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九點,他們坐在車子里,向著陽光的方向沿著通往法拉特岬的濱海公路開去。為了搭配場合,派因修正了他的行頭,他放棄西裝,改穿布雷澤外套和鮭魚色的休閑褲,且以絲質的佩斯利渦旋紋領巾取代他慣常使用的蝴蝶結。 

“你認為如何?”他問安德烈。“我這樣看起來像是搞裝潢的嗎?我的褲子可能有點過火。它是我去火島度週末時留下來的。” 

“老實說,塞魯斯,我唯一遇到的一位裝潢師是個女的——高大結實的體格,對她自己很有信心。我記得她做墊子。事實上,我遇到她時,她身上就穿了幾個。”安德烈駛離九十八號公路,開上連接法拉特岬的公路。“不用擔心,你的服裝不成問題,在這里最大的錯誤是穿亞曼尼西裝。要是你這樣穿,人家會以為你是私人司機。”

 

“我在飛機上做了點功課,”塞魯斯說道。“是一本講里維耶拉的書。比利時的利奧波德國王在法拉特岬有個房子,他在遊泳的時候會把他的鬍子塞進塑膠封套里面。很有意思。我們快到了嗎?” 

“再過兩分鐘。”安德列說道。他先前以為自己會很緊張;畢竟,他要用虛假的借口騙入某人的房子里。不過他那愉快的同伴似很自得其樂——他的信心是如此的有感染力——以至於安德烈日前只是感覺到期待與樂觀。他很確定他們能夠進入房子。然後最糟的狀況是,發現塞尚的畫還是在那里,掛在它該掛的地方。接著反高潮,跟隨著一頓美味午餐。他慢下來時,聳聳肩,轉向寒魯斯。 

“就在這個轉角之後。我們需不需要停下來,做個預演?”

 

“不用,”派因說道。“我想我們知道基本情節。自發性乃生命之源,親愛的孩子。只要讓我們進去,其他的交給我就可以了。” 

“要記得,老克勞德也許懂些英語。” 

“我會非常謹慎。”

 

安德烈咧嘴而笑。“在那條褲子上可沒有。”他在鐵門前把車子停下來,按下門鈴。聲音自對講機傳出,尖細而生硬。“誰啊!” 

“日安,克勞德。我是安德烈·凱利——還記得我嗎?那個攝影師。狄諾伊先生要我帶他的朋友來這里。他要在客廳里做點工作。” 

“等一下。”一個味唯聲,鐵門緩緩地敞開來。安德列突然想到一件事,轉向塞魯斯。“你最好不要用真名。”

 

“我很贊同,親愛的孩子。”他調整他的領帶。“佩斯利如何?菲特烈佩斯利,”他補充說道,“三世。棕櫚灘的老家族。祖先蘇格蘭人。” 

“不要玩得太過火。”安德烈把腳從煞車踏板上拿開,讓車子慢慢地滑下車道。這幾天園丁們顯然忙著準備狄諾伊的歸來。草坪如刺刀刮過,絲柏和棕櫚樹都經過修剪成形,花床也新栽上植物。從隱藏的灑水系統所噴出來的水霧,在陽光下變成一道道彩虹,房子再過去,可以瞥見地中海在遠處閃爍著。 

“狄諾伊很會善待他自己,”塞魯斯說道。“我並不介意在這邊待一整個夏天。這是那位我在門階上看到的忠仆嗎?”

 

“沒錯。”安德烈開到門口,他們下車,此時老克勞德走上前來迎接他們,他的身材粗壯,穿著棉質長褲和舊馬球衫,他的臉色已經曬黑,微笑時閃著一點金光。他搖搖安德烈伸出來的手,點點頭。 

“你好嗎,凱利先生?” 

“太忙了,克勞德。我到處旅行。我希望能在這里多待一陣子。你呢?”

 

“哦。老了。”老克勞德的目光投向站在旁邊的塞魯斯,後者手臂里拿著好多本樣品布、一束漆色樣本,還有一個寫字夾板。 

“克勞德,這位是紐約來的佩斯利先生。”兩個人互相點了頭。“他將為客廳重新裝潢,在他向狄諾伊家人提議之前,他需要挑顏色,還有量些尺寸。” 

“啊!”老克勞德親切的神情轉為困惑。“他們沒提到這件事。”

 

“沒有?真奇怪。”安德烈假裝想了一會兒,然後聳聳肩。“這個簡單。我們為什麽不打給他們?”他轉向塞魯斯,重述他剛說的話,這次用英語。 

塞魯斯意會到他的暗示。“你認為我們應該打嗎?”他為了看手錶,手上的東西差點掉下來。“那邊目前是淩晨三點,而你知道伯納是重視睡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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