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ngo is time, spoken through the grammar of motion. Its rhythm — the very pulse of existence.
Born in Argentina, it became the heartbeat of humanity, our defiance against the erosion of time.
In Casares’ desolate fiction,
it turns into inertia —
the body’s persistence
after the world’s collapse.
When Benjamin’s aura has faded, when Longinus’ sublime turns from majesty to wasteland,
Tango still moves,
still beats against silence.
This rhythm steps beyond music and belongs to existence itself — the final gesture
of a species refusing
to stop breathing.
So we may say: Tango’s greatness lies in the elegance of its obsession.
Even if gravity were to fail,
we would still dance
amid the ruin of physics.
And in that rhythm — a flicker of aura within annihilation, a sublime
born from the end of all things.
冬菜一斤
嫣然·漩渦視覺意象
有了色彩有了線條,便有萬千朵流螢,在旋轉裡掠過、掠過。留下瞬息的光痕,如同一個冷僻的比喻一瞬即逝。
漩渦中有無數彩線縈繞,仿佛星辰碎片在流轉,既柔軟又帶著吞噬的貪婪。
漩渦既是黑洞,又是映照五臟六腑的萬花筒,將所有色彩、意象、質地與情緒一併吞入,然後再吐出新的觸感。
色彩在黑暗中交融顯得格外耀眼,猶如情人眼神的催眠儀式,一圈圈牽引著感官往深處探尋。
如同一隻野獸的靈魂,在風暴中心翻轉、喘息,把光與影一起吞噬又反芻。
節奏既像心跳,又像潮汐,彷彿整個宇宙就繞著那中心纏繞、起伏。
光波在漩渦內部跳動,如甦醒的靈魂,在黑暗中灼燒、解體並放射自我。
每一道漩渦的邊界都在扭曲,好似花瓣的地形難於描述。
過去與未來在其中糾結。獨不察此刻。
我們不知道此刻在那裡。
參考視屏:色彩漩渦—分形旋轉
Oct 15
冬菜一斤
七、餘音:探戈作為存在的最後節奏
探戈是以舞蹈形式完成的時間修辭,節奏就是它的存在。
這從阿根廷開始的節奏,像徵全人類以情感抵抗時間的損傷;在卡撒茲納霍凱的小說裡,它則化為人類在世界崩解後仍維持運動的慣性。
當班雅明的「靈光」已逝,當朗吉諾斯的「崇高」由宏偉轉為荒蕪,探戈仍以節奏對抗沉默。
這一節奏從音樂中脱域,而歸属存在。它是人類拒絕停止呼吸的最後姿態。
因此,我們可以說:探戈之所以偉大,在於它優雅地表現它的執著;即使地球的引力暫時失效,人們仍在物理的頺敗中起舞。那一刻的節奏,正是「靈光」在毀滅之中的微光——是末日中的崇高。
Resonance: Tango as the Final Rhythm of Being
Tango is time,
spoken through the grammar of motion.
Its rhythm — the very pulse of existence.
Born in Argentina, it became
the heartbeat of humanity,
our defiance against the erosion of time.
In Casares’ desolate fiction,
it turns into inertia —
the body’s persistence
after the world’s collapse.
When Benjamin’s aura has faded,
when Longinus’ sublime
turns from majesty to wasteland,
Tango still moves,
still beats against silence.
This rhythm steps beyond music
and belongs to existence itself —
the final gesture
of a species refusing
to stop breathing.
So we may say:
Tango’s greatness
lies in the elegance of its obsession.
Even if gravity were to fail,
we would still dance
amid the ruin of physics.
And in that rhythm —
a flicker of aura within annihilation,
a sublime
born from the end of all things.
([愛墾研創]嫣然的閱讀札記:拉斯洛‧卡撒茲納霍凱(László Krasznahorkai)小說《撒旦的探戈》(Sátántangó, 1985))
Oct 29
冬菜一斤
[愛墾研創]從探戈到《撒旦的探戈》:崇高的兩極與現代虛無
探戈,是一種在極端情感張力中誕生的舞蹈。它的節奏、步伐與身體的貼合,往往被視為愛與慾望、理性與本能、控制與放縱之間的辯證。當我們談論「從神秘到凝固」的探戈之美時,其實也觸及了一個哲學層面的問題——崇高(the Sublime)。這個概念自康德(Immanuel Kant)以降,被用以描述人類在面對無限或不可度量之物時,所產生的自我超越與精神震撼。而這種精神經驗,恰恰能幫助我們理解探戈與貝拉.塔爾(Béla Tarr)根據卡撒茲納霍凱(László Krasznahorkai)小說《撒旦的探戈》(Sátántangó)所展現的藝術張力。
一、探戈的崇高:身體的形而上運動
探戈的「崇高」來自其對有限身體的極致調度。康德區分了「數量的崇高」與「力量的崇高」:前者源於無法計量的浩瀚,後者則來自對威力的感知與敬畏。探戈正位於兩者之間——它以有限的兩具身體,去模擬無限的流動與抗衡。舞者在剎那的凝固中經驗「力的對峙」;在轉身、滑步的瞬間體驗「無限的延展」。這種感覺既感官又超越感官,是肉身的哲學,是靈魂在軀體中爆發的瞬間。
然而,探戈的崇高並不止於形而上之美。它還帶有一種悲劇性的「延宕」:每一次貼近都意味著分離的開始;每一次轉身都預示著離散的命運。正如康德所說,崇高並非美的對立,而是當美無法再安撫人心時,人類仍試圖在恐懼中尋求意義的努力。探戈在那一瞬的「凝固」裡,讓我們體會到生命的短暫與永恆並存——這正是崇高的邏輯。
二、《撒旦的探戈》的崇高:虛無中的延宕
若說探戈的崇高是動態的、炙熱的,那麼《撒旦的探戈》所呈現的崇高,則是靜止的、冰冷的。卡撒茲納霍凱筆下的世界是一個永不終結的循環:人們在腐朽的村莊裡等待救贖,卻不斷被時間與幻覺拖入更深的泥濘。塔爾以極慢的鏡頭、無盡的長鏡與陰鬱的黑白影像,將這種延宕視覺化——觀者被迫在時間的凝視中體驗「虛無的重量」。
這正呼應了當代「現代崇高」的概念。不同於康德時代面對自然或宇宙的宏偉震撼,現代人面對的是意義的荒蕪、秩序的崩解與靈光的消逝。正如萊奧塔(Jean-François Lyotard)所言,現代的崇高不再是對「無限」的驚嘆,而是對「無意義」的感知。《撒旦的探戈》中的人物仿佛早已超越希望與絕望之間的界線,只剩持續的等待與腐敗的生命。這種延宕,不是希望的延續,而是崇高的殘餘——在美被毀壞之後,仍有一種幽暗的精神韌性,使人不至於全然墜入虛無。
三、卡繆的差異:意識與荒謬
在這裡,將《撒旦的探戈》的虛無與卡繆(Albert Camus)在《薛西佛的神話》中提出的存在主義相比,能看出明顯的分野。卡繆筆下的薛西佛面對荒謬,仍選擇推石上山——他以「意識」對抗無意義的命運。「我有意識,石頭沒有」這句話標示了人類在荒謬世界中的主體性與尊嚴。而在卡撒茲納霍凱的世界裡,這種尊嚴已經崩塌。人不再是推石者,而是被石頭碾壓的存在。這不是卡繆式的反叛,而是一種更徹底的虛無主義:人既無力拒絕,也無從救贖,只能在腐爛的時間中緩慢漂浮。
因此,若說卡繆的荒謬仍蘊含一種道德勇氣,《撒旦的探戈》的虛無則是一種後崇高的宿命感。它不再呼喚自由,而是逼視人類精神的廢墟;不再追問意義,而是接受無意義的持續存在。這種「延宕中的恐懼」正是現代崇高的另一面。
四、結語:從激情到虛無的崇高譜系
從探戈的身體美學到《撒旦的探戈》的精神荒蕪,我們看到的是崇高的兩極:一端是生命在極限中的燃燒,另一端是存在在極限後的冰冷。前者以動態的激情接近神秘,後者以靜態的虛無接近永恆。兩者都證明了藝術超越美的能力——當美被破壞、當靈光消逝,人類仍能在恐懼與延宕之中,尋得精神的回聲。
崇高,從來不是安慰,而是一種存在的證據。它提醒我們:在舞者的瞬間凝固與村民的無盡等待之間,人類仍在以不同的方式,凝視那不可言說的「無限」。
17 hours a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