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月琴·像征資源“褶皺”與“遊牧”的新聞專業主義:一種德勒茲主義的進路(2)

一、德勒茲的思想、概念及分析路徑

德勒茲(Gilles Deleuze,1925-1995)是當代最著名的後結構主義哲學家之一, 其影響力與福柯、德里達並駕齊驅。德勒茲的著作《差異與重復》、《褶子——萊布尼茨與巴羅克風格》,以及與瓜塔里(Felix Guattari)合寫的《反俄狄浦斯》、《千高原》等是後結構主義哲學經典著作,在政治、經濟、管理、美學、建築、藝術、心理學等各個學科影響廣泛而深刻。在媒介研究領域,德勒茲思想主要用於影像哲學、賽博空間和數字媒介的研究。2006年11月,美國加州伯克利大學曾舉行       “德勒茲研討會:論媒介與運動”,進行專題討論。他以差異哲學和遊牧美學觀 照數字新媒介,其名著《千高原》開篇提出的“塊莖”論,更被視為“遊牧”星球——賽博空間的“哲學聖”(Marks, 2006;麥永雄,2007)。但是總的來說,德勒茲的意義和重要性還遠未得到新聞學與傳播學者的重視和發掘。

德勒茲創造了一系列富有寓意的哲學和美學概念,回應現實社會的挑戰。他從休謨、斯賓諾莎、柏格森、尼采等哲學家那裏汲取思想,將傳統哲學和當代哲學中很多特征加以新的限定和詮釋,提出“褶子”(fold)、“遊牧”(nomad)、 “塊莖” (rhizome)、“生成”(becoming)、“逃逸”(flight)、“機器”(machine)、無器官身體(body without organs)等經典概念。德勒茲的概念和語言風格極富個性,寓意深刻,有時晦澀難懂,故本文先對幾個涉及到的概念略作陳述:


(一)褶子(褶皺)(the fold)


在1988 年出版的《褶子——萊布尼茨與巴羅克風格》中,德勒茲發展了褶子
(又譯為“褶皺”)的概念,這一概念的意義是提供了異質事物之間的認識論和審圖式。在德勒茲看來,從微觀世界到宏觀世界,褶皺無處不在。“褶子像征著差異共處、普遍和諧與回轉叠合(德勒茲,1988/2001:  375),體現一種無窮盡的生成過程和連續差異性,褶子的折疊與展開(fold-unfold)形成事物的退化與進化,也意味著事物的轄域化(territorialisation)與解轄域化(deterritorialisation),並使事物呈現出碎片化和未完成的面貌。

褶子在知識和權力的作用下褶曲變異,從而使主體成為一種多元交疊的、動態流變的創造性主體。思考,就是知識、權力和自我的折疊,產生從域外到域內的逐步深化的主體化過程。主體的內部和外部不是割裂的,而是一種“拓撲”的關系,    “拓撲空間使得最遙遠的外部與最深層的內部發生聯系”(德勒茲,1988/2001:159)


(二)遊牧(nomad)


在褶皺概念的基礎上,德勒茲創造並發掘了遊牧及遊牧空間(nomadic space) 的思想,形成了一個具有突破性的哲學價值體系。在著作《差異與重復》中,遊牧意味著由差異與重復的運動構成的、未科層化的自由裝配狀態。遊牧的目的即是為了擺脫嚴格的符號限制。遊牧思想是一種否思(anti-thought),反對理性(束縛),推崇多元。它不寄寓於有序的內在性(interiority),而在外在元素中自由運動(陳永國,2010:12)

遊牧者是既定秩序與權力等級(德勒茲表述為“國家、律法以及logos”)的反抗者和戰鬥者。德勒茲用圍棋與像棋的例子來說明遊牧者(戰爭機器)與國家裝置(功能是通過暴力進行束縛、攫取或直接捕獲)的不同以及遊牧空間和國家空間的不同。像棋的棋子之間是等級性、結構性關系,它們與對方的棋子是一一對應的對抗關系。圍棋的棋子卻沒有任何專屬的名稱。它們是匿名的、集體性的或第三人稱的。

它們沒有固定的屬性,只有在不同的情境中有不同的功能。圍棋棋子的關係是外在性的,彼此之間沒有等級區分:一顆圍棋棋子是陷入絕境,還是殲滅另外一顆或者一片棋子,完全視情境而定。圍棋的空間是開放性的,棋子在完全開放的空間中運動,並使空間充滿各種可能。國家裝置如同像棋,對主體及空間編碼,而遊牧的戰爭機器如同圍棋,脫離秩序和結構,總是從外部在進行結域和解域。(邰蓓,2014:125)因此,遊牧空間是一種具有可能性的,沒有預定結構和既定目的空間。
 

Image Credit:Gilles Deleuze's final colle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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