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疲倦欲死,精神不振時,最渴望做的事便是洗澡。泡個熱水浴,毛孔似乎全部由閉塞變成通爽,整個人馬上鬆弛下來,踏出浴缸,好像輕了幾磅似的,仿如洗掉了方才還披搭著的殘累軀殼,重新活過來一樣。

沐浴對我來說,是個句號。上班辦公一整天,是完了一個段落,回家洗個澡作為段末句號。然后,我便開始另一段落,例如寫東西、例如出外赴宴,總之,要是下班后直落做其它事情,我便不大痛快,正如寫文章兩段拼作一段般,不夠段落分明,節奏不佳。

樂曲沒有了休止符便沒有了抑揚頓挫,聽上去令人煩悶,沐浴於我也如是,它有如樂曲中的休止符,稍停一下,鴉雀無聲,然后音樂再起。

沐浴之令人有個休息感覺,是因為浴室是個無人侵擾的地方,關了門在裡面,沒有人會衝進來騷擾你,那是個比睡房還要私人的地方,睡了,還會有人跑來看你睡著了沒有,或者因事把你揪起床來,但是,很少人會跑進浴室把你揪出來,浴室令我感到絕對安寧,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剎時間什麼也不用想,又什麼也想不起,只是泡在熱騰騰的水裡舒服舒服好舒服。

從前愛在浴缸裡飄一把花瓣,讓花瓣像一條小小的香香的船在水上飄浮著,亦愛在浴缸邊點蠟燭,讓燭流淚在水面上,結成大大小小的蠟島。想起來,久已不彈此調,是何時俗務繁多得令我忘了樂趣?

幸好及時記起,今晚又來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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