的過程」。它不僅標記著音樂域,同時也標記精神域和地理域,呼喚記憶並且繪出我們的安全域與控制域。因此,「迭奏是一種阻止音樂的方法」,它捕捉和限制聲音物質的流動。相反,在這個特殊意義上,「音樂是一種有創造性的,積極的包含著解域迭奏的運作」。同時,因為聲音是承載迭奏的首選媒介,「音樂是對聲音的解域」(註46)。
Jul 27, 2024
OVEPI
極簡派音樂家的非律動時間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史蒂夫·瑞克說,它完全是非個人的和過程化的,完全不會在乎「他和她和你和我」或是「隱藏的結構技巧」。極簡派音樂是由作曲家組織得來的(菲利普·格拉斯說:我的音樂沒有整體結構而是在每一個瞬間生成;史蒂夫·瑞克說:一旦過程被設定好,它會自己生成)(註32);極簡派作曲也不會呈現一個英雄的演變(無論是作曲家,某一個樂器,或者聽者)。
相反,如同比利時的極簡音樂家維姆·梅爾滕斯[Wim Mertens]所寫,「音樂為它自己存在,與聽者的主觀性沒有任何關係⋯⋯;主體不再像過去那樣決定音樂,現在是音樂決定主體」(註33)。也就是說,極簡音樂的非律動時間將作曲家,表演者,和聽者放在一種不斷的變化和生成中去,這種變化和生成是以一種非常緩慢的速度在流動、轉移、變化,因此我們會失去任何關於歷史時間(德勒茲稱之為「Chronos」)的清晰概念,而會進入一種漂浮的不確定的時間,一種純粹的靜止過程(德勒茲的 「Aeon」)(註34)。
因此很多極簡音樂會持續極其長的時間(比如格拉斯的 Music in Twelve Parts 是四個小時,特里·賴利[Terry Riley]的Poppy Nogood’s All Night Flight 有八個小時,拉·蒙特·楊[La Monte Young]的 Theater of Eternal Music 則無限時地進行下去)。
沉浸在這麼長的樂曲中,我們會忘記形式、鐘表時間,而會開始意識到其它一些東西:強烈的持續性(如莫頓·費爾德曼[Morton Feldman]所說,時間以一種未被結構化的形式存在)(註35)。
我們也會注意到德勒茲描述的「在未成型的要素之間只存在快與慢,在未被主體化的力量之間只存在情狀,而所有的這些都基於這樣一種平面,它自身必然與它所產生的事物同時被給予(容貫的或復合的平面)」(千高原,姜譯378)(註36)。
賴什[Reich]通過音樂闡述了與此相似的意思:這樣延長的,逐漸展開的音樂過程使得我們的耳朵開放於「每一個逐漸展開⋯⋯的音樂過程中,在那裡我們聽到了不帶有任何人為意圖的聲音的細節,這些聲音因為它們自身的聲學理由而發生⋯⋯是那些有計劃的過程中產生的非個人、非計劃、心理聲學副產品⋯⋯是在重復的旋律中聽到的副旋律,是取決於聽者位置,以及表演、和弦、不同的音調等略微不正常之處產生的立體聲效果」(註37)。
極簡音樂的先驅托尼·康拉德[Tony Conrad]也作過類似的描述:「有一定音高的振動,超越節奏的脈動,和星系般的合成聲音顆粒/碎片飛流直下沖擊內耳,重新打開了對正弦波的意識——組合聽力[combinatorial hearing]的元素。聲音碎片以各種方式一起或者成對地組合起來。耳朵則會用獨特的方式去回應」(註38)。簡單的說,極簡派音樂摒棄的不但是音樂形式,還有固定的、故意的音符和音調,釋放出德勒茲所說的「聲響分子」[sonorous molecules]。
為了激發並使得注意力聚集於這些聲音顆粒和密度上,極簡音樂家們發明了很多音樂技巧。長時間的表演就是其一(這個技巧可能來源於費爾德曼[Feldman])。但是還有另外一個甚至更加基本的促成因素:構建一個內在性或容貫性平面,這些聲音顆粒和密度分布於這個平面,它們也是在這個平面上被展現。1970年代早期,樂評人和作曲家湯姆·約翰遜[Tom Johnson](他對極簡主義這個名稱的產生有貢獻)這樣形容它:
他們的音樂形式通常是平鋪直敘的。他們對建立高潮、控制張弛、或者使用任何形式的大的對比毫無興趣。他們保持自己音樂的平坦,絕不允許它上升於或低於某個平面。某種程度上,這種平坦與繪畫裡的「漫布繪畫」這一概念有聯系。對兩者而言,都存在一種意圖,就是要讓形式裡的所有區域都有同等的重要性。因為它從不離開這個平面,也似乎從不走向任何地方,所以 「靜止」這個詞常被用來形容他們的音樂。
傳統的觀念裡,如果用這個詞來形容音樂便是表達貶抑,並且在很多時候它依然是。但是在聽這些音樂家的音樂時,我們很快發現靜止並不一定像我們通常想的那樣表示無聊枯燥。在一個平面上可以發生很多有趣的事情。一個音調細微的變化,一個節奏的改變,有些東西漸漸進入或退出。它們都不是大的變化。但是仍然是變化,如果一個人能夠融入在這個極簡的平面裡,其實已經有足夠多的變化維持他的興趣了。(註39)
極簡音樂通過兩種不同的方式建立這個平面:長音(La Monte Young、Tony Conrad、Pauline Oliveros、Charlemagne Palestine)和律動(Terry Riley、Philip Glass、Steve Reich、Arnold Dreyblatt)。兩種方法都提供了某種統一的平面,上面分布著聲音的微小顆粒。無論是持續或者重復,兩者都強調時間的持續性、過程和區別。他們告訴聽者:「不要去聽旋律的變化、結構的發展、或者敘事的展開。你聽不到這些。相反,去聽過程,一個瞬間到另一個瞬間的運動,聲音在音色、音質、聲響、速度上的細小的轉移和變化」。他們的注意力沒有放在標准的音樂敘事結構上,而是在那個平坦的平面上,在那些分布於這個平面的游牧元素[nomadic elements]上。
Jul 28, 2024
OVEPI
這一點在史托克豪森[Stockhausen]的電子音樂作品 Kontakte 裡極好地展現出來,在 Kontakte 整支曲子進行到一半時,一股潺潺的音流減慢到聽上去像有木質感的震動。
盡管兩種音樂類型區別於其所用聲音材料的來源(具體音樂使用現成聲音[found sounds],德式電子音樂使用從零開始制作的或者合成的聲音),兩種作曲從本質上講都是屬於拼貼或者蒙太奇的操作方式:將聲音碎片切割或者拼貼成音樂集合體。因此,它們直接模仿了德勒茲和瓜塔利的欲望機器的兩個核心特點:分裂[schiz]和流動[flux]。而欲望機器就是生成於又返回到無器官身體的特異性[singularities]和強度[intensity]之間的基本聯系。
的確,與古典音樂那被高度規劃和控制的身體相比,具體音樂和德式電子音樂因為鼓勵將聲音的各部分任意連接的能力則顯得多形態式地反常[polymorphously perverse]。這一點在具體音樂裡尤其顯著。和它的繼承者唱盤主義一樣,具體音樂特別喜歡連接,比如,鋼琴音調與打擊樂聲和火車的汽鳴聲、陀螺、鍋和盆、運河平底船結合(註26)。因此,一支具體音樂曲子就是德勒茲所說的一個生成[becoming]或者一塊根莖[a rhizome],「一個純淨的和被分散的無政府多樣體,沒有任何單一體或者整體,而構成這個多樣體的元素通過真正的差別聯接或拼貼起來,或者根本沒有連接。」(註27)
就像凱奇和菲爾德曼,具體音樂和德式電子也揭露了音樂超驗的層面。盡管具象音樂作曲家們是以文獻材料開始,比如皮埃爾·舍弗爾就稱贊磁帶音樂可以接觸到從聲源或參考系解放出來的聲音本身(註28)。通過各種技術(消除一個聲音的音頭[attack ]和衰弱[decay],將聲音減慢或者加速、回放等),舍弗爾和其他人成功地將聲音從他們的聲音源中抽離出來,繼而消除了所有聲音的指代體,使得聽眾的聽覺習慣短路。他們能夠這樣作是因為磁帶音樂的演奏沒有任何視覺因素:沒有演奏家或者樂器,僅僅是從音響中發出的純聲音體。
也因為這樣,電子音樂經常被批評為「冷的」、「沒有人情味的」、「缺乏人性的」、「抽象的」。的確,這些描述是恰當的。電子音樂是反人類主義[anti- humanist]的音樂,而且應該肯定就是如此。它將音樂向某種高於人類、主體和個人的事物敞開:聲音真實的非有機的生命超越各種實在的作曲或作曲家,那虛擬界的前個人[preindividual]和前個體[prepersonal]的聲音特異性和情調。電子音樂並不是人(歌者、演奏者)的欲望的音樂,而是機器的欲望的音樂:音樂欲望機器以及無器官的音樂體的欲望機器。
極簡主義:非律動時間[non-pulsed time]和內在性平面
德式電子音樂和具體音樂解放了聲音的特異性和未知的感動力,但是還是古典極簡主義使得聲音的個體和感動力被聽到。極簡主義同時通過將古典音樂向外打開和建立一個內在音樂平面的方式進一步挑戰古典音樂。
拉·蒙特·楊[La Monte Young]、特裡·賴利 [Terry Riley]、菲利普·格拉斯[ Philip Glass]、史蒂夫·賴什[Steve Reich]、波林·奧利華斯[Pauline Oliveros]、托尼·康拉德[Tony Conrad]以及其他有序列音樂訓練背景的音樂家們,開始接觸非古典音樂,包括搖滾樂、爵士,和非西方的傳統音樂,比如加納鼓擊[Ghanaian Drumming]、印度尼西亞甘美蘭[Indonesian Gamelan]、印度拉格[Indian raga]。他們不為古典樂隊譜曲,反而受搖滾樂隊啟發成立自己的樂隊。他們為自己的樂隊作曲,並一起演出。
更重要的是,極簡派音樂家遵循的是對音樂過程的一種內在觀念化,和對音樂時間的一種新的理解。他們拒絕那種音樂應該由「形而上或者先驗的平面」——即一個憑空生成的卻指導和限制音樂的隱性原則——來決定和控制的想法。相反,他們更感興趣的是那個「內在的」音樂過程,作曲家和聽者可以存在其間並隨之流動。「音樂不再有媒介功能,即不再指涉它自身之外事物」,菲利普·格拉斯[Philip Glass]寫到,「音樂就是它自身而不需要什麼媒介。
聆聽者因此需要一種不同的聆聽方式,不需要傳統的回憶和預測等概念。音樂必須被當作一個純粹的聲音-事件,一個不需要任何戲劇化結構的行為」(註29)。順著相同的思路,史蒂夫·瑞克在一篇關於方法論的短文裡寫到:「音樂中使用的隱藏結構方法從來沒有吸引過我。我更對可以感知的過程有興趣。我希望能夠在音樂的聲響中聽到過程的發生」。「在表演和聆聽逐漸展開的音樂過程中」,他說,「人們可以參與到一種很特殊的儀式中,這個儀式是有解放性和非個人性的。當把注意力放在音樂的過程中,人的注意力就可能從對他或她或你或我轉向它」(註30)。
這正是德勒茲所說的非律動時間[non-pulsed time],相對於古典音樂的律動時間 [pulsed time]。律動時間和有規則的、重復的振動無關(這種振動是極簡派音樂的一個關鍵,我們馬上會討論到)。律動時間是敘事的發展時間。它將音樂作品組織成可以辨別的部分和路標,讓聽者知道他/她在哪和將要去哪;它建立起之後會被轉化為和諧音的沖突,充分調動起聽者的敘事時間感。因此,德勒茲告訴我們,律動時間是成長小說[Bildungsroman]的時間,用來「衡量或者掃描一個主體形成的」教育式小說。(註31)
Jul 29, 2024
OVEPI
這就是對二十世紀初音樂結構的詳盡描述。而它也正是二十世紀先鋒音樂慢慢解體的對象。阿諾德·勳伯格可以說是第一位解域古典樂的音樂家。在1907和1909年之間,勳伯格徹底放棄調性,讓自己的音樂在半音階的全部范圍裡發展。因為這樣,他的非調性樂曲是流暢的,沒有任何轉向和諧的傾向。樂曲不再是根據已有的外在原則發展,而是強迫聽眾從樂曲內部找到變化途徑。但是勳伯格很快就通過十二音列理論解構了自己的音樂。十二音列理論重新通過一個預先設定的結構控制了音調的變化和音樂的發展。的確,在之後的數十年裡,十二音列理論的重新地域化愈演愈烈,直到序列主義將每一個音樂元素(節奏、力度、織體)都通過序列結構進行組織。
另外還有一些音樂家也為對古典音樂的解域做出努力。其中比較著名的包括埃德加·瓦雷茲[Edgard Varèse]。他輕松地摒棄了「音樂」這個名稱,而使用「被組織的聲音」,將自己稱呼為「非音樂家,使用節奏、頻率、密度的勞動工人。」(註16)瓦雷茲同時也摒棄了形式[form]、音高[pitch],或者旋律[melody]。相反,他關註聲音的物質性,探索音質、音色和音響(註17)。他不以常規標准的音樂描述方式表述自己的創作,而是用來自化學、幾何、地理的各種物理詞匯。瓦雷茲寫道:「把形式作為一個起點,一種可以被模仿的模式,或者一種可以被填充的模子是一種錯誤的想法」。 「形式是一種結果——一個過程的結果。」他相信形式是一種客觀的過程,就如同水晶的形成:
音樂內部結構的基礎是一個想法。這個想法擴張、分裂成不同的形狀或是聲音組,不斷地變換著形狀、方向和速度,被各種力吸引、排斥著。這個作品的形式正是這個相互作用的結果。音樂形式的可能性就像水晶外部的形式一樣是無限的。(註18)
瓦雷茲在1936年寫下以下的話,預測電子音樂和噪音作曲的到來:
當新的樂器讓我能夠實現我所構想的音樂,人們將清晰地在我的作品中感知到聲音物質體及振動平面的運動,這將取代線性的對位法。當這些聲音物質體碰撞時,穿射和排斥的現象就可能發生。在某些平面上發生的一些變化似乎會穿越到其它平面,以不同的速度,從不同的角度移動。傳統的關於旋律的觀念或者旋律的相互影響將不復存在。整個作品將是一個有旋律的整體。這個作品將如同河流般流淌(註19)。
瓦雷茲美國的繼承者們,約翰·凱奇和莫頓·菲爾德曼,進一步解域音樂作品。凱奇的主要貢獻是將音樂從人的主觀性中解放出來,從而向「先驗的」或者「虛擬的」音樂領域敞開(註20)。凱奇堅信音樂先於並超越人類。「音樂是永恆的」,他寫到,「只有聆聽是時斷時續的」(註21)。「機遇」和「無聲」是他通往先驗空間的通道。作為一種作曲方式,「機遇」的步驟可以使作曲家繞開自己的主觀選擇和習慣,從而找到用不屬於作曲家自己、或者任何人的聲音結合體作曲的方法(德勒茲會稱之為「非個人的」或者「個人之前的」音樂)。對凱奇而言,「無聲」是一種內在的音樂平面:不是聲音的缺失(他指出,聲音的缺失是不可能的),而是有目的性的聲音[intentional sound]的缺失,這種缺失讓我們的耳朵向被解放的聲音粒子敞開(註22)。
同樣,菲爾德曼也致力於發掘這個「超驗」的聲音場域。菲爾德曼表明自己對音樂體系、結構、或者形式沒有任何興趣,而只是為聲音的自身體驗創造一個空間:他們的出生、成長、死亡。「我沒有任何秘密」,菲爾德曼曾說到,「但是如果我需要有一個觀點,那就是聲音就像人一樣。如果你推他(她)們,他(她)們也會反推你。所以,如果我有一個秘密的話,那就是:不要隨便推搡聲音」(註23)。因此,菲爾德曼的樂曲(或者他更願稱之為「集合體」(註24))是漂移的,沒有句法或者連接的組織,只關心聲音以不同的速率和速度滑動的成長和衰退(註25)。
具體音樂[Music Concrète]和德式電子音樂[Elektronische Musik]:分裂 [schiz]/流動[Flux]和聲音的單義性電子音樂的到來給古典音樂帶來更大的沖擊,最初的電子音樂有兩種基本形式:法國具體音樂(來自1940年代後期皮埃爾·舍弗爾巴黎工作室發展出的磁帶作曲)和德式電子音樂(1950年代建在科隆、米蘭、普林斯頓的歐洲和美國工作室中發展出的經典電子音樂。)
這兩種音樂形式繞開了音樂符號,和從作曲家到指揮家、到音樂演出人、再到聽眾的標准式的執行鏈。具體音樂和德式電子音樂是作曲家在工作室裡實驗出的,而這個作曲家同時也是演奏家。同時,具體音樂和電子音樂為聽覺平面的單義性奠定了基礎。錄音磁帶有效地消除了「音樂」、「聲音」、「噪音」之間的區別,它提供了一個可以紀錄各種聲音的中性平面,而這些聲音就成了作曲的基本材料。因此,具體音樂可以支配整個音調和樂器裝置,忽略傳統的音樂音響性和產生這些音響的各種各樣的樂器和樂器家族。電子信號也同樣確定了聲音的單義性[univocity],它將各種音樂設備還原成由一個振蕩器產生的一股電子流。產生於這唯一的聲音系,電子的聲音僅僅區分於快速和慢速,過濾器和調制器影響下的流體的縮減和擴張上——
Jul 31, 2024
OVEPI
然而,德勒茲和瓜塔利強調 BwO 通常會堅持和重申自己:「身體所經受的折磨來源於其被一種方式組織,而沒有被其它方式組織的可能,或者沒有不被組織的可能」;因此「一個無器官的身體[⋯⋯]持續分解有機體,為了讓不具有象徵功能的粒子或者純粹的強度通過或循環」(註5)。通過實驗性的練習,德勒茲和瓜塔利告訴我們,我們能夠把自己變成 BwOs(註6)。
德勒茲說(這裡他暗示著斯賓諾莎曾經說過的),只要我們把身體當作一個既定的功能性形式,我們就不可能知道身體會作什麼、能夠作什麼(註7)。要變成一個 BwO,就要化解身體的分層,將身體與構成和圍繞它的那些密集的、非人的、超越人的物質重新聯結起來,釋放身體讓它能夠接受新的聯結和裝配,去發現那些身體能夠作的無以計數的事情,超越被機體化的身體,因為被機體化的身體能夠作的是受習慣限制的一套有限的動作(註8)。當我們這樣去作,我們就能夠將身體從一個有著確定的功能和活動方向的既定整體轉化到一個允許探索和聯結的建設工地。我們將不再局限於僅僅實現某一套特定的被具體化的感動(註9)(比如那些將人構造成正常、理性、異性、有生產力的人的情感),而是能夠實現整個(或者至少是更大的)一套身體能夠具備的未知感動(註10)。
快進:存在的本體論——即關於事物、形式和物種的「樹狀」、分類本體論——將堅持把自然、人的身體,和音樂分類。(音樂被認為是人類的一種特別產物,而人類是自然界特殊的一部分。)但是,德勒茲關於事件[event]、生成[becoming]、和個別性[haecceities]的本體論並非如此區分。對於德勒茲,身體僅僅是力和流體的一種收縮[contaction]。「身體可以是任何東西」,他寫到,「它可以是一只動物,一個聲音體,一個大腦或想法;它也可以是一個語言學的語料庫,一個社會體,一個集體」(註11)。如果音樂可以是一個身體或者是一個器官,同樣,它也可以變成一個無器官的身體,一個內在平面,或者容貫平面。以約翰·凱奇[John Cage]和古典極簡音樂家史蒂夫·賴什[Steve Reich]和菲利普·格拉斯[Philip Glass]為例,德勒茲和瓜塔利暗示了這個可能性:
為了反對超驗平面的組織(據說這個組織曾統治了整個西方古典音樂),一些現代音樂家提出了一種內在性的聲音的平面,它始終伴隨著它所產生的事物一起被給出,它使得難以被感知者得以被感知,並且只包含(在一種分子的振蕩之中的)差異性的快與慢:藝術作品應該標示出秒、十分之一秒、百分之一秒。更確切地說,重要的是對於時間的解放,Aeon,一種飄逸的音樂所具有的非律動的時間——正如布勒茲所說,一種電子音樂(在其中,形式讓位給純粹的速度的變化)。
無疑,約翰·凱奇(John Cage)是第一位最完美地運用這個穩固的聲音平面的音樂家,這個平面肯定了一種與所有結構和發生相對立的過程,體現一種與律動的時間或節拍標記相對立的飄逸的時間,進行著一種與所有的解釋相對立的實驗,——在這個平面之上,作為聲音之休止的沉默同樣也表現著運動的絕對狀態(註12)。(千高原, 姜宇輝翻譯 p377 )
我將要進一步展開討論的正是這個德勒茲和瓜塔利一略而過的音樂概念。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將看到,盡管德勒茲和瓜塔利將這一努力歸功於凱奇和古典極簡音樂家們,他們其實只是眾多努力使得音樂成為一個無器官身體的音樂家中的一小部分。的確,二十世紀,經過一個並不規律和穩定的發展,通過一種秘密的聯系,西方音樂的每一個主要類型都受到這個過程的影響——而實驗電子音樂[experimental electronica] 將以 N 倍的能量向這個過程發展。
古典音樂和它的解域
古典音樂在歐洲於十八、十九世紀得到了充分的發展並達到完善。雖然古典音樂源於一種流動的非文字化的音樂演奏,但它逐漸變得機構化,有了固體的藝術作品,即抽象的樂譜(註13)。曾經徹徹底底的時間性的、開放、無法重復、轉瞬即逝的音樂,變成一個物件,一種存在,它的演奏要忠於一個無中生有的柏拉圖模型,並被這個模型鑑定。這個音樂作品(樂譜或者柏拉圖式的理想模型)不但是非時間性的,而且是無聲的。雖然這些樂譜在各種音樂表演中被實現,但是它卻停留在它們的時間和物質流之外。
古典音樂被另一種先驗的組織模式控制:調性。調性體系強調音樂的發展要始終和主音聯結,音樂從這個主音開始,最後又回到這個主音,同時這個主音決定著音樂發展中的音高選擇。因此音樂的變化受系於以源頭[origin]和目的[telos]為組織形式的存在體;也因此本應該是一種完全時間性的藝術,音樂變成了一個在固定兩點之間的通道。雖然和調性體系的發展同步,奏鳴曲[sonata]、歌曲[song]、輪舞曲[rando]的形式為音樂提供了更多關於發展[development]的整體概念,將音樂的變化與形式和敘述的期待聯系起來(空-滿,衝突-和諧,等等)(註14)。
最後,古典音樂在交響樂裡找到了它的完美典型。交響樂由一個樂團表演。而這些樂團的等級制度(包含著部分、層次和結構)就類似於一個軍隊組織,由權威的指揮家支配,而指揮家又要服從於那個缺席的(超驗的)天才,那個作曲家(註15)。
Aug 1, 2024
OVEPI
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這個哲學本體論家和一個他自己並不了解,也很少寫過的音樂場景產生這樣的聯系呢?這是因為德勒茲幫助我們思考音樂如何能夠成為一個無器官的身體 [a body without organs]。而這也的確是各種形式的當代電子音樂取得的成果(極簡浩室和科技舞曲、氛圍和噪音作曲等)。同時,這個成果也是基於一系列在二十世紀不同歷史時刻發生的彼此關聯的各種聲音實驗。雖然這些時刻種類各異,但它們都彰顯一個獨特有力的特點:解域音樂形式和材料的欲望。
內在性平面和無器官的身體
什麼是無器官的身體?倒帶。德勒茲所有的哲學理論都在努力建立一個後神學、自然學本體論——以事件 [events]和生成[becoming]重新構想存在[being],以虛擬潛在性[virtual potentialities]重新構想實際的存在,以移動的粒子和流體代替固定的形式,以異質的聚合體和聯結體代替同質的結構,以一個平滑的水平面(上面僅布滿了動態的特異體[singularities]、未知的感動(註2)[affects]、強度[intensities]、速度[speeds],和個別性[haecceities])代替階級式的組織(註3)。德勒茲告訴我們,所謂的存在、形式、結構和組織僅僅是本質上流動和異質的自然暫時被收縮、捕捉、包含、或者減慢到一定程度以至於它的運動無法被感知。
研究柏拉圖式、基督式、康德式本體論的神學家或者哲學家,常常會堅持一個的平面的存在(德勒茲稱之為「先驗的平面」或「組織的平面」)和這個存在的首要性,這個形而上學的平面無中生有地指導、組織、形成自然[nature]及生成 [becomings]。(研究本體論 [being]的哲學家們說:存在[beings]就是那些發生衍變的,那些組織經驗的主體,控制歷史發展方向的天意和進化,管理音樂演出的樂譜,等等。)
然而,德勒茲忠於他的那些自然主義哲學英雄們——斯賓諾莎、尼采,和伯格森,堅定斷言僅有一個空間的存在,那就是「內在性平面」[the plane of immanence]或者「容貫平面」[the plane of consistency],同時一切物質和組織體的存在,能夠而且必須通過只在這個平面上運作的物質和過程所解釋(註4)。
「容貫平面」是德勒茲關於自然和世界理論提出的一個基本概念。另一個是無器官的身體(BwO):「那個未成形,未被組織,未被分層或反分層的身體和它的一切流體」,「那個冰冷的現實發生的地方——那些構成有機體,以及意義和主體的沖擊層、沉積物、凝結物、褶子、反沖的現實」。簡單地說,BwO 是身體的虛擬域[the virtual field],是那個具有基本的粒子和力(特異性、未知的感動、強度、想法、感知等)的領域,而具體的有機體就是由這些粒子和力形成。「為了從 BwO 中榨取有用的勞力」,德勒茲和瓜塔利寫到,有機體「將形式、功能、關係、強勢並等級化的組織、被規劃的超然物強加於 BwO 之上」。
(原題:如何把音樂變成無器官的身體? 吉爾• 德勒茲和實驗電子音樂 [How Do You Make Music a Body without Organs? Gilles Deleuze and Experimental Electronica];作者:Christoph Cox;譯者: 王婧;原見:sub jam blog 撒把芥末博客 [測試中];中譯版版權由撒把芥末和《生產》叢刊保留;註釋請閱讀原文)
Aug 3, 2024
OVEPI
Christoph Cox:如何把音樂變成無器官的身體? 吉爾• 德勒茲和實驗電子音樂 [How Do You Make Music a Body without Organs? Gilles Deleuze and Experimental Electronica]
德勒茲在寫作中僅僅順帶提及音樂。在他的哲學文集中,我們讀到的是零散的音樂舉例和對古典現代音樂家的參考(比如貝爾格[Alban Berg]、梅西安[Olivier Messiaen]、瓦雷茲[Edgard Varèse ]、施托克豪森[Karleinz Stockhausen]等),顯然,這些人是他的文化英雄。然而,德勒茲從來沒有像他關註和思考文學、電影、繪畫作品那樣關注過音樂。這樣看來,以下的現象就似乎不合邏輯。在他自殺後的九年來,德勒茲哲學與音樂的聯系日趨緊密。
更奇怪的是,這個後來形成的音樂文化環境又與德勒茲所處和他所認可的音樂文化十分不同。因為德勒茲已經成為實驗電子音樂的哲學英雄——實驗電子音樂起源於嘻哈樂[hip hop]、浩室[house]、科技舞曲[techno],而非源於古典現代音樂傳統。
德勒茲去世後的第一年,兩張特別紀念他的實驗電子音樂作品首先表明了這個聯系。一張是由 Mille Plateaux出的《懷念德勒茲》[In Memoriam Gilles Deleuze],另一張是 Sub Rosa 出的《獻給德勒茲的褶子和根莖》[Folds and Rhizomes for Gilles Deleuze]。從那時起,關於電子音樂的論述便開始頻頻參考德勒茲。
Aug 3,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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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上)海德格爾對詩的內容進行論述,他認為此光明不再是發散與一片赤裸裸的光亮中的光明或澄明:「比一千個太陽還亮」。而困難的是保存此黑暗的清澈,防止不合宜的光明的混入,並找到與之相匹配的光明。接下來他引用老子的話:「那理解光明者將自己藏在他的黑暗之中。」(也就是「知其白,守其黑」)來推出:有死之人的思想必須讓自身沒入深深源泉的黑暗中,以便在白天能看到星星。我們在這裡只談海德格爾在這裡的理解,他的意思是將東西帶到光明之下,叫做「知其白」,但是這樣做的目的不是照亮所有黑暗,而是去接近、保藏這個黑暗,即「要在白天看到星星」。
除了引用中國思想,海德格爾還通過藝術來表達他的哲學思想。他在 1935 年時的研討班講藝術作品的本源,在這裡海德格爾將真理和藝術作品聯系在一起。我們在這裡還是先上結論:他將隱和顯做了一個比喻,他將隱比作大地,顯比作世界。然而隱藏的東西是拒絕顯現的,而世界是開放的,這兩者形成了一種張力。而這個張力的產物就是藝術作品。
他通過解讀梵高的一幅畫(海德格爾認為這是一雙農鞋)來表明他的這個觀點,我們來看看他對於這個作品的解讀:
從鞋具磨損的內部那黑洞洞的敞口中,
凝聚著勞動步履的艱辛。
這硬梆梆、沉甸甸的破舊農鞋裡,
聚積著那雙寒風料峭中邁動在一望無際的永遠單調的田壟上的步履的堅韌和滯緩。
鞋皮上粘著濕潤而肥沃的泥土。
暮色降臨,這雙鞋底孤零零地在田野小徑上踽踽獨行。
在這鞋具裡,
回響著大地無聲的召喚,
顯耀著大地對成熟的谷物的寧靜的饋贈,
表征著大地在冬閒的荒蕪田野是朦朧的冬冥。
這雙器具浸透著對面包的穩靠性的無怨無艾的焦慮,
以及那戰勝了貧困的無言的喜悅,
隱含著分娩陣痛時的哆嗦,
死亡逼近時的顫栗。
這器具屬於大地,
它在農夫的世界裡得到保存,
正是由於這樣保存的歸屬,
器具本身才得以出現而自持,
保持著原樣。
海德格爾說,當我們欣賞這幅畫的時候,我們其實是打開了農夫的世界。我們觀賞的不是具體的這雙鞋,而是這幅畫,而正是這幅畫作為藝術作品,帶領我們進入了一個世界。所以藝術讓真理脫穎而出。藝術是使存在者之真理在作品中一躍而出的源泉。
但是這個分析,被一名藝術史家夏皮羅提出了質疑,在和海德格爾確認後,夏皮羅說這幅畫畫的不是農鞋,而是梵高自己的鞋。
我們在來看看海德格爾後期對語言的看法,他提出一個觀點「語言是存在的家」。在海德格爾看來,語言不是人可以造出的,也不是相互交往的工具,而是存在給人的饋贈。他認為人之所以可以說話,是因為人迎合著「天籟」。
海德格爾認為人會說話這一點,使得人和萬物區別開,也和諸神區別開。這是因為人會說話,給萬物命名,將萬物帶到光明之下,使之成為解蔽狀態。但也正因為如此,語言也遮蔽了人想通達的東西。
海德格爾曾分析過格奧爾格的一首詩,這首詩最後一句話是:「語詞破碎處,無物存在。」而海德格爾繼續沿著這句話發揮:「語詞崩解處,一個『存在』出現。」因為如果沒有語言,人就不能給萬物命名,那麼就沒有揭示,沒有顯現,這時無物存在。而有了語言,由於命名、解蔽的同時,也遮蔽了存在,讓存在隱而不顯。
最後我們來看看海德格爾由後期思想得出的對科技發展的擔憂,他認為科技越發展,技術越運轉正常,我們就越應該擔心。因為我們隨著科技的進步,一個技術運轉正常,帶動了另一個技術運轉正常,我們反而成為了技術運轉的工具。本來技術是為人服務的,但現在我們是為他服務。我們最初發展經濟是為了生活的幸福,但是慢慢的我們忘記了這個,反而經濟增長成為了目的,原本的手段成為了目的。但是如果觀測到了經濟增長如果帶來了人民幸福指數的下降,海德格爾正是在擔心這個,他希望不要在看到「比一百個太陽還亮的」光明時,忘記我們原本的「家」。
海德格爾在分析現代技術時,用到了一個詞「座駕」。他舉例一個例子:把群山聚集起來叫做山脈,把技術聚集起來叫做「座駕」。科學技術也是一種解蔽,但是這種解蔽變成了一種強制性的,而且是唯一的一種解蔽(即認為除了科學知識,其他知識都不是知識;其他知識脫離科學就失去了意義和合法性)。這樣就遮蔽了其他解蔽的可能,甚至遮蔽了最初的源泉。而這個結果是人會將無蔽領域中的一起看作是真,而其他的都是假。而無蔽領域中最具代表的就是科學技術,而這使得其他的可能性被遮蔽。而這種現象是否可以被拯救呢?海德格爾認為,最終科技的本質可以逼迫人走向其他的可能性。當然海德格爾同時也認為要到這個階段還很遙遠,正如他提出的解決的方法是「等待一個上帝來拯救我們或者等待一個沒有『上帝』的世界」。
(中國人民大學張志偉老師《德國哲學選讀》〈海德格爾哲學〉I 原作者:Nickel_Angel)
Dec 3, 2024
OVEPI
從胡塞爾的現象學開始,胡塞爾意識到科學的根源處是晦暗不明的,所以他希望建立一種嚴格科學的哲學,為所有科學提供基礎,而海德格爾發現這時哲學如果給科學提供根據,那麼它就不能再以科學的方式出現。因為科學體現的是通過主客二元論的思維方式去描述必然性、普遍性,而哲學需要關注的應該是可能性如何湧現,即湧現的源泉是什麼。
所以後期思想中此在就提的相對較少,因為解決問題的方式發生變化,使得海德格爾的道路發生轉向。海德格爾很偏好於道路這個詞,這其實強調的是我們的思想不可能通達存在,最終重要的是我們能在途中。
我們來看看這個時期海德格爾的演講《論真理的本質》,其實從這個時期的演講我們就可以看出變化。雖然有 80% 仍然與前期思想區別不大,但剩下部分卻可以看出思想的轉向。這個變化是海德格爾對非真理的強調。
海德格爾開篇就講真理是對象和知識的符合,這個論述無論對錯,起碼真理必然會涉及到知識和對象符合一致的問題。接下來追問在什麼情況下,知識和對象可以符合一致?(這裡可能需要一點認識論的內容尤其是康德哲學)那麼首先,我們必須要先有對象,就要將物表象(即將物擺在你面前成為你的對象)為對象。這就需要有兩個前提:1. 物對你是顯現的 2. 你對物是開放的;即只有物和我兩者同時至於一個敞開的境遇,物對我顯現,我對物開放,只有這時,知識和對象才可能相關。
我們這裡有一個假設前提,即主體客體是能相關的,且都是存在的。我們繼續往下問,人如何置身於這個敞開境遇?海德格爾認為這是人向物開放的一種行為,並將其稱為自由,所以真理的本質就是自由。但是這裡的自由並不是任意,而是讓存在者以他自身的樣子去存在,即「讓存在者存在」。這裡不是人使用自由去表象對象,而是人置身於自由開放的境遇。
真理在希臘語中為 aletheia(a + letheia)a 是一個否定前綴,可以理解為解蔽、無蔽,打開遮蔽使其顯現。我們所說的自由開放的境遇,即是將物帶到無蔽中來,讓他顯現。但是這樣都是對於特定存在者進行討論。但是將存在者帶到無蔽之中來,它同時也是一種遮蔽。即當我們看到存在者時,存在者的存在是隱而不顯的。如何理解?我們可以認為我們這種將物帶到無蔽的活動,是點亮蠟燭照亮周圍的黑暗,但你不可能將所有黑暗都帶到光明之中,由於人對宇宙的認識與宇宙整體相比還很少,所有我們帶到光明之中的東西也很少,反襯出來卻是茫茫的黑暗。海德格爾關注的是這個被遮蔽的領域。
既然真理是「解蔽、無蔽」,那麼非真理就是「遮蔽」。所以按照海德格爾的理解,與非真理相對的不是「假的」,而是「遮蔽」。而這樣來看,非真理比真理更加原始。
至此,我們發現海德格爾的思想的轉變,之前他關注的是如何讓人顯現出他的存在,而現在卻關注的是那個遮蔽的部分,因為這一部分是更為原始境遇。
我們在此發現海德格爾這部分的思想可以和中國老莊的思想發生碰撞,可以認為海德格爾是西方哲學的反叛者,這是因為他認為西方思想出現了問題,因為以往哲學(包括自己的前期思想)都是關注的是顯現的東西。現在他要強調解蔽同樣是遮蔽,這使得存在者整體的存在被留在了黑暗中,而這個東西正是我們要關注的。
海德格爾將遮蔽下的隱秘的東西稱作 Geheimnis(神秘),而 heim 在德語中是「家」的意思。現在一些觀點認為海德格爾這裡暗示了這個神秘的東西恰恰是家,是源泉。以往哲學關注的是光明的東西,但隨著帶到光明下的東西越來越多,我們就誤以為光明下的東西才是真理,才是「家」,我們就忘記了我們本來的家是什麼。海德格爾說我們從人的角度去看世界,世界是被人化的,似乎是世界讓我們認識它,改造它,我們追求的總是認識規律,以期安全和穩定。但是我們只有從世界的角度看世界,才可以看到世界本來的樣子,即不安全和不穩定的東西,而這正是我們現在要關注的。即人化的自然好像是一個安全的世界,但其實是一個自欺欺人的世界,世界依然充滿著不確定的。
其實在這篇演講中,海德格爾就已經開始受到老莊思想的影響,在這篇演講的原稿中曾引用了老子的一句話「知其白,守其黑」。但是發表演講時將其刪去了,據學者分析,這可能表明海德格爾對老莊思想的把握自認為還不太准確。
海德格爾曾經有過翻譯《道德經》的想法,他找到了一名中國學者蕭師毅,希望同他一起翻譯。但是最終蕭師毅退出了,因為在他看來,海德格爾似乎更多的是在解釋,而不是在翻譯。海德格爾似乎一直都在想把哲學家想講但沒講出來的內容講出來。
不過在後期海德格爾最終還是在一篇文章中,將這句話重新提出。在這篇文章中,他認為人們總是認為黑暗的東西是不好的,應該追求光明,但海德格爾相反,他強調黑暗。他認為黑暗不同意昏暗(Finsternis)。昏暗是完全的光明(Licht)缺失。但黑暗卻是光明的隱藏之處(Geheimnis),反而保存了光明。光明就屬於黑暗,因此,黑暗有它本身的純潔和清澈(Lauterkeit)。之後他引用了荷爾德林的詩:
然而,它遞給我
一隻散發著芬芳的酒杯,
裡面盛滿了黑暗的光明。
Dec 5, 2024
OVEPI
(續上)我們將原來常人的死亡觀念轉變為一種「向終結存在」的死亡觀,但正如剛才所講這個終結是可能性。而這也使得我們找到了如何讓此在從沉淪中驚醒,即是找到這樣的一種其必須獨自面對的可能性,即死亡。而如果我們通過這種生存論的死亡觀,就讓此在面向可能性,立足自身籌劃選擇自己,就這樣脫離了沉淪的狀態。
但既然死亡標志的人的終結卻不標志的人的完滿,我們如何把握人的整體?從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人是一個可能性的整體,而不是一個在者狀態,即凝固化的、現成的狀態。
3. 海德格爾的時間觀
《存在與時間》,下面我們就開始講時間。海德格爾講此在生存結構的三個環節就落實在了時間性結構上,且只有此在有時間,因為此在是 to be,而其他東西都是現成凝固化的。(由於老師課時的原因,這裡不會過於細)
我們庸俗的時間概念,是指時間從過去到現在再到將來,均勻無限的綿延的流失。這種時間觀在海德格爾看來是一種在者狀態的時間觀,即現成所予凝固化的在者狀態。其核心為過去,即過去推動著現在,現在發展到將來,所有一切是過去決定的。
海德格爾的時間觀卻是以將來為核心,這是因為此在始終處在 to be 之中,始終面向未來,即綻出(ekstasis)。生存的三重結構為:生存、被拋和沉淪,其對應時間的三重結構為:將來、曾在和當前。這裡即講此在是沒有過去的,此在始終指向將來,是將來規定著現在。
德語中的將來為 zu-kunft,zu 是 to 的意思,所以可以理解為「去著的來」,將來不是遙遠的,將來一直與我們在一起,因為此在是可能之在,是指向將來的。這種指向不是將自己的潛在的東西表現出來,而是將可能性的東西收入到自身,將來即體現的是先於自身的存在。所以將來是最核心的,且滲透於曾在和當前。
這裡海德格爾將過去叫做曾在,是因為曾在和存在在德語的詞源上有緊密聯系。如果按照以往的理解,我們認為曾在是已經成為過去就不在現在了,因為時間是線性的流失。海德格爾卻說,只有當此在是將來的,他才能本真是曾在,曾在以某種方式源自未來。要來理解這個觀點,我們要回到生存結構的三個環節:先行於自身叫做生存,已經在……之中叫被拋,而被拋是拋入可能性的境遇當中,被拋入到自由之中,那麼就要始終面對可能性,所以曾在源於先行於自身的可能性,即將來。
海德格爾將現在叫做當前(gegenwart),是因為 gegen 的意思是「相對」,wart 的意思是「等待」,可以理解為與……遭遇,同樣和將來相關。海德格爾說:曾在著的將來釋放出當前。被拋是拋入到可能性中,而我們已經被拋入到了可能性之中,而這種可能性釋放出來,就叫做當前。我們已經站在舞台之上了
海德格爾將曾在著的有所當前化的將來而統一起來的現象稱為時間性。時間性綻露為 Sorge 的意義。所以這裡的時間性,不是線性的流失,而是將來、曾在、當前所體現的一個整體結構。我們通過時間性可以理解到,死亡限制的不是存在,而是存在的實現,因為人只要生,那麼他的存在就不會自動減少或增多。因為人只要其存在著,那麼他無時無刻不是一個可能之在,都可以對自己的存在有所作為。
至此,我們就簡要的了解了海德格爾前期的思想,我們可以通過以下幾點看出海德格爾與以往哲學的不同:
海德格爾將存在和此在聯系在了一起,打破了主客二元論的思維方式,並提出了基礎存在論,對此在的生存進行分析。
海德格爾關注了此在日常的生活,以往形而上學對此不屑一顧,更多的是對超越性東西的關注。而海德格爾卻認為我和我的存在親密無間,我要通過我的活動來還原我對我的存在的體悟。
海德格爾將存在與時間並列,以往形而上學認為存在是超時間的,認為萬物是流失的,而存在是永恆的,但海德格爾恰恰通過此在的時間性結構,來面向存在問題。
可能性的境遇,以往的哲學總是在討論現實性、必然性,之前的形而上學的目標之一就是使形而上學成為科學。但海德格爾卻強調的可能性。
4. 海德格爾後期思想
但是在達沃斯爭論後,海德格爾仍然意猶未盡,於是經過一段時間後,他寫出來來了《康德與形而上學》問題,而這段時間的思考雖然使得其思想更為精細,但是同樣也凸顯了《存在與時間》的局限性:海德格爾關注的是如何讓存在顯現,如何讓此在投入到可能性之中,這使得其過分關注於顯現,而我們要做的實際是保持可能性的源泉,要關注顯現的源泉。
還有就是「此在如何認識自己的存在,就如何存在」的觀點,這個觀點似乎表明此在反而決定著存在。而海德格爾關於此在的本性的論述雖然在後來法國的存在主義中得到了極致的發展,尤其使得 20 世紀哲學對自由的態度發生了較大轉變:即發現我們在逃避自由,自由意味著要為自己承擔責任,而存在主義正是要求人們接受自由的命運。但海德格爾始終要和存在主義劃清界限,因為海德格爾關注的是存在問題,而不是個人問題,他要克服二元式的思維方式,要克服主體中心論的觀點,但《存在與時間》卻強化了另一種主體能動性,即此在對自己的存在有所作為。
所以海德格爾思想在《存在與時間》三年後思想發生轉變。但是其在後期對之前哲學的解讀都是根據《存在與時間》的大框架,比如此在存在和時間的,來進行的。(下續)
Dec 6, 2024
OVEPI
(續上)海德格爾將因生存負擔產生的情緒叫做畏,此在為什麼逃避自己,以常人的方式生存?是因為此在總是知道他怕什麼,他要逃避什麼,所以他逃避自己。然而海德格爾將「怕」與「畏」做了區別:「怕」總是有怕的東西,知道怕的東西,總是有解決的辦法,不管是找到反抗方法,還是盡量避開,甚至直接投降,最終都可以找到方法。而「畏」是最極端的怕,是不知道怕的是什麼的怕。即使不知道怕的是什麼,卻仍然有莫名的恐懼。這種「畏」才最能讓人回到自己。因為畏之所畏不知為何物,面對的是虛無,而只有這樣的境遇,才可以讓人意識到,只有自己一個人面對虛無。這可以理解為我們日常生活中的感到的空虛,因為我們每個人被嵌入到了「無」的背景下,但這使得我們知道了我們的存在且不得不存在。
但海德格爾研究這些並不是要研究什麼人生哲學,他要解決的是存在問題,即要讓此在從沉淪狀態中出來,真正的去存在。我們前面講到的情緒,即是一個關鍵,這裡情緒強調的是此在承擔自己存在的一種體遇,這種情緒將他帶到了他自己面前。
我們前面講到的「畏」,即怕卻不知道怕什麼,然而似乎所畏的東西無處不在,逃無可逃。海德格爾認為此在怕的是他自己,因為前面講到只有此在才有世界,如果此在所怕的不是具體的東西,而是將所有有形的東西排除出去後留下的東西,這恰恰是由此在的活動使得周圍事物構成一個因緣整體的世界,即此在的在世。
也許有人會想,既然沉淪狀態可以使得此在感到一種「家園感」,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能直接讓其自欺欺人下去呢?但是海德格爾強調此在逃避自己的能在,其實是不可能的。這是因為沉淪狀態下,此在將自己的責任推給了一個並不存在的常人。而這個是此在自己選擇的,反而表明了此在的能在。
煩忙於世、煩神於人,歸根結底是此在的本性「煩」或者「牽掛」。至此,我們可以總結出此在生存結構中相互勾連的三個環節:1.先行於自身的存在——生存(to be),2.作為已經在……之中的存在——被拋,3.作為寓於……的存在——此在消散於在者之中,以沉淪的方式在世。
2.3 此在自己的本性(Sorge)(向死而在)
通過前面的分析,我們知道了 Sorge 的三個環節,而對於如何讓此在從沉淪中解脫,海德格爾提出了一種別具一格的死亡哲學的思想。他強調要讓此在以向死而在的方式打開死結。
這方面的論述是由學理上的需要,既然要通過對此在生存的分析,要建立基礎存在論,就要根據現象學的方法對此在進行整體的分析。然而此在的生活中並沒有哪一天會被認為是完滿的。雖然人固有一死,但是死亡前似乎不可能會有完滿的一說,因為此在是指向未來的,永遠處在未完成狀態之中。所以要整體分析就必須分析此在的終結——死亡。
但這裡出現一個問題,即死亡是無法經驗的。我們無法經驗自己的死亡,我們是否可以通過經驗他人之死來獲得對死亡的經驗和認知呢?不能,因為人只能獨自面對死亡,人可以將一切都推給「常人」,但是死亡卻必須是自己面對,對此在來說是最本己的可能性,是不可替代的。但此在這樣的想法卻恰恰表明此在的沉淪在世,希望通過他人(常人)的死亡來逃避自己的死亡。那麼就引出了一種常人的死亡觀(存在到頭):人生在世是存在的,而死亡就是碰到了不存在,即人是先存在最後變為不存在的過程。那麼我們就盡量的回避死亡,盡量將他推至遠處,直到不得不去面對死亡為止。所以人們就在日常回避對死亡的思考,甚至會有死亡的禁忌(比如忌諱 4 這個諧音數字等等)。
海德格爾甚至分析了日常中當有人傳播某人死亡的消息時,心中更多的是一種僥幸心理,仿佛死亡與之擦肩而過,沒有與他碰上。因為一般來說,我們將某人的死亡,看作是某個「常人」死了,這樣我們似乎就將死推卸給了常人。所以這暴露出此在歸根結底在逃避死亡。所以常人的死亡觀表現為一種凝固化、現成化的「線性的死亡觀」。即只要人生在世,死亡對人就是偶然的、不合理的,似乎和活著的人無關。
但是海德格爾說,只要此在存在,它就始終已經是它的尚未。即此在作為一種有限的存在,從一開始就面對著死亡,所以海德格爾說的「向死亡存在」,更多的是「向可能性存在」,因為死亡是生命的終結,是人生下來就會承擔的一種可能性。所以死亡對活著的人來說,是一種可能性。而死亡這種可能性是特殊的,是終結一切可能性的可能性。這裡海德格爾提出了一種生存論的對死亡的概念:死亡是此在最本己的、無所關聯的、確知而不確定的、超不過的可能性。
最本己的:一切東西都可推給他人,但死亡只有自己去面對。
確知而不確定的:人終有一死大家都知道,但是具體在哪一天不得而知(不一定遙遠,因為總是有意外發生)。
超不過的:沒有比死亡更重要的東西。
Dec 7, 2024
OVEPI
(續上)由於日常生活中的雜然共在,此在就處於他人可以號令的范圍之中。不是他自己存在;他人從他身上把存在拿去了。他人就決定著此在在日常生活中的存在可能性。而在這裡的他人不是確定的他人,卻是每一個人都可以代表這樣的他人。
人之所以使用「他人」這個稱呼,為的是要掩蓋自己本質上從屬於「他人」之列的情形,而「他人」就是在日常的雜然共在中首先和通常「在此」的人們。這個「誰」不是特定的人,也不是一切人的總和,而是中性的東西:常人。
我們在海德格爾這段話中得出,我們在日常中其實將存在交給了「常人」(das Man),其實也可以翻譯為「大家」。即在日常生活中,我不是作為自己而是作為大家生活的,我們的一言一行都是以大家為標准,向大家「看齊」的。甚至在我們追求個性化時,是因為大家追求個性化,所以我也追求個性化。
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大家」到處在場,甚至在人獨處時也如此,仿佛我們所有的生活都是由大家規定的,所有的決定都是大家替我做的。但一旦人要在日常生活中要做出決斷,尤其是要為自己的決斷承擔責任的時候,「大家」就消失不見了,正如海德格爾說:查無此人,從無此人。
大家就是這樣把我們的存在中的可能性拿走,似乎同時卸除了我們的責任,但實際上沒有。這是因為我們自己做事時是將自己和「大家」分開了,而實際上我們就在「大家」之中,這意味著我們試圖以一種不負責任的方式生存,即我們不是自己做決斷,而是將決斷的權利交給了大家,看大家如何做我們就如何做。這是因為對自己可能性的籌劃和選擇對人來說是一個負擔(尤其是人生中的一些大事,選擇學校、就業公司等等),人甘願自己像物一樣活著,這樣不就用為自己操心。
此在將所有的存在交給「常人」,不是一種消極的無為,而只是不負責任的去生活。自己的生活都可以由常人安排好,這就起到了引誘作用和安定作用。
海德格爾稱此在不是作為他自己而是由大家規定、控制其日常生活的狀態為沉淪(Verfallen)狀態。但是這個「沉淪」不是說從某個純潔的地方墮落到骯髒的地方,而是「自始就已沉淪」,此在之沉淪是「從自身脫落到自身」,即其實人還在自身之中,但是卻沒有把自己當作自身。沉淪的原因即是前面所寫的,生存對人來說是負擔。當人面對可能性,由其需要去做出選擇時,就會感覺到手足無措,希望有人可以把一切都安排好,這也使得人在這種沉淪狀態中有一種「家園感」。相反,如果人立足自己去選擇自己的人生,卻可以感受到一種不在家(unheimlich)的感覺,因為一切都要自己做,要自己承擔責任,所以就會有這樣一種懸在半空中的不安全感。
這也就可以找到形而上學遺忘存在的根本在何處,由於面向存在就是面向的是可能性,以往哲學總是追求「現實性、必然性」,海德格爾卻認為,人被拋入到可能性的境遇,這恰恰是讓他不踏實的地方,我們總是希望一切東西是安排好的,是必然的,很難容忍偶然性的存在。一切發生的現象都可以解釋,這樣讓我們感到很安全。然而若被拋入可能性的境遇,人會如何,海德格爾就在討論這個。
海德格爾講沉淪有三種表現方式:閒談、好奇、良可。
閒談(德語中使用的詞語帶有「閒話、空話」的意思)
閒談是一種「說」,但不是本源性的說,不是道出自身的說,而是雜然共在的說,人云亦云的說。可以理解為侃大山,似乎一切無所不知,無所不談,也沒有人為他說的話承擔責任,也沒有人會去深究。似乎說的內容窮盡了所有的可能性。
好奇
這裡指「看」,指追求新奇的東西。類似人喜歡「看熱鬧」,這不是為了追究個究竟,而是滿足自己對於新奇的欲望。
良可
在事實上只有一種判斷是清楚明白的,但是在閒談中似乎窮盡了所有可能性,在好奇中似乎追求了一切新奇的東西,那麼在現實中一切都是良可的。因為「是」與「否」是包含在所有可能性中的,你說「是」,他人就會說「否」,反之亦然。所以在現實生活中始終充滿著自相矛盾,即為「良可」。
看起來這三種表現窮盡了所有可能性,但卻意味著沒有了任何可能性,比如有人提出一個新觀點,總是會有「早就有了」的反駁,因為閒談窮盡了可能性,好奇使得任何「新奇」的東西都「不新奇」了,所以閒談、好奇、良可永遠是走在前面的,踏實的勞作往往是落後的。雖然「都想到了、都說到了、都看到了」,但是人們並沒有做,人們總是處在「浮在上面」的狀態。
以上我們說了「此在自始就已沉淪」,但他逃避的是什麼?海德格爾講此在逃避的是他自己,逃避的是他的自由,逃避的是他面向可能性的存在。此在的牽掛和操勞是有負擔的,而這個負擔是由情緒產生。海德格爾講我們的面向未來的籌劃選擇,並要承擔後果,生存對我們來說就有了負擔,而負擔即表現在情緒上,只有在情緒中感受到生存的負擔,才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下續)
Dec 8, 2024
OVEPI
第一版到第二版的修改是因為「煩」這個字過於貶義,海德格爾使用 Sorge 要表達的不是消極的情緒,而是人的未來的一種憂慮(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壞的)。人是指向未來的,所以人對未來總是有牽掛、操心在裡面,這就是第二、第三版翻譯。但是下面這兩個詞稍微就有一些在湊成一組詞的意思了。
總之人由於有未來,而未來是未知的,所以他必須面對可能性的境遇籌劃自身,且正因為籌劃和選擇是自己做出的,所以必須為自己的籌劃和選擇承擔責任,這樣我們就有了負擔,就有了牽掛。
2.1 此在和他物之間的關係
海德格爾在講述分析此在和其他在者打交道的入手處時,用了一個短語在世界中存在(In-der-Welt-Sein,To be in the world),有時中文將其翻譯為「在世」。人首先是容身於世界之中,和世界是水乳交融的,而後才將自己和世界與萬物區分開來。而恰恰因為人的生存活動的在世,才有世界,即在世界形成之前,此在還未出現時,萬物都是存在的,而是人的生存活動使得世界萬物可以勾連成一個整體,才有了世界。
世界這個詞在德語中經常用的詞是 Umwelt,um- 的前綴表示周圍的意思。這個詞也許最初用於生物學中,生物學家研究蜜蜂,說蜜蜂有自己的世界。如果我們將此意義借用過來,即我們每個人有自己的世界,這個世界是我們和我們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體現。這時我們發現我們在此擺脫了前面提到的主客二元論的思維方式,我和我的世界是一體的,所以在這裡主體和客體尚未分化,沒有我和對象的區分,這其實就是一種現象學的思維方式。
在這樣一種主客體未分化的境遇下,我和我的存在是一體的,我對我的存在的體驗,領悟,情緒都是我們要分析的。
日常在世的此在就是「在世界中與世界內的存在者打交道」,這種打交道(der Umgang)海德格爾稱為 Besorgen。首先我們和物打交道不是認識性(不會去分析它的性質之類)的,而是操作性、使用性的活動,這不是理性認識但是是一種特有的認識方式。這也是哲學和科學的區別,科學只會關注物的物性,而不關心物的存在。而一切存在物都以存在為前提和基礎,而哲學面對這個問題,不是將其當作對象,而是將其當作操持的東西。
海德格爾認為人在世界中首先不是和物打交道,物是後來衍生出來的。這可以通過海德格爾對世內在者分為兩個層次來理解:
首先來照面的存在者的狀態是「上手狀態」(Zuhandenheit),即得心應手,"zu" 即英語中的 "to",上到手頭。
這時候日語最能直接的詮釋這個狀態,日語中的「擅長」寫作「本當上手」。
人和物打交道最原始的狀態就是「上手狀態」,海德格爾稱處於「上手狀態」的東西叫做 Zeug(用具),此時人和物是一體的,所以物是後來才衍生出來的。而正是通過這種使用,使得用具(或者說其他在者)的存在得以顯現,正是這樣一種通過使用的生存活動,使得萬物勾連成了世界。所以此在才有世界,此在的世界是通過此在的生存活動勾連成的一個整體。
海德格爾強調任何用具總是在一個整體中才有意義,比如課桌,桌子只有擺在教學樓裡才叫課桌,再比如家的概念,如果你住入一個旅館,那不是家,家是通過你的生存活動定義的。
使得用具真正成為用具是所謂的「人劍合一」的境界,只有這樣才能發揮用具的最大作用。
「現成狀態」(Vorhandenheit),擺在手前,"vor" 的意思是在……之前。
如果我們對用具的使用不熟悉,這時我們還可以意識到它,沒有和我們融為一體,所以就是擺在手前。
2.2 此在和其他此在的
首先我們先給出共在的定義:即每一個此在開放、面向可能性境遇,所以擁有同一個世界,這個個世界即為共在。所以這裡有他人。
此在和此在之間打交道可以有多種方式,但海德格爾特別強調了兩種方式,一是 einspringen(中文本意「代庖」),一是 vorausspringen(中文本意「爭先」),而我們這裡可以分別譯作「把持」與「放手」。
「把持」即我替他人做事,並承擔相應責任或者讓他人替我做事,並承擔相應責任,而「放手」自己各做自己的事情,互相不額外承擔對方責任。海德格爾認為「把持」是一種非本真狀態,只有放手才可以使得人真正做到 to be。這是因為「把持」的方式中,總有主有從,這在某種意義上是將一個此在當作物來「使用」,即將此在和此在打交道,轉化為了此在和其他在者打交道的情況,所以這是非本真狀態。而「放手」則讓人人都忙自己的事情,所以這是 to be。
此在的本性我們之前已經寫到了,其中強調了每個人的個體性,但是在現實生活中此在卻不是以自己的存在方式去存在,而是以他人的方式去存在,海德格爾認為「此在在談起他自己時,也許總是說:『我就是這個存在者』,而偏偏他不是這個存在者時,他說的最響。」進而海德格爾對此在自身本性的迷失進行了分析:
(中國人民大學張志偉老師《德國哲學選讀》〈海德格爾哲學〉I 原作者:Nickel_Angel)
Dec 9, 2024
OVEPI
海德格爾要做的是還原存在的本意,存在不是凝固化、現成化的對象,符合這個描述的應是存在者,但如果存在顯現為存在者,那麼它是凝固化、現成化的,我們只能分析出其物性(大小、硬度、材質)而不是存在,存在在此隱而不顯。那麼存在(being)其實要體現的是 to be,即始終處於生成之中,是一種顯現,而不是凝固化的表現。
還有一點,我和我的存在是一體的,我無法獨立於我的存在,然後將存在當作對象去看。也正因為這樣一體的形式,我的活動正是我的存在的一種顯現。所以我們認識存在不是通過理性去分析認識存在,而是要將其當作生存活動的對象。
海德格爾認為存在問題不僅僅單純是一個理論問題,由於人和自己存在的密切相關,對存在問題的領悟對人來說性命攸關。可以說,我如何領悟我的存在我就如何存在:如果我把我看出一個現成的東西,認為人像桌子一樣有一個現成的本質,那麼我就把自己凝固化當作了物去理解,相反我如果認為人與萬物不同的一點在於人始終處在 to be 之中,那麼我的活動就是讓存在得以顯現的。
由於存在者的活動是存在的顯現,那麼要追問存在問題,就要通過一個存在者。但這個存在者需要比較特殊,這個存在是要被存在規定的,即它不僅可以領悟、追問自己的存在,還可以對自己的存在有所作為。桌子存在,但是存在在桌子中隱而不顯;人存在,而人卻始終存於 to be 的過程之中,存在正是通過人這樣的在者得以顯現,我們現在就找到了這樣一個符合條件的在者,去追問存在問題,海德格爾給這個特殊的在者起了一個名字,叫做此在(Dasein)。注意這裡要稱人為「此在」,而不是「人」。這是因為「人」這個稱呼強調的是人是萬物中的一類東西,而我們現在要突出人與萬物的不同:人是由存在規定的,可以對自己存在有所作為(即人獨一無二的特點為人是「此在」)。
去存在(to be)在德語中是 zu sein,在前面加一個前綴 da(在德語裡意為「這裡,那裡」),就成了此在這樣的一個詞 Dasein,所以海德格爾之所以這麼命名人,是因為人讓「存在在此得以顯現」。通過人可以研究存在,就像本來較為陰暗的森林中有幾片空地使得光線可以照射進去一樣,海德格爾也稱此在是存在的「林中空地」(Lichtung)。
要講此在就是在講人的存在,就要從人的存在的角度來看人,海德格爾看來,此在(人的存在)的本性有兩點:
zu sein(to be):「去存在」
人始終處於 to be 或者說叫做成為自己的過程之中,在此意義上,我們可以認為人沒有現成的本質,因為人總是用他要成為的東西來規定自己,是指向未來的。
Jemeinigkeit:「向來我屬性」
去存在是要落實在每個具體的人身上的,強調此在是始終面向未來籌劃自身的個體的存在者。
通過上面的分析我們可以知道,我們現在要通過此在的具體生活來把握存在,而且人和存在的很微妙,存在規定著人,而人處在去存在之中,在某種意義上決定著存在如何通過其得以顯現。
海德格爾認為「此在」是「存在」在此存在出的境遇,稱此在的存在就是「生存」(Existenz),即站出來存在的活動。即 Existenz = ex(出來)+ stand(站)。
我現在開始對此在的生存活動進行分析。首先此在是被拋入到這個世界中來的,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是沒有經過我們自己的同意的,我們的生下來的父母、所屬的國家等等也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這些都充滿了偶然。但是人不是被拋入到這個看似已經確定的環境之中,而是被拋入到可能性的境遇之中,這也是為什麼人始終處於 to be 之中,這樣,人才需要面向自己的可能性籌劃自身。海德格爾稱人是能在,或者說人是自由的存在,沒有什麼真正可以規定人成為某種特定的樣子。
(從這裡,如果對馬克思哲學有了解,那麼可能會聯想到馬克思所提到的「對象性的人」,即人離不開世界,人在雙重意義上被嵌在這個世界之中)
但是,正如前面所說,完全有可能此在是以現成所予凝固化的方式像物一樣來理解自己的存在,這是此在沒有讓存在得以顯現,這樣的一種狀態被海德格爾稱為非本真狀態。只有此在理解為是自己面向未來的,始終面對可能性籌劃自身,那麼他才是處於本真狀態。但是在非本真狀態下,存在隱而不顯,卻也不是不顯現出其他的東西,而是以物的方式顯現。所以不顯現也是一種顯現,只是顯現的不是自身,而是其他的東西。
我們再回到《存在與時間》這本書的書名,之所以會出現時間,是因為海德格爾將時間理解為此在的生存結構。唯有通過時間,我們才能把握此在的生存,進而面對存在的問題。
現在海德格爾要問為什麼兩千多年以來的形而上學史是一部存在的遺忘史,這就要從此在的生存活動中找原因,並最終要讓此在可以面向可能性籌劃自身。以往的傳統哲學從來不關注日常生活,而是關注超驗的東西。既然如此,我們就發現了之前研究存在問題的障礙。
我們下面就要對此在的生存活動進行分析,海德格爾稱這個為「基礎存在論」,是給一切存在論提供基礎的。
2.基礎存在論
我們既然要將此在的生存活動,我們就要關注此在和他物(其他在者)之間的和此在與此在和此在之間的。(人和對象之間的與人和人之間的)
Dec 12, 2024
OVEPI
Nickel_Angel:張志偉老師〈海德格爾哲學〉~~當你們用「存在著」這個詞的時候,顯然你們早就很熟悉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了,不過,雖然我們也曾相信領會了它,現在卻茫然失措了。——柏拉圖(海德格爾在《存在與時間》的扉頁上引用的話)
相關:札哈哈蒂:房子能浮起來嗎?16
本篇是基於中國人民大學張志偉老師的課德國哲學選讀中海德格爾哲學的部分。注意本篇不是以存在主義的視角講海德格爾的哲學,而是以海德格爾本身研究哲學所希望解決的問題入手,來了解海德格爾的思想,根據我的理解存在主義也許在海德格爾哲學中可以視為一個副產品。
在讀本篇之前,如果對下面的知識有一些了解會更好:
1、形而上學,尤其是其中本體(存在)論的發展
2、康德的思想以及 20 世紀新康德主義和胡塞爾的現象學
本篇中出現的「我」這一個字有些可能需要加上引號,但是考慮到觀感和筆者有時也不好分清是否應該加引號等問題,故統一略去。
本篇除了純理論的東西也會將相關的例子記錄下來,以便在之後復習是可以更快回想起來,也避免對某些不太清楚的描述的誤解。一些問題的嚴謹證明也許需要去讀原著,這裡主要是理解海德格爾的思想。
0.人物簡介
馬丁 ⋅海德格爾(1889 - 1976)20 世紀存在主義哲學的創始人和主要代表之一。維特根斯坦同一年出生
主要代表著作:
1927 年 《存在與時間》
1929 年 《康德與形而上學問題》
(1930 年之前的思想稱為海德格爾前期思想,其中《存在與時間》是其早期思想代表作,而不出 3 年時間,其在 1930 年其思想發生轉向,標誌是 1930 年開始的一些講座)
1935 年 《形而上學入門》
1959 年 《思考的展示》
雖然思想發生了轉向,但海德格爾要解決的問題始終不變(即存在問題),只是追問問題的方式發生變化。本課程大部分在講海德格爾前期思想。
在以往的形而上學以存在為對象,存在是超越時間的。但其前期思想《存在與時間》這本書,卻將存在和時間聯系在一起。這是在某種意義上重提存在問題,使得其與以往形而上學的思路區分開來。
但是《存在與時間》是一本未完成的書,只完成了 6 個單元中的 2 個單元。後面因為思想發生轉變,沒有進行續寫。
而後期思想,其通過不同的角度去探討存在問題。甚至中國哲學中的思想也對其產生了一定影響。
1.存在的遺忘
因為受到胡塞爾現象學的影響,海德格爾解決存在問題的方式與以往形而上學完全不同,雖然其思想發生過轉變,但是他認為他前期的思想解決存在問題的方式依然有效。
《存在與時間》是一本 「缺頭少尾」 的書,「少尾」前面已經寫到了,「缺頭」 是因為在書中提存在問題之前,應按海德格爾的設想對現象學的方法進行一番分析。但由於這部分涉及對其老師胡塞爾的現象學的批評,所以就沒有直接寫上去。
由於西方語言中有主系表的結構,所以西方哲學會關注最常出現的系詞 (be) 即存在問題。雖然這個問題從古希臘就被提出並且開始解決,但是在海德格爾看來,這個問題仍然晦暗不明。之前柏拉圖、蘇格拉底等哲學家都是用理性認識(思想)去把握存在,這樣就陷入了一個困境,存在是我們面前的一個對象,我是作為一個主體去把握存在和認識存在。
這樣我們就相當於把存在當作一個存在者(或者說事物)去認識分析它。但存在和存在者是不同層面上的問題,所以海德格爾說形而上學的歷史是存在的遺忘史,遺忘的是存在和存在者之間的差異。我們在此看到了傳統形而上學的思維方式采取主客二元式的認識論框架所帶來的弊端。由於存在蘊含於宇宙萬物之間,所以存在不可能通過存在者一層層被抽象出來(即不像我們可以通過總結花的特點,抽象出花的概念)。
(中國人民大學張志偉老師《德國哲學選讀》〈海德格爾哲學〉I 原作者:Nickel_Angel)
Dec 14, 2024
OVEPI
(續上)用小紅書尾部達人(粉絲5k-1萬,)種草來測試,小紅書采取雙瀑布流模式,用戶瀏覽時發現感興趣的內容直接點擊進入,因此,品牌方可以用封面和標題展現待測試的不同賣點,根據點擊率和回搜率測出不同賣點的吸引力。而且,小紅書可采取圖文方式(甚至直接給達人供圖),對比抖音的視頻,更快更簡單。
共創新生意模式,獲得增長
經營思維的創新,有機會導向生意模式的創新。
很多本地生意的生意模式,可以用十年如一日來形容。即使有新平台、新工具出現,商家也只是把它們當做提升引流、轉化、付款效率的手段,生意模式沒有本質改變。但很多紅利和增長,不把原有模式打破重塑,是很難吃到的。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水果店大多開在路邊上、小區里,是很接地氣的生意。但百果園在眾多零售企業遇冷的大環境下,憑借智慧零售模式,走出了自己的增長之路。百果園發現了抖音的「數字+」價值,從而將抖音作為百果園智慧零售布局的一部分。
百果園最初以「探索者」姿態入局抖音,隨著探索的深入,百果園決定擁抱抖音數字化經營。百果園數字化經營的落地方式,並不複雜,主要以區域爆款短視頻+達人視頻+自播的三角組合展開。此外,百果園還采取了以下動作,與抖音一起打造自己的「智慧零售」模式:做私域運營,保證與消費者之間的粘性;用抖音數據反哺策略制定,為門店引流形成復購;通過抖音用戶行為推動產品貨架完善,從而滿足更多消費需求。
同樣完成零售數字化轉型的,還有來伊份。休閒零食新品牌持續湧入,成熟品牌想要保持領先優勢、找到新增長點,擁抱新業態是一個解題思路。來伊份的數字化模式體現在經營的方方面面,並充分利用了抖音的流量和玩法:
· 營銷數字化。例如,春節是零食消費的重要節點,來伊份將線下春節場景搬到線上,通過短視頻和直播間收獲消費者注意力。
· 幕後流程數字化。吸引消費者注意力僅僅是開始,來伊份還通過抖音,擴大「新鮮零食」的品牌理念,通過短視頻和直播,將來伊份的技術保鮮、供應鏈保鮮、產品采摘等過程,直觀展現給消費者。
· 客群輻射數字化。LBS轉化是來伊份在抖音的新增量,通過數字化能力,門店的輻射范圍被擴大,基於LBS+興趣推送,門店客流和用戶群打開了活水。
· 長期經營數字化。來伊份的數字化經營,抓住了「可持續」這個重點。會員粉絲是屬於品牌的可持續資源,來伊份將私域運營作為數字化經營的重點,長期積蓄屬於品牌的「人」的資產。
以上兩個案例,根本意義是,帶來新增量並打破原有生意模式的限制。零售門店形態是與用戶近距離交流的觸點,但同時也帶來了制約:一方面,傳統水果店和零食店是「家門口」的生意,實體門店的輻射范圍有限;另一方面,線下門店受購買頻率制約,商家做拉新、復購缺少抓手。百果園和來伊份生意模式的迭代,是對傳統模式局限性的打破。
將抖音等社交平台作為常態化交易渠道,門店輻射范圍被放大,並能帶來更豐富的客群。當代消費者的注意力是分散的,零售核心要關注消費者在哪里。短視頻和直播的形式,超越了線下門店的空間限制,覆蓋人群的邊界得到拓寬。同時,抖音的短視頻和直播,可以讓商家信息更高頻地觸達用戶,或做私域沉淀,從而提升復購頻率和拉新效率。
在過去,實體門店是線下零售生意的「根」,但隨著消費市場和消費者消費意識的迭代,線下生意的物理空間反而成為獲得新增量的限制。零售生意的數字化轉型,就是突破原有模式限制、探索新紅利的過程。
百果園模式和來伊份模式,不僅僅是「水果店」模式和「零食店」模式。在行業浪潮瞬息萬變的大環境下,零售品牌、零售店乃至各品類本地生意,都可以讓線下生意不僅僅局限於「線下」。
抖音同城號如何為實體店引流
打開抖音,在頂部菜單欄,「關注」的左側,就是同城頁。通過這個頁面,我們可以看到附近的抖音視頻,包括附近的直播間。在賬號的隱私設置中有個「同城展示」,開啟後你的作品和直播才會在同城頁展示。所以,在進行同城引流時,就需要遵從抖音系統的距離優先邏輯原則。
在發佈視頻的時候,通過開啟同城定位,視頻就會被追加投放到同城流量池里面,更大的在同城里面曝光。
通過同城頁進入直播間的用戶,相關數據就會統計在「同城」這一欄。如果關閉了同城展示,默認不會有同城的流量。所以,抖音同城號其實就是基於生活分類服務所衍生出來的一種賬號類型,利用抖音的智能推薦算法,把視頻內帶有同城的內容推薦給帶有同城標簽的用戶。
結語
對於實體零售而言,不能完全依賴線下商圈客流,應保證線下客流的同時,以短視頻平台為依托,創造線下客流增量。渠道價值是短視頻對於商家的顯性價值,真正能決定商家經營成果的,是如何透過流量和渠道的背後,發掘屬於自己的可能性,將平台力量與自己的生意模式有機結合,找到自己的增長點。
(摘自:漢水襄江:實體店如何通過短視頻種草,達到引流和私域運營,2024-10-18,https://www.zm8887.com)
Jan 12
OVEPI
(續上)目前來看,大部分實體零售企業做短視頻采用的,是草地里面種大樹的模式。
大樹包括公司短視頻號、門店的短視頻號以及在短視頻方面比較有優勢的員工個人短視頻號,這些是大樹。
草地就是公司員工及導購員隊伍。大樹是單點突破,尋求流量的最大化,包括吸粉,打造公司內部的網紅。而草地則是采用群狼戰術,雖然相對而言拍攝技術、剪輯的內容沒有那麼好,但是體量大。
構建自己的發聲渠道
01.讓門店員工形成拍視頻的習慣
任何新事物出現時,或者做一些改變時,初期肯定會有不理解的過程。而且短視頻不是人人都能夠拍得好,一定是有些人拍得還好,大部分拍得不行。加之賣場的導購員的年齡普遍偏大,讓導購員拍短視頻比較難,需要進行多輪的培訓。比如,可以讓在短視頻拍攝方面有特長的員工進行培訓,讓大部分員工學會自己拍短視頻,形成拍攝的氛圍。
02.激發內在積極性的激勵機制
前期可通過各種各樣的激勵方式,播放量達到多少,點贊量、轉發量達到多少,包括開場的數據到多少,都進行相應金額的獎勵。也可以通過舉辦短視頻大賽的形式來激勵員工。
值得注意的是,短視頻運營本身是發散性的思維,是一個娛樂的平台,不能采用原來的管理方式,要求員工每天必須發幾個抖音,必須要怎麼樣做,慢慢員工就沒有興趣,沒有動力了。做短視頻的激勵一定要從解決內在動力興趣方面去入手。通過激發員工內在的動力,員工自己想去發,就會想創意,想大家喜歡看什麼。
03.培養自有KOL
對於短視頻,想讓全員都做好不可能也不現實,內部挖掘在短視頻方面有特長的人員,培養成自有KOL,網絡達人,提升品牌影響力,打造自己品牌的短視頻矩陣。但可以要求門店店長要做好短視頻,門店店長有意識,做好之後才能夠起到表率作用。
04.與外部網紅合作
當前,傳統廣告效應在遞減,如果新媒體營銷再沒有動作,將失去發聲的渠道。所以,在依靠員工做短視頻的同時,也要與外部網紅合作,好處是見效非常快,不足是費用高,外部網紅對企業內部並不是很了解。但與外部網紅的合作也必不可少,其作用實質是替代傳統電視台宣傳。
05.短視頻制作專業化
目前,很多企業都成立了新媒體部,基本都屬於市場營銷策劃部內。
對於區域零售企業來講,一定要將短視頻作為重中之重,作為重要的發聲渠道。可以說,沒有門檻的事,一定是沒有紅利的事,真正的互聯網之魂不是用來索取,而是用來給予的。當今割韭菜的時代已經過去,種草的時代來臨時,怎麼樣能種好自己的草最重要。
畢竟,大部分目標客群已經分布於不同的平台當中,比如有的在知乎、豆瓣、小紅書,有的在火山、微視、抖音、快手等等快節奏的短視頻平台, 80後、90後的消費人群可能會在哪里?更年輕的消費人群在B站還是在哪里?如何有效觸達?這是實體零售企業要研究並實踐的。
將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平台作為常態化交易渠道,門店輻射范圍被放大,並能帶來更加豐富的客群。當代消費者的注意力是分散的,零售企業的核心要關注消費者在哪里。同時,短視頻平台的短視頻和直播,可以讓商家信息更高頻地觸達用戶,或做私域沉淀,從而提升復購頻率和拉新效率。
短視頻如何種草,為實體引流
充分發揮實體零售的「營銷天賦」是做抖音本地生活的關鍵。實體零售規劃抖音的初期是為了拓展宣傳渠道,從公域獲取更大的流量,拉動更穩定的客流。但隨著消費環境的改變,當前零售、餐飲企業投入抖音運營的最終目的應落在提升銷售效率,進而為實體場景賦能。所以,如何合理利用短視頻帶動流量和會員的增量是實體零售最應考慮的問題。
短視頻種草的優勢就是集品牌營銷、精准引流和到店/帶貨三重作用於一體,長尾優勢明顯,可以持續打造品牌,通過短視頻吸引而來的流量也都是精准流量,可能會長期轉化。
短視頻種草矩陣最根本的一個作用就是在同一時間段內,同時投放數百條視頻,讓企業的品牌和產品在本地,在抖音、京東、淘寶、快手等短視頻平台被搜索到,通過興趣+ LBS進行定位,由門店進場。
在種草之前,需要提煉出最打動消費者的吸引點或者基於場景需求的激發點,也就是需求動機。有了需求動機,還需要若干支撐【滿足需求】的賣點。再把二者結合一起,做出N組不同選項。
在正式推廣之前,將這些組合進行小范圍的測試,保證成功率——抖音平台種草的成本其實不低,建議先做測試,再正式種草。
Jan 13
OVEPI
漢水襄江:實體店如何通過短視頻種草,達到引流和私域運營
當前,實體零售、餐飲面對流量增長緩慢且獲取成本越來越貴的難題,如何借助抖音、視頻號、小紅書、快手等社交媒體的線上流量運營平台和工具,幫助門店引流,提高商圈滲透率,加快品牌私域轉化和構建,為當下活得更好以及未來的長期發展助力。
打造本地化短視頻矩陣
其實,各商家都能夠切身感受到短視頻在營銷中的重要性,也都在紛紛嘗試短視頻營銷。但不同的平台,種草方式和內容發佈會有差異,掌握平台的規則極為重要。
比如說短視頻平台,短視頻平台的流量分短視頻流量、自然流量、直播流量。而短視頻流量和直播流量並不能完全搭合在一起,這也是為什麼有的抖音賬號粉絲上百萬,但直播的時候卻很少有人進來。有的人賬號粉絲也就一兩萬,直播銷售額可以達到上萬元甚至幾百萬元。核心就是流量投放方式的不同和不同的平台規則。
因此,摸透規則,才能真正地把握住短視頻平台的機會。
但對於區域實體零售企業來講,全國性流量的意義並不大,重點是聚焦本地流量的打造。
目前各短視頻平台對於有廣告植入,包括一些軟廣植入的內容,都不會給太多流量。而平台不給流量,短視頻的影響面就出不了當地,就在當地傳播。這對於實體店來講反而是有利的一面。
因為,即使外地用戶看到視頻到賣場所在地購買的可能性也極小,所以外地流量對區域零售企業的作用不大。
而且,大數據平台本身自帶私域傳播的特性,好友在看的短視頻,都會被推送給自己,已經是私域不能再私域,不需要再拉到群里去轟炸。所以,零售企業在做短視頻營銷時,需要學習並掌握抖音、快手等的大數據原理,在上百萬的標簽中,這些標簽的邏輯是怎樣的,傳播率是怎麼樣,來提升短視頻的穿透力。(下續)
Jan 13
OVEPI
The global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ies market was valued at approximately $2.3 trillion in annual revenues and contribute 3.1% of the global GDP, employing 6.2% of the global workforce.
Global Value:
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ies generate annual revenues of almost US$ 2.3 trillion globally.
Contribution to GDP:
These industries contribute 3.1% of the global gross domestic product (GDP).
UNESCO estimates that 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ies account for 6.2% of global employment.
The creative industries encompass sectors like media, advertising, design, fashion, film, music, and digital content.
Growth Drivers:
The market is driven by innovation, technology, and cultural expression, with a visible consistent increase fueled by demand for digital transformation, interactive media, and immersive stories.
Emerging markets, particularly in Asia and Latin America, are experiencing unexpected growth in the creative industries.
Economic Impact:
The creative industries can play a significant role in promoting more resilient and prosperous economies, address social and income inequalities and boost innovation, particularly in emerging markets and vulnerable countries.
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y (CCI) market in Asia-Pacific is the world's largest, generating US$743 billion in revenue (33% of global CCI sales) and employing 12.7 million people (43% of global CCI jobs).
In the EU, 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ies (CCIs) represent approximately 3.95% of EU value added and employ around 8 million people.
Malaysia, along with Indonesia, Singapore, Thailand, Viet Nam, and the Philippines, is among the top 50 global exporters of creative goods and services and one of the top 10 exporters of creative goods, he said, adding in 2022, the creative economy in the region generated over $150bil in revenue.
In 2016, Kuala Lumpur's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y contributed RM11.2 billion to the country, accounting for over 2% of the city's economy and supporting over 86,000 jobs.
Economic Contribution: 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y in Kuala Lumpur contributed RM11.2 billion to the country's economy in 2016.
Percentage of Kuala Lumpur Economy: This contribution represented over 2% of the Kuala Lumpur economy.
Job Creation: The sector supported over 86,000 jobs in 2016.
Future Goals: There was a goal to create 125,000 jobs in 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economy sector in Kuala Lumpur by 2022.
Comparison to Developed Countries: In developed countries, 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economy typically contributes 3% to 6.9% to their national economies.
Mar 8
OVEPI
米歇爾•德•塞托:鐵路旅遊~~不變的旅人被劃分類別、編號、並被規訓於鐵路車廂的方格中,而車廂本身正是理性烏托邦的完美實現。
只有理性化的單元才能旅行。它是一個監控與分類秩序的泡泡,一個封閉且自主的孤島——正是這種形態才能穿越空間,使其脫離地方根源而獨立存在。
在這之中,是一種秩序的靜止狀態。在這裡,休息與夢想成為主宰。無需作為,人處於一種理性的狀態中。
內部的靜止與外部的靜止之間,被引入了一種某種程度的錯位(quid pro quo),一把細長的刀刃顛覆了它們的穩定性。這種交錯是由窗玻璃與鐵軌所構成的。這兩個主題可在儒勒·凡爾納(旅行文學中的維克多·雨果)作品中見到:諾第留斯號的舷窗,是一個透明的分界,劃分觀者搖擺不定的情感與海洋現實的流動;而鐵軌那筆直的線條,則切開空間,將土地沉靜的身份轉變為一種迅速遠去的速度感。
這是兩種互補的分離方式。第一種創造了觀者的距離感:「你不可觸碰」;你看得越多,擁有得越少——這是一種將手部擁有權剝奪、換取眼睛更大視野的剝奪過程。第二種則不斷地刻寫著一種命令:繼續前行、離開,這裡不是你的國度,那裡也不是——這是一種強制性的分離命令,要求人以失去立足之地為代價,來換取對空間的抽象、視覺上的主宰。
窗玻璃與鐵軌線條,一方面劃分了旅人的內在(或假定敘述者的內在性),另一方面則劃分了存在的力量——一種無言的、來自外部的沉默力量。
如同所有戲劇機械那般無形,火車頭從遠處操縱著一切回響。即便它低調且間接,它的樂團依然表明了歷史的運作,並如同謠言一般,保證著歷史依然存在。
機械是第一動因,是那獨自的神,所有行動皆由它而生。它不僅劃分了觀者與存在,也聯繫了他們;它是一個在其間移動的象徵,一個不知疲倦的轉換器,改變著靜止元素間的關係。
無論如何,火車中的祝福者仍是謙卑的,相較於飛機上的旅客,那些人僅需多付幾美元,就能享有更抽象的位置(一種對鄉間的淨化以及世界的模擬影像),也更為完美(如雕像般坐在空中的博物館裡),但這種過度的享樂卻以一種代價補償——那種被隔離之物所帶來的「憂鬱」觀看快感的減損。
在車站這個流動的世界中,靜止的機械突然顯得宏偉且幾近突兀,它那無聲、如偶像般的靜止狀態,彷彿是一尊瓦解了的神。
每個人都回到分配給自己的工作崗位——辦公室或工場。這場囚禁式的假期已然結束。曾經那美麗抽象的監禁,如今已被工作場域中的妥協、不透明與依賴所取代。
——引自第八章《鐵路的航行與監禁》(見:米歇爾•德•塞托 [Michel de Certeau]著《日常生活實踐:1.實踐的藝術》)
May 8
OVEPI
Tour & Incarceration~~The unchanging traveller is pigeonholed, numbered, and regulated in the grid of the railway car, which is a perfect actualization of the rational utopia.
Only a rationalized cell travels. A bubble of panoptic and classifying order, a closed and autonomous insularity - that is what can traverse space and make itself independent of local roots.
Inside, there is the immobility of an order. Here rest and dreams reign supreme. There is nothing to do, one is in the state of reason.
Between the immobility of the inside and that of the outside a certain quid pro quo is introduced, a slender blade that inverts their stability. The chiasm is produced by the windowpane and the rail. These are two themes found in Jules Verne, the Victor Hugo of travel literature: the porthole of the Nautilus, a transparent caesura between the fluctuating feelings of the observer and the moving about of an oceanic reality; the iron rail whose straight line cuts through space and transforms the serene identities of the soil into the speed with which they slip away into the distance.
These are two complementary modes of separation. The first creates the spectator's distance: You shall not touch; the more you see, the less you hold - a dispossession of the hand in favor of a greater trajectory for the eye. The second inscribes, indefinitely, the injunction to pass on; it is its order written in a single but endless line: go, leave, this is not your country, and niether is that - an imperative of separation which obliges one to pay for an abstract ocular domination of space by leaving behind any proper place, by losing one's footing.
The windowglass and the iron (rail) lines divide, on the one hand, the traveller's (the putative narrator's interiority and, on the other, the power of being, constituted as an object without discourse, the strength of an exterior silence.
As invisible as all theatrical machinery, the locomotive organizes from afar all the echoes of its work. Even if it is discreet and indirect, its orchestra indicates what makes history, and, like a rumor, guarantees that there is still some history.
The machine is the primum mobile, the solitary god from which all the action proceeds. It not only divides spectators and beings, but also connects them; it is a mobile sym-bol between them, a tireless shifter, producing changes in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immobile elements.
In any case the blesses in trains are humble, compared to those in airplanes, to whom it is granted, for a few dollars more, a position that is more abstract (a cleaning-up of the countryside and fimed simulacra of the world) and more perfect (statues sitting in a aerial museum), but enjoying an excess that is penalized by a diminution of the ("melancholy") pleasure of seeing what one is separated from.
In the mobile world of the train station, the immobile machine suddenly seems monumental and almost incongruous in its mute, idol-like inertia, a sort of god undone.
Everyone goes back to work at the place he has been given, in the office or the workshop. The incarceration-vacation is over. For the beautiful abstraction of the prison are substituted the compromises, opacities and dependencies of a workplace. (引自 Chapter VIII: Railway Navigation and Incarceration,The Practice of Everyday Life by Michel de Certeau [米歇爾•德•塞托])
May 9
OVEPI
米歇爾•德•塞托:環境(空間)策略~~他們進入了理論之中,就像以前人們投身到宗教或革命中一樣。(引自第3頁)
盡管這些跨越性的戰術與環境所提供的可能性相關,但它們並不遵循地點的法規它們並不由地點來決定。在這一方面,它們不及以創造與抽象模型相吻合的場所為目的的專家政治論的(和文字的)策略更加地區化。將戰術和策略區別開來的就是這些空間中的運用類型,策略能夠制造、控制並對它們進行強加,而戰術只能使用、操作和改變它們。(引自 第三章 實踐:使用與戰術)
策略與戰術之間的一個區別似乎展示了一個更加恰當的最初的圖式。我將策略乘坐力量關係的計算(或操作),從意願與能力的主體(企業、軍隊、都市、科研機構)可以分離的那一刻起,這個計算就成為了可能。
策略假設一個地點,該地點可以作為專屬地點被限制,並且可以成為對於目標或威脅的外在性(顧客或對手、敵人、城市周圍的鄉村、研究的目標和對象等)之間的關係進行管理的基礎。與企業管理學一樣,所有的「策略」合理化首先都致力於將「專屬地點」,即特有的能力與意願的地點,從「環境」中區分開來。如果我們願意的話,可以采取笛卡兒行為:將特性限制在被他者隱蔽的權力迷惑的世界中,也就是科學、政治或軍事現代化的行為。
在適當的地點與其他部分之間建立停頓會伴有一些巨大的效果,其中有一些必須立即指出:
1.「專屬地點」是地點對時間的勝利。它使人們能夠將既有利益資本化,能夠著手凖備未來的擴張,並因此獲得一種相對於形勢的多變而言的獨立性。這是通過某一自制地點的建立而實現的對時間的控制。(引自 第三章 實踐:使用與戰術)
這也是一種通過視覺對地點的控制。在某個場所,目光將外在的力量轉變成我們可以觀察、測量、控制並將其「納入」到自己的視線之中的對象,從這裡開始,空間的劃分是的敞視的實踐成為可能。
3.借助於這個將歷史的無法確定性轉化成顯而易見的空間的能力來定義知識的能力是合理的。但是,在這些「策略」中辨別出異類特殊的知識,一類由賦予自己某一專屬地點的能力支持和決定的知識,這更加確切。幸虧「特定」領域(自治城市、「中立」或「獨立」機構、「公平」研究的實驗室等)的構成,軍事或科學的策略總是同樣成功地得到了開創。換言之,能力是這門知識的先決條件,而不僅僅是其效果或標志。它使知識成為可能並確定了其特征。能力即由此產生。
相對於策略(其連續的特征將這個過於形式的圖式移開,而其與理性特殊的歷史輪廓之間的關係也有待明確)而言,我將戰術稱作估量之舉,它由專屬地點的缺乏所決定。外在性的任何界限都沒有為它提供自治的條件。戰術唯有將他者的地點作為自己的場所。因此,他必須與外加於其上的空間相游戲,就像外來力量的法則所安排的那樣。在自身的撤退、預見和聚集的位置上,它沒有辦法遠距離地維持自己:正如馮·比洛所言,戰術是「敵人視線范圍內」的運動,在他控制的空間之中。它不可能給予一個全面的計劃,也無法統計出在一個不同的、可見的且客觀的空間中的對手總數。戰術利用「機遇」並依賴機遇,而沒有供存儲利益、增加專屬地點和預見出路的基礎。它所贏得的東西都沒有保留下來。這個無地點或許賦予了它靈活性以便迅速把握住瞬息提供的可能性,不過卻取決於時間的僥幸。戰術必須警覺地利用特殊形勢在對所有者權利的監督中所開啟的斷層。它在偷獵。但它創造了奇跡。它完全可能處於人們並沒有對其有所期待的地方。戰術,就是計謀。(引自 第三章 實踐:使用與戰術)
——引自第八章《鐵路的航行與監禁》(見:米歇爾•德•塞托 [Michel de Certeau]著《日常生活實踐:1.實踐的藝術》)
May 11
OVEPI
《日常生活實踐》在《日常生活實踐:1.實踐的藝術》中,米歇爾• 德•塞托研究了消費社會中的生活藝術巧妙的計謀和抵制的策略。在本冊《日常生活實踐:2.居住與烹飪)》中,呂斯•賈爾和皮埃爾•梅約爾從「微觀歷史」出發,提出了一種實踐藝術的社會史 ,這些「微觀歷史」涵蓋了私人領域(烹飪 、飲食藝術)、公共領域(社區實踐,這裡指的是裡昂的一個工人社區)以及居住者自身所處的空間。通過與對話者們{主要是婦女)的長時間訪談,使得人們能夠通過對慣習的嚴密組合,理解現實中的個體軌跡、因勢而生的種種限制與富有創造性的計謀。這兩部著作共同開啟了「關於獨特的實踐科學」的視野。帶著如此的敬意與柔情,這一科學對普通人的創造性發出驚嘆,正是他們的實踐方式使得公共領域與私人空間變成了一個「可能生活的場所」。
米歇爾•德•塞托(Michel de Certeau):法國哲學家和歷史學家,致力於研究宗教歷史,著有作品《神秘寓言》等,對歷史、認識論、精神分析法以及宗教在現代社會中的地位等領域,他都有所涉獵並進行了廣泛的思考。於1925年5月出生在法國的尚貝裡城(Chambery),1986年1月9日在巴黎死於癌症。他才華橫溢,涉獵廣泛,在哲學、歷史以及神學方面接受過嚴格的教育。作為耶穌會士、歷史學家,他深入研究從文藝復興到古典主義時代的神秘學文本,但他同樣關注人類學、語言學和心理分析等學科所采用的方法。塞爾托生前留下了一批標新立異的著作,其主題千變萬化,但始終貫穿著統一的思考,因而保持著某種一致。他著有《歷史書寫》、《多元文化素養:大眾文化研究與文化制度話語》等名篇。
呂斯•賈爾:研究文藝復興時期科學、哲學以及知識分子階層的歷史學家,巴黎歷史研究中心的研究員、該中心科學歷史實驗室副主任,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聖地亞哥分校歷史系客座教授。她還曾和米歇爾•德•塞托等合著有《歷史、神學和政治》。
皮埃爾•梅約爾:曾任職於文化部,任教於巴黎八大歐洲研究學院和勃艮第大學。寫過多篇文章描述年輕人的生活,發表於各大雜誌。
May 13
OVEPI
祝傑:「嗑CP」為啥比自己談戀愛還快樂?
人類社會屬性的核心部分,正是對親密關係的需要。作為一種社會性動物,人類渴望獲得親密關係。而「嗑CP」低風險、低成本,人們不用親自參與就能體驗到戀愛的感覺,從而獲得滿足。
前段時間,隨著網劇《司藤》熱播,在該劇中扮演男女主角的演員張彬彬和景甜也跟著火了起來,他們近期在多檔綜藝節目中親密互動,讓粉絲們直呼「太甜了」。不少觀眾,甚至希望他倆能從戲裡「甜」到戲外、假戲成真,而粉絲的這一行為也被稱為「嗑CP」。
在這裡,CP是英文Couple的縮寫,特指存在戀愛關係的情侶。而「嗑CP」則是指粉絲非常喜愛影視劇或小說中的情侶,甚至有點像嗑藥一樣,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那麼,「嗑CP」的潮流從何而起?這與普通的追星有何異同?年輕人又為何熱衷於此?
「嗑CP」是偶像崇拜的衍化行為
在分析「嗑CP」現象前,我們先聊聊它的「近親」——偶像崇拜。偶像崇拜是指個體對自己所仰慕對象產生的一種欽佩心理,並由此引發出一系列的學習和模仿行為。在人類社會早期就存在偶像崇拜現象,比如崇拜大自然等,人們通過相信世上有某種「偉大的存在」,從而獲得一種安全感。
此外,偶像崇拜也是個體成長的必經之路。美國心理學家班杜拉認為:人的行為,特別是那些複雜行為,主要經由觀察與模仿而產生。而父母就是孩子最初的榜樣、崇拜的偶像,孩子通過觀察並模仿父母的言行舉止,從而邁出了社會化的第一步。當孩子發展到一定年齡階段後,就開始認同父母之外的其他榜樣,如老師、同學、小說或電影裡的主人公或聚光燈下的明星。通過捕捉並認同理想榜樣的某些特征(如才華、美貌、智慧等),人們得以從外界獲取構建人格的「磚塊」,以此來完善自我結構,最終成為一個區別於父母的、獨一無二的個體。
在筆者看來,「嗑CP」是偶像崇拜行為的一種衍化,只不過人們推崇的不再是某個對象,而是一段理想化的戀愛關係。「嗑CP」的同時,年輕的粉絲們或許也在觀察並捕捉這段理想關係的特征,從而為自己日後經營親密關係做好凖備。
用想像的方式間接滿足需求
美國社會心理學家羅蘭·米勒指出:人類社會屬性的核心部分,正是對親密關係的需要。作為一種社會性動物,人類渴望獲得親密關係。而「嗑CP」低風險、低成本,人們不用親自參與就能體驗到戀愛的感覺,從而獲得滿足。
在現實中,當人們墜入愛河時,大腦會分泌包括苯基乙胺、多巴胺、去甲腎上激素在內的「愛情激素」。這些神經興奮劑,使熱戀中的兩人感到精神抖擻、不知疲憊。而有趣的是,很多瘋狂「嗑CP」的粉絲也表示,當他們腦補心中CP在一起的畫面時,他們自己也會感到非常開心,就像自己在談戀愛一樣。在這種愉悅感的驅使下,他們能徹夜刷CP的微博動態,興奮到根本停不下來。
那麼,為何腦補別人戀愛,自己也能高興到起飛?
究其原因,這是因為人和動物的一大區別就是——動物只能用原始方式來滿足自己的本能衝動,而人類則擁有名為「想像力」的高級認知機能。借助認知、情緒與生理反應間的交互作用,當某種需要得不到實際滿足時,人類可以利用想像的方式,來使需要得到間接滿足。
「望梅止渴」的故事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將士們想像酸梅子,他們的嘴裡就能分泌唾液,想像力激活了人類的生理反應,這一點也適用於「嗑CP」。
背後動機決定「嗑」的境界
熒幕上或小說裡的愛情多是「甜」的,而現實生活中的親密關係卻是五味俱全。因此,很多人,包括不少粉絲也認為,「嗑CP」這種行為是對真實親密關係的一種逃避。究竟,這種觀點有無道理呢?
通常人們會把原本沒有任何因果關係的事,解釋成似乎存在因果關係,個體心理學創始人阿德勒稱這種現象為「外部因果律」。「嗑CP」這個行為本身並無不可,而且在筆者看來,能用間接且符合社會規範的方式來滿足本能欲望,這本身也是個體心智發展良好的標志。
誠然,有些人在感情中碰壁後,就此對現實中的愛情萬念俱灰,大罵「童話都是騙人的」,從此蜷縮在幻想世界之中,將「嗑CP」作為僅有的、滿足親密需要的方式。對這部分人來說,「嗑CP」或許是他們逃避現實親密關係的借口。
不過,對多數粉絲而言,他們能在「嗑CP」和維系真實親密關係中找到平衡。有了這個小興趣,反而讓粉絲們追起劇來更加津津有味,在社交中也有了更豐富的談資,或許由此能結交到志趣相投的朋友。更有個別出眾的粉絲,能將對CP的愛慕之情化為動力,創作後續的文學作品、譜寫相關的主題歌曲。對他們來說,「嗑CP」並非是一種阻礙,而是讓生活豐富多彩的「調味料」。
因此,「嗑CP」本身無罪,能否發揮「嗑CP」的正面作用,就要看當事人到底是把它當作一種情感逃避,還是將其視為一種成長動力。(本文作者祝傑:國家三級心理咨詢師;(2021-05-20來源:科技日報))
Sep 1
OVEPI
文章是千古事?今天說這話,才是怪事呢。
今天的文字,一寫成就作古了。
遠的不說,短短14年前,女性博主(今天叫網紅囉),在網路上最頻密提及的藝人是:
張柏芝、范冰冰、楊冪、瓊瑤、謝霆鋒、趙薇、姚晨、周迅、林志玲、劉亦菲。
僅有謝霆鋒1個姓名為男性。
主角都没關注了,更别論其叙事,
今天,還有誰榜上有名呢?
真快,連“網紅”都成了可作歷史回顧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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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 12
OVEPI
以下是具體的時代特色分析:
一、1970年代日本的時代背景
經濟高速成長後的轉型期: 日本在1960年代經歷了高度經濟成長期(高度経済成長期),到了1970年代進入了所謂的「安定成長期」。雖然物質生活豐富起來,但社會上逐漸出現空虛、孤獨、都市疏離感等心理現象。1973年正逢第一次石油危機,日本人開始反思高度成長所帶來的代價。
都市化與人口流動: 大量人口從鄉村遷入都市,家庭結構與人際關係改變。許多人住在城市,但對過去的人和事懷有一種「回不去的鄉愁」。《五番街のマリーへ》中的「五番街」象徵的正是這樣一個讓人懷念卻再也無法回到的地方。
二、1970年代流行音樂的特色
從偶像歌到抒情歌的轉型: 1960年代末期的日本流行樂偏偶像風,偏向輕快、青春。進入1970年代後,歌曲主題趨向更現實、更成人、更內省,開始探討愛情的遺憾、社會孤獨、內心掙扎。《五番街のマリーへ》就是這個轉變的代表作之一,成熟而細膩。
拉丁、爵士等異國音樂元素融入: 像「ペドロ&カプリシャス」這樣的樂團,擅長把拉丁、Bossa Nova、Soul 等西方元素融合入日本情歌,帶來全新風格。這種跨文化風格讓歌曲更都會感、也更具有「旅人情懷」。
三、歌詞內容的時代精神
歌詞主題
所反映的時代特徵
懷念過去的戀人
都市化中人際關係的變化與疏離
不敢打擾她的新生活
日本社會中隱忍、自制的情感美學
「五番街」這樣的虛構街道
象徵記憶中失落的「小鎮時光」與鄉愁
女性主唱,男聲視角詞
性別角色漸漸模糊,社會意識萌芽
四、文化層面的關鍵詞
關鍵詞
解釋與文化連結
昭和歌謠
一種融合演歌、流行、爵士的音樂類型,是昭和時代中後期的代表風格。這首歌是其中的代表作之一。
抒情性(リリシズム)
重視內心描寫、情感細膩、常用第三人稱或間接表述,正是《五番街のマリーへ》的特色。
都會情感(アーバン感覚)
對都市生活的複雜情感:自由卻孤獨,繁華卻懷舊,這種情緒貫穿了整首歌。
這首歌為何能成為經典?
因為它同時反映了個人情感與時代背景。在日本歷經社會劇變的時代,這首歌提供了人們「回首舊情」與「默默祝福」的情緒出口。它是都市戀愛詩的縮影,內斂、克制、優雅,是日本情歌最有代表性的表現形式之一。
Oct 5
OVEPI
愛墾學術:日曲文創Moment(時代性)
日本歌曲《五番街のマリーへ》(中文常譯作《給第五大道的瑪麗》,讓人想起羅大佑1982年的《鹿港小鎮》)首次發表於1973年。
原唱者是日本Pedro & Capricious組合第二代主唱高橋真梨。
這首歌由阿久悠作詞、都倉俊一作曲,是1970年代日本代表性的抒情流行歌曲之一。
《五番街のマリーへ》是1970年代的作品,於 1973年 由日本音樂團體 ペドロ&カプリシャス(Pedro & Capricious) 發行。這首歌不只是流行歌曲,它非常鮮明地體現了 1970年代日本的時代氣息與文化轉變。
Oct 5
OVEPI
列夫·馬諾維奇(Lev Manovich):觀看世界 Watching the World
[本文最初刊登於《Aperture》雜誌,第214期,2014年春季。]
去年夏天,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邀請了我於2007年創立的「軟體研究計畫」(Software Studies Initiative),探索如何將視覺化作為研究工具,並尋找以新方式呈現其攝影收藏的方法。我們獲得了大約兩萬張數位化照片的使用權,隨後利用我們的軟體,將它們組合成一張高解析度影像。
這使我們能一次觀看所有影像,從攝影媒介誕生之初一直到當代,跨越不同國家、類型、技術以及攝影師們多元的感性。
幾乎每一張經典攝影作品都包含其中——那些我反覆在不同場合見過的影像。能輕鬆放大檢視每一張照片的細節,或縮小觀看整體,對我而言幾乎是一種宗教般的體驗。
同時觀看兩萬張照片聽起來或許令人驚嘆,因為即使是最大的美術館展廳,也不可能同時展出如此龐大的數量。然而,以二十一世紀的標準來看,MoMA 的收藏與社群媒體分享平台上龐大的影像庫相比仍然顯得微薄,例如 Instagram、Flickr 與 500px。(僅 Instagram 一個平台就已經擁有超過一百六十億張照片,而 Facebook 用戶每天上傳的影像超過三億五千萬張。)
由Flickr在2005年開創的「社群攝影」(social photography),為文化研究開啟了極具吸引力的新可能。數以億計的人們共同創造出的影像宇宙,可以被視為一部沒有劇本與導演的巨型紀錄片,而觀看這部紀錄片則需要仰賴運算工具——資料庫、搜尋引擎與視覺化技術。
深入挖掘這部「紀錄片」的組成部分,可以幫助我們理解日常攝影與支配數位影像創作的習慣。當人們拍攝彼此時,他們是否偏好某些特定的取景方式,就像專業攝影師一樣?來到紐約的遊客是否拍攝相同的主題?這些選擇是否受到文化因素影響?而當他們確實拍攝相同主題時(例如曼哈頓西側高架公園High Line上的植物,見下圖),是否使用相同的技術?
為了開始回答這些問題,我們可以利用電腦來分析數百萬張照片的視覺屬性與內容,並結合它們的文字描述、標籤、地理座標以及上傳日期和時間,最後再對結果進行詮釋。
很多人認為我是媒體學者或者新媒體學者,但實際上,我是一名藝術家。我於1960年生於俄國莫斯科,在1981年隨父母移民到了美國紐約。從 14 歲開始我開始接受視覺藝術訓練,包括現代主義繪畫和古典繪畫。這與亞洲仍存在的一種體系有些相似,要進入藝術學院必須通過考試,我當時要進的是建築學院。我參加的考試主要是關於古典素描的,如畫古希臘頭像、描繪紋理、強調透視和栩栩如生的繪畫。我接受了這樣的訓練,1981年來到紐約後,我在紐約大學電影學院度過了一些年頭。
近四十年前,1984年,我開始從事計算機動畫和計算機圖形工作。我有人文學科的博士學位,主攻視覺文化,在過去20年里,我在東海岸甚至加州教授課程,在視覺藝術系任教,盡管大學根據我的著作和書籍對我進行評估,大部分教學內容是面向藝術家的實踐工作室課程。十年前,我搬到紐約,並成為計算機科學和數據科學博士課程的教授。現在,我教授計算機科學專業的學生。
我已經有32年沒有進行傳統的素描或繪畫了,大約在90年代停止了畫畫,在過去的30年中,我參與了從模擬到數字,再到計算。隨著計算轉向AI,數字已經成為既定事實,每個人都在寫關於數字文化的東西。我覺得我可以為我的生活增添些其他東西,所以我重新開始了繪畫。剛好在這兩週後,Midjourney公開發布了,它的出現掀起了生成媒體(generative media )的革命。
眾所周知,過去的15年是非凡的。中國公司一直在發佈他們自己的版本,支持其應用。在西方,我們有ChatGPT,我們有Dalle 3;現在,生成式人工智能已經整合到谷歌搜索中。毫無疑問,我們正處於一個全新、徹底革命性的時代的開端。許多人,包括我自己,相信這場革命的規模可以與90年代互聯網的發展,與19世紀攝影的興起相媲美。(下續)
Oct 19
OVEPI
星總理警告:全球進入10年「混亂」過渡期
新加坡總理黃循財警告,全球將迎來一個後美國秩序的「混亂」過渡期,可能為期十年。他呼籲立即採取行動,推動貿易自由化並保護全球共同利益。
黃循財接受英國金融時報專訪表示,這段過渡期「無疑將混亂且難以預測,因為美國正退出其全球保險人角色,但沒有其他國家有能力或願意填補這個真空」,新加坡作為戰後全球化和多邊主義時代主要受惠者,承擔不起「坐待事態發生或指望事態會奇蹟般自行解決」的代價。
他表示,現在必須採取行動,「建立新的貿易連結並維持貿易自由化動能,我們無法單獨做到,但我們會與其他志同道合國家一起努力」。
黃循財說,最近推動的「未來投資與貿易夥伴(FITP)」,創始成員國包括新加坡、阿聯及紐西蘭,是小國團結推動開放貿易的範例之一。他說,未來可望把歐盟和東協十國納入單一自由貿易協定之下,雖然歐洲與東南亞多數協議都是各國個別洽談,但新加坡認為這些是重振貿易的新機會。
他說,「我們身處全球體系開始愈來愈堵塞的新世界,但我們希望保持貿易動脈暢通,或許還能開創新的動脈」。
他表示,由於川普政府「美國優先」議程並非暫時現象,現在需要一個新的多邊架構,「這反映政治文化與社會本身更廣泛的變化,美國似乎認為始終未受惠於美國建立的現有全球秩序,也不準備努力維持該秩序」。
在美國宣布關稅後,中國大陸不斷尋求鞏固東南亞影響力,但黃循財認為,大陸目前沒能力或意願取代美國成全球體系主導力量,大陸「仍是一個有諸多國內挑戰的中等所得國家,因此,目前還沒有新的全球領導者出現,我們正處於這段非常不可預測而混亂的過渡期」。
黃循財說,他常訪問大陸,以掌握該國演變,「中國崛起在世界許多地區引發不安,原因不只是它是規模巨大的新興大國,還有它是經濟模式和政治體系都不同的強權」。
他表示,新加坡將繼續與美中兩大強權保持穩固關係,但也承認在美國晶片出口管制等議題很難保持中立。一些總部設在新加坡的企業,已被控協助將美國管制的晶片非法轉運至大陸。
黃循財說:「針對美國的關切,我們已建立穩健安排,讓美國政府能調查關注的新加坡企業。如果其他國家想在出口管制方面獲得相同待遇,我們也將把類似安排延伸到這些國家,因為當前的出口管制已不限於美國。」
黃循財形容新加坡經濟有如「礦坑裡的金絲雀」,目前正因關稅影響而出現企業暫緩投資和招聘跡象,「正因為我們如此開放、如此接觸外部環境,我們是率先感受到外部環境開始轉弱的國家。我們今年上半年還沒感受到,但現在我們開始感受到一些放緩」。
他說,關稅最初衝擊沒有預期嚴重,因為企業已在關稅生效前提前下單,同時人工智慧(AI)等領域的技術突破也已支撐經濟。
雖然新加坡商品僅被美國課徵相對較低的百分之十關稅,但多數東南亞鄰國卻被課徵百分之十九,威脅東南亞錯綜複雜的供應鏈,而且針對大陸商品的轉口貿易關稅,預料也將傷害全球最大轉運樞紐之一的新加坡。同時,美國正準備對星國輸美兩大產品藥品和半導體,課徵產業關稅。
(2025-10-24 聯合報/ 編譯簡國帆/綜合報導)
Oct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