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得哥和妹0.3: 未來的故事

有的故事,说的是“在未来的五年”。不管是關于過去或關于未来的故事,都是我們曾經體验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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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ai Lan Fa

    四、房屋:腐敗的庇護所

    小說中的屋舍多半是破敗的、濕冷的、半倒的。它們象徵著人類文明最後的外殼——一種對秩序的假裝。

    屋內的村民飲酒、謊言、夢囈;屋外是雨與泥。這種對比構成了整部小說的空間哲學:人類企圖以建築抵抗世界的瓦解,卻終究只能在廢墟中尋找溫度。

    房屋不是避難所,而是墳墓,是末日世界中「秩序幻象」的具體形態。

    五、馬:失語的見證者

    在小說多個場景中,馬以一種沉默的方式出現。牠們既非勞動的象徵,也非力量的延伸,而是人類失敗的倒影

    被遺棄的馬在雨中顫抖,與人類一樣陷於泥濘——
    那是卡撒茲納霍凱筆下對「自然」最深的哀悼。馬的凝視使人類顯得渺小,它提醒讀者:自然不再是浪漫主義的安慰,而是無情的存在,在其中,人只是另一個被時間消磨的生物。

    六、鐘聲:循環的回聲

    小說開頭與結尾都出現鐘聲。在表面上,它似乎預示時間的推進,但在結構上卻形成閉環。鐘聲不是新的開始,而是舊的回聲。

    這是卡撒茲納霍凱最具代表性的時間觀:「每一個結束,都是另一個開始的模仿。」

    鐘聲象徵著人類對秩序的渴望,也揭示了秩序的虛偽。世界看似前進,其實永遠在原地打轉。

    七、結語:在末日中書寫

    《撒旦的探戈》的語言如雨,意象如泥,敘事如一場永不結束的舞。卡撒茲納霍凱以極度緩慢的節奏逼迫讀者感受「世界崩壞的持續性」——這種崩壞不是爆炸,而是持續的腐蝕。

    他筆下的意象並非象徵性的裝飾,而是存在本身的證據雨與泥是語言的物質,等待與鐘聲是時間的幻象,房屋與馬則是人類自欺的殘餘。

    最終,我們明白:世界並非終結於一場災難,而是緩慢地、詩意地腐爛而在這場腐爛中,語言仍在——它不再拯救人類,只是陪伴我們,在泥濘裡,繼續跳那支無法結束的探戈。

  • Gai Lan Fa

    嫣然·在泥濘中等待:〈撒旦的探戈〉的意象與末日哲學

    拉斯洛·卡撒茲納霍凱(László Krasznahorkai)的《撒旦的探戈》是一部以末日節奏書寫的史詩。

    它並不講述一個事件,而是在腐爛的世界中反覆吟誦「等待」的樂章。這部小說所構築的並非現實,而是一個語言緩慢崩解的宇宙。若說小說的核心是關於信仰與絕望的共舞,那麼支撐這支舞曲的,便是那些反覆出現、彼此纏繞的象徵意象——雨、泥、等待、房屋、馬與鐘聲。它們像樂譜上的音符,組成了一首關於世界終末的交響曲。

    一、雨:世界的腐蝕者

    雨在小說中幾乎從未停歇。它沒有目的,不帶情緒,也非自然的裝飾,而是一種緩慢而持續的侵蝕。在卡撒茲納霍凱的筆下,雨象徵時間的無意義延展——世界被迫繼續存在,卻不再向前。

    每一滴雨都像語言的斷句,輕輕地敲打著崩壞的村莊,提醒人們:「世界仍在運作,只是意義已被洗去。」

    這種永無止盡的濕潤,使小說形成一種「時間的濕度」——時間不再流逝,而是滲入一切,讓生命陷入黏稠、無法逃脫的狀態。

    二、泥:存在的狀態

    與雨相連的,是滿地的泥濘。泥不只是背景,而是小說最具形而上意味的物質。它象徵著人類在歷史廢墟中無法前進的現實——一種既非死亡也非生命的中間狀態。

    村民們走在泥中,腳步緩慢、滑動、倒退,這正是小說的節奏隱喻:語言本身如泥,既推進又陷落。卡撒茲納霍凱藉由「泥」完成了對時間與行動的顛覆:行動並非改變的象徵,而是更深的陷落。

    三、等待:信仰的幻覺

    整部《撒旦的探戈》其實是一部關於「等待」的小說。
    村民們等待伊里米亞士的歸來,等待救贖、等待奇蹟,然而等待本身成為他們的生存方式。

    這種等待與貝克特的《等待果陀》遙相呼應,但卡撒茲納霍凱更殘酷:在他的世界裡,果陀真的來了——只是他帶來的不是救贖,而是新的陷阱。

    等待因此不再是希望的姿態,而是人類對虛無的臣服。
    那種宗教式的盲目信仰,成為末世最具詩意、也最悲哀的幻覺。

  • Gai Lan Fa

    [愛墾研創]法律為何能傷人而不被視為暴力?——從韋伯的「合法暴力壟斷」談起~~ 德國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曾提出一個影響深遠的定義:現代國家的核心特征,在於它成功地壟斷了對暴力的「合法使用權」。

    這句話的關鍵不在「暴力」,而在「合法」。

    暴力本身並未消失,而是被集中、制度化,並披上正當性的外衣。打人是犯罪,警察用武力是執法;囚禁是剝奪自由,但只要出自判決,就被稱為「服刑」。同樣是對身體的強制,差別不在行為,而在誰有資格做、以什麼名義做。

    午夜快車(Midnight Express,1978)中比利在第二次出庭時的崩潰,正是對這一點的直觀揭露。他不是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會被懲罰,而是第一次清楚感受到:真正摧毀他的,不是非法暴力,而是完全合法的暴力。

    當暴力變得冷靜、合理、程序化

    在法庭上,沒有獄卒的拳頭,沒有牢房裡的尖叫,只有冷靜的語言、正式的程序與莊嚴的秩序。然而,正是在這樣的空間裡,一個人的未來被徹底改寫。

    韋伯提醒我們:現代國家最成功的地方,在於它讓人們相信——只要暴力經過法律授權,它就不再是暴力,而是「秩序的必要代價」。

    比利所無法承受的,正是這種去情緒化的殘酷。沒有人對他咆哮,卻有人用制度性的冷漠,將他的刑期延長到近乎無限。他在法庭上的爆發,實際上是對這種幻象的拒絕:拒絕承認「只要合法,就必然正當」。

    社會為何需要相信法律是中立的?

    從韋伯的角度看,社會之所以必須相信法律是理性與中立的,並不是因為它總是如此,而是因為國家必須為其使用暴力找到正當理由。

    如果人們開始普遍意識到: 判決是權力選擇的結果; 刑期是政治與文化價值的延伸監禁是一種對身體與時間的極端支配;那麼,國家暴力的正當性就會動搖。

    因此,比利在法庭上的崩潰之所以被視為「失控」、「不理性」,正因為他破壞了這個必要的集體信念。他不再扮演那個「尊重程序的被告」,而是指出:

    程序本身,就是暴力得以順利運作的條件。

    法制暴力的真正底座:替我們動手

    將韋伯與福柯放在一起,我們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法制暴力的底層邏輯:韋伯告訴我們:國家壟斷了合法暴力,福柯補充說明:這種暴力透過制度與日常規訓滲入生活而《午夜快車》讓我們看到第三件事:社會其實樂於把暴力交給制度代勞。

    只要是「依法判決」,我們便能說:「這不是我做的,是法律做的。」「這不是殘忍,是制度必須如此。」

    比利的痛苦因此變得「可接受」,因為它被轉譯為一個案件的結果,而不是一個人被摧毀的過程。

    崩潰的政治意義

    因此,比利在法庭上的失控,具有明確的政治意義。那是一個人拒絕再為「合法暴力」提供道德掩護的瞬間。他用情緒、辱罵與失序的語言,對抗法律所要求的冷靜與理性。

    在韋伯的框架中,這種行為是對國家權威的挑戰;在福柯的框架中,這是對被規訓主體角色的逃逸。

    而對觀眾而言,這一幕迫使我們思考一個不舒服的問題:我們是否之所以熱愛法律,是因為它讓暴力看起來不像暴力?

    墜落中的政権,腐敗到看似注定失敗蒙羞的領導,因為高度恐懼而把控法律求存的皇帝新衣等現象,把《午夜快車》拉進今天仍在使用的法制現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