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說吧,記憶:自傳追述》2.10

一九一五年前後,它的後腿癱瘓了,在被用氯仿毒死前,它總是淒慘地像個無腿的殘廢人那樣,把身子拖過長長的光潔的鑲木地板。後來有人給了我們另一隻小狗,博克斯二號,它的祖父母是安東·契訶夫醫生家的奎娜和布洛姆。最後的這只達克斯小獵狗跟隨我們流亡,直到一九三〇年,在布拉格的郊區(那是我的寡母依靠捷克政府提供的很少的養老金,度過了她生命最後歲月的地方),仍然可以看到它不情願地和女主人一起出去散步,落得遠遠地氣喘籲籲地蹣跚著,老態龍鐘,對戴著的長捷克金屬絲口套異常惱怒——一隻穿著打補丁的不合身衣服的流亡狗。(本書由王家湘翻譯)(小題由本網站小编加上)

 

我們在劍橋的最後兩年,我和弟弟總在柏林度過我們的假期,我們的父母和兩個妹妹以及十歲的基里爾在那兒,住在一套那種巨大、昏暗、明顯是中產階級的公寓里,在我的小說和短篇故事中,我把它租給那麽多的流亡者家庭居住過。在一九二二年三月二十八日晚上十點鐘左右,母親和平時一樣斜靠在角落里的紅色長毛絨的長沙發上,我正巧在給她讀勃洛克關於意大利的詩歌——剛讀到關於佛羅倫薩的這首小詩的最後,勃洛克把佛羅倫薩比做一朵嬌嫩的煙青色的蝴蝶花,她一邊織毛活一邊說:“是的,是的,佛羅倫薩看上去確實像一朵dmny iris,太對了!我記得——”這時電話鈴響了。

 

一九二三年以後她搬到布拉格,我住在德國和法國,無法經常去看望她;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前夕她去世的時候,我也沒有在她身邊。每當我設法到布拉格去的時候,總在歲月出其不意地重新披上它熟悉的面具之前感到那最初的痛苦。在她和她最親密的侍伴葉夫根尼婭·康斯坦丁諾夫娜·霍菲爾德(一八八四——九五七)合住的那可憐的公寓房間里,在零星的破舊的二手家具上,到處放著大本子,在她生命的最後幾年,她在上面抄下了她最喜愛的從馬伊可夫到馬雅可夫斯基的詩歌。葉夫根尼婭在一九一四年接替了格林伍德小姐(而後者接替的是拉文頓小姐)做我的兩個妹妹(一九〇三年一月五日出生的奧爾加和一九〇六年三月三十一日出生的葉蓮娜)的家庭教師。我父親的一隻手的模型、一副現在屬於東柏林的泰格爾希臘天主教的公墓里他的墳墓的水彩畫,和流亡作家的作品放在同一個架子上,這些書的書皮用的是廉價紙,非常容易散開。

(本書由王家湘翻譯)(小題由本網站小编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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