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德波頓《旅行的藝術》對美的擁有 (4)

有一種標準可以衡量我們是多麽習慣於對細節的疏忽: 如果我們停下來注視一地的風景,停留時間約為完成一幅素描的時間,那我們將被認為是反常,甚至是危險的。十分鐘敏銳的專注是描畫一棵樹所必需的; 然而最好看的樹也很少能讓過路人駐足一分鐘。

羅斯金認為,假若我們只想旋風式地造訪一個遙遠的地方,就難以從這個旅途得到快樂,正如如果我們行色匆匆,就無法注意到垂在籃邊的歐芹這樣的細節。有一段時間他對旅遊業感到非常沮喪,1864年,羅斯金在曼徹斯特向一批富有的工廠老板大聲疾呼: "你們認為火車旅行其樂無窮。你們已經在沙夫豪森瀑布上架了一座鐵路橋; 你們在盧塞恩的泰爾教堂旁的高崖開挖隧道; 你們已經破壞了日內瓦湖克拉朗堤岸,你們在英國鄉間山谷升起大火,使得那里的寧靜不復存在,你們在足跡所至的每個地方造起一堆讓人生厭的白色旅館。你們眼中的阿爾卑斯山不過是在有熊出沒的花園里,一根擦過肥皂的柱子,你們爬上去,然後一邊溜下來,一邊快樂地尖叫。"

羅斯金的言辭有些過激,但兩難處境卻是真實的。技術也許讓人們更加容易接觸到美,但是它並沒有使擁有或欣賞美的過程變得簡單。

那麽,照相機有什麽錯呢?沒有,羅斯金最初這樣想。"在這恐怖的19世紀,機械給人們帶來了各種害處,但照相機提供了一種解毒劑。"他在評論1839年路易·雅克·芒代·達蓋爾的發明時這樣寫道。1845年,他在威尼斯拼命拍照,結果非常滿意。他在寫給父親的信中說: "利用銀版攝影在陽光下拍攝到的東西非常棒,它使整個皇宮躍然紙上,每一塊碎片和上面的斑點都在,當然,也不會有比例上的差錯。"

然而,羅斯金逐漸察覺到攝影給它的大多數使用者帶來了嚴峻的問題,他的熱情慢慢消失。使用者們不是把攝影作為積極而有意識的觀察的一種補充,相反,他們將它作為一種替代物,以為只要有一張照片,自己就把握了世界的一部分。

羅斯金每次旅行總會畫些素描。在解釋他對繪畫的熱愛時,羅斯金曾經提及說這種愛源於一種渴望。"不為名聲,不為服務於別人,也不為自己,而是來自一種像吃或喝一樣的本能。"而繪畫、吃飯、喝水這三件事之所以可以相提並論,是因為它們全部涉及自己從這個世界吸收好的元素,把好的東西輸進來。據羅斯金說,在孩童時代,他就非常喜歡草的樣子,甚至常常想去吃它,但是他漸漸發覺嘗試把草畫下來會更好: "我過去經常躺在草地上,並通過繪畫來捕捉它們的成長過程一直到草地的每一平方英尺的原野或碧綠的河畔成為我的一筆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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