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譯·埃及新王朝時期的情歌

《生動的詩行》(Chester Beatty 紙草卷一)

瞄準你沈默的情人的幽室

將他對準你沈默情人的幽室;
你揚帆起航,像一陣風暴襲擊她愛的小巢。
將她神聖的殿堂打開,
他的情人已備好了祭品。

充滿她,用歌聲也用急促的舞步,
用葡萄酒也用麥酒?填滿她西方的聖殿?
不要羞怯,轉身取拿走的報償:
暢飲她,就在這個夜晚。

你會聽見她悄悄將你挽留:
“用你緊緊的臂彎擁有我,
在黎明穿過黑夜之時,
讓我們也這樣長眠。”


(Photo Credit:Immersion in the Summer 19 by Faust Reygar,https://500px.com/faustinareyg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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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okusō-tekina aidea

    觀點

    ……「可是,」我感到恢復普桑在德•康布爾梅夫人心目中的地位,唯一的辦法就是告訴她普桑又風行起來了,於是對她說,「德加先生斷言世上再沒有見過比普桑•德•尚迪伊的畫更美的了。」「是嗎?我對德•尚迪伊的畫不是內行。」德•康布爾梅夫人回答我說,她並不想持與德加相反的觀點。「可我可以說他在羅浮宮展出的那些畫,全是失敗之作。」「對那些畫,德加也極為贊賞。」「得讓我再看看那些畫。時間久了,腦子里印象不深了。」她沉默片刻之後回答我說,仿佛她不久肯定就要贊賞普桑,而此觀點的改變不該取決於我剛剛告訴她的這一消息,而應該立足於她打算對羅浮宮收藏的普桑的畫進行一番嚴格的、此次屬於結論性的補充鑑別,以便最後有資格修正自己的看法。

    沉默

    ……阿爾貝蒂娜的呼吸變得更重了,聽上去使人覺得像是快樂達到高潮時氣喘籲籲的聲響,當我的呼吸也變得愈來愈短促時,我抱她吻她都沒有弄醒她。我覺得,在這一時刻我終於更完全地佔有了她,一如佔有了沉默的大自然中一件無知無覺、任人擺布的東西。我並不在意她有時在睡夢中喊出聲來的那些話,因為我根本不懂其中的意思,何況,就算是在喊某個我不認識的人,那又怎麼樣呢,當她的手時而掠過一陣微顫,下意識地搐動時,不還是按在我的手上和臉頰上嗎。我懷著一種超然、恬靜的愛,興味盎然地欣賞著她的睡眠,猶如久久流連在海濱傾聽洶湧澎湃的波濤聲。

    (摘自:《追憶似水年華》[法語: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英语:In Search of Lost Time: The Prisoner and the Fugitive],[法国]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年—1922年] 的作品,出版時間:1913–1927,共7卷)

  • Dokusō-tekina aidea

    愛墾APP:《反俄狄浦斯》(L'Anti-Œdipe)第一卷《資本主義與精神分裂 1:《反俄狄浦斯》中,德勒茲與加塔利對精神分析的批判稱,傳統精神分析(尤其是弗洛伊德)如何將所有慾望都框定進俄狄浦斯結構中。第二章〈社會機器〉(Chapitre 2 : Les machines sociales),他們引入了「社會場域」來與「家庭場域」對抗,主張無意識與整個社會機器(而非家庭情結)密切相關。他們批評精神分析將神話的角色從社會的層面轉移到家庭的層面。

    這裡他們特別指出:神話如《俄狄浦斯王》不是某種普遍潛意識的模板,而是特定歷史文化機制的產物。

    很顯然,他們與列維-斯特勞斯的結構主義産生張力,後者雖然也使用神話分析,但更傾向於找出文化的差異性,而非壓縮成普遍心理。這裏反映出了一個《反俄狄浦斯》與結構主義之間極為關鍵的張力焦點,不僅關係到德勒茲與加塔利對精神分析的根本批判,也涉及他們對文化、社會及慾望運作方式的哲學重新佈置。以下將從三個面向深入分析這一議題:

    一、從精神分析的家庭中心主義到社會機器:德勒茲與加塔利對俄狄浦斯模型的顛覆

    在《反俄狄浦斯》中,德勒茲與加塔利認為弗洛伊德式的精神分析將慾望過度簡化為對家庭三角的投射(父親—母親—小孩),以俄狄浦斯情結為核心模式,強化了慾望的「家族主義(familialism)」解釋,從而遮蔽了無意識與整個社會體制的深層聯繫。

    他們提出,無意識根本不是被壓抑在家庭中的私密構造,而是直接與生產、階級、國家、法律、戰爭機器等社會結構聯動的「社會機器」。他們說:「無意識根本不是戲劇,而是工廠;不是符號的舞台,而是慾望的裝配線。」

    在這一觀點下,《俄狄浦斯王》不再是揭示「人類潛意識」的永恆劇碼,而是特定歷史社會中,權力-家族-法律再生產機制的表徵神話。換言之,它是社會機器對慾望進行編碼的操作之一,而非慾望本身的自然形式。

    二、對列維-斯特勞斯結構主義神話學的批評與分裂

    雖然列維-斯特勞斯也拒絕精神分析將個體心理普遍化,但他的神話分析法仍假設存在某種跨文化的普遍邏輯結構(binary oppositions:生/死,父/子,自我/他者等),而且這些二元對立可在神話敘述中被還原為邏輯運算的模型(如對抗、調和、中介等)。

    德勒茲與加塔利不認為神話反映普遍心理或結構規律,他們視神話為「權力機器的語言技術」,是社會如何將流動慾望固定化、編碼化的工具。這與結構主義的符號—結構主體觀點大為不同。

    舉例來說,列維-斯特勞斯可能會將《俄狄浦斯王》視為某種文化中對「親屬系譜」與「他者侵犯」的邏輯調和過程,但德勒茲與加塔利則會問:「這樣的神話如何配合社會體制壓抑慾望?它如何把身體作為一種生產機器進行重組?」他們更關注的是神話如何「功能化」為國家機器的意識形態部件。

    三、「非編碼慾望」vs.「編碼文化」:從家庭神話到社會場域的重置

    在《反俄狄浦斯》中,「慾望」被重新定義為非缺乏的、積極的創造力量,是「生產」(production)的力量,而非佛洛伊德筆下的從缺乏出發、尋求滿足的心理動力。

    德勒茲與加塔利指出,社會不是壓抑慾望,而是將慾望進行編碼(coding)與領域化(territorialization)。神話正是這些編碼與領域化的工具之一。以《俄狄浦斯王》為例,它透過懲罰亂倫與弒父,強化了特定形式的家庭與國家法律秩序,將原本流動的慾望限制在一種像徵父權與法權結構的迴路中。

    但德勒茲與加塔利主張一種「非編碼慾望」(desiring-production),即不再被某種意義或文化結構所中介的流動生產力。他們認為,精神分析、神話學與國家制度都是阻擋這一流動的結構,甚至把這種「非編碼狀態」污名化為「精神分裂」。

    因此,反精神分析與反結構主義的立場在這裡匯合成一個強烈主張:慾望不應再被還原為家庭結構或文化對立,而應被視為一種無法封閉的、非中心的流體力量。

    小結:走向後結構的「生成機器」觀

    比較|傳統精神分析|結構主義(列維斯特勞斯)|德勒茲加塔利 

    慾望來源|缺乏,家庭情結(俄狄浦斯)|結構二元對立系統|生產性的流動力量 |


    神話功能|解釋潛意識投射|呈現文化邏輯結構|對慾望的社會編碼


    無意識關聯|家庭劇場|符號結構的對應|社會機器、慾望機器 


    社會觀|陰影般的抑制者|背後的結構系統|多重機器連接與變異


    主體位置|無意識受壓抑的主體|被文化結構中介的主體|非中心、分裂、多重的生成主體

    延伸觀察:德勒茲與加塔利此一理論對民俗、地方文化、原住民族神話研究亦有啟發意義。它提醒我們:不要急於將神話「結構化」成普遍邏輯,而要追問神話在具體社會中如何被部署、如何壓制或釋放慾望、如何作為權力的載體。

    在這意義上,他們提出的是一種「後結構主義」的批判民族誌,也是一種關注慾望生成的文化詮釋學。

  • Dokusō-tekina aidea

    [愛墾研創·]《故事終結》中的一句話——關於「故事」與「中間」

    納道什·彼得(Péter Nádas,1942,誕生於匈牙利布達佩斯)在《故事終結》裡寫道:

    「每當涉及真正的問題,每當需要思考的時候,無法思考的頭腦就會用一些小小的軼事來安慰自己。……故事,不過是發生一次的生活細節而已。故事裡面不存在教訓。你只有找到 inzwischen(此刻),總是在兩個故事之間,在兩次呼吸之間,dazwischen!(中間)。」

    一、句子的表面意思

    這段話大意是:

    當人面對真正重要、需要深思的問題時,如果無法思考、無法面對現實,就會拿一些「小故事」或「趣聞軼事」來安慰自己。

    但作者提醒,故事只是生活中的片段,並不包含什麼「教訓」或「寓意」。

    人真正應該去尋找的,是「此刻」、是「兩個故事之間」、是「兩次呼吸之間」那個「中間」的狀態。

    二、哲學層面的意思

    「故事」作為逃避的方式:當人無法真正思考或承受現實的複雜時,就會藉由「講故事」來逃避。故事成為心理的避難所——用簡單的敘述取代難以面對的真相。

    「故事沒有教訓」的反叛意涵:傳統上我們認為故事應該有「寓意」或「道德教訓」,但納道什在此反其道而行:

    「故事,不過是發生一次的生活細節而已。」

    他認為故事只是生命中一次性的片段——不需被歸納成規則、也無須被賦予意義。

    它只是「曾經存在」的痕跡。

    「inzwischen / dazwischen」:中間的存在~這兩個德語詞都與「之間」有關。納道什強調的「中間」不是一個時間點,而是一種「存在狀態」:

    在兩個故事之間的空白

    在兩次呼吸之間的靜止

    在思考與沉默之間的間隙

    他認為真正的「生命的當下」(the present moment)就藏在這個「中間」——不是在敘述、也不是在結果,而是在「正在發生」的那一瞬間。

    三、給一般讀者的理解角度

    如果用比較生活化的語言來說,納道什的意思可以理解為:

    我們常常用故事、記憶、道理來包裝生活,讓自己不必直接面對混亂或痛苦的現實。

    但生命的真實不在故事裡,而在故事之間那個「空白」——在我們說話之前、呼吸之間、思緒尚未成形的那個瞬間。

    那個「中間」的片刻,就是最真實、最純粹的「此刻的存在」。

    四、延伸意涵(關於記憶與敘事)

    在納道什的作品中,「故事」與「記憶」總是交纏。

    這句話同時也在提醒讀者:我們所謂的「過去」其實都是被重新講述、被重構的——真正的生命經驗並不在故事中,而是在我們尚未將它變成故事之前的那個「此刻」。

    英文翻譯:“Whenever it comes to real questions, whenever one actually needs to think, a mind that cannot think will comfort itself with a few little anecdotes — you see what I mean? But in any case, I’ll tell you the story. Only, I must warn you in advance: please don’t try to look for any moral in it, I’m sorry. A story is nothing more than a detail of life that happens once; there is no moral in a story. You can only find the inzwischen — the ‘in the meantime,’ always between two stories, between two breaths — dazwischen! (in-between).” (Nádas, 1998, p.123)

    參考文獻:

    Nádas, P. (1998). The end of a family story (I. Goldstein, Trans.). Farrar, Straus and Giroux. (Original work published 19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