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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by moooi on May 18, 2022 at 9:53pm

仍具有其心理現實的客觀性-在日夢中表現為一種走出/走入、內部/外部的活動狀態,引發各種「大」與「小」,或者說「巨大」與「微型」之間的辯證-而非一般虛幻之物。因此,讓世界成為我的想像,首先必須要擺脫掉由歐式幾何主導,一種慣常空間思維對於「巨大與微小互為源頭之荒謬」以及「內部(dedans; inside)與外部(dehors; outside)之界線」之拒斥。誠如讓.伊波利特(Jean Hyppolite)所指出,這種「內與外的首要迷思」形成了「兩個語彙的異化作用」:「它除了表現在兩者形式上的對立之外,更進一步在兩者間形成了異化(alienation)與敵意(hostility) 。」160 這種幾何學上內與外單純的界線關係,逐漸染上挑釁的色彩,「這邊」(ici; here)和「那邊」(là; there)標明出一條永恆的界限,而每個事物都有其形狀邊界,連「無限」(infini; infinity)也不例外。由此衍生之存有者與非存有者的思考,一方面認為存有者受界限所規定,但我們又想找出一個超越所有界限的情境、一種原初狀態,這使得當代哲學語言產生一種幾何癌變-語言的編裝與焊黏。對於想像力形上學來說,這種幾何直觀所產生的對立首先是要避免的。巴舍拉藉「此在」一詞來說明:

「此在」(être-là; being-there)究竟在強調什麼地方?是強調「在」(être; being),還是強調「此」(là; there)?就「此」而言-稱之為「這邊」(ici; here)會更恰當些-我是否要先看看我「在」哪裡(shall I first look for my being)?……這些語詞通常會讓彼此變得貧弱無力。一般在說出「此」的時候總是那麼義正辭嚴,把尚在斟酌的問題的存有學面相粗糙地總結在一個固定幾何圖像中(geometrical fixation)。結果,哲學語素(philosophèmes; philosophemes)才剛剛被表達出來,就馬上被教條(dogmatization)161

「此在」(Da-sein)一詞首先由海德格提出,它標誌著一種「會發問的存有者」,此種存有者在先的、以某種明確的方式對自身有所領會,領會著「存有」並向「存有」發問。而這種領會自身的方式,便是透過其「生存活動」之分析來展現,生存規定著此有,而此有也總是從他的生存中體現出來,這就是此有的生存論結構。在此有的生存活動中,此有與其他的存有者有所交涉,此有的本質就包括了:「存在在世界上」(being in a world)。所以此有對自身存有的領會,通向了對「世界」的領會。

Comment by moooi on May 18, 2022 at 9:53pm
158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150.;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241。

159 「這世界乃是我的表象」,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 1788-1860)在《意志和表象的世界》(Die Welt als Wille und Vorstellung, 1819)開篇便如此說道。對叔本華而言,世界是由兩個部份構成:「意志」與「表象」,而作為認識之主體,一開始所能認識到的,就是通過自身意志使其客體化的表象,這種主客關係構成了世界,世界是我的表象乃是先驗(a prior)的事實,是各種可能發生的可知覺的經驗形式之記述。對叔本華之哲學筆者尚無能力詳述、深究,關於此內容可參閱叔本華,《意志和表象的世界》,林建國譯,台北市:遠流,1989。

160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212.;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313。

161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213.;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314-315。


另一方面,海德格認為此有的本質在於:「它所包含的存有向來就是它有待
去是的那個存有」,「有待去是」指出了此有生存活動所具有的多樣性,為瞭解此有的生存,而需要對此有做生存論的分析。此有的本質在於它是「去存在(Zu-sein)」。此有-本質-去存在,一方面表明了海德格選擇生存論探討存有的關聯性,另一方面也指出為何選用此有而不用生存(Existenz)來稱呼這種存有者的存有。因為傳統存有論中的”existential”的含義是「現成存在」(Vorhandenheit; objective presence),這種存在方式與此有的存在方式並不相干,所以海德格依照關係區分了兩組詞彙:「existentia-objective presence-現成存在」「Dasien existence-生存」。此有作為一種「去存在」而不是一種現成存在,「此有的本質(essence)在於它的生存(existence),這種存有者身上所清理出來的各種性質都不是『看上去』如此這般的現成存有者的現成『屬性』(attribute)而是對它來說去存在(to be)的種種可能方式,並且僅此而已。」162 此有所指明的是具有「非現成性」之性質的存有者,而不表達它是「什麼」。此有的本質「生存」指的是他的可能性與非現成性,這就是海德格的名言:「去存在(existentia-去是、去存在)先於實存(essentia-是什麼、所是)」。「此有」概念所要突顯的,是存有者在時間中展現出將非現成性-也就是可能性-轉化為現實性的意涵。儘管這種開啟、通向存有的瞬間,跟巴舍拉的時間概念「瞬間」所強調的創造性活中有所雷同,但是「此有」卻無法表現出「空間」的動態意涵。因此,巴舍拉認為這種字詞的焊黏,不但讓語詞的私密聯繫鬆脫、無所接榫,或者因而被固定在幾何圖像中、教條化、失去其活力。為了找回這種活力,我們必須要跟隨存有者的各種的體驗;當我們身陷存有之內時,應該要不斷努力走出去;而當我們努力自外於存有時,又應該不斷努力走進它內部,這是一連串的旅居。巴舍拉看見這種旅居的狀態,指出人是一種螺旋狀態的存有:

螺旋型的存有(spiraled being),自己從外部選定了一個充分投射能量的軸心,其實卻從不其企及其軸心。人的存有是一種變動不居的存有(unsettled being),任何表達方式都抓不住它,在想像力的支配(reign)之下,雖然某一種表達方式已然進駐,但它需要另一種方式的表達,存有必然會是需要另一種表達方式的存有(an expression is hardly proposed, before being needs another expression, before it must be the being of another expression)。163

162 Martin Heidigger, Being and Time, trans. by Joan Stambaugh, New York: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1996. p.40 ;中譯本見:〔德〕海德格爾著,陳嘉映,王慶節譯,《存在與時間》,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6.4,頁49-50

163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214.;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316。英譯本連用了兩個before,但中譯本並無此強調。邱俊達〈朝向詩意空間:論巴舍拉《空間詩學》中的現象學〉臺灣中山大學哲學研究所碩士論文,指導教授:龔卓軍博士、遊淙祺博士,2009年6月)(下續)

Comment by moooi on May 17, 2022 at 7:43pm

螺旋型存有作為一種動態性、能量性的存有,首先要打破的就是幾何直觀中所劃定的內與外的邊界,我們越是想從內部逼近存有者的核心,越無法確切發現;我們越是想「隱退」回自身內在,好朝向螺旋線的軸心移動,也越無法確定我們是否更接近了。或者有時候,我們其實是透過處於自身之外,來體會自己的穩定性;但有時候卻又被困在外面了!「我們不再能當下(right away)明白,自己究竟是正在往軸心跑,還是正在逃離(escape)。」164 難道,存有的核心只是一場錯誤嗎?或許錯誤的是幾何主義(geometrism)讓界限成為一種障壁;問題不再是在如何跨越這座障壁,而是如何使其保持開放,留下給想像力表達存有的空隙(échappée; escapade)-一種「瞬間」時間中才具有的空隙。儘管我們在欲求存在的整體感時,會對停留在外部或者退隱內部有所選擇,然而,不論是選擇的是「這邊」還是「那邊」,卻總因耳邊傳來、一陣陣來自他方的雜音,而感受驚恐、後悔、甚至虛無……正是在這種對於內部確定性與外部顯明性之偶然懷疑的時刻,恰恰彰顯出這種「存有自身的恐懼」-無處可躲、也無處是庇護-在這裡,存有者同內部與外部的關係始被建立起來。不論在內部在外部,都是始自我們的私密感受,並且,這些感受隨時都準備好要遭受反轉;另一方面,這種對於所處空間之狀態的不穩定性,恰恰展現出存有的狀態:「存有是一種間隔的壓縮作用(alternately condensation),在壓縮當中會產生往外散放的爆發(disperse with a burst),在散放當中又會回流到一個軸心來,又會往中心回流(flow back to a center)。」165當內部與外部的關係超出了幾何學的母土,內與外的關係成為一種「間隙」時,靈魂開始在其中流浪。透過間隙所保留的一種相互滲透的空間,供夢者在其中徘徊、逗留;每一次的走出和走入,其實都在通過這個間隙時走向另一個夢想的空間。


透過對於奠基於幾何思維之形上思維的考察,我們指出了作為存有者之想像的世界,其空間性質不同於、甚至超越了幾何學母土。而想像世界之開啟,首先是透過意象所保存之私密感作為凝聚軸心,並在這種凝聚中引發辯證活動,這種辯證一方面是意象所具有之矛盾性,另一方面則是主體在一種接近/遠離的螺旋運動中,所產生一種對於界線之跨越、內外之反轉的動態辯證,而「空間性」則在辯證之中顯現。意象所保存之私密感,對主體來說起初是無以名之,但卻受其感召,不斷想接近;而在想像中的辯證活動,則將這種私密感價值化,打開一種空間向度。166

Ⅱ空間性之開啟·微型與浩瀚感之廢墟意涵——
螺旋存有之旅居所開啟的空間向度,是由意象投射的兩的軸端-「微型」(la miniature)與「浩瀚感」(l’immen-sité)所組成,它涉及到一種「冥想」(meditation)活動的運作167。微型世界是跨越荒謬性(absurdity)的門檻後,所開啟的一種獨特空間-意象在此立刻開始充盈周遭、變大168;浩瀚感則是一種對於恐懼感與焦慮的超越,在這種超越中我們感覺到「身處他方」(ailleurs; elsewhere)。因此我們可以指出,微型與浩瀚感之意象相較於物質意象,它更加強調想像的優先性而非具體物質的表象,其所打開的空間向度,其實就是一種氛圍的改變。

Comment by moooi on May 17, 2022 at 7:40pm

微型要求一種「對世界的重新發現」、「重新學習」的態度,它需要孩童天真、好奇與專注的目光-這不同於自然科學的觀察態度,微型大千世界瀰漫著清新感,它改變了實證與視像情結(complexe spectaculaire; spectacle complex)造成的單調與僵化感受,唯有藉由想像力跨過荒謬的-一種巨大源於微小,或者微小包含著巨大的說法-門檻,接受荒謬的邀請與善意,才得以開啟微型世界的大門。浩瀚感更直接的擺脫了對於物質意象的依賴,它不需要等待想像的現象成形並在完整的意象中穩定下來,而直接將我們託付給想像的意識,仰賴我們純粹想像力的擴展-我們的意識因而開始生長、變大-透過對描述性課題的超越,以呈現出那些潛藏的龐然巨大、深度的東西以及意象的張力:

在這個浩瀚感向日夢的道路上,真正的產物是生長變大的意識(conscienced’ agrandissement; consciousness of enlargement)。我們感受到自己被提昇此在這個浩瀚感向日夢的道路上,真正的產物是生長變大的意識(conscienced’ agrandissement; consciousness of enlargement)。我們感受到自己被提昇此(promote),擁有了令人驚嘆的存有所具有的尊嚴(dignity of the admiring
being)。……自此,在這種冥想(meditation)中,由於在我們尚未開始夢想前,超越了世界現在與以往的樣貌,因而開啟了某種冥想中的世界,讓我們不再是「被拋於世」(jétés dans le monde; cast into the world)的。169

浩瀚世界是前於夢想的冥想世界,其中之存有者前於「被拋」,而「冥想」是先於夢想的日夢,這是什麼意思呢?當一個沉思者在面對無窮天地時,會產生出一種與之相抗的意志-這也是由於實證與視像情結所導致之僵化,但是浩瀚感的意象並不是為了引發這種對抗,而是要使沉思者更為舒緩的投入其中,在大與小之間產生更緊密的結合。這種結合意味著浩瀚感絕非只是外在我們自身的無垠宇宙,同時也是內於我們、一種生長變大的意識。事實上,除了面對無窮天地所產生的反抗、緊張的意志,更多的是一種焦慮與恐懼感。我們意識到天地間的微不足道的自我,同時也「深入地走進」了這無邊無際的世界;當我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時,很快地也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被拋於世」是急於認識與理解的焦慮,然而夢想者卻總是知道,他不過是來到了-或者聽見了-他方,而藉由內部與外部浩瀚感的結合,讓世界化入我們的心中。浩瀚感意象讓我們不是因為被拋於世而遭遇物質,相反地,我們在走入他方的冥想世界中,開始其中與物質的日夢。

因此,浩瀚感除自身外,沒有其他背景(décor; setting),它僅是作為一種存在的根本感受、私密的根本意涵,如同波特萊爾所使用的一個奇異的形容詞「遼闊」(vaste; vast),巴舍拉指出,這個詞「並不描述什麼,但卻提供每件需要描述的事物之根本存有(primal being)的詞。…『遼闊』這個詞涵納了一個眾多意象的叢結(complex),意象因為在一個遼闊的存有裡發展,加深了彼此的深度。」170

而將遼闊世界與遼闊思想結合起來,則是透過外部的私密龐大感,以及內部的深度感,將不同感官印象混入彼此感通(correspondances; correspondence)的境界。「感通接受到了世界的浩瀚感,並將它轉化為我們私密存有之高張感。感通在兩種龐然巨量之間建立了和解(transaction)。」171對巴舍拉來說,「遼闊」展現為意象與意象之間的增強與擴張;巨大感增強的同時,也加深了私密感,在兩者的相互增幅,達到一種詩意的狂喜。當我們處於浩瀚感之中的靜謐時,沈澱了所有焦躁,視覺不再是作為一種注視某個特定對象的機能,而是在其無所為的注視中,平靜地注目著世界,達到一種靈魂的平和狀態。

Comment by moooi on May 17, 2022 at 7:35pm

164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214.;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 315。 165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217.;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 319。 166 巴舍拉在《空間詩學》導論中談到,空間除了庇護價值,還有很多附加的想像價值,而這些想像價值「很快就成了主要的價值。」(《空間詩學》,頁 55。)另外在對想像與觀察的心智作區分時,也指出「意象之想像狀態不願意在獲取知識的概括範式中結束,它尋找一個能夠增生出多樣意象的假借文本。很快地,一旦想像對一個意象感興趣,想像即增加了此意象的價值。」(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152.;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 242。)換言之,空間之真正價值是透過想像所賦予並提昇,而非是一開始就清楚地發覺到此種價值。另一方面,黃冠閔則在對巴舍拉詩學的研究中,指出「對巴修拉(Bachelard)而言,深度與深密(l’initimité)的彼此吻合,所反應的是意象與行動的一致性,這被稱為意象的價值化(valorisation)。在巴修拉以物質意象為主的論述中,意象的產生,亦即,想像作用,乃是賦予價值的過程。」(黃冠閔,〈巴修拉詩學中的土地意識〉,發表於「2006 年土地公(廟宇)與聚落空間研究學術研討會」主題演講(南方文化工作室主辦),2006 年10 月7-8 日,頁3。)筆者認為,黃氏所言意象之產生為想像作用的賦價過程,可以說筆者在第一章中所提之一種意象轉成詩意象的過程。指出這種「賦予價值」的環節,筆者乃是為說明,對於「空間性」特別是展現「昇華」之垂直性質,巴氏已在諸多著作中提及,但本節針對空間性之開啟並非為了重提此種垂直空間,而是注意到「微型」與「浩瀚感」兩種空間性感受以及其產生的「內部」與「外部」的界線問題,並非完全是物質意象所能產生,毋寧說是空間意象的價值化中所開啟。

167 巴舍拉指出,這種冥想的特質,是在詩人面對壯麗的自然景象時展現。而本節接下來要指出的,則是讀者面對文學意象時所產生之冥想是如何可能?

168.巴舍拉引用詩人維克多.雨果在《萊茵河》(Le Rhin)裡為我們描述了這種微型的大千世界:「在弗萊堡,我專注於所坐著的那塊草地時,很長一段時間,我忘卻了棉亙在我眼前的遼闊景觀。我身處於小山頂上的一個小小野地圓丘。然而這裡也有一個完整的世界。甲蟲在層疊植被的覆蓋下緩緩地前進著;傘狀的毒芹花模仿義大利松樹的姿態…,一隻可憐、溼透、黑黃相間的大黃蜂努力地攀上一枝多刺的樹枝,此時蚊蚋織成的厚雲遮住了他的光線;一枝藍色鐘形花在風中輕顫著,蚜蟲王國整個拖庇在它巨大的覆蓋之下…我看著一條煞像史前巨蟒的蚯蚓,從泥濘裡鑽出,並朝著天際扭動身軀,呼吸著空氣,誰知道呢,也許在這個微小的宇宙,會有一個赫克力斯(Hercule)出來消滅牠,而居維葉(Baron Georges Cuvier)會下筆描寫牠。總而言之,這個宇宙和其他的一般廣大。」(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160.;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251-252。我們很難再斷言說這個世界究竟是大是小-或者說該大該小,只能默認地肯定這個同其他宇宙一樣廣大而完整的微型世界。

Comment by moooi on May 16, 2022 at 12:44am

(續上)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發現到,微型與浩瀚感的世界之開啟,並不那麼仰賴物質意象,反而強調想像活動的優先性,而激發這種冥想的,則是透過一種「形容詞」的作用,所造成一種氛圍的改變,化解掉荒謬、恐懼與焦慮。然而,氛圍之改變,等於將世界中的存有者換了一種特性,整個世界甚至瀰漫著我們內心中的孤寂感受。最後,筆者擬透過巴舍拉引用米希沃(O. V. de Milosz)在《愛情啟蒙》(L’amoureuse initiation)中,當他探看終極的深淵、探看自身存有之最後秘境時,從面對著海洋感受之孤寂、被棄中,瞭解到水滴與夜晚的孤寂,人與世界弔詭地在「自身的孤寂」中開始對話、結合,重新建立起與世界的關係:

倒下吧!視野中無情無愛的高牆與邊界!現身吧,真切的遠景!……

每樁事物都沐浴在光線、溫煦與智慧之中;在非現實的氛圍裡,遠景向著遠景招手。我的愛圍裹起宇宙。172

朝向浩瀚感之欲求,並非是在物質想像中產生,毋寧說是在一種孤寂氛圍之欲求中,廢墟化了現有之空間。無情無愛的高牆被我們自身擴張的孤寂感受沖破,原本的世界遂成一座廢墟。然而當廢墟沐浴在光線中時,一切卻是顯得如此具有活力,浩瀚感是對世界的愛-孤寂的愛!空間性透過改變氛圍的形容詞所開啟,它「把『內部』變的具體(concrete)一點,把『外部』變得遼闊一些。…

但是,在具體與遼闊之間,其實並不真的存在著對立。只消輕輕一碰,不對稱的狀況(asymmetry)便出現了。」173內部與外部從單純對立轉變為一種歧異性質的相互蘊含,如同微型匯聚各種大小於方寸之間而有其遼闊,意象也新的氛圍中產生迴盪反響。在這裡,「想像力的哲學家必須追隨詩人,跟著他的意象,走到極端狀態(ultimate extremity),而不作任何簡化這種極端主義的動作,因為這種極端狀態,正是詩意衝動(poetic impulse)的特有現象。」174走到極端狀態,也就是選擇走入詩意象中冒險,這是存有者的螺旋運動,他永遠透過內部與外部之間隙,反轉內與外的關係,界線不再是為了拒斥,而是為了滲透-甚至保存與凝聚一種爆發的能量。空間不再受限於不足、缺乏,而是過多造成暈眩-因其尚未習慣於孤寂浩瀚之氛圍。

顯然,此種空間向度之反轉、界線之改變、破壞,指向的永遠不會是此時此刻的當下空間-這只會是一個廢墟化的起點,誠如巴舍拉所言:

時間與空間同在意象的支配之下,他方的(elsewhere)與從前的(formerly)比此時此刻(hic et nunc)來得有力。此在(être-là; being-here)受他方之存有(être de l’ailleurs; being from where)所支撐。空間,廣闊的空間(vast space乃存有之友。175

空間,形容詞所開啟的廣闊空間,所廢墟化的當下空間,乃存有之友。不論是外
在於我們,或是我們所被覆的內在空間,都可以在形容詞的作用下,賦予存有者無窮無盡之擴張性的空間。被覆此間中的存有者,遂成為所有空間之中心,每個
空間都是一個單子,都是一個個能夠擴張的單子,也都是仰賴形容詞之改變的單子。透過這種空間性之辯證中氛圍的替換,廢墟意象不再只是一種開啟廢墟空間的詩意象,它被提昇至一種形容詞「廢墟的」層次,其意義將是一種形容詞氛圍之瀰漫中,產生開啟空間性之動詞「廢墟化」作用176。這也使得本文得已從詩意的廢墟空間之討論,提升到廢墟的詩意空間。

Ⅲ、從詩意的廢墟空間到廢墟的詩意空間


世間若有人會因美的事物而得到療癒,
也有人會被陰暗的危險所吸引。
在如此二律相悖(Antinomy)的不穩定存在中,廢墟道盡一切。177

廢墟總以其殘破、冷清、沓無人跡的形象,扮演一種收藏昔日過往時空裡頭
的某段故事的角色。這些故事以一種回憶的面容展現自身,卻也在這種展現中隱密的重構自身-它以其所展示之沉默,緩緩說出另一段故事。倘若受限於實證性的眼光,廢墟將徒有其歷史卻不具歷史性。相反地,在對廢墟意象的日夢中,廢墟展現為一種既開放又封閉的空間:老舊搖晃的大門不是用來關闔、阻擋、拒絕、保護;明亮敞開的窗戶不是用來觀看/被觀看;牆面上的壁紙、油漆老舊斑駁、片片剝落傾頹;遍散各處的泥土任期隨風飄散,而不再以其柔軟承受與黏合。這處空間保存太多恐懼,而裡頭永恆沉默的事物更加深了這份感受。廢墟的本質是如此陰暗,彷彿家屋底層的永無日光的地窖,卻是各樣幽微暗影獲得激發與重生之處。對於廢墟意象的沉思冥想,使我們瞭解到,我們不光是受到幸福空間中的美麗事物所吸引,看似陰暗而危險的廢墟,仍具一種深刻的吸引力。

Comment by moooi on May 14, 2022 at 3:40pm

地窖合適於保存,事實上,一處廢墟的地窖將比廢墟更為廢墟,如同巴舍拉
所提到的「自身蔓延成四通八達的超級地窖」,裡頭卻有熱情的居住者,而靈魂也安居其中。當我們選擇走入廢墟、走入其地窖,即是選擇走入歷史之中,而走出亦如是。走入廢墟,浮現出一股無法追隨逝者的失落感,然過往歷史之場景卻在妄想中重構浮現;走出,是選擇朝向-朝向現代文明-也是廢墟-或是朝向自己生命的本質-沈溺、迷失於歷史中-或是以自己的生命衝力創造新的歷史。廢墟永遠只是空間,詩意隨人所予。事實上,在透過內部與外部空間的考察後,我們很難發現,到底是走入了廢墟,還是走出,然總歸是一場探入深淵的冒險。而廢墟意象自身之矛盾性-繁華與衰落、傾頹與築造、遺忘與保存-更強化了回憶的不確定感,對於廢墟的記憶,總是在現實與非現實間搖擺,我們無法確知這種記憶是一種經歷,還是一種自誕生起,便注入我們靈魂之中的遠古氛圍。

「回憶
其實是處我們個人歷史和無以名狀的前歷史(indefinite pre-history)之間的灰色地帶(borderline)」178,如果家屋如威廉·卦楊(William Goyen, 1915-1983)言,是一處人們「一開始對這些地方無以名之,而且過去也從來不曾認識,就在這樣一個莫名無所知的地方(nameless and unknown)」,然後在裡頭成長、棲居活動中,「直到他們知道這個地方的名字,並且懷抱著愛,來叫喚它。他們叫它『家』(foyer; HOME),而且他們把根紮在那兒,並且在那兒庇護它的愛人。」179邱俊達〈朝向詩意空間:論巴舍拉《空間詩學》中的現象學〉臺灣中山大學哲學研究所碩士論文,指導教授:龔卓軍博士、遊淙祺博士,2009年6月)(下續)

169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184.;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280

170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193.;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289

171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193.;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289

172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190.;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285-286

173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215.;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317

174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220.;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322

175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208.;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305。

176 從廢墟名詞的英文單字”ruin”看來,其動詞與名詞同樣為”ruin”,而其形容詞可有兩種:一種為動詞形容詞化,”ruined”,一般意義為「毀滅的」、「荒廢的」;另一種為”ruinous”,一般意義為「破壞性的」、「招致毀滅的」、「已成廢墟的」。就筆者在本文中對廢墟之強調,主要是一種「氛圍」的表現意涵,這種氛圍儘管有一部分具有毀壞之意,但這種毀壞其實是一種氛圍之替換所產生之毀壞,而替換指向為一種清新與重生之意涵。顯然單就英文單字上比較難有這樣的表現,特此註明。

177 中田薰著,中筋純攝影,陳美瑛譯,《廢墟本》,台北市,麥田出版,2008,頁3。

178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58.;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 129。

179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58.;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 128。

180 武德爾德著,《人在廢墟》,頁 253。

Comment by moooi on April 28, 2022 at 5:53pm

「家」因獲名而始有其歷史,棲居其中的人們亦如是。然而,在「家」被人們懷抱著愛叫喚之前,難道不正是一處廢墟嗎?我們不正是先踏足廢墟、在其中生存始獲得家嗎?而對於家的愛,難道不是一種對廢墟之愛的延伸嗎?我們不光是會回家,也會想要踏入一處廢墟,而我們在其中問道:「這座廢墟,我依稀記得它曾是……我還記得我同誰……後來這座廢墟就……可是,我真的來過這裡嗎?」

對廢墟的回憶將廢墟廢墟化了,我們以為是走入一座廢墟去經歷廢墟,走入的卻是我們的靈魂;我們想要走出廢墟,走向明亮、習慣、有家的生活世界中,然而世界不正是一座龐然巨大的廢墟?在我們企圖藉由種種細節的修復中,去建構出那原初的廢墟空間時,卻只是在一次次企圖填滿的勞動中,發現那將填滿之物轉成為虛無的裂隙。這種裂隙是危險的,它是破壞穩定幾何空間的時間皺摺,它將線性時間、連續性的歷史摺成一段段的寓言,使沈積已久的古老事物重獲新生。

然而,不就是裂隙這種不確定、不穩定的狀態,恰好說明了廢墟的本質?而其中湧出的孤寂氛圍,不也就是對於那些馳騁於廢墟想像的靈魂的滋養?因此裂隙所打開廢墟空間,不正是我們靈魂的居所嗎?

「我在阿維拉(Avila),那多牆的老城,出生。」戴里貝斯小說裡的主人翁解釋,「我相信在我出生的那一刻,這城市的寧靜和那幾近神秘的氛圍就深入我的靈魂了。」180

178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58.;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129。

179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p.58.;巴舍拉著,《空間詩學》,頁128。

180 武德爾德著,《人在廢墟》,頁253。

本章第一節業已指出,巴舍拉透過家屋類比為心靈結構之基礎的意象時,也將家屋視為人類靈魂的幸福居所。相較之下,廢墟意象的表現上,看似缺乏家屋意象的那種人誕生於世、在世界的搖籃中體驗到的原初、幸福感受,然而在誕生之時,瀰漫在我們搖籃四周,混雜在幸福感中的孤寂氛圍,難道不正是廢墟存在卻隱藏自身的證明嗎?家屋是我們誕生的幸福搖籃,廢墟卻是我們張口吸入的第一口氣息,此後,在我們靈魂之中,永遠保存著這股氣息中的孤寂感受,永遠尋求著某種私密價值,當我們選擇用靈魂所發出的氣息語說話時,便是一種將世界廢墟化的欲求-改變存有者的面貌,揭露存有者之廢墟存有,而存有者所要通向的大寫存有不過就是一種廢墟化的過程。

靈魂的廢墟;陰晦的夢在意識的地窖裡暗暗蠢動;在神秘的拱廊、迴廊和夢境拱廊裡,荒原不是向外而是向內伸展。181

對於廢墟的日夢,不光是因廢墟意象之矛盾性所產生的吸引力,也不只是一種「存有者的焦慮」的陰鬱日夢,或是在實證心理研究中化約為對生存環境不安的救贖妄想,或是中國古代詩人劉禹錫(772-842)的〈烏衣巷〉182中表現出的一種昔盛今衰、人事已非之惆悵。廢墟並非全然外部,反而是在它以地窖之姿,向內伸展、通達、連結到我們靈魂的居所;廢墟日夢是事件、是寓言、也是斷章,因而它總是存有的發跡處、也是流變與昇華的起點,當我們在裡頭開始生活與書寫,此時此刻早已不在意-甚至不會察覺-我正在廢墟中生存。廢墟日夢以更強大的能量、更極端的方式來將世界「陌生化」-這個廢墟後的世界,我和它的關係、我和我自己的關係仍健在嗎?我還可以認得它嗎?-而這種陌生化,甚至是造成一種斷裂!陌生化也就是廢墟化,它旨在「重新裝飾」而非毀壞,它是對物的重新集結而非驅散,因此我們必須透過更大的努力,在廢墟化的體驗中重建與世界的關係,測量天地之間的尺度,找尋事物與存在的意義。廢墟意象的日夢,不可囿於表面上的激烈,它需要予以更深度的關注,尤其是當它創造出形容詞的存有者時,我們必須注意到廢墟在一種形容詞存有論中的位置。邱俊達〈朝向詩意空間:論巴舍拉《空間詩學》中的現象學〉臺灣中山大學哲學研究所碩士論文,指導教授:龔卓軍博士、遊淙祺博士,2009年6月)(下續)

Comment by moooi on April 27, 2022 at 5:19pm

四小結本文從《空間詩學》中家屋意象之意涵出發:從一種外部性之庇護價值、棲居價值,到孤寂私密價值之保存所展現之人性價值,家屋一方麵作為諸種價值之整合,並以私密價值為其根本價值,另一方麵,家屋之三層樓的基本結構:閣樓、地麵樓層、地窖,此三者意象整合在家屋中,則作為巴捨拉用來分析人類心靈結構之工具,並指出理性-非理性、意識-潛意識之結構。經過上述分析後,我們發現到家屋結構中、作為潛意識的廢墟意象,所具有想像力形上學基礎之重要性,因此筆者轉而對廢墟意象之意涵作出考察,從外部性的廢墟意象,到內部性的人心廢墟,指出對於廢墟的各種想像、活動中,廢墟所表現為一種「氛圍」的狀態。

181 武德爾德著,《人在廢墟》,頁238。


182 劉禹錫〈烏衣巷〉一詩,以燕子不忘歸回舊巢的習性,來表現昔盛今衰、人事已非的惆悵感受,巴捨拉也引用詩人波希斯.帕斯特那克(Boris Pasternak)詩作提及燕子之窩巢凝聚了天與地、生與死,筆者認為,這也是燕子窩巢所展現之廢墟意涵。以下為〈烏衣巷〉一詩,筆者為求中文詩之對仗格式美感,因而將此詩分為兩行: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這種氛圍所表現之空間性質,回應了本文第一章所提出的兩個問題:

Comment by moooi on April 27, 2022 at 5:18pm

1) 空間意象之選擇;以及 2) 幸福空間之限定。對於第一個問題的回應,在對空間性之考察中,筆者區分了「物質意象」與「空間意象」,而巴捨拉在此本著作中首次公開聲明自己「現象學的轉向」,這是否意味著「空間意象」較適合於現象學的方法呢?筆者認為,物質意象一方麵對於引發諸如浩瀚感受顯然較為乏力,另一方麵,倘若要對幾何學進行精神分析,具有幾何形狀的物質或許容易造成一種對象之雙重性的迷惑。但難道諸如家屋、窩巢、介殼這些空間意象就可避免這種因其外型之幾何特性產生的迷惑嗎?這個提問才真正幫助我們指出「空間意象」所具有開啟空間性的獨到之處-這涉及到人類自身的棲居活動與世界建立之關係。換言之,比起以四大元素為主,一繫列的物質意象在遐想中開啟的垂直向度,空間意象則透過棲居來開啟想像世界的空間向度,而在跨越門檻的走出/走入活動,也不同於「飛翔」與「下降」這種顯明的運動性質。走出/走入不光是一種「內」與「外」之辯證,它也打開了末日意象-廢墟-與家屋一體兩麵之研究。


對於第二個問題,我們知道巴舍拉對空間意象之選擇是基於一種人文價值-
幸福感-的朝向,而在我們對家屋與廢墟意象所朝向的一種空間性之開啟的研究中,也指出了廢墟種意象所保有的一種人文價值-它同樣朝向一種幸福之存有。

當巴舍拉提出我們所誕生的孤寂空間所具有之幸福感,被保存在壓縮的時間-表現為空間時,我們不免想到,當我們呱呱墜地於這個世界上時,所銘刻進我們身體中的感受,諸如搖籃裡的舒適、母親懷抱中的溫暖,或者如呼吸的氣息、叫喊的回聲等,究竟是屬於空間性還是時間性的?從家屋到廢墟的探勘,讓我們注意到廢墟意象的創造性,即是對於空間性、世界之開啟與重新活化,因而超越了如家屋或其他物質意象的位階,並以其創造形容詞、創造瀰漫之氛圍,獲得一種形在這裡輸入要轉換的內容容詞存有者的意義。承繼巴捨拉對於這種形容詞存有者的探尋,即是筆者接下來的工作。

第三章、形容詞存有論-人詩意地棲居於廢墟

透過對巴舍拉《空間詩學》中現象學轉向、閱讀現象學以及諸空間意象的考察後,我們注意到巴舍拉曾說,若要尋找「世界哲學之本質」,必需要尋找它的「形容詞」源頭,那麼這種形容詞的哲學為何?筆者在上一章對於以家屋及廢墟為主題之空間意象進行檢視後,我們可以發現到,這些空間意象的原初性質並非完全是「空間」的,毋寧說空間性是一種物質意象在價值化過程中所產生-透過詩意的召喚,進而打開、創造出某種空間性。而我們跟這些意象的關係,毋寧說是一種「物」的關係,這些物具有提供辯證之矛盾性,藉此產生出種種轉化、建立起新關係。這種關係展現為一種氛圍的轉變,形成對整體之影響,筆者稱之為一種對空間的廢墟化作用,那麼,究竟這種促成廢墟化作用之氛圍的本質為何?

又其是如何成形、改變,進而可以打開一種空間向度、更新存有者與世界的關係?

對上述問題之回應,指示我們必須要回過頭來,重新思考「場所」意涵,來指出「場所精神」在整個《空間詩學》裡頭,對於構成幸福的廢墟空間的重要性,這種精神首先表現了廢墟的創造性,進而指出了一種形容詞存有論的建立。針對這種氛圍之本質為何,筆者擬嘗試透過挪威籍建築師與建築史家諾柏舒茲(Christian Norberg-Schulz, 1926-2000)之建築現象學作這方面的探索:透過對存在空間(existential space)—此種空間係由「空間」和「特性」兩個互補的觀點,在配合上基本的精神功能「方向感」與「認同感」所構成,而建築則是藉由(thing)之集結(gathering)「具現」(concretization)了此種存在空間-之分析在找尋人的「存在的立足點」(existential foothold)之感受的認同感問題中,重新思考「場所」作為物之集結、人之棲居的觀點,指出場所具有的形容詞特性,以及建立起「棲居(dwelling)關係」之場所精神,所具有的形容詞存有論意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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