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恕梅·西婆羅洲「華人公司」的組織與運作(6)

從坑尾公司和下屋公司的事件中,顯示公司間的結盟是充滿不信任感,為了開礦資源的取得〈如水源﹑土地等等〉,大公司中的成員也會發生分裂。和順總廳的分合情形,就如同表二,並非所有的公司都會願意持續接受總廳的統治,主要的影響還是因為開礦利益的問題。在 1822 年原本屬於和順總廳的三條溝公司,因為出現了優秀的領袖朱華鳳46而使三條溝公司脫離和順總廳。

在打嘮鹿,由十四家公司組成的和順總廳,最初各個公司相安無事,直到 1807 年因為地盤的爭奪,導致內部的分化。和順總廳中的大港公司和三條溝公司,在這次地盤爭鬥爭中,成為兩大領導,最後為了爭取金礦蘊藏極為豐富的 Sepang 地區,而讓兩造衝突繼續擴大。

根據和順總廳歷代領導人一覽(表三),可知和順總廳中儘管最主要勢力以大港公司為首,但是領導人的位置仍是由各公司推舉而成。三條溝公司在 1818 年到 1820 年間有兩位領袖分別是胡亞祿和朱鳳華,接續登上和順總廳領導人寶座。就在朱鳳華仍位居和順總廳領導人之職時,三條溝公司和大港公司的激戰已無法平息。因此朱鳳華避走三發,打嘮鹿落入大港公司手中。朱鳳華心有不甘,趁著在三發的地緣便利與荷蘭人互通聲息,計劃裡應外合聯手擊潰大港公司。戰事不如預期中順利,三條溝的成員被大港公司打敗。這場戰役的失敗讓三條溝的成員,因害怕受到大港公司的報復在 1822 年三條溝公司脫離和順總廳,由朱鳳華領導北移至新的礦區。47 從大港公司與其他公司一起合作的公司爭鬥過程中,也可讓我們看出大港公司的眼線幾乎無所不在。任何其下公司的反抗行動,都脫離不了其掌握,這也顯示大港公司的組織較其他公司更為嚴密。


三、蘭芳公司的擴張


如前所述公司的產生是為了因應開採金礦,人力如何招募聚集,則由因華人原鄉職業
性格來決定的。這各狀況可由西婆羅洲另一個大公司蘭芳公司年冊中所看出,開金礦的地區「有東萬律,相傳是鶴老洲府,開金湖者多潮陽、揭陽人。」48 這一段年冊資料使人注意,婆羅洲的華人是由中國不同方言區來到此地。除了開礦族群的描寫之外,年冊還將各區華人勢力範圍一一說明:

東萬律上十里許,有茅恩(Mao-yien)山、豬打崖、坤日、能岡、沙拉蠻(Senaman)等處,開金湖者亦潮、揭二陽人居多。明黃等處,開金湖者多大埔公洲人。有劉乾相者,同堂子弟有五百餘人,自立為大哥,當時最強盛者。由東萬律下數里許,為山心,開金湖者是大埔縣人,董其事者為張阿才。至于嘉應厲人,惠、潮屬人,亦多雜處其間。49

在以上這段資料中,可看到不同的採金區,由不同族群鄉黨的華人所佔據。造成這種分布的原因,出於離鄉背井的華人的需求是賺錢之後衣錦還鄉。因此出洋之時,常常是身無分文賒欠船資,在到達西婆羅洲之後,大都依附同鄉親友,由熟識的親友代為償還。新移民稱為新客,在辛勤工作償還完賒帳之後,才還自由身成為老客。這種制度,不斷循環。所以也就形成同一方言的移民較容易集結。在這種以語言當成識別標準的情況下,不同公司自然也由不同地域的移民所聚集,而形成同鄉人共組的公司狀態。


不同方言群的華人移民,各據山頭領導,紛爭不斷,這些爭戰多是為了爭奪地盤而起。
根據《蘭芳公司年冊》這樣的例子有兩起:

老埔領導係潮、揭二陽,海陸二豐人多,尊黃桂伯為總太哥。新埔領導係嘉應州人多,以江戊伯為功爺,統率其眾,立蘭和營,舉四人協理,名曰「老滿」。羅太哥50欲淹有其地,使劉台二伯藏信于笠,人茅恩暗通江戊伯,內攻外合,出其不意,攻其無備。黃桂伯束手無冊,只得歸降。羅太哥自黃桂伯歸服,而坤日、龍岡、沙拉蠻等處俱為羅太哥所有矣。51

46 Yuan Bingling Chinese democracies a study of the kongsis of West Borneo 1776-1884. p96.

47林開宗、莊英章,〈沙撈越石隆門客家人的十二公司與祖先崇拜〉,《海外華人研究論集》(北京:中國社會
科學出版社,2002),頁 263。

48 J.JdeGroot,袁冰淩譯,《婆羅洲華人公司制度》(臺北:中研院近史所,1996),頁 9。


49 J.JdeGroot,袁冰淩譯,《婆羅洲華人公司制度》,頁 9。

50 筆者按羅芳伯在《蘭芳公司年冊》,稱為羅太哥是因為這份史料是以客家話加以紀錄,太哥義指為大哥。

51 J.JdeGroot,袁冰淩譯,《婆羅洲華人公司制度》,頁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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