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亡靈書 The Book of the Dead:Papyrus du Ani

阿九整理《埃及亡靈書》

前言

一 亡靈起身,歌唱太陽

二 他向奧西裏斯,那永恒之主唱一篇禮贊

三 他請求神的赦免

四 他堅持他的雷同的記憶

五 他行近審判的殿堂

六 他被宣告為誠實

七 他出來,進入了白晝

八 他邀請奧西裏斯從死人中上升

九 他把自己與奧西裏斯合而為一

十 他將自己與拉合而為一

十一 他把自己與那肢體分為多神的唯一之神合而為一

十二 他在白晝行走

十三 他防衛了他的心,抵抗破壞者

十四 他完成了他的勝利

十五 他走入女神赫托爾的家

十六 他登上了拉的小舟

十七 他命令一陣清風

十八 他認識西方的眾靈魂

十九 他認識東方的眾靈魂

二十 他用拉的名字戰勝了邪惡的蛇

二一 宛若蓮花

二二 他像蛇撒迦

二三 他祈求可以寫字的硯臺

二四 他燃起了一柱火

二五 他在地下歌唱

二六 另一世界

二七 阿肯那頓王和耐弗爾·耐弗留·阿頓公主對蒼穹的敬禮

二八 尼羅河頌

二九 阿頓頌詩

三十 戰勝阿波菲斯書

三一 情歌

三二 隱密的拉的頌歌


前言

在中國,做讀世界文學的學生很難,因為很多文獻資料難以獲得;要做一個讀亞非文學的學生就更難了。其實,就是做老師也難,原因還是資料匱乏。由於我國在埃及學和亞述學領域裏處於未開發狀態,對於古代近東文獻的搜集、整理和研究大致上只是學者的個人行為。

長期以來,編輯一部亞非文學的參考讀物,尤其是其中涉及近東的部分,對編者而言是巨大的挑戰。捧著一本《世界文學讀本-亞非部分》,心裏很興奮,也很難過。

真不知道他們付出了多少辛勤的汗水。遺憾的是,至少就其中古埃及部分而言,所收入的內容尚未提供一個代表性的構架,以便讀者看出古代埃及文學的高度。這不僅對於讀這一專業的學生的職業自豪感和學習興趣是巨大的損失,對一般讀者也是一個遺憾。

但我們又極其幸運。因為在現有的中文文獻中,我們仍然能夠發見其中帶有真知灼見的研究努力。錫金先生1957年所譯的《亡靈書》就具有開拓性意義。我們的幸運之處首先在於,這部文人編輯出來的小書在中國找到了它命定的譯者。錫金先生的譯文,由於其幾近愚拙的忠實,恰好展現了作品的埃及風情,和英譯者菲茲哲羅德的精練與文采。遺憾的是,這本書在全國的圖書館基本絕跡,即便在北京圖書館,它也只具有目錄學上的意義。這一絕版的命運大致有二:要麽在文革中被掃地出門,付之一炬,要麽被認識其價值的讀者以有些卑劣的盜竊手段據為己有。我倒但願是第二種命運。但錫金的譯文首先刊登在《譯文》雜誌上,這樣,譯本的命運就突然有了第三種可能:在廢紙收購站中被命定的人發現,帶回家。

《亡靈書》在中國的奧德賽就是這麽神奇。占春先生在五年前,真的將它從廢紙回收工業中贖買回來。他就是那個命定的人。當我收到他寄來的一個復印質量很差的底本時,高興得我幾乎中風!我想,我一定要將它重新打印,加上其他篇什,合訂為一個新集子,作為我對所有愛它的人的良好祝願。這就是《埃及的詩章和殘篇》的由來。其實,在中國更有資格做這一工作的人很多,只是現在他們太忙!或者只是他們覺得,他們應該去做更配得上他們才華的工作。

不管怎樣,我冒昧地開始了。大半年後就完成了。我遍尋了我在中國的一角所能夠得著的資料,做些我並不熟悉的編纂工作。這些事情都是我背著我那搞自然科學的導師,拿我的大腦在從事自然科學之余,特別為文學空出來的另一半來做的。不管怎樣,完成之後,我開心地笑了,宛若蓮花。

本詩集得以編成,仰仗各位先輩著譯者之勞苦,對於其中大部分作品,阿九不過是一個心懷敬佩的讀者,絕不敢掠美!部分詩作由於各家都未給出全文,故暫時采用百納版的形式方便讀者閱讀,編者對原譯文進行了粗暴的整理加工,使其看上去約莫出自一人之手。更加完整統一的考訂版將另行譯出。由於我的個人藏書大部分都留在國內,這裏僅憑記憶列出參考文獻,或有疏漏和名稱衍誤,謹向原著譯者致謝道歉。

從最開始整理它時,我就想,這個集子決不是我個人的成果,也不想將它用於商業目的。希望讀者們秉承資訊公正使用的精神,只供自己學習研究之用,而不要大量復制。

關於所編入的詩篇,說明如下:

1:第1-20、22-27首選自錫金譯《亡靈書》(1957),有少許文字更動。

2:第21首選自飛白編《詩海》。飛白先生的慧眼在這部《詩海》中呈現得很明白。其中有《亡靈書》選譯了三首,每首都譯得極為精彩。但為了力求風格統一,這裏只以一首《宛若蓮花》替換錫金的原譯。

3:第28首尼羅河頌是一個專為讀者提供的百納版,阿九自多種來源整理,並重譯部份詩節。參考文獻:蘇曉銘之專著(報歉!書名忘了,浙江人民出版社);俄文版《蘇聯藝術百科全書》古埃及文學篇;《東方思想寶庫》。其考訂版編者將另行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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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by 沒答案也好 on April 18, 2022 at 6:52pm

拜倫詩選《意大利一個燦爛的黃昏》

月亮升起來了,但還不是夜晚,

落日和月亮平分天空,霞光之海 

沿著藍色的弗留利群峰的高巔 

往四下迸流,天空沒一片雲彩, 

但好像交織著各種不同的色調, 

融為西方的一條巨大的彩虹—— 

西下的白天就在那裏接連了 

逝去的亙古;而對面,月中的山峰 

浮遊於蔚藍的太空——神仙的海島!

 

只有一顆孤星伴著狄安娜,統治了了 

這半壁恬靜的天空,但在那邊 

日光之海仍舊燦爛,它的波濤 

仍舊在遙遠的瑞申山頂上滾轉: 

日和夜在互相爭奪,直到大自然 

恢復應有的秩序;加暗的布倫泰河 

輕柔地流著,日和夜已給它深染 

初開放的玫瑰花的芬芳的紫色, 

這色彩順水而流,就像在鏡面上閃爍。

 

河面上充滿了從迢遙的天庭 

降臨的容光;水波上的各種色澤 

從斑斕的落日以至上升的明星 

都將它們奇幻的異彩散發,融合; 

啊,現在變色了,冉冉的陰影飄過, 

把它的帷幕掛上山巒;臨別的白天 

仿佛是垂死的、不斷喘息的海豚, 

每一陣劇痛都使它的顏色改變, 

最後卻最美;終於——完了,一切沒入灰色。

 

Comment by 沒答案也好 on January 31, 2022 at 9:32am

拜倫的詩選【羅馬】

哦,羅馬!我的祖國!人的靈魂的都城! 

凡是心靈的孤兒必然要來投奔你, 

你逝去的帝國的淒涼的母親!於是能 

在他狹窄的胸中按下渺小的憂郁。

 

我們的悲傷和痛苦算得了什麼?來吧, 

看看這柏樹,聽聽這鴟鳴,獨自徘徊 

在殘破的王座和宮宇的階梯上,啊呀! 

你們的煩惱不過是瞬息的悲哀一 

脆弱如人的泥坯,一個世界已在你腳下掩埋。

 

萬邦的尼俄柏!哦,她站在廢墟中, 

失掉了王冠,沒有兒女,默默地悲傷; 

她幹癟的手拿著一隻空的屍灰甑, 

那神聖的灰塵早己隨著風兒飄揚;

 

西庇阿的墓穴裏現在還留下什麼? 

還有那許多屹立的石墓,也已沒有 

英雄們在裏面居住:啊,古老的臺伯河! 

你可要在大理石的荒原中奔流? 

揚起你黃色的波濤吧,覆蓋起她的哀愁。 


哥特人,基督徒,時間,戰爭,洪水和火,
 

都摧殘過這七峰拱衛的城的驕容; 

她眼看著她的榮光一星星地隱沒, 

眼看著野蠻人的君主騎馬走上山峰, 

而那兒戰車曾馳向神殿;廟宇和樓閣

 

到處傾圮了,沒有一處能夠幸存; 

莽莽的荒墟啊!誰來憑吊這空廓—— 

把一線月光投上這悠久的遺痕, 

說“這兒曾是——”使黑夜顯得加倍地深沈?

 

Comment by 沒答案也好 on January 31, 2022 at 9:32am

啊,這加倍的夜,世紀和她的沈沒, 

以及“愚昧”,夜的女兒,一處又一處 

圍繞著我們;我們尋勝只不斷弄錯; 

海洋有它的航線,星鬥有天文圖, 

“知識”把這一切都攤在她的胸懷; 

但羅馬卻像一片荒漠,我們跌跌絆絆 

在蕪雜的記憶上行進;有時拍一拍 

我們的手,歡呼道:“有了!”但很明顯, 

那只是海市蜃樓在近處的廢墟呈現。

 

去了,去了!崇高的城!而今你安在? 

還有那三百次的勝利!還有那一天 

布魯圖斯以他的匕首的鋒利明快,

比征服者的劍更使名聲遠遠流傳!

 

去了,塔利的聲音,維吉爾的詩歌 

和李維的史圖冊!但這些將永遠 

使羅馬復活,此外一切都已雕落。 

唉,悲乎大地!因為我們再也看不見 

當羅馬自由之時她的目光的燦爛!

Comment by 沒答案也好 on December 24, 2021 at 3:51pm

拜倫的詩選【荒墟】

哦,時間!你美化了逝去的情景, 

你裝飾了荒墟,唯有你能醫治 

和撫慰我們負傷流血的心靈,

時間!你能糾正我們錯誤的認識, 

你考驗真理、愛情——是唯一的哲人, 

其餘的都是詭辯家,因為只有你 

寡於言談,你的所言雖遲緩,卻中肯—— 

時間啊,復仇的大神!我向你舉起 

我的手、眼睛和心,我向你請求一件贈禮:

 

在這片荒墟中,有一座祭壇和廟宇 

被你摧毀得最慘,更莊嚴而淒清, 

在你壯麗的祭品中,這是我短短的 

歲月的荒墟(這充滿悲歡的生命); 

啊,在這一生,如果我竟然洋洋自得, 

別理我吧;但如果我淡然迎受 

好運,而是對那制服不了我的邪惡 

保持驕傲,那就不要讓我的心頭 

白負上這塊鐵——難道他們不該吃苦頭? 



拜倫的詩選【海上遇險】

唐璜登上了船,海船開始航行, 

雖說是順風,海浪卻異常洶湧。 

那海灣我很熟悉,因為常經過,
 

那喧然大波真像有魔鬼在翻騰; 


只要你站在甲板上,飛濺的浪花
 

就直打到臉上,打得臉皮粗硬。 

唐璜站在那兒,一再向西班牙告別, 

啊,這是第一次——也許竟成為永訣。

Comment by 沒答案也好 on December 21, 2021 at 7:15pm

當一個人看著自己熟悉的鄉土 

隔著茫茫的波濤,漸遠漸隱去, 

這情景,我承認,夠令人難過的, 

特別是初登世途,更會別情依依。

 

我記得,大不列顛的海岸是白的, 

而異方的海岸卻不是一覽無餘; 

它越遠越神秘,泛著一片藍色, 

望著望著,你就已寄身於海波。

 

唐璜站在船尾上盡自眺望, 

他的祖國西班牙已越來越遠; 

初別故土的滋味的確夠苦澀, 

連舉國出征的士兵都有此感;

 

有一種難以言傳的關切之情, 

一種突然的震動使柔腸寸斷; 

即使那兒的人與地都叫你最討厭, 

你仍會癡癡地望著教堂的頂尖。

 

“別了,我的西班牙,長久別離了!”

他叫道, “也許我從此見不到你!

也許我像那多少遊子的心靈

因為思念你的海岸而黯然萎靡。

 

別了,瓜達爾基維爾河邊的故園!

別了,母親!既然從此各自東西,

那麼也別了,親愛的朱麗亞!(說完,

他又拿出她的信默讀了一遍。)

 

“我可以發誓,我若是對你忘情——

但這是不可能的,我絕不會變,

除非這藍色的海水都化為汽,

除非是陸地變成海,海枯石爛,

那我也忘不了你呀,我親愛的!

 

只有你的倩影留在我的心間;

有什麼藥方能醫治人的心病?

(這時船突地一搖,他開始噁心。)

“除非是天塌地陷——(他更暈了。)

 

朱麗亞啊,還有什麼叫人更悲傷?

(看在上帝面上,快拿一杯酒來!

彼得洛,巴蒂斯塔,扶我下船艙。)

朱麗亞,我的愛——(混蛋,快來扶我!)

 

啊,朱——(這該死的船搖得好心慌。)

請聽我的懇求,親愛的朱麗亞!”

(這時他已噁心得說不出話。)

他帶著三個僕人和一位教師,

這位教師就是碩士彼得利婁,

他能流暢地操好幾國語言,

現在卻懨懨無語,靠著枕頭;

 

船不斷搖蕩,他只盼望著陸地,

每個浪頭都叫他頭疼得難受;

從舷窗滲進的海水把他的床

弄得有些濕,也使他的心發慌。

Comment by 沒答案也好 on December 19, 2021 at 8:58pm

(續上)這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風 

到夜晚變強烈,愈吹愈兇猛; 

這對航海的人算不了什麼, 

但陸地的子民就要臉發青。

 

水手們的確是另一種族類, 

日落時他們開始收起帆篷, 

因為那天空看來很是險惡, 

也許要吹走桅桿或是什麼。

 

在午夜一點鐘,風力突然一轉, 

把船擺進了波浪之間的槽穴, 

浪頭猛擊船尾,打破了一個口, 

後船柱和骨架都被打得鬆裂,

 

可是,還沒有等船越過險境, 

船尾的方向舵又和它告了別; 

這時船裏的積水已有四英尺高, 

應該趕快抽水,不管是否有效。

 

一群人立刻被派去搖抽水機, 

其餘的人趕到船艙,忙著動手 

把貨物和其他等等都搬開來; 

但他們一時摸不到那個裂口,

 

最後倒是摸到了,未免有些遲, 

誰也不敢說他們是否能得救, 

因為海水湧進來實在太迅速, 

他們把床單、襯衣、成捆的棉布

 

都投向裂口,但無論這些雜物, 

或是他們的妙策和努力也好, 

都不會使他們免於葬身魚腹, 

若不是有那套抽水機效勞;

 

我高興能向航海的弟兄推薦: 

它每小時能把五十噸水排掉; 

請想吧,全船都難保命,若不是 

由倫敦的廠商曼恩君把它承製。

 

天亮以後,天氣看來有些好轉, 

他們想各種辦法來縮小缺口, 

好使船不致下沈;但三英尺的水 

已足以占住抽水機和許多人手。

Comment by 沒答案也好 on December 18, 2021 at 6:56pm

(續上)水手們立刻動手砍斷了桅桿, 

先砍掉後桅,以後主桅也砍斷, 

但船身仍斜立得像一塊木樁, 

好似對人們的意圖故意刁難。

 

最後他們又砍下前桅和牙檣, 

情況才好轉,(雖然是有違心願, 

因為船上的配件被砍得一空!) 

以後破船猛一搖,船身又擺正。

 

不難想像:這種種混亂的局面 

很使人不安,因為對旅客來說, 

無論誤了一餐,或者喪失性命, 

這意外的損失都是非同小可。

 

連幹練的水手想到末日來臨, 

也不免有失常態,居心要闖禍: 

因為他們每遇到船翻的時候, 

總要喝酒,有時用桶喝一個夠。

 

當然,鎮定心神的最良的藥劑 

莫過於酒或宗教;因此在船上 

有人搶,有人喝酒,有人唱聖詩, 

構成最高音的是狂風的歌唱, 

嘶啞的海濤擊著節拍,而恐懼 

醫治了旅客們倒黴的嘔吐狂;

 

請聽吧,哀哭、禱告、詈罵、詛咒 

和大海的怒號交織成大合奏。 

若不是唐璜,恐怕還要鬧亂子, 

他雖年紀輕輕,卻會隨機應變:

 

他手拿兩支槍把住酒窖的門, 

嚇得鬧事的水手不敢闖上前, 

仿佛死神站在火門裏,就比那 

水門的更可怕;任你流淚、叫喊, 

他只是不理;但水手們卻認為 

要淹死也得先喝它一個爛醉。(下續)

Comment by 沒答案也好 on December 17, 2021 at 2:48pm

(續上)“多拿酒來喝呀。”他們紛紛喊道, 

“一個鐘點後,反正都沒有兩樣!” 

“不行!”唐璜說,“雖然我們都要死, 

但該死得像人,別學野獸的下場。”

 

他就如此守著那危險的崗位, 

總算沒有人願意惹得他開槍。 

連他最尊敬的老師彼得利婁 

白白求了半天也沒沾上一口。

 

但現在,又有一線希望閃過來, 

天亮了,風息了,雖然沒有桅桿, 

裂口也擴大,但船還是漂浮著, 

周圍都是淺水,只是看不到岸。

 

他們又拼命地絞動著抽水機, 

雖也無用,但這時陽光閃了閃, 

有的人高興得用手去戽水, 

病弱的補帆,有力的人抽水。

 

他們把帆布從船底下拉過來, 

這樣做,暫時的效果倒還不差: 

但船上既沒有桅桿,又沒有帆, 

還留個窟窿,叫他們有什麼辦法?

 

當然沒有法子也得挣扎到底, 

反正不必忙於叫這破船沈下; 

固然啦,人活著終歸要死一回, 

但是,死在利翁灣卻不太有味。

 

在那兒,風浪正把船猛力顛簸, 

他們不由自主地隨著風漂泊; 

一連幾日的搏鬥叫人疲於奔命, 

哪裏顧得到做應急的桅和舵?

 

所以他們也不使舵了,連這船 

能否再漂浮一小時也很難說: 

真幸運,它倒一直漂浮在水上, 

當然並不很像鴨子的遊蕩。

 

事實上,風力也許是減弱了, 

但破船隨風浮擺得勉勉強強, 

已難持續更久;他們的困窘 

還在增加,因為淡水快要用光, 

能夠充饑的食物也不多了, 

他們不斷地舉鏡向遠方瞭望: 


但既看不到陸地,也不見帆影, 

只見波濤滾滾,和夜幕的降臨。

天氣又變得險惡,風吼吼地吹,

(下續)

Comment by 沒答案也好 on December 12, 2021 at 12:56am

(續上)天氣又變得險惡,風吼吼地吹, 

前後的船艙都灌進了海水: 

人們眼看著大禍臨頭,大多數 

聽天由命,有些人則見義勇為, 

直弄到抽水機的鏈條和皮帶 

都斷的斷,破的破,全船盡毀, 

只好任其漂流,靠波浪發善心, 

但這善心啊,豈不像內戰的人們?

 

這條船顯然從船頭迅速下沈; 

現在,一切尊卑貴賤都已不分,

有的又跪下喃喃祈禱,許下

不少蠟燭的願給他們的護神

(但無人付款);有的在船頭瞭望;

有的拉出小艇來;還有一個人

請求彼得利婁給他讀經赦罪,

他方寸已亂,狠狠罵了聲“見鬼!”

 

有的人臥在吊床上叫人鞭打;

有人好像去趕市集,盛裝華服;

有人咬牙切齒詛咒他的出生,

一面揪著頭髮,一面號啕大哭;

有人繼續做著已做的事情——

把小船弄出來,因為他們清楚:

一隻不漏的小船能經住風波。 

除非是巨浪卷回來把它吞沒。


最糟糕的是:在這種情況下,

經過了連續幾天的困苦災難,

已經很難拿出足夠的食物

使人們的痛苦稍為減輕一點; 

人在臨死前也不願虧損肚子,

但存糧已被風浪毀了大半,

只剩下兩桶餅乾和一桶黃油

可以放在小船裏讓他們帶走。

 

但在快艇裏,他們設法儲備了

幾磅已經遭到水浸的麵包,

一大桶約有二十加侖的淡水,

還有六瓶酒;此外,他們想打撈

艙裏的部分牛肉,而僥幸遇上

一塊豬肉:總共就是這麼多了, 

很難供小艇的人們飽餐一頓; 

當然還有甘蔗酒,大約八加侖。

 

別的帆船和快艇剛一起風 

就被風浪摧毀了;這隻快船 

也只能說是處境非常狼狽, 

它只有兩條毯子當作篷帆。

Comment by 沒答案也好 on December 5, 2021 at 8:37pm

(續上)還有一支槳,是被一個少年人 

僥幸由大船投下的,權作桅桿; 

两隻小帆船當然連一半人數 

都容不下,更談不到儲備食物。

 

到黃昏了,這陰沈暗淡的白晝 

在茫茫大海上沈沒;像個面幕, 

揭開它就見虎視眈眈的兇顏 

正面對著你:黑夜就如此暴露

 

在他們絕望的眼前;一片漆黑 

把蒼白的臉和荒涼的海遮住。 

啊,他們和恐懼相處了十二天。 

現在才看見死亡就站在眼前。

 

在八點半,帆桅、吊桿、雞籠、圓木 

和凡能浮起的東西都扔到海中, 

說不定會幫助落水的人漂浮, 

但他們挣扎一陣也終於沒頂:

 

天空一片漆黑,除了幾點星光。 

小船載了過多的人向外劃行。 

大船傾斜一下,接著左舷歪倒。 

最後頭向下墜——一句話,沈了。

 

於是永訣的哀號響徹在海上。 

膽小的尖叫,膽大的靜靜站著: 

有人恐怖地哀嚎一聲跳下海, 

好像急於投奔他的葬身之所; 


而大海像地獄似的張開口,
 

破船就和水的旋渦一起沈沒, 

這好似一個人扭著仇敵廝打。 

在自己死前,也要將敵人扼殺。

 

起初是沖上雲霄的一片尖叫 

有如霹靂一聲雷在海上回蕩, 

甚於海的狂嘯;接著一切死寂, 

聽到的只有狂風和無情的波浪;

 

但間或還有孤淒的一聲嘶喊 

伴著偶爾一陣攪動水的音響, 

啊,那必是一個壯漢還在漂浮, 

由於灌了海水而痛苦地哀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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