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G. 弗雷澤·信仰與巫術研究《金枝》(59)

印度尼西亞人既然相信,稻谷是依靠同人類魂魄一樣的魂魄而生長,自然會用像對待同伴一樣的敬意和關心來對待它。他們對待開花的稻秧像對待孕婦一樣;他們在田里不放槍不高聲吵鬧,唯恐嚇壞了稻谷的魂魄,以致流產或不長米粒;由於同樣的理由,他們在稻田里也不說死屍和魔鬼。

他們還用對孕婦有益的各種食物,來餵養開花的稻谷;而谷穗正在形成的時候,就把它們當作嬰兒,婦女到田里給它們餵米糊,好像它們是人類的嬰兒。把受孕的植物比作受孕的婦女,把幼小的谷物比作幼小的孩子,就在這種自然明顯的對比中,可以找到希臘人關於五谷媽媽、五谷閨女,德墨忒耳和珀耳塞福涅的類似觀念的起源。


但是,如果連高聲的笑鬧都會使大米的怯弱嬌嫩的魂魄嚇得流產,那就不難想像在收割時——這時人們不得不用鐮刀把稻桿割下來——在這種危急的時候,必須事先想好各種辦法,使不可少的外科收獲手術盡可能地不那麽突出、不那麽痛苦。由此,割稻時專用一種特殊形狀的刀子,這種刀子的刀刃藏在收獲者的手里,不到最後的時刻不去驚動稻谷的魂魄,這時她還沒有來得及感覺到痛苦,她的頭就被割下來了。


收獲者出於同樣細心的動機,在田里幹活時采用一種特殊的語言,稻谷精是不會懂得這種語言的,所以她還沒有警惕到、了解到出了什麽事,稻子的頭已經被穩妥地放在籃子里了。


將稻谷這樣人格化的所有印度尼西亞各民族中,我們可以舉出中婆羅洲的卡揚人或巴豪人作為典型。為了保留稻谷的易受驚恐的魂魄,卡揚人采取了許多辦法。為了這個目的而采用的許多工具中有小梯子、刮鏟、籃子,籃里放著鉤子、荊刺和繩子。

女祭司用刮鏟把稻谷魂魄趕下小梯,進入籃子里,籃里的鉤子、荊刺和繩子自然把它緊緊抓住,待把魂魄抓住鎖起來之後,就送進谷倉里去。有時候用一個竹制的盒子和網,也是這個用場。


為了保證來年的好收成,不僅需要留住安全存在谷倉里的全部谷粒的魂魄,而且要對所有掉在地上,被鹿、猿、豬吃掉因而失去魂魄的稻谷進行召魂、復魂。為了這個目的,祭司們發明了各種各樣的工具。例如,有一種竹制的器皿,上面裝有四個某種果木做的鉤子,用這些鉤子可以把失去的稻谷魂魄鉤回到器皿里來,然後把它掛在屋里。有時候,用某種果樹木頭雕两隻手,用途也是一樣。


卡揚人的家庭每次從谷倉里取米作為家用的時候,都必需祈求倉里稻谷的魂魄,唯恐他們對奪走他們的生存物生氣。


緬甸的克倫人敏銳地感覺到,要使莊稼興盛同樣需要保住稻谷的魂魄。某塊稻田長得不好的時候,他們認為稻谷的魂魄(基拉) 是因某種原因羈留在稻谷外面了。如果魂魄召不回來,莊稼就完了。


下面這個程式,是用來召喚大米的基拉(魂魄) 的:“回來呀,稻谷基拉,回來呀! 回到田里來呀。回到米里來呀。帶著雌雄的種子回來呀。從荷河回來呀,從柯河回來呀;從兩條河匯合的地方回來呀。從西邊回來,從東邊回來。從鳥的喉嚨里回來,從猴子的胃里回來,從大象的嗓子里回來。從河的源泉和河口里回來。從撣人和緬甸人的家鄉里回來呀。從遼遠的國度里回來。從所有的谷倉里回來。哦,稻谷基拉,回到米里來吧! ”


西里伯斯中部的托莫里族要種稻米的時候,他們在田里埋一些醬,獻給使稻谷生長的精靈。在這塊地方周圍種植的稻秧在收獲時最後收割。收割開始的時候,把這塊地方的稻桿紮成一捆,稱之為“稻谷的媽媽”(因諾·巴),並在它面前擺上大米、家禽的肝、蛋等祭品。

田里所有其他的稻谷收完了之後,才割下“稻谷媽媽”,舉行應有的禮儀,把它帶回米倉里去,放在地上,所有其他的谷捆都堆在上面。我們了解到,托莫里人把稻谷媽媽看作獻給谷精歐蒙嘎的特殊祭品,歐蒙嘎住在月亮里。如果對這個精靈沒有懷著應有的敬意,例如到倉里取米的人穿得不像樣子,他就會生氣,懲罰膽敢冒犯他的人,吃掉倉里的稻米,數量比人們取出來的還多一倍;有些人還聽見他咽谷時咋嘴唇的聲音。另一方面,西里伯斯中部的托拉傑人收獲時,也遵循稻谷媽媽的風俗,他們認為她是全部收獲物的真正的媽媽,所以細心地保存她,唯恐她走了,谷倉里存的米會化掉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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