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爾瑪·拉格洛夫《尼爾斯騎鵝旅行記》(112)

獵狗卡爾真是吃驚得難以相信,甚至於更多的是一肚子怒火,因為那條草蛇居然不信守自己的諾言。現在弄得灰皮子不得不一輩子在外面苦度放逐生活,因為那條草蛇的壽命是很長的,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才會死掉。

就在他悲傷至極的時候,他突然想出了一個主意,這使他心里略為好受一些。“草蛇大可不必活到那麽老嘛,”他思忖道,“他總不能夠一直躲在樹根底下不出來的。只要他把蟲子消滅乾淨了,我知道找誰去把他咬死。”

蟲子當中確實蔓延著一種疾病,不過在第一年的夏天傳染面並不大。還沒等到疾病傳染開來,幼蟲早已變成蛹了。而待到蟲蛹成熟之後,又鑽出了成百萬隻飛蛾來。它們像漫天飛舞的雪花一樣在樹林中翩躚來回,又產下無數的蟲卵。大家都預計來年蟲害將更加劇烈。


蟲害重又興起,可是這次遭殃的不僅僅是森林,疾病也在幼蟲中廣泛傳染開來。疾病從一個林區蔓延到另一個林區。那些染病的蟲子不再啃嚼樹葉,而是蜷曲在樹梢上坐以待斃。人類看到蟲子紛紛死去,心里都很高興,而森林里的大小動物更是喜出望外。

可是,幼蟲早已散佈到幾十公里方圓的各個森林里去了,因此這一年夏天疾病也就沒有能夠傳染到所有的蟲子,仍然有不少化蛹成蛾的。

過往的飛鳥給卡爾捎來了麋鹿灰皮子的問候和口信,灰皮子告訴說他在北邊日子過得不錯。可是,飛鳥私下告訴卡爾說,灰皮子曾經多次遭到狩獵者的追逐,都是九死一生才總算脫險的。

卡爾就這樣心里充滿悲傷、期望和憂愁地一天天過下去。但是他不得不再耐心地等了兩個夏天,蟲害總算被撲滅掉了。

卡爾一聽森林看守人說森林沒有危險了,就馬上親自去找草蛇窩囊廢算清舊賬。可是,在他剛進密林深處的時候,他卻碰到了要命的麻煩,那就是他已經不能再像從前虎虎生氣地追逐,他跑也跑不動了,鼻子也嗅不出他的冤家對頭躲在哪里了,他的眼睛昏花得看不清東西。在那漫長的等候中,歲月悄悄地催他變老了。他已經老得不中用了,而他自己卻沒有注意到。他力不從心,沒有力氣一口把草蛇咬死了。他再也沒有力量把他的朋友灰皮於從仇敵手中拯救出來了。


報仇


有一天下午,大雪山來的阿卡帶領她的雁群落到森林中的一個小湖岸邊。他們至今雖說還在考爾莫頓境內,可是已經離開了東耶特蘭省,來到了瑟姆蘭省的約奧格縣。

在山區里,春天通常是娜娜來遲的,湖面上仍舊冰雪覆蓋,只有在靠近岸邊的地方才已解凍露出一條狹狹的水流。大雁們棲落下來就躍人水中去遊泳和覓食。可是尼爾斯·豪格爾森早上丟了一隻木鞋,所以他走進離小湖不遠的花梢樹林和白樺樹林里去,想要找點東西來包裹他的腳。

男孩子找不著什麽合適的東西可以用來裹腳,他不得不走了很長一段路。他一路上惴惴不安地朝四周環視。“我還是喜歡在平地上或者湖泊邊上走動,”他想道,“在那里,可以看得見對面要來的是誰。倘若這是一個山毛櫸樹林那也還湊合,因為在那類樹林里地上光禿禿的幾乎啥也不長,可是這里的樺樹和杉樹林最要命了,地上長滿了蓬蒿荊棘,連著腳走路的地方都沒有。我真不明白人家怎麽受得了。這些森林要是都屬於我所有的話,我就要把這一切統統砍光。” 

後來他瞅見了一塊樺樹皮,就站在那里往腳上比劃比劃看看是否合適。這時,他聽見身背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他轉過頭去,看到有一條蛇正從蓬蒿叢中朝他直竄過來。這是一條異常長和粗的蛇,可是男孩子馬上就看出來那條蛇的兩腮上都有一塊白斑,所以他站在那里沒有動。“這隻不過是一條草蛇而已,”他想道,“它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可是那條蛇來勢洶洶,一轉眼就猛然對他胸口狠狠一撞,把他撞得仰面摔倒。男孩子見勢不妙,便匆忙翻過身來,拔腿就逃,那條蛇在後面緊迫不捨。林間到處是荊棘和石頭,男孩子無法迅速躲閃,那條蛇跟在他的腳後不肯放鬆。 

忽然,男孩子看到正對面有一塊四面邊緣光滑的大石頭,他馬上就奔過去往上爬。“爬到這上面,那條蛇就上不來啦,”他想道,可是他爬上去以後轉身一看,那條蛇還在緊緊追趕。 

那塊大石頭頂上緊靠男孩子站的地方,有一塊像人的腦袋那麽大的圓石頭。那塊圓石頭鬆鬆垮垮地倚在大石頭的一側窄邊上,真叫人無法理解它怎麽一直沒有掉落下來。當那條蛇逼到跟前時,男孩子跑到圓石頭後面使勁一推,那塊圓石頭骨碌碌滾下去正好朝著那條蛇,把那條蛇砸到地上,連蛇的腦袋也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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