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遠了,回來說催眠。俄國的催眠學家瑞伊闊夫(V· Raikov)在六十年代(那時還是蘇聯)以一百六十六個容易進入深度催眠的小有藝術基礎的人為實驗對象,分別暗示他們是某某藝術大師。結果這些人在有了新的“身份”之後,不再對自己原本的名字有反應,甚至對鏡子里的自己都不認識了。瑞伊闊夫讓他們在催眠狀態下畫畫兒,拉琴,下棋,結果下棋者的棋術令前世界國際象棋王塔爾(M. Tal)印象深刻,畫畫兒者的畫很有拉斐爾的樣子,拉提琴者的演奏像極了克萊斯勒。瑞伊闊夫據此在莫斯科舉辦過“催眠畫展”。

 

而且,現代“心理神經免疫學”開始注視到一個人的心理狀態,怎樣影響其神經系統和免疫系統。其實古希臘就有祭司暗示病人“會在夢中見到神,神會有指示”的療病法,中國的《黃帝內經》則實在得多,不涉及神。 

米瑞思(A. Meares)提到過一個催眠案例,說有個人患有嚴重的皮炎,長時間治療都不能改變,他一天到晚看著自己的皮炎,非常沮喪。後來米瑞思為他施行催眠療法,暗示他你的那些東西開始消失了,消失得越來越多,當你看到它們消失的時候,你的胳膊就垂下來了。經過兩次催眠療法,這個人的皮炎開始有改善,病好了。

 

魯迅嘲笑過中醫藥方里的藥引子,諷刺說蟋蟀也要原配的。中國草醫也有不少偏方,比如我父親得了肝炎,有個偏方說要找一片南瓜葉,上面要有七顆家雀兒,也就是麻雀的屎,吃了就好了。天,到哪里能找到?夏天收留個小雄蛐蛐兒,再留個“童養媳”,秋天一定是原配,可是一張葉子上正好落了七顆麻雀屎,這麻雀豈不都成了NBA里的喬丹?另有一個治肝炎的藥引子是生吞一隻活的癩蛤蟆,我父親想了很久,說他吞不下去。不過,如果你去找那樣一張南瓜葉,因其難找,找的心情必是“誠”的,催眠的結果必能調動你的生理機能;如果你真的吞下一隻活蛤蟆,自我催眠的效果也真就到了極限,“包治百病”,何只區區一個肝的發炎。

 我當年做知青的時候,鄉下缺醫少藥。有個上海來的知青天天牙痛,聽說山上有個寨子里有個巫醫會治牙痛,擇日我們一夥人就上去了,走了幾個鐘頭,大汗淋漓,到了。巫醫倒也有個巫醫的樣子,說取牛屎來,糊上,在太陽底下曬,把牙里的蟲拔出來就好了。景象當然不堪,可天天牙痛更不堪,於是臉上糊了牛屎,在太陽底下暴曬。牛屎其實不髒的,因為牛的消化吸收能力太強了,又是反芻細嚼慢咽,否則怎麼會吃進去的是草,擠出的是奶?又怎麼會出大力替人受罪犁田拉車?牛屎在蒙古是寶,燒飯要靠它,火力旺、燒完了只有一點灰,燒得很充分,又很乾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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