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wadar 瓜達爾's Blog – April 2020 Archive (11)

師陀《果園城記》“鬼爺”《傲骨》(3)

現在且說這塊果園城的傲骨。接著他被“請”出來,被請到衙門里並且監獄里去了。他的兩個學生證明他向他們宣傳共產,後來有人說他們是被收買的“學校保衛隊”,當然舉不出確鑿的足以構成罪名的證據。可是人家根本並不要什麽證據。他在監獄里住了半年。這時候他多憤怒!從監獄里出來,他跟父親吵了一架,還幾乎跟所有的人吵架。接著他去旅行。人家說他下了決心,跑到上海去找關係,但是共產黨──那些在“地下”的人門口並不曾掛牌子,找他們比穿上洋服去見衙門里的“革命家”困難多了。他的錢很快就用完了,連衣服都送到當鋪里去了。最後他只得帶著滿懷羞辱和兩肩灰塵回果園城,另外他給“梅花團”和“C C 團”弄出點麻煩,他們至今也許還在按月替他做報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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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wadar 瓜達爾 on April 21, 2020 at 2:55pm — No Comments

師陀《果園城記》“鬼爺”《傲骨》(2)

“我們果園城的人沒有第二個考上這個師範學校!”他父親笑著對別人──也許是個剃頭匠說。老頭子從來沒有進過“師範”,在他的想像中,覺得它是很大很大,除去北京的京師大學,要算它最大了。他歡喜的等著,等著將來做“封翁”耀武揚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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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wadar 瓜達爾 on April 21, 2020 at 2:53pm — No Comments

師陀《果園城記》“鬼爺”《傲骨》(1)

“牢騷,沒有完的牢騷!”當人提議去看他的時候,他的相識們總是搖頭皺額,仿佛他們對他已經沒有辦法。 

於是我們想,什麽是造成這個所謂“沒有完的牢騷”──我們往往覺得,這對於當事者本人,要遠比字面上所說明的可怕得多呢!在考慮這個問題之前,我們注意到這種現象,在最近十年老中國的生活莽原上,在激烈的斗爭中,出現一批憤世家。他們憤恨政治腐敗;反過來,如果他們堅持下去,活一天便遭受一天的壓迫排擠。這些人無疑都是好人,自認為靈魂純潔得像秋天的鴨跖草,但是,假使這話不致過分的傷害他們,我得說他們中間很少真正的強有力者。這個人就是這種好人,不管我們怎麽評判,世人又怎麽指責,縱然社會人士全離開他,故舊們全輕視他,他的同道卻仍舊對他存著敬愛。人家說他脖子後面生著一塊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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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wadar 瓜達爾 on April 21, 2020 at 2:50pm — No Comments

師陀《果園城記》《顏料盒》(4)

“他們做什麽嗎?” 

賀文龍說他們在學校里吃酒。他們劃拳、行令,一直吃到夜深。最後他們都吃醉了,校長──一個國民黨特務裝作吃醉了,油三妹自然是早吃醉了。她大笑並且發狂的唱歌。 

“這事情是很平常的,”你也許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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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wadar 瓜達爾 on April 21, 2020 at 2:47pm — No Comments

師陀《果園城記》《顏料盒》(3)

“於是她就病了?” 

“油三妹並沒有病,相反她更愛吵鬧了。” 

四周是靜寂的,仿佛連樹木也都在屏息傾聽。從船場上送來的錘聲,沈重的痛苦的千古不變的一聲一聲響著。 

“你說這是危險的嗎?”我接著問。

 

賀文龍深深吸了口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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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wadar 瓜達爾 on April 21, 2020 at 2:45pm — No Comments

師陀《果園城記》《顏料盒》(2)

我們現在走到河上來了。我們坐下,坐在河岸上;賀文龍點上一支煙,憂傷的望著對岸。在對岸,臨著一行柳樹,先前是屬於我們的熟人,屬於小劉爺劉卓然的田地。在河的下遊,我們左邊有一座榆樹林子。這時候船場上正忙著工作,從樹林那邊不斷的送來沈重的痛苦的錘聲。 

賀文龍噴一口煙。 

“是的,她死了。”他說。

 

但是油三妹並不曾真的出嫁,雖然她等著結婚等了好幾年,這不過給她的生命的最後幾年添一重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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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wadar 瓜達爾 on April 21, 2020 at 2:44pm — No Comments

師陀《果園城記》《顏料盒》(1)

賀文龍跟我從他家里出來,我們出了城往河上走。這時候是上午九點鐘,路上沒有別的行人,只有一個賣菜的從我們身旁趕過去。 

“你還記得油三妹嗎?”他突然問。賀文龍帶著鋼針和竹簡,要到河上去捉蟋蟀。 

我想了想這個油三妹的模樣。

 

“你是不是說的尤藹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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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wadar 瓜達爾 on April 21, 2020 at 2:43pm — No Comments

師陀《果園城記》《賀文龍的文稿》(下)

“他們應該死掉兩個,要麽就得送人兩個,”這時候他便苦惱的在心里發脾氣。接著他立刻又想起自己是教員,曾經受過教育,雖然世界上只給他白眼,自己總以為是個體面人,做父親的對於自己的孩子應盡責任。總而言之,他馬上就發覺這是一種罪惡觀念。 

“誰還能幫助賀文龍呢?”他於是向空嘆息。“縱然真的有一個上天,上天看著他也只有皺眉。並不是他不挣扎;他的挣扎無用,厄運像石頭般接連向他砸下來,它注定他要從希望中一步一步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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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wadar 瓜達爾 on April 21, 2020 at 2:40pm — No Comments

師陀《果園城記》《賀文龍的文稿》(中)

人或許以為他喊了一天,這就算完了,可以安安適適伸直腿去休息了。這是個多荒唐的想法!須知道,假使說世界上真有一種人堪稱萬能,這種萬能的人就只有小學教員,他必須記住那些他從來不認識的人的名字,那些從來不會驚擾人類安寧的小國,那些他從來沒有時間去觀賞的星斗以及他永不會去使用的格欄輻線,甚至他還必須知道怎樣玩啞鈴和怎樣打球,就是說他得教國文、地理、歷史、“自然”、算術,甚至還得會教體操,十八般武藝他得件件精通。等到他回到家里,人以為是他的休息時間,他卻又必須馬上坐到桌子前面,原來成堆的課卷早已在等著他了。他要改正作文,看學生們的日記,鑒定大字小字。等到他把工作一件一件作完(其實他永遠不會做完,就是他死後他也不會作完!),呵欠又早已在他嘴角上等著他了。他的眼睛花了,手麻痹了,脊骨酸痛了,頭腦昏眩了,簡直像一陣旋風一樣的了……那麽,請想想,明天早晨五點半以前他就得起來,他還能去寫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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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wadar 瓜達爾 on April 21, 2020 at 2:39pm — No Comments

師陀《果園城記》《賀文龍的文稿》(上)

“被毀傷的鷹啊,你棲息在小丘頂上,勞瘁而又疲倦。在你四周是無際的平沙,沒有生命的火海,鵲族向你叮喙,鼠輩對你攻擊,萬物皆向你嘲笑。你生成的野物毅然遙望天陲,以為叮喙、攻擊與嘲笑全不值一顧……”有一天夜里賀文龍的家里人睡了,他在一個剛訂起來的本子上這樣寫。 

賀文龍──一個細長、蒼白、濃眉、寡言笑的年輕人,果園城的小學教師,當他在學校里唸書時候,據說也正跟大多數年輕人一般抱過大希望。正是所謂上天好生,欲成其大志,必先勞其筋骨,接著賀文龍就跟不幸的全中國人一同吃了苦了。等到他不得不把自己委曲在一個小學教師的職務下面,看出別的全無希望,他將自己的全部希望付給一種既不用資本也不必冒險的事業,希望將來做個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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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wadar 瓜達爾 on April 21, 2020 at 2:38pm — No Comments

師陀《果園城記》桃紅 (4)

啊,忽然間,僅僅是忽然間,當她想到這些東西該配到哪里最合適,一種失意,一種悲哀,正是誰也沒有料到,但是早已潛伏著的感情。 

“不要了,”她說,她什麽都不要了。她已經縫滿兩口大箱,她給她的同時的以及比她晚一代的少女們裁過嫁衣,並給她的母親做好壽衣,那麽她還要這些做什麽呢?她還縫什麽呢?她把賣絨線的貨籃推開。

 

她把貨籃推開,你知道每個賣絨線的都有她們的兜攬方法,她有一塊老機織的猩紅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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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wadar 瓜達爾 on April 20, 2020 at 8:47pm — No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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