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r Eyes Only 0.3 謎樣眼睛

(Top Photo Appreciation: Mysterious eye by Gabriele Baricic)

  • 堅持深博

    陳楨的詩《藍眼睛》

    凌晨三時我醒過來把妳搖醒

    想好好看妳碧藍的眼睛

     

    我剛夢見一片濃霧掩沒了湖水

    人們在湖邊繞着陌生的魔術師

    下跪狂呼,感謝他帶來一季的豐收

     

    妳顧不了別人的眼光

    站出來罵那人是騙子

     

    魔術師生氣的說

    為何偏偏只有妳一人

    看不見別人看見的

    火焰純凈的表情?

     

    一定是妳的眼睛有問題

    一定是妳眼睛的顏色蒙蔽了你

    我要把妳的眼睛變成兔子的眼睛

    誰胡言亂語我就換掉他眼睛的顏色

     

    妳堅定的說,大家別怕

    我們能飛,大家別怕

     

    可是大家衝出來把妳壓着

    然後戰栗但虔誠的對魔術師說

    大師,你動手吧你動手吧

     

    驚醒後,我真的很害怕

    妳的眼睛真的不再碧藍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轉發》

    恐懼寄生於想像裏

    十分飽滿依然伸展
    全在果核的隙縫間
    盤延。擠壓,盤延

    啃罷果肉的嘴巴
    邊顫抖邊伸舌尖
    舔唇沿汗味的甜

    比喻熟透結成神啟
    宣告肉瘤火藥,不痛不燒
    感覺痛時已然最後遊絲
    高溫來襲是終極的核爆

    一個動作折換永世的
    平安,勿再遲疑
    即時點擊
    (21.9.2020 臉書)

    備註

    今天,在社群媒體中,有許多充滿營造不安的信息,寄生於人心的脆弱,特別是公眾人物,許多人不假思索便轉傳,造成許多撕裂、對抗的現象。

    最近看Netflix頻道,
    有一部90分鐘的紀錄片,The Social Dilemma(社媒困境)談別有居心者如何操縱國內外“輿論”,從而影響了人們正確的判斷。

    許多人不覺得自己受害,反而覺得自己“被賦權”,更有力量的一群。


    在很多國度裏,那種令人百思不解的奇怪現象,不止"一點"噢。今天週日悠閑,我且回顧一個媒軆現象,有關的是是非非,都是一般網民極度情不自禁狂熱轉發的。最可愛的,很多網民都說:”我們是自動自發“的,完全沒覺知本身像是服了藥那樣遭人煽動。在理智、冷靜時,他/她不會這麼做的。

    某些公眾人物在野時,慷慨激昂要捍衛新聞自由,上臺後什麼事都做不好,對付媒體卻挺有效率。有一天下臺了,同樣一班人馬又高喊”新聞自由“。一般網民就跟著這些人走,跟著喊,從來不省思這些口不對心、言行不一的劣行,是否前後一致。


    幸而,像美國的媒軆還夠專業,連總統都敢對付,是騙話就是騙話,無需美化之。袒護之。昨日,垂死掙扎的敗選總統特朗普,已被終身禁止使用推特社媒。

    寫詩的人不能改變什麼,但至少可以把這些現象記錄一下。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非新疆人的“新疆”》

    人人需要一個自己的新疆


    好澆灌大家缺水的想像


    以為彈一彈塞外曲


    隔夜就有更多的姐妹和兄弟


    國際輿論不完美但極友善


    國內民調有更真實的民意


    頭顱更方便親近天堂


    沙漠隔夜變綠洲


    湖泊全都是大魚


    (23.12.2019 臉書)

    有的第三世界國家的領導,自己國內問題已經夠多了,不好好正視處理,反而天天去撩動外頭的神經線,撕裂自己人民還不算,還撕裂國際社會。他以為世界已夠忙亂,他可以重新贏得世界眷愛的目光;頻頻搞德勒茲說的“解域”活動。

    這是事发当时的观察。

    等到大獨裁者挾二十二年的所謂“輝煌成就”卷土重來,只做了二十二個月便玩火自焚而倒臺,有些人才發覺,一切看似吸引國際目光的動作,其實都是煙幕,方便掩蓋他與同路人毫不手軟地賤賣國家資產。

  • 堅持深博


    陳明發《路過陸佑路》


    十月的一日


    獨裁者剛從聯合國回來


    翻版大業繼續搞得火熱


    數十年如一日


    總說走不到最後


    一里,是硬道理



    不屑他邦的一日千里


    他國漫天彩絲太刺眼


    就讓年輕人撐傘


    到吉隆坡大會堂去叫喧


    網路注意力當下驅散



    往昔有先知帶民渡紅海


    現有本身獨家路線的全知


    興高采烈領著選民同歸於


    莽荒的穴池



    經過那裏


    那裏就是赤紅的海


    (2019年10月1日臉書)

  • 堅持深博

    陳明發詩想《善》

    人勸:


    獨善其身



    我偏:


    獨神其善


    2019年11月6日

  • 堅持深博

    陳明發詩想《作為作緊急出口的詩》
    (原題《詩評 5》)

    住家附近有間幼兒園,十餘人的規模,雙層建築還是建了鐵梯作緊急出口。身為亂世國民,面對一群連駕照都沒有,而且絲毫沒有方向感的司機,說要載你和妳和他和她“向前衝”,寫詩的人豈可不趕緊給自己建造緊急出口?詩,就是我們的鐵梯。我們的太平門。我們不僅僅是要“從”人禍中逃逸,更是“向”與靈魂共振的境地奔去。(2019年2月10日)


    幸而有詩,現在能問心無愧看那些無牌司機鬧了22個月,去年3月自己撞進陰溝了。
    (28.1.2021)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圖騰》

    皇帝的新衣

    原來與政治謀略同義

    一年一年更新版本

    民眾反而從赤裸裸的

    老人斑,看出

    最時尚的圖騰

    (25.1.2020)

  • 堅持深博


    陳明發詩想《官字》

    人前一張口,人後另一張;是人都知道,“官”字兩個口。可是,經營詩意象的人,老是“眾所周知”、“毋庸置疑”,那叫什麼“創作”?所以,有些事“是人都知道”,而有些事,還是“詩人才知道”的好。回去吧,再參觀參觀這“官”字,提點沒人想過的問題,新意象就可能無所遁形了。例如,問一問:是人都是一張口,誰給當官的兩張?這麼一偵查,那一直在上頭靜觀翻江倒海的“宀”,就進入了視野、探勘範圍。字典說,人類未有穴,先有宀,原來這是人類從樹上下來後,最早找到庇護的地方。這後來明明白白成了官帽符號的字,怎麼個讀法?“免”也。老祖宗造字也太神了,早已說明,“官”這動物,與莽野求存的本能有關;上有所罩;日常靠兩把口行世;享有許多特權免去對質、制衡者,是為“官”也。作為一個漢字,可說是字形、字音與字義完整俱全。真是一字定江;作為一字詩,也無不可。


    (2020年1月10日 臉書)


    選舉過後,就有機會見識“官字兩個口”的個案。馬來西亞當家的有句名言:競選宣言不是聖經。只差沒說,就算是聖經又如何,我可不信這教。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 2016《先知,以及看得起我的人》

    很開心,這幾天都遇上先知

    不止一位,是遠超需求的一大群

    案件在兩個月後才開庭

    他們已知道結果


    我對內情一無所知,也毫不關心

    大家卻認為毫無法律知識的我

    一眼就能看穿這是一宗謀殺案

    被害的,不是被告没權討論的前途

    而是我們全體無需商議的未來


    為了感謝他們信赖我的正義感

    我驕傲的當了法官,根據他們的

    劇本,在街道旁了斷此案

    (5.7.2016)

                                                                      (Source:https://pxhere.com/zh/photo/839873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 2012 《上街去安慰空肚子》

    我上街去安慰空肚子


    攤販在吆賣現炒的口號


    有的金漆寫在塑胶板上


    有的仿金属嵌于合成物


    我問道


    保用期多長


    大家说


    只要東西能脱手


    什麼都不是問題


    我再問道


    保用期多長


    大家说


    只要我們在這裡


    什麼都不是問題


    我再三問道


    保用期多長


    大家說


    你不是来捣亂的


    就是不懂得什麼是公義


    (12.7.2012 愛墾網)

  • 堅持深博


    陳明發詩想《蝗蟲》

    詩者的離開或留守,困惑不在握筆的手;在於對季節症候的體悟,為何土地定時焦灼?各色蝗蟲定時喧嘩?混亂的季節是詩者挺入感受與洞察的時刻,“文窮而後工”可能老套一點,要來點“存在主義”,這大概就是海德格爾式的“厭煩”契機,也就是生命敞開得了或否的季候。


    感時傷懷花濺淚,蝗蟲鬧一次,大家跟著回音式的合唱一次,真累。累得不知所以然頓生迷惑,不利創作;眾聲紛雜有理沒理的流竄,應該是詩者找到新旋律的時刻,挑戰是,我們是否願意投資於找尋羚羊脫角的創作意識和方法?對周遭發生的事無感,當然有愧于詩者身份。


    有感、善感原是詩者掙扎與重生的泉源。馬來西亞這些年來的紛紛亂亂,倒使我從歷史回顧中重新學習了許多事物。其中包括那些在法國五月風暴後成長、發展出來種種學說,包括有的寫詩人醉心的後現代主義,今天深深影響了我們。我想,社會事件(我目前看不見社會運動)發生後,詩者要找到個人的“事件性”,從而學習如何出招。
    (25.9.2015 讀詩札記)

  • 堅持深博


    陳明發散文詩《鳳梨》


    我釋出善意找鳳梨合作一首新詩。說了一大段,它就是不搭話。渾身眼睛豎起毛,刺破我發出的每顆聲音。沒有其他表情,實在無法猜測它是發泄不屑;還是一貫滿是坑洞却自以為是的聳動。許多事素來沒人談,數目字開口後才瘋傳,適時颳過的風蒸發醬醋味。牽強附會或斷章取義的弦外之音,伴奏停了,餘震還是熾熱不散。隨意從書架取本書,翻幾頁,眼睛看到那裏,就摘前後幾行,煽動它們組織口號和文告,叫民調有依靠。少不了安插三幾個網紅癖嗜的熱詞,好讓貓狗發楞惹憐。像是演唱會的神秘來賓,合唱幾句,講幾句調皮話,就完事。話說回來,鳳梨依然隻字不吐,害我自討沒趣合上草稿簿。(5.3.2021)

  • 堅持深博


    陳明發詩想《“人民”音樂家》

    音樂家不成其音樂家

    便不應該霸住音樂會

    妨礙其他人演出

    這是很淺顯的道理

    可是,在一個荒腔走調的年代

    會拿吉他擺樣子的戲子

    也說他因為太前衛,而招人妒忌陷害

    煽動民眾為了“捍衛藝術”不惜犧牲

    許多人於是失聲高喊:

    “人民音樂家”是不容批評的

    “人民音樂家”不會妥協掉“他的舞台”

    對,他們要的是舞台

    並不是給更廣大的人民

    帶來真正的音樂

    2016年7月7日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顏色》

    我有人的顏色

    有時候它是:黃


    我有人的顏色

    有時候它是:棕


    我有人的顏色

    有時候它是:黑


    我有人的顏色

    有時候它是:白


    我是人

    因為分得清青紅皂白

    不隨便給顏色人看

    因為分得清青紅皂白

    (2016年6月23日)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上街》

    打呃的內抽搐排泄不盡廢料


    趁失火隨大隊上街辦集體網購


    在廉價的正義市場淘寶


    買到評論家血亮的眼睛


    各種顏色都齊了就是沒黑白


    微信成新宗教


    各種形狀都信誓旦旦


    就是沒正直


    (2016年7月1日)

  • 堅持深博

    陳明發詩想《寓言》

    話說有個黑皮膚
    否認祖先来自印度
    結果做了一國總理
    有了大權,再貪汙也沒事

    後來有個市井無賴
    否認自己黃皮膚
    幻想有一天也能做
    一國總理,有了大權
    一家是賊也沒事

    两人惺惺相惜
    說是“英雄重英雄”
    一丘之貉
    是“天作之合”

    (1.12.2019)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吃草》

    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們滿足於

    坐在屋後山崗上看日落

    猜想祖先們跌跌撞撞走過的

    來時路,滿足於奚落

    那種種的狼狽無措


    然後躺在草叢裡睡一覺

    醒來時滿天星星在叫囂

    一聲一聲挑釁我們

    “有本事就上來單挑”


    讓星空看得起的激動

    逼得人立即從屋前的大路出走

    山風冷冽大霧起又算什麼


    若非老牛從棚裏傳來一聲一聲“哞”

    提醒牠們天亮還得上山去吃草

    我們老早就風颳萬里鷹翱雲霄


    2018年8月8日

    (原題:世說新語 2018:84)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2017《焚城》

    火炬手大大有來歷

    放把火名堂小不了

    燒毀整座城都是為了正義

     

    微不足道的是我和你

    要不因爲我們的怨恨在滴油

    根本就是蟲蟻萬死不足惜


    201736

                                                                          (A Firefighter Nightmare)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1999:獨裁者的竊喜

    我很開心

    炮花開得最大规模時

    大家纷纷在炫耀

    在最危急的前线

    他們怎樣出生入死

    我在後方

    用熱門話題

    為冷門兵法上色

    很開心大家都忙着

    為自己的理由而戰

    卻忘了那正是我的

    (20.9.1999)

          (Photo Affection: Dictator by Selahattin Bahdiak, http://www.facebook.com/sbahdiak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腳鐐》

    腳鐐用鐵精純

    錘鍛利刃像時間一樣結實

    聲調習慣後聽來也安心

    環扣磋磨夠久亮如鏡

    適合剃鬍子

    (4.5.2020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歷史與新聞》

    昨晚看希特勒撰寫完畢


    昨天的部分歷史


    看昨天歷史的最後部分


    葬他,猶太人走進


    煤氣室前留下的


    鞋子和衣服堆裏


    今天看見范文同正在撰寫


    今天各報的頭條


    蘇聯制的紅墨印出不同的


    標題,後面是一樣的消息


    一艘艘的船載著一船船的人


    一船船的人帶著一艘艘的


    湄公河的滄桑,航向


    沒有人敢預測的命運


    留下珠寶與黃金


    (18.7.1979)

  • 堅持深博


    陳明發三行詩《瘟裕》

    堆屍比例金黃時伸出義肢


    五指鍵穿決堤的暴戾


    五指開礦鬆弛的袋子


    (205.2021)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 1981 《生存》

    拒絕夜晚的人明白


    火柴,攜來真理的過程


    要光明,就要磨擦


    善良遭遇萬頃獸性浸透的時候


    除了拼過,不是生存的方法


    (9.7.1981 發表於建國日報金色年華文藝版。筆名舒靈)

                                                                                         (Source:fineartamerica.com)

  • 堅持深博


    陳明發寓言《五脚蝦》

    從政黨到社團,人們用口號競選。競選口號,可能向詩藝術學點什麼嗎?大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文字的音韻。像商籟體,四字對四字,“民之所願、重大如天”之類的;有時則像三字經,三字對三字,“選賢能,好前程”。

    候選人的照片,沒有不好看的,因爲修圖軟體太普及。尊容若是真的很不堪,修無從修,還可以卡通形象出現,要多鬼可愛都行。真的世上無醜人,只有懶人。

    口號,亦可作如是觀,完全可以和“真相”、“事實”可以無關。


    除了口號,無選舉思維與行為難以終日的男女,還可以向詩人騷客偷師點什麼?有一種比修辭抓韻高級一點的,叫:命名。曾有詩人自詡,他/她們是為天地萬物立法、命名的人。意思是說,他們能洞察天地間發生了什麼事,人未察或根本不察,不管它多抽象、隱匿或根本就是還沒存在,而他們却已經感受到了、看出了端倪,於是用詩想將它勾勒出來。並且,像對待一個初生兒那樣給它一個名字,方便以後大家可以正式稱呼它。碰上它時,懂得它是什麼。

     

    我最近就有一個這樣的察覺,一隻“五腳大蝦”開始在呼吸了。注意,這虽不是美國的“五角大廈”,不過實際操作也差不了多少。

     

    為何叫它“蝦”?仔細觀察,它有一般蝦隻神經質似的機敏,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動靜,它馬上豎起雙鬚、張開一對鉗子準備博命。即使在平靜時游動,也是趾高氣昂,兩道長鬚子揚得特高,一翹一翹的。仿佛有媒體的相機無時無刻不對準它,不能不保持“尊貴”、“優雅”而又“威武”的形象。

    可是,它一旦蹦跳起來,可一點都不顧這些平時對外宣揚的原則與立場,絮亂得毫無方向可言。其他動物大概只有在饑餓爭食時才咬來咬去,蝦隻可是敢作敢為的多,任何時刻都可能無端就咬旁邊的同類,特別愛欺負更弱小者。

    而這剛被察覺的,會是一隻怎麼樣的蝦?沒人敢做預測。這要決定於它本身的五隻腳;它們各代表了本身的欲求。

    它應該受到密切凝視的地方,就在這五隻腳正無時無刻不在相互糾結。可交易,又善變掛。

    他們是王者、F 院、G 會、主流勢力以及多數聲音。

    誰知道,你我只不過是蝦脚上微不足道的微生物?(18.6.2021)

  • 堅持深博


    陳明發寓言《五脚蝦C菌無戰事》

    當蝦身上感染C病菌,“主流”一面是責無旁貸賣力抗疫,一面是趁機表現本身的藝術/醫術、拉攏民心,豈知果子芭與速鐵道被忽視了,芭主與道長生氣了,“多數聲音”成了唆使的催眠聲,15個月來再次發揮善煉希望的口舌本事,這回不再是廣大雪亮的眼睛,而是芭主和道長軟軟的耳朵就夠了。有夢是美好的,有承諾的交易更妙。F院與G會,只能是 f 院與 g 會了。(1.7.2021)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生死》

    棺木的結算方法是重量

    泰山輕盈因為3D打印

    鴻毛能沾墨所以凝重

    雖欠離去者現身說法

    留言欄容得下一切形狀


    刷版後刷版後刷版後刷版

    打印機素來輕騎,各色墨水

    各有一盤帳,誰也不買單

    棺木一具具載走

    結算方法未知已更新幾番

    (25.8.2021)

                                                                                             Photo Credit:Atacart on Twitter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酲》


    不喝酒的教徒

    一樣醉,權慾


    如醪催人酲酲欲睡


    性緊張沖腦


    亟須借酒行兇的一票

    (1.11.2021)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的詩《話筒》

    他們愛的是拿話筒的

    或無故失蹤的


    神父;眼裏沒有


    天上的父



    話筒能親吻耳朵


    尋人海報點得著火


    佈道的修辭高高豎起


    正好讓他們拿來當燈柱


    掛起明星般的肖像一幅幅


    (3.3.2020)

  • 堅持深博

    陳明發詩想《儀式》

    「求仁得仁」,有些人是這麼想的,但說不出口。在那「RIP」、「一路好走」或掉淚表情符號十二分燦爛的時刻,誰敢替死者離去的儀式正名,誰就肯定在線上遭霸淩。這世界,凡事都要正反對錯黑白好壞高低劃道線分雙極才算美滿。在已經斷氣的那位遺體佈滿鮮花的同時,必得有另一位倒在網路喘氣且遍體吐沫、腳印與磚頭。事情要演變到這程度才會煙消雲散,但大家不會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因爲不久必然又有人要求委身墳場,同樣的戲碼重演一輪。就像好萊塢那些超級英雄系列,演員換了,導演換了,方程式不變。但有一個角色往往被忽略了,那就是「蘇格拉底的妻子」,順便提一下,她叫克桑蒂貝。如果活在今天要在社媒開個賬號,桑貝這用戶名字不但比較容易記,而且省掉多打兩個字的時間。她幹嘛要節省時間?得去做小生意賺幾個錢讓蘇格拉底吃飽肚子,有力氣給天下人說大道理去。當然,他要說的道理有多大那沒問題,問題是當家的覺得他說歪了,要處死刑。這說明規模不是問題,魔鬼出現在角度。蘇格拉底的死亡最有張力的部分,世代以來都被人評估錯了。它最觸動人心的,是桑貝聞訊趕到刑場,蘇格拉底卻趕她回家:「我正在慷慨赴義呢,妳這哭哭啼啼、吵吵鬧鬧的,可破壞了我一心一意純凈聖潔就義的氛圍,也干擾了圍觀者聚精會神別無雜念的屏息。快回去,別壞事!」素來只有夫人罵他,臨死總算能教訓她幾句,也符合好戲留到最後的規律。今天,有人求仁而果真得仁,却偏偏不知從哪兒鑽出好些桑貝,在呼天搶地嗚呼哀哉,破壞了就義儀式的莊嚴肅穆,分散了大家見證義士離去的目光。(27.10.2021)


  • 堅持深博


    陳明發《美學》


    戰艦給黑海送去一座栗子花


    寶島,給臺海送去一束烏克蘭


    關於欣賞花藝的美學


    先由國師們駐地逐一演算


    按照在越南與阿富汗的實踐


    海天的蔚藍是賭注優先


    押上,全球手機看得見


    蕈狀的鮮花燦爛開放


    放心,屏幕聞不著血腥


    (27.11.2021)

  • 堅持深博


    陳明發《寵物》

    夢中的寵物
    染上各種顏色

    各種姿勢
    都不見本色

    一直在掉毛
    一直沒醒來

    (24.9.2023)

    「有夢最美」原是很正能量的一句套語;近年卻因為社會演變,而有折價現象。聽似嘲諷、酸人的話語,若能詩性地檢思,何嘗不是讓人更貼近個己真相的一種機會?真相的價值,在於保全個己不活在別人的夢中,特別是別人假藉「我們」的名義而生產出來的「大家的夢」。社會還是需要「共同的夢」,但缺了詩性檢視,一般人忽視了本身的存在,而繞著「大家」公轉;有居心者,便趁虛而入,堂而皇之地為所欲為,還覺得理所當然。

  • 堅持深博


    陳明發:越境

    今早臨醒的腦際浮句:“王國的邊境是天國”。

    醒來但未張眼的第一個念頭:“王國不在,天國不在,只有此在。”


    想起木心有過一個説法,剛從睡夢中醒來的人,是“人之初”。

    那意識與潛意識交班的一瞬,模模糊糊的,沒有性本善,沒有性本惡。

    那又是怎麼的一個狀態呢?木心形容:

    “空白、荏弱、軟性的脫節。”


    這幾年,好些認識的人都越境去了,不按年齡分班次。都是些享有“王國”的人。

    從此岸前去彼岸的是渡頭、驛站或機場,誰也説不準;日期、時間與座席等次,更説不準。

    “人之初”啊。木心,您説的“空白、荏弱、軟性的脫節”,對於人類此刻的存在狀態,够透徹。


    可是,您的一個診斷,“英雄的失策、美人的失貞,往往在此一瞬之間”,我倒是有不同的想法。


    我找了兩位前人來幫忙:


    一位是維柯。他説,詩誕生於原始人初次遭遇閃電時的驚恐、顫栗。

    我的理解是,原始人一直都沒離開過這世界,他匿藏在我們最深層的潛意識裡。

    那驚慌中、顫栗後的想像力,維柯叫它“詩性智慧”。


    還有一位,是鄧以蟄。他將人與自身內外感知到的事物,叫“境遇”。

    有人用聽覺逮住那無以名狀的境遇,創造了音樂。

    有人則用視覺,於是有了繪畫。我們今天或許還可以加上雕塑、建築、工藝、攝影與各種工藝美術等。

    不過鄧以蟄認爲,可能爲那覺知境遇留下最大想像空間的,是詩。而且,他眼中的詩,與歷史大同小異。


    這説法,和維柯提倡透過荷馬的史詩,去追認人類文明的起源,是同一個道理。

    生死換景,是人詩樣歷史的境遇。

    初遇蒼天霹靂的“人之初”,做好份內的詩性功課,意識與潛意識能喜樂交班,平常年歲自然無牽掛。

    其他的,看見臨界綫再說。何况,也未必来得及親見臨界綫。
    (17.12.2023 體檢後第三天)


    注:

    木心引句出自:木心,2012,〈將醒〉,見《瓊美卡隨想錄》,31-32頁,颱灣INK印刷文學

    新科學(上下冊),維柯著,朱光潛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9.6

    詩與曆史,鄧以蟄,145至157,見:梁錫華編《聞一多諸作家遺佚詩文集》,香港文學研究社主辦,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